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上吉普车, 时玥就困得闭上眼。

哪怕卓陆车技不错，这路面不平坦，车开过时也会跟着抖动。

卓陆已经放慢车速, 但是女人被弄醒后, 还是嘀咕了一句，“你会不会开车？”

卓陆：“会。”

“……”时玥无语, 又闭上眼继续睡。

之后的路, 吉普车开得更慢了。

时玥睡得不省人事，回到军区后，卓陆才将她叫醒。

她迷迷糊糊, 按了几下都没能打开安全带。

卓陆在她开口骂骂咧咧之前，伸手帮她按开, 再倾身过去, 仗着手臂长，将她这边的车门打开。

时玥看着他，“……”

真是想故意找茬都难。

卓陆下车后，提着大包小包，还有她的那双皮鞋，大步走在前头。

时玥慢慢跟在身后。

一路上，家属院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在楼下乘凉，见到卓陆纷纷打招呼。

然而, 他们的笑脸，在看到卓陆身后的女人时, 齐刷刷地僵住, 然后所有人讪讪笑着避开。

真是难得啊。

卓陆竟然是跟自家小妻子一起出门逛街，看样子收获还不小，手里大包小包的！

虽然私下大家都会议论一下这位司令家的大小姐, 但是当着她的面，那是一句话不敢说。

时玥根本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

回到家里，她连忙去拿衣服洗澡。

太热了。

卓陆闲着也是闲着，看一眼那堆在角落的衣服，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拿起来，全部洗完晾好。

时玥洗完澡走出房间，正好看到他在阳台的身影。

她目光扫到那迎风飘扬的衣服，只能说这男人在某些方面还挺贴心的。

卓陆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她只穿着最清凉的丝质吊带睡裙。

她带来的，基本上也是这类型的睡衣。

往常两人没什么时间相处，或者他看到她之后也会下意识避开免得讨骂，如今她就在面前，他一时也不知道躲哪儿去。

而且两人今天相处大半天，他对她已经有些改观。

他指一下阳台的方向，没话找话，“你的衣服，是不是买大了？”

时玥说：“我是按照以前的尺码买的，我得多吃点，长点肉才好看，这你就不懂了吧。”

卓陆：“嗯，不懂。”

她也知道她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得不像样了？

这是彻悟了？

因为话题说到身材，卓陆飘走的视线又回到女人身上。

她嫁给他后，清减很多，已经不是正常体重，是应该多吃点。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她的心态……需要及时改正过来。

时玥察觉卓陆的视线，伸手挡在胸口前，“你看什么？”

语气并不是警惕，而是懒懒的，更像是在故意找麻烦。

卓陆：“……”

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时玥看出他表情下的含义，当即挺起胸脯。

她虽然是瘦了，但该有的还是有！

“……”卓陆见她这样，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好像被拨了一下。

他轻咳一声，说道：“回去把头发吹干吧。”

时玥看着他，眼神闪烁，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觉得烫嘴。

卓陆弯腰去整理那几个装衣服的塑料袋，他微微垂眸，低声说，“不用谢。”

“……”时玥一噎，转身就回房，“我才没有要说谢谢。”

说完，把房间门给关上。

卓陆侧眸看过去，微微挑眉，嘴角挂起一丝无奈的笑，但是转瞬即逝。

晚上比白天要凉爽一些，时玥开着风扇，再把房间门打开一些，室内的空气也流动起来。

原主和卓陆一直是分房睡，一楼还有一个小房间，卓陆就在那里休息，可能还放着工作相关的文件，平时他都会锁着。

时玥吹干头发后，找来自己的手表看一眼，起身走出房间。

小房间的门关着，底下透出一丝光，时玥轻敲两下门。

卓陆将门打开，眼神有几分疑惑，“怎么了？”

她从来没来过这房间。

“我那时候带进来的书，都放哪儿了？”时玥问。

卓陆让开两步，示意她进来，“在书架上。”

小房间很亮堂，只有七八平方的样子，放下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还有两个书架，基本上就挤得满满当当的。

好端端一个一米九的大汉，缩在这样的小房间，真的挺心酸的。

卓陆也没有避讳，指着书架说，“都在这里，你自己找。”

时玥目光扫一圈，才来到书架前。

原主大学读的是会计，本来有机会捧到铁饭碗的，可惜让给了那个追她的学长。

她带来过来的书，有些是专业相关的，有些是名家名作，都是跟爱情相关。

原主研究了那么多年的爱情故事，结果现实中却怎么也看不开。

这年代没有什么娱乐的，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找一本书看。

卓陆已经坐回桌子前，埋头看着什么文件。

灯光下显得那下颌线条更加锋利，像极了一柄光华内敛的剑，随时会爆发巨大的杀伤力。

时玥拿了一本小说，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卓陆。

卓陆抬头看她，“还有事？”

“你很穷吗？”时玥问。

卓陆微怔，摇头，“应该不算穷。”

他每个月的补贴挺多的，老家那里还有两个大哥，改革开放后，他们在南方经商赚了不少，也并不怎么需要他花钱。

“电视机坏很久了你知道吗？为什么不找人修？还有，别家都装了电脑和电话机，为什么你不装？”

“……”卓陆起身，“我去修。”

他从来不看电视，所以他没发现坏了。

至于电脑电话机，他在单位里就有，她不说，他自然没有装。

卓陆一直觉得他已经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样。

于是他郑重地问，“你还需要什么？”

他问完后自己又愣了一下，其实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她会在这里常住。

所以他才给她买房。

时玥握着门把手，轻飘飘瞥他一眼，“我可不太敢提，毕竟你时时刻刻打算跟我离婚，用你的钱，我心里不安。”

她说完，在卓陆沉静的目光中，将门带上。

卓陆伸手抚额。

她也不想想，他今天为她花了多少钱。

那门忽然又打开，女人探头进来，又说了一句，“而且，那些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你不是想赶我出去吗？”

她这次关门，声音还大了很多。

卓陆沉默看着那扇门，确定她不会进来后，才垂下眼眸。

或许，他下午提出的那个建议，对她来说是太过分了。

离婚不是小事，分居更不是。

不过今天刺猬公主好像心情不错……

——

电视机是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好像是家属院哪家淘汰下来的，一直放在卓陆这里。

卓陆将电视机修好后，已经满头大汗，身上的背心短裤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他本来就容易出汗。

他走上一楼，经过主卧门口是，脚步停下。

许是想通风，她留着一掌宽的门缝。

此时她抱着一本书坐在床头，风扇对着她来吹。

不过在他看来，她的神情有些僵硬。

忽然，她抬起手，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一拍。

“啪——”

“终于打死你了！”女人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

卓陆：“……”

对了，最近闷热，还挺多蚊子的，家里连蚊帐都没有。

房间里，女人跑去洗手。

卓陆下楼又跑上来，将点好的蚊香放在主卧门口，才走去小房间。

他本来是睡主卧的，如今让给她后，她的衣服多得占满衣柜，他的衣服比较少，所以都是放在小房间里。

他准备再去洗一个澡。

拿衣服的时候，卓陆看着自己那洗得发白的内裤，他动作迟疑了一下。

两人的衣服都晾在一楼阳台，她难免会看到。

他默默地挑起最新的那条。

不过两分钟，卓陆在外面的洗手间就着脸盘洗一下，浑身湿气走出来。

在经过主卧时，他发现蚊香已经被拿进去。

房间门只是虚掩着，灯没关，他微微推开看一眼。

时玥已经睡着，书还被她拿在平坦的腹部上，那台风扇开到最大的风力，往她的脸上吹。

她平时都是这样吹风扇的？

卓陆还是走了进去，他来到床边，将风扇调小。

随后他把她手里的书抽走，拉起被她踢到脚下的毛巾毯，往她腹部上盖。

然而他的动作粗鲁了一些，毯子贴着她的睡裙，直接将她的裙摆掀起，露出一抹蕾丝白……

卓陆第一次这么手忙脚乱，马上伸手将裙摆重新拉下来，视线也不知道往哪儿摆。

要命的是，这时候，时玥她忽然睁开了眼。

她的视线从男人的严肃的脸，转到他手上。

他的手甚至还抓着她睡裙一角——

在她的目光里，他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

时玥手撑着凉席坐起来，径直问：“你想看什么？”

卓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时玥眨着眼，“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卓陆觉得解释不清，于是也没再开口，毕竟，他的确看到了。

时玥往床头靠去，悠悠抱着胳膊，“你想看就看呗，我是你老婆不是吗？”

她啧一声，又说，“不对，你要跟我离婚的……那你还看我，我以后要怎么嫁人？”

卓陆：“……”

“你让我看回来吧。”她好像想到什么好主意似的，眼里闪烁着光芒，“你把裤子脱了。”

卓陆狠狠皱眉，要是往常，他铁定是认为她是故意羞辱他。

可是……她此时更像是恶作剧的孩子，只是逗他。

“让你看回来，这件事就不会再提了？”卓陆拿出好商量的语气，只是黑眸越发幽沉，嗓音也是不可抑制地变低。

房间很通风，还有风扇嘎嘎吹着，但是他觉得一整颗心都是躁动的。

这么多年来，他鲜少有这样的体验。

这一天时间，足以改变他和她的相处模式。

以及，更多细微的，他没来得及确认的改变。

时玥依旧靠着床头，长腿交叠，一派淡定和娇贵的模样，她轻点头，“嗯，脱吧。”

只是她还是小看了卓陆，和他的行动力。

几乎是随着她声音落下，他就伸手在裤腰带上，往下一拽。

“……”时玥吓一跳，下意识瞪大眼，屏住呼吸，嘴角的笑容就那样僵住。

可能就一秒钟，或者两秒，卓陆重新拉好短裤，淡淡看向她，“风扇别对着头吹，再热肚子上也要盖被子。”

说完，他朝门口走出去，帮她将门关上。

他最后瞥她一眼，发现她还是呆呆保持着高高在上公主的姿势，只是神情僵硬，像是过于震惊，傻了。

卓陆慢慢走回小房间，将门关上，背后紧贴在门上，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小麦色皮肤都遮不住他发红的耳根。

心理素质再强大的男人，经历刚才那样的事情，也会觉得社死。

这一晚，卓陆坐立不安，躺下来只觉得浑身燥热，他冲了两次冷水，才熬到天亮。

他换好训练服，沉着脸离开。

——

时玥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

她像一条咸鱼躺在床上吹风扇的时候，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

她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认出其中一个警务员小罗。

此时小罗带着几个兵正在搬搬抬抬的，将一个个箱子送进来。

“咚咚。”房间门被敲响。

接着响起卓陆的声音，“起床了？”

“嗯。”时玥不知道门外还有谁，所以没开门，只来到门边应一声。

卓陆说，“开门，给你打了点早餐，起来吃。”

时玥忽然想起，原主刚搬进来时，他也这样送早餐，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后他就没送过了。

现在他怎么又送了？

时玥打开门，外面只有卓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铝制饭盒。

她接过来，有些别扭地说，“你怎么这么好心，你不是不给我送早餐了吗？”

卓陆没回答，反问道，“昨天晚饭吃得早，你不饿？”

时玥肚子：咕咕咕。

卓陆意味深长看一眼她腹部，才转身离开，还留下一句，“待会我要过来装空调，你穿好衣服。”

时玥冲着他背影说，“我穿得好好的啊。”

卓陆头也没回，嗓音低沉懒散，“还有其他人在，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就这样吧。”

时玥：“……”臭男人，以为她不敢呢！

时玥快速将早餐吃完，随后在衣柜里挑选一番。

她拿出一条橘黄色渐变的吊带裙，麻溜穿上，又浅浅化一个裸妆。

往镜子前一照，时玥很满意。

露肩露胳膊，腰带掐出细腰，这颜色还衬得她肤色如雪，加上妆容修饰过脸上的憔悴，让她看起来好像会发光一样，迷人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