倪星澜一脸的古井不波,双手揣在皮夹克兜里,跟着石涧仁拐进旁边的小巷道然后穿过一个停车场就出现在另一边的街头,虽然还是因为身影诱人能吸引目光,但没人意识到她是影星了,所以石涧仁的步子也放慢下来,她的声音幽幽:“喏,这就是我从小习惯了的生活,被围观,被攀爬,你知道每天都有多少人装着不把我当明星,想我从身上捞好处么?”
依旧还是有点一前一后,石涧仁点点头:“聪明人到处都有嘛,这部戏你算是做出点牺牲……”
倪星澜打断他:“现在我不想跟你说工作,我答应你进组,那就会把自己的角色做好,我们现在谈的是家事,或者说我在演戏体验生活……”这时候还加上点调皮的口吻:“是你说的!”然后就抽出一只手挽住了石涧仁的手臂。
石涧仁苦恼的回头看看她:“从我的习惯来说,说话看眼,凝神观相,你这墨镜口罩遮得严严实实,我可真不习惯,再说这演技我都不知道你是真是假,忽然感觉我像个盲人。”
倪星澜乐了:“呀!原来是这个原因,真是好像第一回看见你不怎么笃定的模样,只要遮住嘴脸就让你无所适从了对不对?!”感觉抓到多大一个把柄,但雀跃的语气和动作好像真的在谈恋爱,还有探头回望石涧仁表情的姿态,哪怕隔着口罩和墨镜,都能演绎出俏丽的气息。
石涧仁漫不经心了:“其实对很多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他们面对生活的态度,对吧,站在我的角度当然觉得什么都一目了然顺理成章,但很多人是没办法理解这种察言观色的,嗯……这倒是个提醒,你吃什么?手可以松开了吧。”
倪星澜不照办,她对肢体动作的感觉才是专业敏感的,翻腕轻轻拉住石涧仁的衣袖,实际上没什么接触,但一看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就想过过这种简单没有人打扰的生活。”
石涧仁不留情:“你这就是矫情,如果真让你没有了知名度,你完全离开了习惯的高关注度生活,你又会失落甚至更变本加厉的想搏出名,那时候要想再红起来就该到处求人了。”
倪星澜估计是隔着墨镜白了他一眼:“可我真的不喜欢现在这样!”
石涧仁冷漠:“那就吃这个了……老板,来两碗豆花饭加两个蒸菜……没谁能够十全十美,你出名红了才能接戏完成工作,这就是你的工作和特征,为这个抱怨没道理,就好比我,既然感情是多余甚至干扰,我就必须抛开这些多余的东西,那你觉得我有在抱怨么?”
倪星澜跟着走进这种装修破烂的路边小店,倒也不嫌弃,只是把闻声出来的店家给吃了一惊,石涧仁那穿着风格很一般,这种应该坐在高级餐厅吃西餐或者日料的高挑女子怎么坐在这里了,所以上菜颇有些小心翼翼。
倪星澜终于被带开点注意力,好奇:“那……你准备一辈子不娶不沾女人?跟和尚一样?那你当男人一辈子还有什么乐趣?”
石涧仁轻松:“你都说了和尚一辈子不沾女人,真正修行得道的高人不近女色几乎是司空见惯的,因为要想得道或者自我修炼成功,控制欲望是必然的,欲望泛滥起来那可就太糟糕了,所以对我来说,这不是禁欲,应该说是一种对自己的考验修行,也许到了什么时候真的不在乎了,反而可以结婚生孩子有家庭,体验为人该有的另一部分,但前提是别影响做事,我现在还差得有点远。”
倪星澜敏锐:“你这样对那个女人好不公平,根本就不投入感情!”
石涧仁已经开始接过菜肴:“谁说没感情?不过没什么是公平的,你年纪轻轻就有家庭背景,从小习以为常的进组,那个什么G+,高冰芸就必须一次次的争取,公平么?”
倪星澜摘了口罩嘟嘴:“我也很努力的!”光是露出这么半张脸,宜喜宜嗔的表情加上纯正的京片子,让店家魂不守舍的端着豆花手一抖,溢出来不少,慌忙之中又带翻另一碗,倪星澜习以为常。
反而是石涧仁无奈的伸手恭送:“来,师傅,我来,我来,您还是回去歇着吧。”肩头搭着毛巾的店家其实跑回后堂还是偷偷从窗口瞭望,实在是连这样的背影都少见。
倪星澜又转移注意力:“原来你还念念不忘她们两个!看来你真喜欢胸大的!”
石涧仁无辜:“我举例,她们这种必须依赖身体特点上位的对比你反差最大,所以顺口举这两个例子。”
倪星澜小兴奋:“记得有个剧本说过,顺口才说明了你的潜意识!这说明你很在意这个!那个小总裁好像也不是很大嘛。”
石涧仁无聊:“能不能在吃饭的时候停止聊这种低俗的东西?”
倪星澜好像再没出现过以前惯有的嘲讽表情,变成认真:“对!我就是小胡同长大的,戏子家长大的,低俗!怎么了?就喜欢聊低俗的,人一辈子总有低俗的时候,你不是还给我买内衣了,你能说你一辈子都端着,不在女人身上哆嗦?!”
她个儿高嘛,说这话的时候倾身贴近,香风扑鼻,夹克间的银灰色衬衫领口虽然没什么泄露,可柔软的材质衬托出天鹅曲线一般的玉颈,加上她一贯都是丸子头把长发束到脑后,这会儿显得很有攻击性,特别是话语内容,石涧仁简直有点抵挡不住的狼狈:“斯文扫地!斯文扫地!能不说这个么,那都是很私人隐秘的事情。”
倪星澜哪有不乘胜追击的道理:“哈!私人隐秘,假如我们俩在谈恋爱,那不就是私人隐秘,说这个不是正常的么?你能假装斯文的绕开这些,非要等到上床的时候才斯文禽兽么!我看你就是封建糟粕!”
一个是从小在各种纷乱的染缸里长大的耳闻目睹,一个是完全从书本跟师父那里得到的耳传口授,在讨论到这个人性最基本内容的时候,石涧仁终于招架不住投降:“得!别说了不行么,您才十七岁,能不要这么习以为常的讨论这个,我也才二十一岁,还有好多事情要抓紧时间去干,不然就真的蹉跎荒废,所以别拿这个来吓唬我,我也是一直在严防死守,免得食髓知味的分散了精力,你说呢?”
倪星澜班师回朝,趾高气扬的哼一声:“老在我面前摆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其实扒了你的裤子还不就是一样!”
石涧仁尽量不翻白眼,专心吃豆花饭,就这么简单个菜式,这城里正经饭馆的就比当初耿妹子家路边摊的周正很多,但味道却未见得有多好,似乎那时候穷得一份烧白就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了。
倪星澜看他不回应,才抓起筷子随便尝尝:“你怎么说不过就怂了,好没劲。”
石涧仁承认:“您这平京世家,见多识广,我的确有点说不过,特别你还抓住我的软肋狂攻,吃点这个,不辣。”
倪星澜却压低点声音:“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其实都是迎来送往虚情假意的演太多,自然就没了情义,要不你干脆也放开来肆无忌惮的多情,那有部武侠剧不是说了多情最是无情嘛,准保你更不在乎感情。”
石涧仁只能景仰的竖大拇指:“我错了,当初说您不聪明,看走眼了!”
倪星澜还得意:“从小到大!就剧本戏本看得最多,这不就等于看了很多书?我都能背呢……”
控制自己不泛滥的不动情和浪荡成性的动不了情明明是两回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