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泽西州，普林斯顿。
凌晨四点半，霍来恩教授披着衣服，坐在书房的电脑前。
老爷子已经失眠了两个小时。
作为“普罗米修斯”计划的首席科学家，他失眠一方面是因为压力有点大，另外一方面，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老了。
他在午夜醒来时，骤然发现一个老太婆躺在床上，正在惊恐时，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妻子……
于是他就彻底睡不着了。
……
电脑的画面停在MATLAB的计算界面上。
作为普罗米修斯的首席科学家，他是被禁止使用艾塔的——在半年前的那次“交锋”中，集智科技发表了拒绝北美地区服务的声明，但科研机构的艾塔可以用的，只是不能用于数据分析和模型建立，只能当一个翻译沟通以及通量计算工具。
这算是集智科技对这边科学界的一份善意。
当然，这份善意被这边的某些安全部门刻意歪曲成了收集数据，而禁止敏感的机构和课题使用。
当然，霍来恩教授并不care。
他不用艾塔，是因为不习惯，而不是怕了什么。
他太清楚叶铭在基于叶氏方程的领域中有着怎么样的权威和能力——他之所以敢将自己的思路展示给叶铭，是他完全相信，对于叶铭，这压根不算什么。
甚至在过往的邮件中，他都能猜得出来，逐日课题组或许已经完成了氦3聚变的设计！
那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很快便弹出来新邮件的提示。
“教授，一点了你都还不睡觉吗？”
霍来恩教授看了一下右下角的时间：“我这里是四点。”
“噢，我以为你还在加州，那你现在是在普林斯顿吗？”
“是的，我在普林斯顿。叶，你的思路是什么？”
点击发送邮件后，霍来恩教授靠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臂膀，静静地等待起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新邮件再次跳出。
“教授，很抱歉，我无法替你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的思路方向并不一致。”
“但收到你的邮件后，我利用艾塔简单模拟了一下，你的方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就氦3聚变本身而言，需要更高的持续功率来维持聚变的自持。当然，只要能够解决氦3成本问题，那这一点功率损失并没有问题。”
“并且，我们也是在基于量子超算以及艾塔的协助下才完成的思路。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协调开启艾塔的数据分析和建模权限给你们。”
“目前艾塔已经拥有了七十五万个光量子，五万余组量子计算单元，勉强可以满足全世界的计算需求了。”
……
看着邮件，霍来恩教授的脸颊颤了颤。
邮件的字并不多，内容也很明白。
叶铭确实已经有思路了，甚至他还有感觉，夸父项目组的进度，一定远不如此！
叶铭明显也是在基于某种保密规定，只能给自己聊这么一点信息——按照那边的“个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宣布氦3聚变堆成功完成点火了……
相比之下，自己这边……
至于说艾塔……
霍来恩教授便叹了口气。
用艾塔，想一想都不可能。
沉默着，霍来恩教授正在思考着该说“谢谢”还是“恭喜”的时候，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想都没想便直接挂掉了电话，却不想，同样的号码再次打了过来。
“谁？”
“教授，请立刻停止与对面的邮件联系！”
听着手机中传来的严厉警告，又看着邮件的内容。
霍来恩教授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他终于忍不住，冲着手机一声怒吼：“妈惹法克！滚！”
随后他挂断电话，回了一个“恭喜你们”。
“不客气，也祝你好运，教授。”
关掉邮件，霍来恩教授再次打开设计页面，开始思索叶铭起叶铭可能的设计，或者说……可能走的方向。
时间慢慢过去，只是转眼，天边便渐渐亮了起来。
卧室里也传来妻子起床的动静。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被按响。
两个身穿便服的男子一脸严肃地向他出示了证件。
……
叶铭自然不知道自己与霍来恩教授的交流会给对方带去大麻烦，甚至还有些遗憾，自己无法帮到这样一个追求真理的老头更多……
好吧，责任并不在他。
谁让他们要把自己隔绝在先进生产力之外的？
而且他也从与老头子的以前交流中获知了老美那边在量子计算机的方向。
现在的老美，已经开始两条腿走路。
一条腿，是尽可能地缩小约束阱的尺寸，以求在最小的面积上获取更多的光量子分布，从而引发质变。
这条路，是几个晶圆厂在走，据说最新的设计中，一个约束阱的“制程”工艺——对，他们依旧称之为“制程”——已经到了0.1毫米这个量级！
不得不说，推进制程，委实是传统手艺了……
另外一条路，则是尽可能地设计更多的专属算法，然后再通过任务管理体系来完成经典任务的分配。
对于这两条路……叶铭只能说，他们开心就好。
——在模拟世界中的人们，也是走的这两条路，但走了五十年都还比不上“塔图”组合的百分之一。
当然，他们这样走也有好处，就是专属算法的量子计算机可以实现微型化，在某些场合还是挺有用的。
但……想要改变世界，那是痴心妄想。
“你说，老美过来认个错，然后把艾塔规规矩矩地请回去……啥玩意都解决了，多好？”
叶铭冲着刚进门的何沫感慨道。
何沫一愣，随即噗地笑了起来。
艾塔采用的是中心化计算和存储逻辑，那边要真敢请回去，估计国家得乐开花。
嗯……说得更那个一点，那边真要全面接受艾塔了，也就意味着距离天下大同不远了。
“话说，你又怎么对面了？”
叶铭摇头，开始收拾光场显示眼镜：“没什么……就是和对面普罗米修斯的首席科学家交流了一下，估计有点打击到了对方……”
何沫：“你没……什么都说吧？”
叶铭白了她一眼：“拜托，哪些内容要保密是我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