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瞳孔颤抖。
望着那条盘亘于黑暗上空的蛟龙，手中的木剑陡然斩出。
果不其然。
对方的身体像是完全融进这无尽的深渊，瞳孔似乎能照亮一整个黑暗。
下一刻。
那用来囚禁的锁链剧烈颤抖，伴随着刺眼的红光闪烁。
幻海妖龙万米之上的身躯霎时间涣散，紧接着身躯当中凝显出的本源碎片化成无数条燃烧着深红光芒的锁链！
林天此刻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锁链能够锁住本源，自己只要稍不注意，估计就真的如系统所说，这辈子都要留在这里了。
木剑挥砍在锁链，裹挟着七种规则的一剑却没有撼动那锁链分毫。
令人绝望到窒息的红光依旧在闪烁。
林天身影很快，躲避锁链的同时，也在尝试着寻找离开此地的方法。
“接下来，就是你一个人的路了。”
这时，静默许久的系统突然开口。
刹那间，整片黑暗似乎只剩下一片平地，系统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林天身后。
面对无数条锁链的封盖，系统只是扫了它们一眼。
然后轻轻一推。
在平日里，即便是快若雷霆的攻击在林天眼里也能轻易躲避。
但偏偏就是系统这缓慢的一推，林天仿佛身躯被禁锢了一般，任其推开数步。
他瞳孔在此刻收缩成一点，僵硬回过头。
系统在笑。
而身后的锁链已经一根根将对方的形体洞穿。
系统像是没有感受到痛苦，他望着林天，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消散当场，“试图封印你的东西是本源。”
“你体内的系统不简单，甚至是宇宙本源之上的产物，所以……以它幻化出的类似于器灵的我……自然能代替你留在这里。”
系统的声音很艰难，双手已经开始分散出碎片。
林天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系统似乎在失去某种东西，“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
系统毫不否认，“我在知道有渊海蛟龙的存在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有这样的结果。”
“想要取走本源，就势必会经历这一关。”
“无论对方选择如何，我……都会选择替你承受。”
系统的身躯几乎到了快要消散的地步，“你小子不用担心，消失的仅仅只是我 而不是你体内的系统，它依旧存在，能力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不过……”
后面的话他想了想，眼眸瞬间黯淡，“在往后你听不到本系统的声音了。”
“不……”
林天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那种像是窒息夹杂着失重的眩晕感，自王叔离开后再度袭来。
大脑在此刻宕机了一瞬又一瞬。
咔嚓——
系统的身影马上就要消散了。
他想要做点什么，但很不巧的是，被小白强行压制的上千万异种汇聚而来的血气再度涌上心头。
一时间，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侵占了林天的大脑。
向来通明的剑心在这一刻彻底失去光芒。
林天抬起头，血红的双眼流下一行行泪水。
比起刚才，血气化作的利爪轻而易举的撕裂了他的内心，并冲向灵魂的至深处。
“不……你特么骗我！”
“往后的路该你一个人走了。”
“不要被杀戮支配，而是成为杀戮的主人。”
“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吗？”
系统的身躯消散。
那无数根锁链在洞穿第一个目标后，仅存的本源之力也因此散去。
“算了，那个问题太肉麻了。”
“最后一个问题。”
“小林子，本系统……算是你的朋友吧？”
这一刻，留在这片深渊中最后一丝关乎系统的碎片消瞬。
而林天痛苦的半卧在地上。
在他的视角里，深渊此刻变成了一片只存在于亡魂的杀戮炼狱。
他依旧深陷在那坛血水中，并且越陷越深。
系统最后的问题回荡在他的脑海。
林天血泪纵横，想要回答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无能的怒吼。
此时此刻。
羞愧与暴怒同时充斥在林天内心。
“太弱了啊！”
“林天……你简直是个废物！”
“又有一个你在乎的和在乎的人离开了你。”
“而最后，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怨毒宛若诅咒一般的声音在林天耳边充斥。
林天没法回答，身躯一点点陷入血海深处。
“还在挣扎吗？”
“我告诉你林天，你没有资格忏悔，留在这里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你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甚至狂妄到愚蠢！”
“从头到尾，你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你很强吗？在其他人眼里你或许很强，在蓝星在泰亚大陆你是其他人口中天外有天的天。”
“但上升到宇宙，你仍斗不过本源！你从始至终都是一只狂妄的弱者！”
“当你获得系统时，如果在努力一点，结局会不会改变？”
“但现实就是，你没有，你因为前期的幼稚害死了太安市太多的人！”
“少年的气息环绕在你的身边，让你在获得系统时认为自己便是天选，是唯一！是被选中的主角，哪怕不那么勤奋，也终会收获一个美满的结局。”
“可……现在呢？”
最后一句质问像是一桶冰水，彻底浇散了林天体内最后一丝少年气。
林天哑口无言，任凭血海将自身淹没。
怨毒的咒骂声从未停息。
林天的双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烬，无神无光。
“对……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的自大……害的身边一个个在乎的人因此而离开。”
“都是……我的错。”
哗啦——
血海中无数凄白的亡魂堆积成山，它们疯狂的攀登到海面，试图让林天永远的沉入海中。
黑暗当中。
林天站在原地，血泪未干，原本盘起的黑发散落肩头，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出白丝。
……
血海炼狱。
“放弃吧，你不是什么所谓的命定之子。”
“你只是一个罪人！一个尚未被审判的狂妄者。”
“所有人都在等着你，他们怨恨你，咒骂你！”
而林天此刻，
像是一尊麻木傀儡，沉沦血海以此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