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第一次总是难以突破的。
但只要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就如骆涵与玉兰的相处。
从之前避而不见,到现在无话不谈,亲如姐妹,用时不到半个月。
当然,这其中主要还是玉兰的功劳。
她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让其他女人都不会将之视为威胁和对手。
上善如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
骆涵就这样住进了三号府邸,开始了新的生活。
至于乙二号洞府,她只有炼丹时才会过去,顺便照看一下药圃。
余闲表示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骆涵太害羞了,搞得他只能打一枪换个地方,半夜在东西别院来回跑。
对了,还有一个赵诗雯。
这个名义上的侍妾如今完全融入了税务司副司长的职位,修为也勉勉强强修炼到练气圆满。
想来无需多长时间就能着手突破筑基境界。
不过就如在赵家族地时一样,赵诗雯以单位为家,平日里根本不会来主宅打扰大妇,恪守侍妾本分。
余闲虽然修行要紧,全部精力都用来应付家中两个女人,但偶尔也会去税务司调节一下口味。
办公室恋情,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看着在上阳城中威名远扬的赵副司长在自己面前脱下冷艳的外衣。
然后……
余闲那颗卑劣的心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时间缓缓流逝。
在余闲不想找事的情况下,也没有人闲的找死来给余闲找事。
……
半年后。
三号府邸。
余闲低调地度过了自己的六十大寿,正琢磨着今日大喜,合该庆祝。
结果城主府来人就把他请到了前任大舅哥的房间。
“兽潮?!”
余闲刚端起的茶杯一个哆嗦,差点摔了下去。
“大舅哥,你别跟我开玩笑。”
陈霄只觉这个大舅哥颇为刺耳,但想到妹妹已经踹了余闲,便也就忍了。
毕竟已经忍了很多遍。
他哼了一声道:“难道我会拿这种事来唬你?如果不是我现在见不到小伊,也用不着来找你商量。”
余闲收起玩笑之心,认真问道:
“消息确认了吗?谁传来的?”
陈霄道:“是周家的消息,他们统管灵兽部门,发现最近万妖山脉的妖兽有大规模集结的现象,并且还出现了许多新品种妖兽,疑似是从万妖山脉深处走出来的。
我收到消息后就亲自去了一趟,远远察觉到三位妖王气息,不敢轻举妄动,便先退了回来。”
“三位妖王?!”
余闲惊讶重复一遍。
突然出现的兽潮就已经够让人闹心的了,结果还有三位妖王出现,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要不是这会儿山上有位前女友在,他大概已经收拾行囊跑路了。
妖王相当于金丹真人,一次还来三个,他一个小小筑基,了不起能靠着护城大阵挡住一个。
再来两个就只能等死。
三阶大阵固然厉害,但也要看主阵人是什么实力。
“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关于上阳城的兽潮,余闲曾经特意研究过。
一般三十到五十年内会出现一次,规模很大,但妖兽群主要集中在一阶,二阶妖兽已经算是统领。
三阶妖王大多数时会出现一个,偶尔会见到两个。
而出现两个妖王的时候就是上阳城修仙界的劫难之时。
那时候基本只有上阳城能作为堡垒守护最后一份净土,其他地方的修士和凡人就只能和地老鼠一样藏身在各种角落。
这种日子会持续到上宗援兵到来,大概三到五年左右。
但三个妖王即便翻遍上阳城建城以来的城史,也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这个……”陈霄迟疑了下,说道:“我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
他忽的想起丹阳真人临别时对妹妹的提醒。
‘玄阳宗真传弟子张焱因心情不佳,不久前去了一趟万妖山脉,斩落妖王两尊,极可能提前引起下一轮兽潮,还往小心戒备。’
只不过他当时充当木头人,这话左耳进右耳出,加上兽潮迟迟不来,他也就没当回事。
刚才得到余闲提醒,他才有了印象。
“好呀,果然是你小子把鬼子,不是,把妖兽引来的!”
余闲怒瞪着前任大舅哥。
他才过几天安生日子,钱还没捞够呢。
陈霄却是冷哼道:“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余闲一脸愕然:“我?大舅哥你别血口喷人!我连万妖山脉都没去过,怎么惹来这么多妖兽?”
陈霄冷笑连连:“要不是我妹妹执意来找你,那玄阳宗真传就不会死皮赖脸地跟过来;
如果玄阳宗真传不跟过来,他就不会在小伊那儿吃瘪;
如果他不吃瘪,他就不会去万妖山脉找妖兽发泄;
他如果不去斩杀那几头妖王,就不会触怒山脉深处的妖王,也就没有今日的兽潮!
你还说不是你!”
“说半天没说到重点,那玄阳宗真传是怎么回事?”
余闲岂能受人冤枉,一拍桌子,气势丝毫不让人,就是欺负老实人大舅哥不敢还手。
“陈霄,我真心实意叫你一声大舅哥,你居然背着我偷偷撺掇你妹妹找别的男人。
陈霄,我看错你了。
原本我以为你是个一诺千金的汉子,现在看来也是个背后蝇营狗苟的小人。
难怪你妹妹会跟我分得那么痛快,是早就找好人了是吧?”
关乎到自家妹子的名声,陈霄面色当即一慌,赶紧解释道:
“不,不是,余闲你别误会。”
他脸上挤出个笑容,连忙将事情从头到尾都捋了一遍。
“这事是这样的……”
余闲听完之后,脑海中只浮现出四个大字——红颜祸水!
十年前的一只小蝴蝶扇动翅膀,便在十年后的今天引起了一场巨大风暴。
一个求爱不得的金丹真传,因为不高兴就去万妖山脉宰了几头妖王散散心,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结果现在人家的报复来了,罪魁祸首屁事没有,反倒是他们这些毫不知情的人承受了这一切。
现在看来,他和陈伊暂时分开果然是没错的。
他的实力根本不允许打这种高端局。
毕竟陈伊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他身边,一不小心,他就不知道被哪儿冒出来的杀手干掉了。
不过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怨天尤人也毫无用处,他只有坦然面对,并寻求对自己最有益的方式。
俗话说,福祸相依。
兽潮对于所有人来说是灾难,也是机缘。
上一次兽潮过后,虽然城中死了好几个筑基修士,赵老祖也是因此深受重伤,事后心态失衡,为此赔上了一切。
但兽潮后崛起的筑基修士数量实际上超出死去筑基的数倍。
比如赵家如今驻守族地的筑基修士赵甲,包括玉兰能够突破筑基,也多赖了那次兽潮的余波。
没有那些妖兽的妖丹奉献,哪有足够的筑基丹产出。
也正是如此,上阳城的筑基修士才能被陈霄和他轮番杀了一茬又一茬。
这些被干掉的筑基大部分都是新晋崛起的筑基家族。
他们一朝登天,心态没有摆正过来,才会大胆反抗金丹真人的威严。
反而像传承久远的修仙世家都是第一时间摆正态度,旗帜鲜明地拥护在真人脚下,借机大力发展了一波。
而且……
余闲丹田中一柄赤色飞剑在血钻一般的液态法力中不断遨游,此刻似与主人相互感应,发出嗜血的光芒。
他的化血魔功可从未没有停止过修行。
这才是他现在的主修功法。
妖兽的血肉精华对于他的魔功来说,同样是大补之物。
即便他自己不愿法力沾染气血杂质,但他手下的血傀儡可不在乎这些。
若是能借着这次的兽潮将姜老祖,赵老祖晋升为三阶傀儡,那么他手中就又多了一张底牌。
还有,他可以借着万千血肉炼制一件魔道法宝——血魔剑,正好等到他突破金丹之后使用。
最后……
化血魔功中一道上品金丹神通的修炼也需要血肉大阵作为祭品。
他可不像陈伊,背后有个财大气粗的宗门资助,在突破金丹境界的同时就已经准备好了金丹神通修炼所需的资源。
按照原本的情况,他只能先行突破金丹境界。
而后花费个几十年上百年去搜集修炼金丹神通的各种资源,最后勉勉强强修炼出一道不好不差的金丹神通。
实际上这也是大部分金丹修士正常的修炼程序。
但这次兽潮如果操作得当,非但不是坏事,反而能够助力他的修为和实力双双大进。
一瞬间。
余闲脑海中念头百转,有了定计。
但表面上,他忧心忡忡道:
“玄阳宗真传弟子惹出的祸,偏偏要我们来承担责任。不过现在我们就算是想要承担责任,怕也承担不起。
大舅哥,不是我瞧不起你和我,就咱俩这点实力,能够几个妖王打的?”
陈霄终究只是个二阶体修,能有三阶战力全靠身上道兵阵纹拉上去的,对付普通金丹够用。
但指望他当兵王一打十,就纯属痴心妄想。
陈霄苦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嘛,你不是在阵法上颇有建树,连我身上的道纹你都能窥探一二。
我想要是你来主持护城大阵,再加上我从旁协助,看一看能不能挡住三大妖王。”
余闲旁敲侧击道:“那个,小伊呢?”
陈霄理所应当道:“我现在要是能见到小伊,还找你来干嘛。对于她来说,区区三头妖王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只要我们坚持得够久,等到小伊出关了,危机也就解除了。”
余闲:“……”
“上山就两步路的事,你是她哥,就算惹她不高兴,还能杀了你不成。”
陈霄此时却很固执,摇头道:
“总之就是不能去打扰小伊修行。”
余闲沉默了会,说道:“你说了算,反正城破了,我肯定第一个跑。”
他毫不避讳自己未战先逃的决定。
陈霄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真傻,到时候打不过我往小伊修炼行宫一跑,什么妖王都得死。
我是她哥,就算真打扰了她修炼,还能杀了我不成。”
余闲:“……”
好家伙,居然让大舅哥装起来了。
话说这原本应该是他的想法才对。
只不过大概在潜意识中他在没有得到与陈伊对等的实力前,并不想那么快见到前女友。
余闲忽的问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能早一点唤醒小伊,可能城里就会少死很多人。”
闻言,陈霄沉默了会儿,冷不丁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余闲极为陌生的冷漠和悲哀。
他盯着余闲,一字一顿道:
“余闲,你知道嘛,在真正的修仙界中,普通人的性命是不值钱的。
我们越是重视普通人的性命,反而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因为在某些人心中,如果我们珍视这些人,那么这些人就是要挟我们的把柄,是我们投鼠忌器的陷阱。
最后,因为过分的怜悯,所有人都会死。”
陈霄面上带上了几分大贤者的气质。
“所以就让他们如野草般生存吧,只要有一丁点雨水和阳光,他们就能茁壮成长,而后遍布原野。”
“因此,我们不必刻意保护他们,如果他们真的等不到小伊的苏醒被妖兽吞吃,那也是他们的命运如此。”
余闲愣了下,问道:
“这就是你在玄阴宗的感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陈霄的气势一泻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呃……这个是我跟别人学的,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
“我记得有一次小伊接到一个师门历练任务,是去对付一个为祸的劫修,我作为随从跟在小伊身后。
劫修很快败在小伊手下,但他的逃跑水平颇高,从小伊手上逃脱后便到了一个小镇。
他事先布下手段,以全镇人作为要挟让小伊放他离开。
那时的小伊还很单纯,为了全镇人的性命按照承诺放过了他。
后来,他们又遇见了。
还是相同的手段,这一次的劫修让小伊只能选择救一半的人。
就在小伊犹豫的时候,那劫修杀死了全镇人,扬长而去,说要小伊记住他一辈子。
再后来,他们再次相遇。
劫修以一座小城的性命作为要挟,让小伊做出抉择,那时候我差点没忍住去打爆那混蛋的头。
这一次……”
陈霄顿了一下,叹息道:
“小伊杀光了所有人,包括那个劫修。
然后小伊消沉了好一段时间,遇见了一个在宗门扫地的老妪就是这么和小伊说的。”
余闲:“……”
尼玛,不是剧本他都不信。
为了培养陈伊的道心,居然拿一城人的性命作为道具。
只能说不愧是魔门出身,即便改头换面也改变不了他们蔑视生灵的本质。
他那点小心思拿出来跟他们相比,简直和小纯洁没什么区别。
陈霄还以为余闲被吓住了,颇有老大哥气质般走上前,拍了拍余闲的肩膀道:
“不会这点小事就被吓住了吧,我听说那些魔道大宗,一次小型血祭就需要百万人的性命。
在他们眼中,普通人和牲口没区别。
我们能够顺其自然,护住一些人,便已经够了。”
余闲吐出一口气,笑了笑。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嘛,我懂。”
……
是夜。
整个上阳城,内城外城都突然宣布宵禁。
整座城都陷入了久违的寂静,不知道又是哪位大人物的雷霆之怒。
而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税务司修士却是连夜出城。
张三是税务司老人,当了八年的临时工,却还未转正成功,也算是税务司中一个小小的传奇人物。
因为和他同一批进入税务司的同僚,要么转正突破成功,成为筑基修士,要么转正突破失败,黯然离开税务司,要么就是连五年临时工的生涯都没有熬过。
毕竟税务司这工作实在太得罪人了,哪怕有着总管大人这等大人物作为背景,也是个高危职业。
正式工还好,是税务司的脸面,而且大部分出身世家,背景深厚,死上一个,都会面临全城大搜捕。
到最后,总会拎出个把筑基修士出来偿命。
死了好几个筑基修士后,正式工的安全就得到了基本保证。
然而临时工就惨了。
所有怒火只能丢到临时工身上,因此临时工伤亡率极高。
而出手之人只要出手时没有留下痕迹,一般也就不了了之。
毕竟等着补录进税务司当临时工的人一大把,便是那些修仙世家的族人修士也全都一股脑涌来当临时工。
实在是筑基丹太诱人了。
尽管一年只有一个转正名额,但还有立下极大功劳的功勋转正,不占有正式名额。
短短数年,税务司就有十颗筑基丹下发出去,其中两颗是正式工的功勋兑换,八颗是临时工转正福利。
一共造就了三位筑基修士,而且都是临时工转正的散修。
这种奇迹给了诸多散修莫大的希望。
税务司画饼是真给啊。
而张三矜矜业业干了八年,转正申请被一次次驳回,眼看自己年纪将近六十,心中早有了搏一把的想法。
毕竟纵观那些被转正成功的,都是有功勋打底的人物。
他虽然干活用功,偏偏运气极差。
几次大的税收案子都没轮到他经手,现在能当小队长,全靠工作年限撑着。
“头,咱们税务司做事什么偷偷摸摸过了?”
一旁的小队成员看着漆黑的夜,似乎还有下雨的趋势,一脸不爽道。
“闭嘴!”
张三脑海中还残留着赵副司长给他的承诺。
这次任务完成,就给他转正。
转正!
一向老好人的他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这次任务所有照吩咐做事,谁敢出一点纰漏,就是与老子作对,是阻道大仇!”
他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手下的每一个成员道: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头,头我们现在要干嘛?”
一个队员头次见张三如此严肃和凶狠,声音都有些哆嗦。
张三向四周扫视一圈,见位置差不多了,翻手摸出一叠阵盘和阵旗,丢给手下。
“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