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杨台长谈利益，和十七名员工谈的就是理想。

因为生命本来就是现实和梦想并存的复杂体。

就如同石涧仁早就跟唐建文讨论过的，整个团队向前进的动力无非就是两样，股份收益和宏大的理想。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大家要做事要付出还要生存生活，那就要得到利益的回报，这种利益不局限在名利美色，还有价值，就像高开明认为他的价值就是百万美元，现在不过是个需要证明的过程，用利益来凝聚人心是最直接有效也有说服力的。

但如果只谈利益，那又未免会走上唯利是图的邪道，大唐网最重要的核心其实在于理想，那个听起来就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理想，让所有参与者都与有荣焉的带着使命感去奋斗。

只有在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理想之下脚踏实地的获得利益，才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髓所在，利是人道，理想是天道，合起来才是所谓的天人合一嘛。

看看，有了博览群书的机会，小布衣还给自己都找到历史理论依据了。

所以让宣传片拍摄制作团队更多的惊喜还在后面。

石涧仁已经有丰富的公开演讲经验：“在拍摄《赤子之心》之前，我是江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根本就没有涉足过影视行业，而导演谭思遥是个还住在地下室，只能接点广告片来捣鼓的京漂手艺人，当时负责后期制作的刘杰，还只是在校研究生，现在谭导演已经成了炙手可热的资本投资对象，而刘杰在担任大型影视集团的经纪公司总经理，这是我们一分钱掰成几瓣花的时候没想到的结果，因为我们当时只想拍一部讲述理想的电影，讲述一介草根家国梦想的故事，而这个过程中，也有只想潜规则女演员的制片经理，只关注能不能顺利收款的现场道具，不一样的眼界和胸怀，决定了这部影视剧完成后截然不同的后续，你们呢？是想给自己平淡无奇的工作找份乐子，还是为自己的家乡宣传出一份光彩，让你们在业界内可以骄傲的说自己就是那部精品的创造者？这不同的心态，就能决定这部宣传片的水平！”

提到潜规则的时候，仅有的两名女成员还偷偷在交头接耳，但等石涧仁说完有些人的呼吸有点加重了，这是因为兴奋和激动导致毛细血管膨胀，也有人皱紧眉头在分析这几句话的真实性，还有人带着讪笑不那么自信，石涧仁就选中他了：“杨金瑞，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戴着眼镜的技术人员赶紧收起表情，有点拘谨的看看左右才说话：“专业水平啊，领导您说得是没错，可我们都只是一群区县电视台的普通工作人员，从来没有过这种专业宣传片的制作经验，更不用说设备跟制作能力了，光是那些专业级的软件我们最多也就是听说过，根本没机会用。”

有不少人都点头附议这种态度。

人定胜天的说法是没错，但在电视电影这个格外讲究技术指标的行当，还带点艺术创作的宣传片，从来都是专业公司制作的领域，哪里是拍拍脑袋就能做的，还是早上参加了义务劳动，觉得跟副台长比较熟悉的人敢说实话：“我们还以为主要是打个下手什么的，如果我们自己拍，也就是骗骗县里面这些外行的水准，差得太远了。”

石涧仁点头：“如果你们站在我这个地方，就能看见你们中间，有那么两三个人的表情，对这种说法是不以为然的，我也从台里面的职工资料上能看到，你们中间毕业于广播电视大学，传媒专业、新闻专业、演播专业的大有人在，回想一下你们大学时候的意气风发，是不是曾经也认为自己就是能干这种事情的？慢慢的，这些雄心壮志全都被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给磨掉了……”

这就是谭思遥当初给石涧仁讲得最多的感受，他们在电影学院的时候，满脑子都认为自己是下一个斯皮尔伯格，是下一个世界级导演，是奔着奥斯卡金奖而去的绝世天才，可等到被现实打得稀里哗啦以后，能坚持下来还如他一般拍广告片追求理想的，都已经是凤毛麟角。

绝大多数早已泯然众人。

现场众人立刻有点面面相觑，可能是想看出这帮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废材中间有谁还那么不服气。

石涧仁却另辟蹊径：“我提到你们的学历和你们曾经拥有的理想，就是想要提醒你们，当走出校园工作了这么些年，你们已经无比熟悉自己的工作，也拥有了学习能力，更明白那曾经荒废过的学业是多么可惜，既然你们都清楚要拍出一部优秀的精品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难道你们就不能马上开始学习么？”

所有人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现学？

石涧仁却理所当然：“看看那些成名成腕的专业高手，哪个不是边做边学，一把年纪还在接收最新的技术跟事物，难道现在明明摆着一个可以试验实习的机会，还不抓住时机去学习？高清摄像机、非线性剪辑台、斯坦尼康稳定器、灯光设备……五十年前的经典影片有这些东西么？好，必须要这些，那还缺什么？还需要什么？这些难道都是比航天科技还要高深的遥远科技么？我不相信你们一点机会都接触不到，借不到，租不到？同学！同事！同行甚至回到你们的学校，找老师教授，重新捡起你们那些教材，看看那些所谓构图、布局、节奏、剧情不一点一滴都写在那里么？完全无法立刻学习这些东西么？可以说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在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新目标时候，第一时间否定了自己，嚷嚷着怎么可能做得到，然后就心安理得的缩回去原地踏步，那你就不要抱怨人生，因为你和那些大声宣扬这只是一场技术剥削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石涧仁没有举自己身上那些听起来像传说的故事，而是直接指指窗外：“看看楼下后坡的角落吧，十一个人近一个月的成果，对比一下已经平整和梳理出来的花园，在座都是没有做过农活的知识分子技术人员，现在你们还有谁怀疑半年后，我们会把这整个后坡变成公园一般的存在？仅仅是我们每天抽半小时锻炼身体一样劳动的结果，这不是体力劳动，而是在通过这种行为，淬炼我们的意志和恒心！”

“想想你们在这个拍摄制作团队的岗位，再想想你们要达成目标需要的努力方向，能做到的，三天之内拿着岗位计划来找我，整个脚本和分镜头是我做的，我连中学文凭都没有，这些东西全都是在进入影视圈以后才学习的，如果你们连我都比不上，还想什么拼搏一把？继续去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恐怕这一刻，在座的人大多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玛德……老子刚进入社会的时候，遇见这样的领导，该多好！”

因为石涧仁的结束语是：“你们别以为我是在激励你们，激励这件事应该属于你们自己，属于你们骨子里面的天性，你自己想要变成什么样，这才是动力，如果非要我来激励，那你们真的不够强大，不配跟我一起努力！”

狗日的真该去做传销，早就成千万富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