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空观测镜这个东西，上面的十字刻度标尺读数是需要根据飞机的具体型号来进行修正的，因为每架飞机的尺寸大小不同，不同的飞机参数自然也不一样……”

南翔，第九集团军的指挥所里，路老师的防空小课堂正在开课。

在做完了今晚的作战规划后，张文白没有急于让大家离开，而是让路锋出来分享一下防空作战的经验。

毕竟就连张文白对路锋取得的战绩也是十分叹服的，他也想着要向路锋取点经，好应对接下来越发严峻的防空态势。

虽然说今天白天的空战中，己方取得了卓越的战绩，但张文白等国府军队上层非常清楚自己和日军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光是飞机一项，日军对外宣称就有超过三千架。

至于国府这边，哪怕有着不久前的那次紧急加购，如今也不过才五六百架而已。

更别说日本那边有着完善的生产工厂，打掉了他们还能继续造。而中国空军的飞机却是被打掉一架就少一架，无法得到补充。

也就是说，日本人有着许多次试错的机会，他可以失败一次两次三次，最后总能卷土重来。

但中国空军不行，他们一旦失败，那就是彻底的败了。

所以大家都很清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制空、防空将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面对张文白的盛情邀请，路锋也没有说推辞什么的。

虽然说自己装备栏外挂的事情别人无法复制，但是今天这一整天的防空作战打下来，路锋也是积攒了相当丰厚的对空经验的。

路锋认真的为众人介绍了自己对于对空观测镜的使用经验，以及关于日军飞行员的作战习惯，日军作战飞机的种类、区别等细节。

张文白等人听完，都是受益良多。

“我说我手底下的人打飞机的时候，怎么老用不好这机关炮呢，原来是一开始就瞄歪了。”

孙元良更是一脸恍然的说道。

“是啊，听完马老弟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看的。之前那些德国教官教的时候，那听的就跟天书一样，我都听不明白，更别说手底下的兄弟们了。”

张敬久也是接了一嘴。

说者无意，旁听的法肯豪斯将军听到这话却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诸位，我可以保证，我们的教官绝对是尽心尽力的教导了的。”

听到法肯豪斯将军发话，张敬久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话语中的不当之处，他连忙对着法肯豪斯将军开口道：

“法肯豪斯将军，我这个人说话没什么遮拦，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法肯豪斯将军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张敬久的道歉而缓和多少，他依旧有些怀疑的看着路锋。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东西说起来其实都只是基础知识而已，根本不可能说让路锋拥有如此辉煌的战绩。

路锋看着法肯豪斯将军的脸色，就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但自己外挂的事情可不能随意说出去。

尤其是说给这些外国人听。

于是路锋连忙将话题岔开，他对着张敬久问道：

“张师长，之前德国教官给你们培训的时候，都是怎么上课的？”

听到路锋的问题，张敬久、孙元良等人都是面露难色。

“德国教官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讲的都是一些角度、公差、弧度、公式之类的东西……”

听完张敬久他们的讲述后，路锋很快就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当初德国教官团在给国府进行防空培训的时候，还是按照他们在德国上课的流程来的。

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

数学。

说起来这里面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防空火力归根到底的确也就是个数学问题而已。

只不过这个数学问题比较麻烦，是个立体空间的几何学难题。

德国教官们的教育方法是，从基础教起，让学员们能够完全理解和掌握解题思路方法。

这样就能一通百通。

这样的方法，放在德国那边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自从十九世纪德国教育改革过后，德国整体民众的知识文化水平就被提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地步。

有着一定教育基础的情况下，学员们对于教官的这一套教育方法自然是可以接受的。

但国府的情况不一样。

就国府的整体教育水平，你指望军队的士兵能够理解数学，甚至是立体几何学的概念。

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毕竟那可是数学，这东西不会就是不会。

把人逼急了，照样不会。

相比之下，路锋的教导手段更重实用性，他直接将解题公式告诉了孙元良他们，他们只需要套着这个公式去解题就行。

至于个中原理，他们不清楚，也根本不在乎。

听完路锋的总结后，众人都是点了点头，认同了路锋的说法。

“马老弟你这说的就不错，我们只需要会使这个东西就好了，哪里还要去研究劳什子原理？难不成我开枪之前还得先去学会造一把枪吗？”

“孙师长你这话说的就有些失偏颇了。”

路锋开口道：

“我教你们的只是小道，是眼下不得已而为之的。那些德国教官教授的，才是真正的大道。

用我教的东西，你们或许能快速掌握一些防空技巧，可上限很低。真正想要将这些防空火炮操作自如，还是要把德国教官们教授的东西给吃透才行。”

路锋这话说的颇为诚恳，让法肯豪斯将军对他的观感也是大大提升。

“马少校说的不错，这里面的学问，我们还是要去多加钻研的。”

张文白出言打了个圆场，就准备结束这样一堂临时课程了。

毕竟今天晚上大家还有一场仗要打，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估计前线的将士们也应该都准备的差不多。

孙元良、张敬久这几位部队的指挥官也该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

“那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晚上九点的时候……”

“报告，统帅部急电。”

传令兵的出现，打断了张文白的结束语。

接过传令兵手中的电文扫了一眼，张文白的脸色微变，抬头看了看路锋。

“军座，怎么了？”

路锋问道。

张文白直接把电文交到了路锋手里，开口道：

“统帅部刚刚接到情报，说日军明天早上要去空袭笕桥机场，为保护笕桥机场的安危，临时将你调往杭城。”

“什么？这不是乱来吗？”

孙元良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种时候临时抽调路锋去杭城的话，今天晚上的行动怎么办？

而且要知道他们这里离着杭城有一两百公里，以目前的交通方式，路锋即便是星夜兼程，也最多能在明天早上赶到笕桥机场而已。

部队长途行军后立刻投入战斗，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路锋看了看电文的内容，按照统帅部的说法，既然现在上海滩这边都停战了，那么路锋的部队就暂时没了作战任务，正好可以拉去笕桥机场那边支援一下空军第四大队。

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这个命令里里外外的透着一股想当然的味道。

这是把战场当成即时战略游戏了？F2A就行？部队长途行军后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后勤补给的吗？

甚至于，连行军路线上是否会发生意外的情况都没有作丝毫的考虑。

这要是万一路上车坏了耽搁一下的，说不定等路锋到地方，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届时说不得还得给路锋安上一个逾期不至，贻误战机的罪名。

“我现在就联系统帅部说明情况。”

张文白当即就准备去电讯处。

“我去。”

路锋开口道。

“不是，这个命令有问题。”

“军座，我说了我去。这不是为什么别的，我们现在需要空军的支援。所以保全空军就是在保全我们自己。”

“这个……”

“我只要带我的防空班组去就行了，至于‘风’字营就让他们留下继续今晚的行动，有卫国指挥，没问题的。”

张文白张了张口，终归只能是叹息到：

“好吧，我现在就安排人送你们过去。”

“谢谢军座。”

没过多久，路锋重新补充完备的作战单元便在张文白安排好的向导指引下，乘着夜色一路奔向了杭城那边。

眼看着路锋他们的汽车尾灯都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以后，张文白对着身边的参谋说道：

“向统帅部发个电文，说清楚路上可能的问题，绝不能让我们的人干了累活还要背黑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