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殿下，您的意思是只要我和魔鬼的交易没有最后敲定，那就不会失去灵魂？”

利奥波德皇帝的问题一出口，红衣主教德拉马加拉和皇后特雷泽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儿……虽然他们知道某个人的灵魂要保不住了，要下地狱了。但那个人并不是他们俩，他们依旧是上帝忠实的信徒，而且大概率还能保住美洲的帝国，幸福快乐的过完余生。死后灵魂依旧能升上天堂，得到永远的安宁。

“那当然！”德拉马加拉非常肯定地说，“任何交易都只有在最终达成的时候才算数……没有达成就没有交易，您的灵魂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利奥波德皇帝用他的不是很发达的大脑好好想了想，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对，于是就重重点头道：“那好吧，大主教，我现在任命你为我的首席谈判代表去得克萨斯和那些魔鬼的信徒谈判！记住，不能达成任何交易。”

“一定，那是一定的。”德拉马加拉想了想，又对利奥波德说，“皇帝陛下，没有达成的交易当然不算交易，那只是一个意向。而且交易还应该包括实质上的利益交换……比如钱和货的交换。如果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交换，只是达成一纸不涉及利益交换的协定，那也不算是交易。”

“什么叫不涉及利益交换的协定？”利奥波德接着问，“能打个比方吗？”

“譬如……一份不涉及任何领土割让和赔款的临时停战协定。”德拉马加拉说，“这份协定就相当于交易双方在开始讨价还价之前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这不能算达成交易吧？”

边上的皇后特雷泽也附和道：“红衣主教殿下说的对，大一些交易都得先坐下来好好商量，先看看货，再议议价，然后才有可能达成。放到正在交战的两国之间进行谈判，当然也应该先停止厮杀，然后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判了，就算谈上好几年也有可能的。而且商方国、印加国和阿兹特克国并不是真正的魔鬼，他们仅仅是魔鬼的信徒。您和他们达成一个临时的停战协定怎么也算不上和魔鬼交易啊！”

“对，对，对。”利奥波德皇帝彻底放心了，“他们并不是魔鬼……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不能和他们达成任何正式的和平条约，而且我手里也没有足够的筹码可以赢得体面的和平。”

他郑重地德拉马加拉道：“红衣主教，我现在正式任命您和洛林公爵为西班牙帝国的谈判使臣，您马上前往得克萨斯主持和商方国的停战谈判。你们的任务不是达成任何可以结束战争的和平条约，我需要你们达成一个可以拖延时间的临时停战协定……拖得越久越好！

即便不能达成一个和商方、印加、阿兹特克三国的一揽子停战协定，也要想方设法和商方、印加先停战。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力量同时和三个美洲强国开战了！”

德拉马加拉没有马上接下利奥波德皇帝的命令，而是小声地追问了一句：“皇帝陛下，现在得克萨斯和墨西哥西北的形势对帝国非常不利……如果我们想要停战，恐怕得给他们一点好处。”

“好处？”利奥波德皇帝一下就警惕起来了，“红衣主教，你想给他们什么好处？”

德拉马加拉说：“也许可以在领土争端上让一点步，或许还可以少赔一点款……也许可以安排一次联姻，可以安排一位拥有高贵血统的混血少女，以西班牙帝国公主的名义嫁到商方国去，就好像当年的苏妲己一样！”

不得不说，这个德拉马加拉还是个知商派，知道用美人计祸害成汤江山了。所以还在商方提出的割地、赔款两个条件上加了个和亲。

有了这三个条件，停战协定应该能下来。

可利奥波德皇帝不答应了。

“这，这难道不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吗？”利奥波德一世眉头大皱，对于自己的灵魂归属问题，他可不敢掉以轻心，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一旦我们向那些魔鬼的信徒割让土地，赔偿金银，和亲联姻，下面的印第安人和混血印第安人就会知道我们在得克萨斯遭遇了惨败！到时候我们还怎么隐瞒科罗拉多河湾战败的消息？”

听了利奥波德的话，德拉马加拉真有点哭笑不得了。这个皇帝居然还想隐瞒战败的消息……西班牙对下面真要有这样的控制能力，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他只好将特雷泽投去了求助的眼神。西班牙皇后马上接过话题说：“陛下，红衣主教殿下的意思是假装和商方、印加、阿兹特克三国讨论割地、赔款以及和亲的事儿……陛下不如授权主教殿下去谈，只要您最后不批准，交易就成不了。”

对啊，不批准就成不了。

不批准，赔款谁能出？土地怎么割？公主……就更没有了！所以这交易也就不会成功。

利奥波德点了下头：“红衣主教，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拖延谈判，最好能谈上个一两年。”

德拉马加拉道：“皇帝陛下，如果要谈上一两年，就必须把大明帝国拉上谈判桌……现在门多萨侯爵应该已经抵达大明了。我们可以先假装和商方、印加、阿兹特克谈出一个和平协定的草案，再加上一个临时的停战协定，然后再要求大明加入谈判。将西班牙和大明帝国的争端一并解决，并且要求大明帝国充当西班牙帝国和商方、阿兹特克、印加等国之间永久和平的担保人。这样商方、阿兹特克和印加方面一定不会拒绝。”

利奥波德终于满意了：“好！就这样！”

……

玛利亚·伊丽莎白城堡。

这是一座加急赶工修起来的棱堡，位于玛利亚·伊丽莎白湾旁边。洛林公爵和丘吉尔中将率领着几千残部从科罗拉多河湾战场逃到玛利亚·伊丽莎白殖民地后，马上就强征了附近卡伦卡娃印第安部落的壮丁，再加上几千英军和西班牙皇军（留守玛利亚·伊丽莎白殖民地的部队）一起忙活了近两个月，终于赶在商方国首席和谈代表、典客丞李光祖带队的谈判代表团抵达前完成了堡垒主题建筑的施工。

虽然西班牙帝国输掉了科罗拉多河湾之战，但是有了玛利亚·伊丽莎白堡，他们就能在玛利亚·伊丽莎白海湾一带站稳脚跟……有了这个据点，西班牙皇帝的使臣德拉马加拉大主教也算是有一点儿本钱了。

西历1693年9月9日这一天，双方的和谈代表终于在茅茨不翦的玛利亚·伊丽莎白棱堡内的总督府会客厅内面对面坐下来谈判了。

小个子的潮州人李光祖今儿换上了一身蒙古特色的“印加服”，还带着几个满脸横肉，看着就非常凶残的印加人当随员，还带了一个会说“商语”和西班牙语的印欧混血阿兹特克人当副使兼翻译。

这人印欧混血的阿兹特克人还是蒙特祖玛王的亲戚，姓华，叫华尼津。他是那个倒霉的蒙特祖玛二世的一个侄子的后裔。在蒙特祖玛王起兵前一直在墨西卡谷地当大地主。后来被蒙特祖玛王这个反贼牵连，只好举家逃亡到了阿兹特克国，后又被蒙特祖玛王送到新朝歌留学，学会了商语，还成了商方国典客寺的官员，现在更是成了可以和洛林公爵、德拉马加拉大主教这样的大人物平起平坐在谈判桌上的牛人了。

真是想想牛啊！

两边寒暄了一番之后，李光祖就用潮州腔的“商语”对华尼津道：“华副使，你和他们说吧！”

华尼津点了点头，然后就用一口流利的拉丁文说：“首先，我方为了表示追求和平的诚意，将会在今天的和谈结束后向贵方转交河湾之战中被俘人员的名单……经过仔细清点，包括红衣主教菲利普在内，贵方总共有一万六千一百一十三人被俘，另外还有七千多人被杀！

另外，我们还缴获了你们基督教的圣物朗奴斯基枪！

其次，我方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同意贵方支付赎金以换回被俘的人员及朗奴斯基枪……菲利普主教的信中应该已经说过这事儿了。我方的报价是四百万银圆或等值的金银币！

第三，这四百万是赎回俘虏及圣矛的款项，并不是你们西班牙帝国对我商方国、殷家汗部和阿兹特克国的赔款！你们西班牙帝国如果想真正得到和平，就必须为杀害几千万印第安人和几十万商方野人进行赔偿！

第四，得克萨斯自古以来就是我商方固有领土……你们必须全部退出得克萨斯的土地，不得在得克萨斯保留任何驻军及殖民地！”

听见这个华尼津说起得克萨斯是商方固有领土，德拉马加拉大主教火都大了，差一点就要掀桌子了，“你们这商方人居然说得克萨斯自古以来就属于你们……你们知道得克萨斯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话尼津听这话就一愣，他虽然是混血印第安人，而且父系祖先还是阿兹特克王室，但他却不知道得克萨斯这个名字的来历。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李光祖这小个子却笑着用潮州腔的“商语”回答：“得克萨斯是会盟之地的意思，商方国的殷家汗部每隔数年就会在得克萨斯和诸部会盟，代替商王接受各部朝贡……这规矩已经延续了一千年！所以这片会盟之地，实实在在为我商方所有！你们要是不服，尽管出兵来抢！”

华尼津把他的话一翻译，就轮到德拉马加拉大主教发愣了——他当然知道这个商方使臣在胡说八道，西班牙人对得克萨斯的探索可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却从没见过这些看着很像蒙古人的殷家汗部的人……

但是这个小个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在胡说的，而是胡说的有凭有据。这个“得克萨斯”源自印第安哈斯奈族的语言，意思是“朋友”或“盟友”。商方使臣把得克萨斯说成“会盟之地”，也不算离谱。

而且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还是真理——不服来抢！

抢得过，哪儿还有现在的谈判？

不过西班牙在得克萨斯也不是没有一点筹码……至少还有一块小小的玛利亚·伊丽莎白殖民地。

另外，得克萨斯对于西班牙帝国而言，其实是一块可有可无的地盘。墨西哥、加勒比大公国，还有南美洲北部的金银产区，才是帝国的根本。只要这些地盘不失去，西班牙帝国的强大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德拉马加拉大主教就对李光祖说：“贵使，你们提出的这几项要求，当然是可以商量的……但是在我们开始讨论这些问题之前，是不是可以先达成一个临时的停火协定呢？

另外，在和谈正式开始之前，我还想确定几个非常关键的情况。首先，我想确定贵使所代表的是商方、印加、阿兹特克三方，而是其中一方或两方？

其次，众所周知，大明帝国是商方国的盟友，大明和商方的合作是没有上限的。那么……西班牙帝国、商方国、大明帝国、阿兹特克国、印加，还有英格兰和法兰西这七方之间，是方可以举行一场七方会谈呢？目前的情况，似乎只有一场七方会谈，才能解决美洲和太平洋上的和平问题。”

李光祖看着德拉马加拉大主教，沉吟了片刻，等华尼津将大主教的话完全翻译成“商语”，才总算开了金口道：“大主教，你的要求我可以向商都方面汇报……一场七方或是八方参加的会谈也许真的可以考虑。但是这场七方、八方的和谈，要解决的是未来一二百年的太平洋及新大陆秩序。这场会谈必然是长期且艰难的，我想我们可以在这场八方会谈开始前，先就赎回俘虏、圣矛、菲利普主教的问题，以及得克萨斯的领土纠纷达成一个可以执行的协议。而这份协议，也是西班牙帝国和平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