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下班后。
宣传社里的段海平、曹莹、美惠子几人各奔东西。
至于谢蕊生,则是被路锋安排住在了武馆里,捎带着帮于曼丽管理一些武馆的杂务活什么的。
曹莹这边,等她走出振华武馆很远一段距离之后,一个男人自路口出现,跟在了曹莹的身旁。
“怎么样?有探听到什么消息吗?”
“已经确定,金山找和马宇会搭乘今晚的火车去往南京。”
“很好。”
“我有些不明白,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马宇根本不像是红党,我们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可是,如果动马宇的话,那不是要招惹白虎杀星吗?这种事情……”
“怕什么?又不是要对付金山找,而且也不用我们动手。等他们去了南京,那就是虎落平阳了,任他有再大的本事又如何?”
“这个……”
“好了,剩下的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了,你要做的就是掌握好这个宣传社,最好是能够在马宇死后,取代他的位置,成为金山找的新白纸扇,明白了吗?”
“是。”
眼看着又到了一个路口,曹莹自顾自的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去了。
而那个男人则是走到了路旁的一辆汽车里,摘下帽子后,露出了当初开会时的,那张“徐掌柜”的面孔。
“科长,怎么样了?”
“去文星旅社,抓人。”
“是。”
……
半小时后,文星旅社。
张仁杰和范小雨租住的房间里,徐博文带着数名党务处的特务,把这个房间几乎给挤满了。
张仁杰被两名特务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面前的火盆里,是一堆已经化成了糊糊的灰烬。
“你们怎么做事的?惊动了人不说,还让人给跑了?”
徐博文气的直拍桌子。
负责行动的副队长吴元无奈的摇头道:
“没办法,我们也没想到外面还有一个红党,还带着枪,一不小心就把动静闹大了。”
“废物。”
徐博文毫不客气的指着吴元的鼻子骂了一句。
这个张仁杰,是日本人在监视振华武馆的时候意外发现的,随后他们就把情报捅到了党务处丁墨村这里。
并且明确表示,希望能把张仁杰和马宇联系到一起,坐实马宇的红党身份。
这样的合作,丁墨村和日本人已经做了很多次了,这一次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下来。
不过丁墨村也知道金山找凶名在外,不是好惹的。所以他一直等到金山找和马宇动身去南京的时候,才选择动手抓捕张仁杰。
到时候,只要把人证物证什么的送到南京去,让那边的人出面抓捕马宇就行了。
和他丁墨村没太大关系。
只是没想到,在抓捕张仁杰这一步上面出了岔子,两个人跑了一个范小雨不说,还给了张仁杰销毁证据的时间。
看着那一堆浇水化糊的灰烬,徐博文知道接下来只能靠着审讯张仁杰来获得线索。
以及攀咬马宇了。
“连人带东西,一起拉回去审。”
“是。”
……
一小时后,党务处审讯室。
看着面前已经鲜血淋漓,却始终什么都不说的张仁杰,徐博文也是有些头疼了。
这些红党,怎么一个个嘴巴都这么硬呢?
虽说现在张仁杰红党的罪名跑不掉了,但如果他不开口的话,怎么把那个马宇给拉下水?
不把马宇拉下水,日本人那边又该怎么交待?
就在徐博文头疼之际,吴元拿着一本日记本过来了。
“科长,我发现了这个。”
徐博文接过日记本,翻看了一会儿。
起初,徐博文还有些兴奋,可是看到后面,他的脸色又垮了下去。
日记的前面几段里,有张仁杰对马宇的颂扬之词,本来这东西是可以拿来作为证据的。
不管它保不保真吧,委员长不是说过吗?
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只要能把红党的嫌疑栽到那个马宇头上去就行了。
可问题是,张仁杰日记的后面部分,对于马宇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简直就是在指着鼻子骂马宇是个“狗特务”了。
“这东西,用处不大啊。”
“嘿嘿,科长,东西既然落到了咱们手里,它是个什么样子,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吴元一边说,一边把张仁杰的日记给撕开了,把日记的后半部分撕扯着丢进了审讯室的火盆里。
看着手里只剩下张仁杰夸赞马宇内容的日记之后,徐博文忍不住拍了拍吴元的肩膀:
“干得好!”
说着,徐博文就拿起那半本日记本,兴冲冲的找丁墨村复命去了。
留在原地的吴元看着徐博文远去的背影,暗自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转了转手臂,几张纸片就滑进了口袋里面。
当初,他就是凭借这么一招妙手空空的本事,才得了戴老板青睐的。
……
当徐博文抓捕、审讯张仁杰的时候,路锋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准备行李,和金山找、李求进等人一起,去往火车站。
此时从上海到南京的话,火车主要有白天和晚上两班。
白天的早上八点出发,下午五点左右到,朝发夕至。
晚上的话就是十一点出发,早上七点到,在火车上过一夜。
原本于曼丽是准备定九月一日早上的火车的,毕竟今晚是中元节,这个时候赶夜路,总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但是路锋坚持定今天晚上的火车,于曼丽自然也没法说什么。
吃过晚饭之后,路锋就麻烦明家开了一辆车过来,把他们一行人送到了火车站。
原本这一趟去南京,定的只有路锋和金山找两个人的,但是想了想,路锋还是把李求进给带上了。
他觉得以委员长那好大喜功的性子,带上李求进过去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效果。
路锋三人抵达火车站的时间才不到晚上的七点半,只不过因为预定的是豪华包厢,所以他们得以提前登车。
豪华包厢里面的条件,几乎不逊色于上海滩的一些高级酒店了,拥有独立的卫浴不说,还配备了专门的服务员。
一般来说,他们只要在车厢里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就到了南京了。
舒服得很。
可以说,除了贵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李求进一上车之后就关门准备睡觉了,路锋也是把“休息勿扰”的牌子挂在门把手上之后,对着隔壁的金山找交待了一句。
“金大哥,如果有人来,就说我在睡觉。”
“好的。”
随后,路锋就把包厢门给锁上了。
关好门之后,路锋打开包厢顶上的气窗,从火车上面的排风口爬了出来。漆黑的夜色中,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车顶快速爬行而过的人影。
离开火车站范围以后,周围的环境又黯淡了几分,路锋的动作也就放开了许多。
一番腾转跳跃过后,路锋来到了一栋建筑的楼顶。
他从角落里取出自己昨天就放在这里的那一身行头,开始打扮起来。
……
“什么人?”
大街上,夜巡的租界巡捕突然大声质问起来,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家朝那个地方看去,只见路边的小巷里,走出了一个打扮奇怪的家伙。
现在可是大夏天,哪怕是入了夜依旧是有些酷热的,大家伙的都是尽可能的穿些清凉的衣服。
偏偏这人,一副过冬的打扮。
头上一顶狗皮帽子把脑袋遮了个严严实实不说,身上还裹着一件破烂的夹皮袄子。
看着就特别扎眼。
面对巡捕的质问,这人一副没听见的模样,直勾勾的朝着马路对面的东亚同文书院走去。
巡捕眉头一皱,刚想要上前,忽的脚步就停下了。
因为他看见,在这个怪人的身边,竟然有一圈朦胧的雾气在升腾着。
巡捕下意识的看了看街角那些刚刚化完的金银纸钱。
“什么东西啊这是?”
不光是巡捕,街道上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有些不寻常的地方,一个个都好奇的盯住了那个怪人。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路锋就这么不急不缓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东亚同文书院的大门口。
此时书院的大铁门已经关闭,门口执勤的卫兵看着走到面前的路锋,也是有些诧异。
电流麦的刺耳杂音夹杂着路锋的问话声,在大门口响了起来。
“滋……请问……滋……有……人……在家……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