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肃越近乎哀求的语气, 让诗三以为他是禁欲太久按捺不住了,再想想自己最近有点忙碌好像也特别想要,于是掏出手机认真地给凌肃越回了一串的“月亮”。
“明天不用早起,我可以多陪你一会儿咯。”诗三拍着凌肃越后背道,“你可别哭啊,丢不丢人呐……”
一进酒店, 两人火速开始脱彼此的衣服, 但诗三明显感觉到, 凌肃越的情绪好像有点激动, 他好像急需得到点什么。
“你……”诗三刚想问凌肃越发生了什么, 却已经被凌肃越丢在了床上, 紧接着双唇就被男人堵住。
诗三以为是什么新PLAY玩法, 也没在意,立刻双臂攀上了凌肃越的脖子, 小腿勾住了凌肃越的腰肢, 唇畔溢出甜腻的声音。
这一夜, 诗三不知道凌肃是不是嗑药了, 居然每一次前戏的玩法都不一样而且巨爽,并且持续了足足四次。
在她的学识范围内, 三十岁的男性,就算长期健身锻炼, 如果想一夜四次,那得至少一周以上没做过,而且隔天肯定会腰酸背痛指, 甚至有人最后一次只能喷出前liè腺液。
第二次结束的时候,两人休息了较长一段时间。
诗三就趴在床上点着小夜灯,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礼炮声,看着新做的紫宝石指甲发呆。
凌肃越伸手搂过她的腰肢,反反复复亲吻着她的耳垂问:“这么大的钻,戴上不累吗?”
“累啊。”诗三道,“可是我喜欢漂亮指甲嘛,感觉指头就像宝石一样,超开心,可惜我是学医的,也只有放假了能这么做。”
说完,诗三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不觉得我的新发色好看吗?上面是棕红色,下面是粉色,再下面偏紫色……超级梦幻有没有?”
“嗯。”凌肃越转头亲吻诗三的头发。
“喂喂喂,你就没看啊。”诗三戳了戳凌肃越,“你好歹看一眼再说话啊。”
“你什么发色都好看。”凌肃越道,“真的。”
诗三:“……”
行吧,那就好看吧。
……
镜头一转——
后半夜里,政府集中安排的礼炮发放完毕,整个世界一片安静。
诗三闭着眼睛,其实她有点想睡睡不着的感觉。
前几次和凌肃越做的时候,她是个新手,精神压力偏大,做完就很困了;但现在不同,作为一个与生俱来就学什么会什么的人,诗三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才休息不到一个小时,她就精神焕发,别提睡觉了,现在让她坐起来打麻将都行。
但是,旁边的凌肃越却以为诗三睡着了。
他无声地从床上爬起,推开阳台的门,趴在围栏上抽了一支烟,让身上的烟草味散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床上,并从衣架上取下裤子,掏出那个小盒子,轻轻地打开,取出里面的戒指,然后轻轻托起诗三的手,替她戴上。
感受到冰凉的戒指滑向手指尽头的那一瞬间,诗三内心“咯噔”一声。
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无限的沉重。
不是因为她对凌肃越有没有任何感情。
非要说的话,她对凌肃越的感情是亲情、友情和极少的男女之情的混合体,如果非要让她和凌肃越结婚,虽然她有点介意凌肃越和她的年龄差,但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问题就在于,她不是一个认为婚姻是必需品的人。
她一直觉得婚姻应该是一个人生活幸福指数的加分项,应该更加自由和更加惬意,而不该是一座牢笼束缚一个人的生长。
如果凌肃越有一天愿意遵守那个三十五岁之约,那个时候,她也许会考虑嫁给他,但绝对不是现在。
凌肃越如今的身份,做他的妻子,势必是活在一座牢笼之中。
也许那些曾经受着条条框框束缚的女孩子很适合这样的生活,但是自己却是最不能接受的。
“诗三……”凌肃越抓紧她的手,声音中带着悲哀,“我想在你醒着的时候给你戴上戒指,可是……你一定不愿收,我也没有办法给。”
他道:“诗三,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一直一直把所有的好都给你,所以,拜托你,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夜深了,凌肃越平稳的呼吸声自耳边响起,诗三一脸莫名其妙地从床上爬起,她一低头,就看见了那么戒指。
貌似是DR的,中间是一颗偏蓝光的心形钻石,外轮廓是爱心型的,结构有点像一排排肋骨,就那么紧紧地把中间的心护在胸膛之中。
“你……”诗三看向凌肃越,长叹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悻悻地下床,去捡地上的安全套,一个一个地捋一下,看看有没有漏。
自从听说李姣姣意外怀孕后,她对于和凌肃越的每一次都比较谨慎。
虽然她一直有定时吃药,但为了心里踏实,她还是觉得做个检查比较安心。
就在她捋最后一枚安全套的时候,果不其然,漏网之鱼出现了。
刚一上手捋,粘稠的液体直接挤了她一手。
她偷偷摸摸地把那枚套套拿到卫生间的灯光下面去看,发现在安全套凸起的顶端,有一个圆圆的洞。
诗三有些疑惑。
这玩意……如果是使用过程中裂开的,应该不是这个形状啊……
诗三默默地将安全套丢回原位,抱着疑虑又躺会床上睡觉。
等隔天醒来的时候,手上的钻戒没有了,凌肃越看着她微笑:“新年快乐。”
……
镜头一转——
年三十没有约到诗三的苏夏娅丝毫不放弃,元宵节又跳出来约诗三。
诗三刚好想和老同学去夜店玩,上夜店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于是她干脆拉上苏夏娅。
当晚,一群年轻的男女在舞池里玩得不亦乐乎,诗三坐在卡座上一边端着酒杯喝酒一边和旁边的苏夏娅玩骰子。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诗三一看,凌肃越打来的。
她随手接起:“喂?怎么了?”
听着对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凌肃越神色一冷:“你在哪儿?”
“夜店啊。”诗三道,“LINX,你要来吗?哦对了……你在职军人,不能进这种地方,那算啦,我先玩,音乐太吵我听不到你说什么。”
“九岳龙诗三!”凌肃越高声厉喝道,“我警告你,在我到达LINX之前,你最好给我从夜店里出来!”
诗三这下呆住了:为什么突然叫自己全名?她以前也不是没来过夜店啊?也没见凌肃越这么凶啊?
但她还是又喝了两杯后,乖巧地穿上了外衣,走出了店门。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寒冬二月的深夜天寒地坼,黑色的帕萨特早就停在了门口,车上的男人一见诗三出来,直接大步上来钳住她的手臂,在闻到她身上的酒精味后,更加愤怒了,一时间口不择言道:“你知不知道怀孕不能喝酒!”
凌肃越这句话,让原本还有点微醺的诗三刹那间清醒了。
她诧异地看想凌肃越:“你刚才说什么?”
凌肃越瞬间失了声。
片刻后,他替诗三披上自己的外套:“先上车,我们回去再说。”
“你把话说清楚,凌肃越。”诗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刚才说什么?”
凌肃越看了眼诗三身后,皱眉:“后面是你熟人?先跟她道别,我们先回去,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诗三扫了眼身后,是苏夏娅。
她靠在玻璃门上,歪着头看着这边,眼底的情绪诗三看不太明白,此刻也不想看明白。
“我看她的样子刚才的话也多听的差不多了。”诗三道,“你最好当着她的面和我的面,解释清楚,你刚才说了什么。”
说完,诗三抬头看了眼凌肃越脸上的表情。
一脸凝重。
多么的一目了然啊。
她干笑了声:“你不想说,我来说吧,三十那晚上,你有一发的安全套是破的,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等着我怀孕,大了肚子,你才好你下一步的计划,对吗?”
诗三道:“你想做什么?让我和你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就跟你结婚?凌肃越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凡事都要顺你心意才行吗?”
“诗三,别这样。”凌肃越上前去拉诗三的手,却被她一把推开。
“该说别这样的人是我。”诗三道,“真的是我错了,从你用我校园自由恋爱的生活要挟我做选择的时候,我就应该从你的牢笼你跳脱出来,凌肃越,我很害怕现在你的,所以,麻烦你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吧。”
她说着转头看向苏夏娅:“你介意送我回家吗?”
苏夏娅点了点头,欣然接受。
……
镜头一转——
十五过后,年味逐渐散去,北医也该开学了。
诗三在爷爷奶奶家收拾行李,这时爷爷敲了敲她卧室的门,走进来道:“诗三啊,下个月三号有空吗?”
“请假的话当然有空啊,怎么了?”诗三回头看着爷爷。
“是关于肃越。”
“怎么又是他。”诗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爷爷,你是我爷爷,不是他爷爷,你不能因为他现在混得好就变成他爷爷了,说不定我将来比他混得还好呢!”
“不是不是……”爷爷赶忙拍了拍诗三的脑袋,“不是说这个,爷爷当然知道你才是爷爷孙女啊!爷爷是说,下个月肃越婚礼,你记得买身好看点的衣服,到时候穿上去啊?”
“什……”诗三僵住。
紧接着,她一脸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爷爷你说谁的婚礼?”
“肃越啊,你凌肃越哥哥的婚礼啊。”爷爷说在在诗三的床边坐下,看着自家孙女收拾行李,“我听小凌说了,肃越年前相了次亲,貌似女方挺不错的,两人都很看对眼,就决定结婚了,肃越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耽误了,所以进程快了点……”
诗三张了张嘴:“……年前?”
“对啊。”爷爷点头。
“就是说,12月底之前?”
“对啊。”爷爷道,“他们2月14号就把证领了……大概初八初九吧?”
诗三抓着行李的手渐渐收紧。
原来他不是想娶自己,他早就定好了妻子的人选……
然后,在已经成了别人未婚夫的情况下,装单身、装痴情、装爱她……
还美其名曰彼此做彼此不用负责任的炮友……是啊,这炮友做的,让她莫名其妙被动成为了别的女孩子婚姻生活中的小三。
算了,炮友就炮友吧,自己毕竟前期也不知情,他作为炮友前期也比较尽职尽责……
错的人都是他,自己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自己不会再和他有过密的来往了,前面的事情得过且过吧……
可是,扎破安全套是什么意思?
他想干什么?
……
镜头一转——
返校的诗三没有再联系过一次凌肃越,直到对方主动联系她。
餐厅包间内,诗三面无表情地拿着筷子,夹着碗里的肉吃。
“诗三。”凌肃越先一步开口道,“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当时鬼迷心窍了,抱歉……”
诗三实在听不下去凌肃越的鬼扯,将筷子用力扣在碗上,大声道:“别装了行吗?你结婚请帖都发到我爷爷家里来了,你他妈还给我装!”
凌肃越一怔,紧接着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
“我还特地去你们家问了。”诗三冷笑道,“你爸爸妈妈说了,你特地让他们不要给我发,一定要等我返校之后再给我爷爷发,是吗?说是为了给我个惊喜——”
诗三扬起双手鼓掌:“好大一场惊喜,真是有惊无喜。”
“诗三,你别这样。”凌肃越起身想要抱抱诗三,却被她先一步起立躲开。
“凌肃越,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诗三问,“相亲也好,未婚妻也好,炮友也好,结婚也好,扎破安全套也好……戒指也好,你都得给我有个解释,对吧?”
凌肃越垂眸:“原来你知道。”
“我不知道!”诗三怒道,“我只知道我面前坐了一个明明有未婚妻却骗我自己单身,还和我做pào友害得我做了别的女孩的小三,明明再有一个星期就要领证却在和我上床的时候扎破了安全套!我不知道!我对你凌肃越现在真的是一无所知!”
“诗三,我会给你解释。”凌肃越看着诗三,眼中都是悲哀,“但拜托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可以不爱世界上任何人,但我发誓,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一点虚假。”
诗三揉了揉太阳穴:“你不要跟我废那么多话,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快一点。”
半个小时的时间内,诗三认识了一个和她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凌肃越。
他说:“我想娶你,可是你不愿意,你觉得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你觉得你对我没那么深的感情、你觉得我们是青梅竹马不该谈情说爱……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接受我。”
他说:“我曾经试想过,如果强迫你嫁给我,我们婚后的日子会不会快乐?如果会,即使你恨我,我也会将你抢到手……可是,我想了想,我发现,我们的婚姻不会快乐。”
他说:“你虽然从小被贴上了‘必须要强’的标签,但是你却又是个不被框架束缚长大的孩子,你随性、你爱自由、你追求心中所爱、你想要活得更像你自己、你不想为任何人改变……我曾经欣赏的就是这样的你,爱上也是相貌变得更美丽的这样的你。”
他说:“我爱上的是一只只有展翅飞翔才会迷人的鹰隼,而我妻子的角色势必是一个提线木偶般规规矩矩的模样。”
他说:“我如今向上攀爬的步伐稳定,我一定会爬到一个很高的位置,我的婚姻必须成为我人生的加分项,它要符合我么国家老一辈对一个完美军婚的定义,这样,我才能轻轻松松成为一个完美的丈夫。”
他说:“我的妻子,必须崇拜我、尊敬我、服从于我。”
他说:“这样,就不会有争吵,我就是永远没有脾气温和善意的好丈夫。”
他说:“我的妻子,她不能无能,但也不能优秀,她最好中庸,有工作,却没什么本事,做个优秀的贤内助,而不是武则天。”
他说:“这样,就不会意见不合,我就永远是整个家庭精神领袖的好丈夫。”
他说:“我的妻子,她必须温婉端庄,但不能明艳动人,她最好长相老实朴素,让人觉得能成为优秀的母亲,而不是能成为模特。”
他说:“这样,就不用为她的烂桃花担心,我就永远是个与妻子充满信赖的好丈夫。”
他说:“我的妻子,她必须家庭优渥,但不能家庭富饶,她最好生于接近小康的普通家庭,既没有穷人的刁钻计较也没有富人的自由散漫。”
他说:“这样,就不会存在经济观巨大冲突,我就永远是个与妻子财务和谐的好丈夫。”
他说:“我的妻子,她必须生于一般家庭,但不能生于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最好不被歧视着长大但又受氛围影响觉得女人就是应该更加顾家,买奢侈品惦记着旅游就是拜金。”
他说:“这样,她主内和照顾我父母就不会有所抱怨,我就是个主外护家的好丈夫。”
他说:“我的妻子,她必须现代开明,但不能走在时尚前沿,她最好觉得染发、化浓妆、纹纹身、做花里胡哨的指甲、逛夜店和去夜总会的都不是好人。”
他说:“这样,就不会存在我教育她该怎么做军嫂,我就永远是对妻子宠溺的好丈夫。”
他说:“我的妻子,她必须是外地人,但不能是小城市人,她最好是省会城市出生,父母曾任公职最好,拥有一对五险一金齐全的父母而且是独生子女。”
他说:“这样,他们家人畏惧于我在北川的势力却不像山野村夫那样刁钻,我就会是个对岳父母和善的好丈夫。”
他说:“我的妻子,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是军籍,也不能是军事家庭出生的,更不能是我父母的熟人……”
他说:“这样,我的妻子就不敢有任何地方背叛我,我也不用顾及他父母的颜面,可以尽情地操控她。”
凌肃越看着诗三:“可是你呢?”
他道:“你不崇拜我、不尊敬我、不服从于我,你太优秀,你太漂亮,你烂桃花永远没完没了,你家庭过分富饶,你染发烫发逛夜店,你根本就不知道重男轻女是什么东西,你甚至还出生在一个北川的军事家庭而且就是我父亲恩师的家庭!可偏巧……我就是爱你,我能怎么办?”
凌肃越露出绝望的笑容:“让我掐断你的翅膀,把你塞进我的笼子里,变成一个截然相反的人吗?我受不了,因为我爱你,我不想毁了你,所以我求求我自己,放了你,也放了我。”
他说:“至于为什么要扎破安全套,是因为我的理智虽然让我放过你,可是我的心做不到,我想让你怀孕。”
他说:“你知道吗,我对这个相亲对象其实没有感情。”
他说:“我只是拿着自己的择偶条件,找到了一个总体来说基本全项符合的女人,就这么定了,她也很开心,毕竟我条件是真的好不是吗?”
他说:“我和那个女人的婚姻只是在完成我曾经说好的三十五岁之约,孝顺父母,生儿育女。”
他说:“那枚DR的戒指是我为你定制的,可是定制完之后,我就猜到你一定不会收下,而我也无法让你收下……”
他说:“那背后刻着你的名字,我现在无法让你收下,但是我想,有一天你会收下。”
他说:“我本来想着,等你大了肚子,我会派人盯着你,直到你生下我们的孩子,男女都无所谓,只要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就好了。”
他说:“我会给你足够的钱,如果你不想抚养我们的孩子,就让别人暂且抚养,或者送出国都可以。”
他说:“你继续做你的学术,我希望你能进中科院,我们两个还是保持现在的关系,反正那个女人也发现不了什么,抱怨不了什么。”
他说:“等你真的进入中科院了,我的地位也差不多更加稳定了,就算我们两个的关系被她发现,一个是军队高干,一个是中科院科研员,一个是无能的市井小民……她把我告上军事法庭,这个世界也不会站在她那一边的。”
他说:“到最后,我们一家人就会幸幸福福在一起,我父母的愿望也被满足了,我的心愿也满足了,你的翅膀也还在,不是吗?”
凌肃越绝望地看着诗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的安排呢?你猜二十多岁,你什么都不懂!”
诗三怔怔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愣了许久,张了张口,吐出一句话:“凌肃越,你已经,疯了。”
“我疯了?我是因为太爱你为了护着你我才变成这样子的!”凌肃越冲上来一把钳住诗三的肩膀,“我如果真的疯了,我有一万个办法把你捆进我的婚姻里,你这种地位卑微的凡人根本就不可能反抗我的,诗三。”
“地位卑微……凡人……”诗三怔怔地重复着凌肃越的话语。
她忽然明白她和凌肃越为什么变了。
不是从三十五岁之约之后,而是从三十五岁之约之前……比那还早,比那还早太多太多,凌肃越第一次见到自己父母对着那个油腻腻男人低头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他的今天。
看多了家暴的孩子憎恨家暴,却也会习得性家暴;看多了权力之争的孩子憎恨权力,却也会习得性享受权力。
如果说曾经那个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凌肃越心底存在的天真无邪的善,那么那句三十五岁之约,就是凌肃越心中最后一片如今已经干枯了的绿洲。
他已经被权力的快感所吞噬,他已经沦为了权力阶梯的本身,他已经习惯了滥用权力去谋得他想要的一切,他已经……不可能离开那个世界了。
他还冒充着那个曾经的少年,装假展望着他已经不再期待的未来,守护着已经不再和他志同道合的青梅竹马。
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彻底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而已。
……
镜头一转——
凌肃越的婚礼,因为规定,不能大设宴席,所以婚宴分了三次,只有最要紧的人作为第一批被邀请到了现场。
站台上,司仪是个很会煽情的人,明明就是两个相亲闪婚的人,硬是能从儿女情长鬼扯到家国情怀,搞得台上台下的人都眼泪汪汪。
新娘的父母亲被邀请上台发言,都是一脸老泪纵横。
特别是新娘的父亲,一个胖胖的男人,看着挺凶的,结果一开口,“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北川离我们家可远了……我女儿怎么能想到结婚到这里啊……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我……我难过啊……”
司仪一见,赶忙安慰新娘父亲,还帮他擦眼泪:“没事,你以后可以再来看孩子啊……”
“可是……可是我家小公主以前就我一个男人……现在还有别人了……我……我难过啊……”新娘父亲说着说着眼泪鼻涕一起流,司仪没办法,只好请新郎上台安慰自己的岳父。
而凌肃越,一身笔挺的军装,不愧是领导出身,三下两下就劝的新娘父亲笑了出来。
台下新娘的亲戚们纷纷议论——
“谁说相亲没有好男人啊?你看看,这长相,这身材,这家庭背景,这职称,绝了啊!”
“是啊,哎呀,这结婚真是个拼人品的事啊……”
“老齐啊你别哭了,你女儿是享福去了啊……”
“对啊,别哭了,享福不乐意啊?在你身边找个穷小子每天家里打架你开心吗?”
“对啊,儿女长大了要学会放手……”
被一众亲戚围着劝,新娘的父母擦了擦眼泪,也不哭了。
之后新人相互喝交杯酒,在宣誓完“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不分离”的誓词后,凌肃越和新娘接吻,之后抱在了一起。
看着他们拥抱,诗三视线有些呆滞,诗三的的母亲道:“怎么,你也想结婚了?”
“结个卵,虚伪。”诗三冷冷地错开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结就不结,我就随口问问,你怎么还骂人呢?注意点注意点。”诗三母亲抱怨道。
新娘换上敬酒服后,一桌一桌地敬酒,直到敬到诗三这桌时,凌肃越的姑姑跳了出来搂着诗三肩膀道:“给你介绍下啊,巧姗。”
新娘点着头:“怎么?”
凌肃越姑姑指着诗三:“这个啊,就是你公公师傅的孙女,家里最宠的一个,学习最好的一个,跟肃越从小一起长大,就像兄妹一样,快,诗三,快叫嫂子。”
诗三淡漠道:“嫂子好。”
“呀,长得真的好像洋娃娃一样啊?”新娘立刻对诗三投来怜爱的目光,“小妹妹你好啊,我叫齐巧姗,我听说你们家和肃越家亲得如同一家人了,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一样亲了,多多关照哦,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姐姐。”
“好的姐姐。”诗三用了点了点头,全程都没有看凌肃越。
“对了,诗三什么时候结婚啊?和我家儿子认识认识呗?这样咱们两家就真的是一家亲了。”这时,凌肃越姑姑笑盈盈道。
一旁的凌肃越瞬间神色一冷。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诗三的父亲先有了反应,他上来不大高兴道:“我女儿读完硕士再考虑结婚的事,没准将来新的航母就是我姑娘造的,我才不让她这么早结婚呢,急什么?”
诗三母亲一听,戳了把诗三父亲:“人家就是随口说一下。”
“唉,理解理解。”凌肃越的姑姑也体贴,对着诗三笑,“看来诗三在父母眼里还是个乖宝宝呢,你爸妈不舍得你呢,将来一定要找个咱们北川人啊,最好就是大院里面的,不然你爸爸妈妈还不得心疼坏了?”
“我努力。”诗三点点头。
一场婚宴下来,有不少家长都跑来找诗三的母亲“提亲”,毕竟,诗三长得实在是太乖宝宝了,招不招别人家的儿子喜欢没人知道,但的确是招很多家长喜欢。
再加上诗三优秀的家庭背景和良好的教育环境,在不了解诗三的性格,单看她的外在,很多人觉得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作为妻子……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凌肃越在门口送客,看到不断地有家长凑到诗三面前说让和自家儿子认识下,神色越来越冷。
直到最后,他忍无可忍走到诗三的身边低声训斥道:“没你事了还不快离开?”
诗三顿时觉得生气。
自己压根就不想来这场狗屁婚礼,要不是不得不来,她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凌肃越的脸好吗?
她是看到爷爷奶奶还没走,不太好意思现在就离开……
结果凌肃越现在还训斥她……
正巧齐巧姗这时走了过来,她立刻戳了下凌肃越:“哎哟,你和你妹妹说话这么冲做什么?我看你妹妹挺招人喜欢的啊?我小姑刚才还问我她有没有找个我们西安人的想法呢。”
“你告诉你小姑,她爸妈等着她考中科院造核武器,没工夫结婚。”凌肃越伸手抓住诗三的衣领,“你跟我过来。”
“肃越,呀,肃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干嘛跟你妹妹过不去啊,她就是个孩子啊……”齐巧姗在后方无奈地直跺脚。
诗三被拉到隔壁新娘的换衣间里,凌肃越直接反锁了房门。
“你干什么你?你疯了?”诗三警惕地看着凌肃越。
“诗三,我不想跟你这么说话,但是我觉得有规矩我必须教给你。”凌肃越道,“第一,在外人面前,我凌肃越就是你如同亲生哥哥的存在,你不许给我难堪。”
他道:“第二,你如果有什么困难依旧可以找我,我依旧是你爷爷徒弟的儿子,我们两家十分亲切,不会因为我们两个关系的崩坏而崩塌,除非你蓄意挑事,但我想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最后。”他靠近诗三,“你可以不跟我上床,你可以拒绝我,你可以不再理我,但你最好不要和别的男人有关系,我心眼很小,嫉妒很强,我如果失控,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
他道:“诗三,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做让我不开心的事,知道吗?”
诗三双手紧紧地扣在了一起,没说话。
“不回答我就当做你听到并默认。”凌肃越转身开门离开了房间。
……
镜头一转——
凌肃越工作很忙。
他一边要兼顾好丈夫的身份,另一边还要抓着诗三不放。
他经常给诗三买东西,不是直接寄给诗三的,而是给诗三的奶奶爷爷,说是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给齐巧姗捎的同时就给诗三一份。
因为凌肃越从来不说价格,诗三的爷爷奶奶也不太能看出价格,每次一收到礼物就给凌肃越做一顿好吃好喝的,还把他当个孩子似的。
可是,诗三和齐巧姗都不傻。
面对齐巧姗日渐犀利的眼神,诗三好几次想抱头痛哭。
但一看到自己爷爷和凌肃越父亲时常下棋打牌唠嗑喝茶的快乐模样,她只能选择忍。
可一个人扛着,总归是会累的。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苏夏娅的穷追不舍终于感动了诗三,她愿意和苏夏娅以恋爱为目的交朋友开始。
而对此,凌肃越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知道是他真的能接受诗三和女人在一起,还是对付不了苏夏娅的身份背景……
……
将意识从诗三的回忆中抽出来,陈月洲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本以为是一场《红玫瑰》,什么“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结果居然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啊……
凌肃越这个人,他原本以为就是个三角恋里挣扎的没出息的渣男……
没想到人家从头到尾都是权力的游戏高阶玩家啊……
别说齐巧姗和诗三了,就算周围人发现了端倪,怕是凌肃越也能搞定吧?
陈月洲顿时戳478:“我问你个问题。”
478:【问。】
“齐巧姗一定要离婚才能算走上人生巅峰吗?”陈月洲道,“凌肃越……这未来有做大将的潜质啊?你不是也说了他将来会大有作为吗?齐巧姗如果忍着,等于白捡了一个大将夫人的位置啊?”
说完他还补充了句:“人生到底什么是幸福,我现在是越来越搞不清楚了。”
478:【宿主,这不像是你的说辞啊,你该不是怂了吧……】
陈月洲顿时翻了个白眼:“姐姐,凌肃越智商我已经对付不了了,他手头还有权力,搞死我都没商量好吗?”
478:【那……我去问问主机?或者你按照你的想法试试?】
陈月洲刚打算点头,病房的门就忽然被人推开,只见齐巧姗猛地扑倒诗三的病床前,一把抓住少女的衣领,怒声道:“你去跟凌肃越结婚吧!我让给你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