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直端着小酒杯眯着眼的秦良予，这是个老狐狸，基本就是在旁边带着笑容倾听不说话。

哈哈笑的是那个中年男子，热情的伸手给石涧仁：“秦主任和陶老板都认识我，初次见面，石先生果然很有意思，我叫曹天孝，不是一直朝着天上笑，我没那个气势，曹操的曹，天空的天，孝顺父母的孝，先敬你一杯……”说着就欠起身来端着手里的酒杯很娴熟的和石涧仁走一个。

但坐下去的时候却很不见外的拍陶玉峰的肩膀：“陶老板，这就是你跟石老弟的区别所在，你着眼的是自己企业的生死存亡，利益攸关，这位年纪轻轻的石老弟却看重的是整个制造产业能通过这种模式走出去，孰大孰小那就要自己领会了，如果你觉得这种模式没照顾到你的独家利益，大可早早的分道扬镳，但我可以断言，江州有名有量的几大摩托车品牌，石老弟必定能找到一家跟他思路接近的，依样画葫芦的推行下去，越南我没去过，但真如你们刚才说建立一个展馆，应该投资不高，对不对？”

石涧仁飞快的看一眼陶玉峰，透露这边运作的内部估计：“我也没去过，其实就租用一片空地广场做露天展场都行，重点是一家永久性全时制的中国制造展销馆，所以我们预计就跟平京沪海的宜家商场那种仓储式建筑类似，最多两层楼，成本非常低……我们预计控制在三百万左右。”

三百万在中国大城市只能买几套房，但如果把这种展销馆定义为工业制造的推广体验区，那就不需要在繁华的闹市，甚至不需要在市中心，郊区找块荒地都能建成运行，甚至交通便利和物流方便才是放在第一位的。

曹天孝应该不到四十岁，比陶玉峰更年轻，但平头笑脸，随时都带着笑的那种样子：“对啊，我们假设一下，陶老板你选择不跟石老弟这样的模式合作，自然后面也不会进入他的展销推广，由别人来取而代之，其实你自己都知道这种模式对于产品推广肯定是有用的，对不对？”

陶玉峰笑起来，对这个很喜欢说对不对的曹天孝点点头：“石老弟很厉害啊，看准了这是个其实对大家都有利的运营模式，看来我想趁机在其中占有一部分话语权和股份的意图还不能得逞了？一开始我真以为石老弟是做什么电子商务，以为跟现在那些玩概念的IT公司也差不多，原来你们其实暗渡陈仓是要落地搞大动作的，我肯定还是想要一起做这个大动作啊。”

石涧仁也笑，拱拱手对陶玉峰：“您言重了，没有您在东南亚的前期铺排，我们哪有这么容易就展开工作的，东南亚对我们来说，只是个试点，因为有您这样汽摩产品作为龙头企业的推进，在越南设立的这家展销馆其实会以五金建材、陶瓷、卫浴、厨具和摩配产品作为主打，这也是为了迎合越南国内正在推行全国城镇化的政策，相信三到十年间，会有一个巨大的产品需求量增长，我们这个展销馆就是要把广交会365天，天天都开到越南家门口，现在已经有会越南语的业务员在越南当地摸排企业推广信息，接下来我们还会在华中华南地区大量收集这方面的产品厂家参与，最终一起投放到这家展销馆里，非常需要您的大力支持……”

陶玉峰稍微沉吟一下就拍板：“那我就狮子大开口了，这个越南展销馆的建立，我希望能参股，不低于30％的股份，这个价值现金量股本金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我不做排他性的汽摩产品排斥，但必须保证我的产品是主力推广……”

石涧仁其实没陶老板这么杀伐果断：“容我思考两天，小弟真是没有您这么丰富的经商经验，需要把前因后果想清楚了再回复您，行不行？”

陶玉峰端酒杯：“行！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秦良予也笑着端酒杯一起：“我顺带啊，顺带，如果阿仁和陶老板的大展馆有什么空的边角地方，我可以开个餐馆，也算是把中国美食推向世界嘛，看看，谈工作，谈商务，也要吃饭嘛，大家吃吃喝喝不就很好谈了么，我觉得很有必要，起码这么些中国员工在异国他乡，也可以有个食堂吃到家乡的饭菜嘛。”

曹天孝带头又哈哈哈的笑起来，举杯敬这位已经退休的驻京办主任。

感觉陶玉峰针锋相对，时而黑脸时而豪爽的谈这么多，秦良予轻飘飘的在旁边就捡了个落地桃子了。

但放下酒杯，曹天孝却询问：“刚才石先生说越南只是个试点，能不能透露一下真正的重心在哪里，或者说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在哪里？如果不涉及到商业机密的话。”

陶玉峰也点头表示很好奇这个问题。

石涧仁不觉得太为难：“现在还在考察论证，但我们内部已经有一个比较明确的方向，应该是朝着俄罗斯、中欧以及中东地区，最远到非洲，所以相比之下东南亚并不是我们最在意的目的，那只是个起点。”

餐桌的这一角终于又安静了一下。

眼界决定了心胸，心胸才能带来舞台。

好像在这个年轻人说起来，世界那么大，其实都可以成为未来的舞台，如果他不是狂妄自大，就真是有几把刷子，有过人之处。

其实陶玉峰作为商会理事长，在江州商界很有地位，这一桌的宾客有不少是关注着他表情的。

但显然这一刻，那些支着耳朵悄悄听见只言片语的宾客们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心有多大。

陶玉峰自己都摸了摸头发，往后面捋，似乎已经有点退后的发际线也在提醒他终究过了四十，好像没有眼前这个年轻人那么朝气蓬勃了。

曹天孝使劲展了展自己的眉头，可能有点意想不到石涧仁的回答这么宽泛。

秦良予笑眯眯的端着小酒杯还有点缩着脖子，一如他在驻京办迎来送往不被人注意到那样。

石涧仁平静的给自己倒上点红酒，顺便也给曹天孝和陶玉峰倒。

所以这次就是陶玉峰哈哈笑着端起酒杯跟他碰一碰：“后生可畏啊，没错，我们江州汽摩行业，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走向世界，但无论是我们到欧美开店开厂，还是在第三世界国家输出产品，更多还是象征意义上的行为大过商业利益，好像经过你这么一弄，我们的确真有输出到这些地方的可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共同努力了？”

跟着他一起举酒杯的人，这一桌起码有七八个……

可那曹天孝却慢吞吞的若有所思：“为什么是朝着俄罗斯、中欧、中东以及非洲这些经济落后的地方，我们的出口贸易总量大部分都在欧美发达国家啊。”

发达的地方才有钱赚，往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去不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