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合格的才子佳人,坐船游湖是风骚……不是,风流生活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而作为一个混在才子佳人堆里的粗人,索罗定望着画舫上随风飘摆的白色绸缎,就有一种三尺白绫飘啊飘的不祥之感。
“不上船行不行啊?”索罗定站在堤岸上的一棵杨柳树下,问身边的白晓月。
白晓月出门前换了一身素雅的藕色长裙,裙摆和袖笼都有精致繁复的绣花,虽然索罗定对衣料一窍不通,不过还是能看出这裙子且贵了。
白晓月见索罗定盯着自己的衣服看,心情好了几分,说“不准”的时候,也柔声细气的。
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花了心思打扮的姑娘,有义务赞赏一下,这种就叫会做人。
索罗定很识相地拍自家小夫子马屁,“裙子真好看。”
果然,白晓月嘴角翘起来几分。
“那我走行么?”
“不准!”
“这头钗也好看。”
晓月嘴角又翘起来几分。
“我先走行么?”
“不准!”
“整个人都好看!”
“我走行么……”
“不准!”
……
索罗定无奈地抱着胳膊望着天,天上一朵云都没有,蓝得怪恶心的。
画舫很快到了眼前,皇家的画舫自然跟普通人家的不同,够大够气派,整艘船不知道用什么木做的,雪白雪白,还有白色的帷幔、白色的雕花、白色的绸缎、各种白……
索罗定就觉得眼晕,愁眉苦脸被白晓月推上了船。
索罗定上船后,找了个没什么人的清净地方,准备打个盹。
刚刚坐下,身背后有人戳了戳他。
回头,索罗定就皱眉……只见程子谦捧着个本子,一手拿着毛笔正蹲在他身后,“老索,你果然上船了,今天必有好戏看,有品位!”
“什么好戏?”索罗定打了个哈欠。
“今天丽贵妃和王贵妃都来了,三公主、七公主、夏敏、元宝宝齐聚,再加上个白晓月,七个女人啊!七个啊!”程子谦双眼那个亮啊,“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是非是八卦的温床。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看点不止女人方面,男人方面也很热闹!“索罗定皱眉,“男的不就一个白晓风么。”
“不止,还有你和六皇子他们那些啊!”程子谦说着,拍拍他肩膀,“你要好好表现啊!”
“这倒是。”
这边正说着话,索罗定就听身后有人搭茬,一回头,白晓月抱着膝盖正蹲他身后呢,隔着他跟程子谦说话。
程子谦就问,“晓月姑娘,一会儿都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事情?”
“一会儿先喝茶,再吃螃蟹。”
“啧……”子谦边摇头边感慨,“明争暗斗了喔。”
“还有一件事情。”晓月抱着膝盖眯起眼,“皇城最近又在排美人榜了,月茹姐姐连续三年都是第一名,不过今年月嫣势头很猛,有希望夺魁首。”
子谦立刻站起来,手搭凉棚四外望,发现今日附近的画舫比往日多了两倍,而堤岸上、远处可以望到湖面的小楼里更是人满为患。
“我就说那么多人呢。”子谦了然。
“据说待会儿月茹姐姐要抚琴,月嫣就有可能会跳舞什么的……啧。”
“啧!”子谦和白晓月对视边点头,满脸的期待。
索罗定在两人当众,一会儿转头看这个,一会儿转头看那个,伸手揉脖子……
这时,有个人从船尾走过来,“索将军。”
索罗定回头看了一眼,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他自然认识,皇帝最信任的太监首领,阮公公。
这位阮公公小太监跑出来请,“索将军,娘娘召见呢。”
索罗定站起来,一旁子谦就对着他握拳,“好好表现!”
索罗定很想踹他进河里,回头,晓月也对他握拳,“好好表现!”
索罗定无语……
扒拉开了十几二十层白色的帷幔,就闻到一股熏香扑鼻。
索罗定皱眉又不好意思捏鼻子,忍住不打喷嚏难度甚高。
帷幔后面的精巧小楼里,坐着两位美人,正是丽贵妃和王贵妃,当然了,还簇拥了大批的宫女太监。
索罗定给两人行礼,两人忙不迭地过来扶,一个比一个嘴甜慈祥和蔼可亲。
“索将军快快免礼。”
“要将军费心思照顾那些孩子们了。”
“将军快快请坐。”
“将军喝茶。”
……
索罗定嘴角保持笑容坐下,心里骂娘——孩子个屁啊,十几二十了还孩子?
当今皇上妃子不算多,皇后娘娘年纪大了,一心向佛,喜欢住在后宫的佛堂念佛,求菩萨保佑天下苍生什么的,估计很忙。
几位妃子里边,最得宠的两位都在这儿呢。
丽妃和王妃,是两位性格截然不同的妃子。
丽妃是所有妃子里最年轻,也是最漂亮的一个,相当得宠。
王妃,是所有妃子里最聪明,学识最渊博口碑也最好的一个,也很得宠。
这两人一个雍容华贵,一个清新脱俗,相同的就是关系看着那么好呢,一个开口就姐姐,一个闭口就妹妹,那样子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不是,裙子!
这时候,有丽妃贴身的婢女进来说,茶煮好了。
丽妃点头,让传那些孩子们进来饮茶。
索罗定就暗自抽嘴角——又来了,孩子们……
没一会儿,传来嬉笑声。
“皇娘。”唐月嫣雀儿似地扑进来,搂丽妃的脖颈。
丽妃板起脸,抬手拍她屁股,“女儿家端庄在哪里?”
月嫣揉着纤纤腰肢撅嘴,一旁王妃赶紧搂过去给揉,还瞪丽妃,“你凶她做什么啊,这不跟你亲呢么!”
索罗定觉得牙齿有点酸,这帮娘娘不能好好说话么?跟唱戏文似的,不是呢就是么。
丽妃斜了唐月嫣一眼,“书念得怎么样了,给你姐添麻烦没?”
“才没有。”唐月嫣嘟囔了一句。
这时候,外边唐月茹走了进来,依然是那样的端庄大方。
“月茹,快来。”丽妃一脸严肃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瞬间转成柔美一张笑脸,伸手一把拉了唐月茹过去,一声心肝一声肉,看这情形,外人会觉得唐月茹才是她亲生的,唐月嫣是捡的。
唐月茹坐在丽妃身边也乖顺,问她身体怎么样,腰还酸不酸,腿上风湿好了没,前几天不咳嗽么,送去的罗汉果芙蓉茶吃了有效么?
索罗定觉得这后宫真是感天动地那么的融洽,他能出去喘口气么?跳个河什么的也行啊。
正在腹诽,茶送上来了,索罗定看了一眼那茶水黄不叽的,就想拿起来喝,还没碰到杯子,身边白晓月突然坐下来了,还顺带瞪了他一眼。
索罗定手僵在半空中——咋的了?
白晓月顺手拿起自己的茶碗,翘着兰花指托着杯底的碟子,那意思像是让索罗定学着她的样。
索罗定嘴角抽了抽——兰花指?直接把小拇指剁了吧!
“晓月,白夫子呢?”丽妃突然问晓月,“怎么不见他进来?这是云南来的上等普洱,特地给他煮的。”
“哦,哥最近有些咳嗽,说不进来了。”白晓月刚说完,就听身边索罗定开始咳嗽了。
晓月横着眼瞧他,索罗定清清嗓子,“我最近嗓子也不好,出去吹吹风。”说完,逃也似的就出去了。
晓月气闷,一个没留神,叫溜走了!
……
好容易扒开重重帷幔出了舱,索罗定到围栏边透气,就见船头,唐星治他们好热闹。
索罗定第一个反应是——赌钱呢?
可仔细一看,什么心情都没了,下棋呢。
不远处的桥上,好些姑娘在看,几个才子越发春风得意,那个风骚啊。
索罗定转身走到船尾,就见传说中咳嗽的白晓风一人靠在船尾的栏杆边独饮,也不知道他喝茶还是喝酒,总之白玉杯是白又白,后头跟了一串的画舫,远处堤岸上的姑娘们甩着手绢喊,“白夫子……”
喊声估计太集中太凌乱,要不然就是河上风太大,索罗定听着像是喊“白胡子。”
这时,堤岸上好些人都看到他了,指指点点。
“看啊,那就是索罗定!”
“哎呀,一看就非我族类。”
“好霸气啊,你看个子真高!”
“看着好凶!”
“快看,他头发在太阳底下冒血光发现没?”
索罗定听着烦啊,抬头,看了岸上人一眼。
杀气腾腾一眼,瞪趴下了一大片。
“好可怕!”
“疯狗啊那是!”
“小心他过来打你,据说功夫可好了!”
“索将军。”
正心烦,就听到有人叫。索罗定回头,只见唐月茹端着个茶碟站在他身后。
“这茶润肺的。”唐月茹给索罗定递上茶,含笑说,“晓月不在,爱怎么喝都成。”
索罗定有些尴尬,接了茶杯,唐月茹就转身回去了。
接了茶杯,索罗定回头,就看到岸上好些人杀气腾腾望着自己,大多都是男的。
喝了口茶,索罗定吐舌头……一点不好喝,一股皂角味。
转身找酒漱口,溜达到船尾,就看到离摆着造型喝着茶的白晓风不远的一张凳子上,程子谦正忙着呢。
“喂。”索罗定过去坐下,“有酒没?”
子谦咬着笔杆摇头,身后边“呼”一阵风响,子谦一低头……索罗定抬手一接,一个白玉酒壶,白晓风丢给他的。
远处的堤岸上,显然一阵骚动,估计刚才又晕了几个无辜的姑娘。
索罗定喝了口酒,觉得味道还不赖,反正比普洱强多了。
“你都没进去,写什么呢?”索罗定好奇看程子谦的手稿。
“我统计排名呢。”程子谦颇认真,“刚才去外头转了一圈统计回来的,最近支持唐月嫣的人急剧增加啊!”
索罗定一脸嫌弃,“你在船上,怎么上外头转一圈?”
程子谦神秘一笑,“秘密!”
见索罗定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喝酒,程子谦凑过来小声问,“怎样?里头几个女人斗起来没?”
“斗什么?”索罗定皱眉,“挺好的啊。”
“啧。”程子谦眯眼,“表面当然好了,表面能看出来不好的早就进广寒宫了。”
“说起来……”索罗定觉得岸上那些怨毒的目光还追着自己呢,就问,“刚才三公主出来给我送了杯茶,她怎么不拿给白晓风?”
程子谦敏锐地一抬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这时候,晓月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个碟子,里头好多点心。走到她哥身边,听他俩对话,白晓风似乎不舒服,没吃中午饭,晓月让他吃点点心少喝酒。
“晓月。”
程子谦小声招呼白晓月。
晓月就走过来了。
“这茶。”程子谦指了指索罗定手边的茶杯,“谁让三公主送出来的?”
晓月淡淡一笑,“是这样的……”
原来,刚才索罗定一走,丽妃就说茶都快凉了,让唐月嫣给索罗定送出来,可是唐月嫣扭捏不肯,说和索将军不熟,还说他看着凶凶的自己不敢跟他说话。
丽妃就开始很严厉地训斥唐月嫣,教训得七公主眼泪汪汪的。
于是唐月茹就站起来,端起茶杯说“我去吧”
“嚯嚯。”程子谦刷刷写,“先是丽妃出招啊!”
“出什么招?”索罗定不太明白。
正说话间,就见一只白色的,肥嘟嘟的鸽子扑扇着翅膀落到了船头,对着子谦“咕噜咕噜”两声。
子谦从鸽子腿上的信筒里抽出一张纸条来打开看,摇头,“果然么!”
“什么果然?”索罗定和白晓月一起凑过去看纸条。
“之前就有传说,你入晓风书院是为了帮唐月茹的,这回看唐月茹对你那么好,外界都相信谣传是真的了,现在大家都比较同情唐月嫣喔。”程子谦弹了弹那张纸条。
这时候,远处又一阵骚动,众人抬头,原来白晓风吃东西的时候换了个造型……
随后,程子谦又写了一张小纸条塞进信鸽脚上的信筒里边,将鸽子往空中一抛,鸽子飞走。
刚飞走,又有一个黑衣人从水里冒出来,给程子谦送上厚厚一叠卷宗,都用防水的油布抱着。
程子谦打开一看,就见上边画满了“正”字。
“哎呀。”子谦跟白晓月研究半天,得出结论,“支持月嫣荣登今年美女榜榜首的人数增加了一成!”
索罗定就觉得脑袋嗡嗡响,子谦手上敢情有一支探子人马……
正这时,元宝宝跑过来了,“晓月晓月,前头抚琴了,让你们过去呢。”
“哦,好!”晓月赶忙站起来,走两步还不忘回头招呼那三个各自忙各自的男人,“都上前头听琴去。”
三人只得站起身往前走。
程子谦就小声提醒索罗定,“看好了,一会儿三公主要反击的。”
索罗定纳闷,“反什么击?”
“啧。”程子谦摇头,“说起来真不知道皇上是派你来帮忙还是扯后腿的,三公主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
索罗定抱着胳膊,看了看另一头没事儿人一样云淡风轻继续摆着造型往前走,迷倒一众少女的白晓风,有些想不通,“那些姑娘紧着折腾什么呢?女追男隔层纱么,直接跟白晓风示爱不就得了?这兜来兜去斗来斗去,都没他什么事。”
“切。”程子谦一脸鄙视地瞧索罗定,“所以说,女人之间的战争你永远不会懂。”
话刚说完,他突然一闪身。
索罗定一愣,肩膀上就“啪嗒”,一坨鸟屎……
一把抓住正落下来的胖信鸽,索罗定咆哮状,“老子炖了你!”
岸上一阵骚动。
“好可怕啊!”
“野蛮人!”
……
程子谦一把抢下来,给那受惊的鸽子揉毛毛,“别理那个粗人!”
索罗定抓着一旁的白绸子擦肩膀,真倒霉!
程子谦抽出鸽子信筒上的纸条打开看了看,伸手一拍索罗定没沾到鸟屎的那半边肩膀,“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蝉联年度最讨厌男人第一名!”程子谦啧啧两声,“甩出第二名两倍票数呢,这就是绝对实力!”
索罗定嘴角抽了两下,好奇,“第二名是谁?”
程子谦看了看字条,“调戏尼姑的那个王麻子。”
索罗定沉默了片刻,突然拽着程子谦就要丢他下河。
子谦死命抱住栏杆,“干嘛你?”
“你下去死一死!”索罗定抓着他要往河里扔,“让老子痛快痛快!”
岸上的姑娘们都尖叫。
“看呀,那蛮子要杀人了!”
“好粗鲁好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