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暴露我们两个人的身份之后,我们的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的话……
家务活还是两个人平摊,在外威风的彭格列首领回到家该晾衣服的还是要晾衣服。我一个在黑市人头价格上百亿的异能特务科的情报部部长该负责做饭的还是做饭。虽然家务活会看情况进行交换,我们两个人中偶尔某个人忽然犯懒耍赖答应对方一些不平等条约以此逃避家务活。
总之……就算暴露了我们看起来很厉害的身份,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还是没有变过的。
我们暗面的身份又不是昨天才开始当,难道暴露了就会性情大变吗?完全是不可能的!
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并不会因此发生巨大的变化。
明知道我身处高位、工资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的纲吉君,在商量好快刀斩乱麻,干脆后天就要出发都去旅游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给我打了一笔钱,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
“当定期存款吧,我手上的钱……与其都便宜给维修部,不如还是交给花言用钱,到时候出国旅游,你肯定又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一大堆东西了。”
我手上还拿着手机,指着短信跟纲吉君说他又给我打了一大笔钱的事情。听到他这句话,我呆愣了好一会儿,眨了眨眼睛说:“纲吉君……已经完全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有些不习惯……”
虽然某种意义上,纲吉君直接跟我说的答案,让我忍不住可怜他了。
我怜悯的态度过于明显,纲吉君声音微微提高,诉说着除了彭格列成员以外都不懂的辛酸泪:“瓦里安那边每次来总部都会轰轰烈烈大干一场,骸和云雀学长每次碰面都会打架,那几个移动定时炸弹我也没有办法啊。”
“而且……现在能直接和花言说实话,我反倒是意外地松了一口气。”纲吉君用手搔了搔脸颊,他用着难以听清的声音小声嘀咕着:“也许十年前的我没有说错,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吗……?”
我否认了纲吉君的话:“嗯……纲吉君,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现在能心平气和面对面的说话,完全是因为三年的相处喔。别忘了我的身份可是正经的白道身份,如果提前说清楚的话,情况严重的话,说不定我们两个人就彻底掰了。别看我现在接受的那么自然,我之前其实也做了一段时间心理斗争。”
“说不定……现在是我们能够接受对方身份的最佳时机。”
我表情微妙,又马上补充一句:“话是这样说,我哪知道高中时期的学长是黑手党首领啊。就我这个运气,我现在去买彩票说不定都能中一千万了。”
纲吉君已经不想重复吐槽我们之间阴差阳错的身份关系了,在听到了我说【掰了】这个词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一些惊恐。
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
如果将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比喻成游戏。大概就是好感度刷不够,导致Bad end结局的发生。
而且这个好感度还出奇的高。
换做一年前,说不定我都狠下心跟纲吉君说再见了。不说利益、或者说假使纲吉君真的有利用我的想法。光是黑道和白道两者的诧异,就足够使我做出了这种做法。
没看我之前都一直很犹豫,怎么处理我和纲吉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吗?猜到他是里世界里面的人都有够让我动摇了,结果这家伙的身份实际上还是一个王炸,核炸弹能炸的面目全非,就算我直接说出去我和黑手党BOSS结婚了都不可能让人相信的荒唐地步!
我回忆起我之前对纲吉君的种种猜测,就忍不住捂脸,我不堪回首:“……说到底,让我猜错了那么多,直接临门一脚就猜对的情况下,结果忽然一个急转弯冲出车道,根本就是纲吉君的错。是我对黑手党的固有印象太厉害了吗?完全没想到纲吉君遭动物欺负、害怕鬼、连蟑螂都不敢打的人会是黑手党首领啊,好莱坞都不敢这样演。”
我犀利的话语就像是利箭一样,在纲吉君的心上嗖嗖地插上了几箭。纲吉君像是重伤患者一样,颤颤巍巍地发出了辩驳:“……哪有,我根本就不怕。”
纲吉君忽然一个急转弯:“那都是为了隐瞒身份做出来的演技。”
“……”
他怎么敢说出来的,需要我给他复盘一下我和他是怎么从分房睡的状态转换成一块睡的过去吗?
两年前我心血来潮拉着纲吉君陪我看了一会儿灵异片,结果某人完全不敢一个人睡觉,那天不巧还停电了,纲吉君想开一晚上的灯都做不了,最后是抱着枕头和床单跑来我房间铺地板。
如果堂堂黑手党教父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那可真的是不得了(棒读)。
这么想想我一开始能把纲吉君联系到里世界上,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我用【看你鬼扯】的眼神安静看他的表演。
纲吉君还在做挣扎:“我……”
“……纲吉君,有些时候,已经破碎的形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是没办法黏上去的,别做最后的挣扎了。”
纲吉君:“……总觉得我现在如果放弃挣扎的话,这个问题就永远迈不过去了。”
我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拒绝继续谈这个话题,重新投身入收拾行李的工作上。
再接着说下去,说不定纲吉君会被现实气倒。
我衣柜里面的衣服琳琅满目,有好多漂亮又偏向温柔风格的小裙子,说实话也就只有少女时代的我会穿一下,进化成社畜以后就很少穿这种类型的衣服了,如果不是我意外跟纲吉君结婚,为了掩盖我的身份,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穿这种轻飘飘的衣服了,一是不方便工作,二是……我的年龄和审美早就在这种类型毕业了。
平时常用的工作衣服基本上都被我放到了公司的休息房间里面,我衣柜里面有一小部分是纲吉君送我的衣服,只不过品味嘛……
我的手不动声色略过了其中某几件衣服,尤其那条洋红色的小裙子,大概就是属于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穿第二次的衣服了。虽然我穿什么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可这洋红色真的多次挑战我的审美,完全不想穿第二次。
我觉得这次出去旅游的话,多半要进行多次伪装了,于是我拿衣服时拿了好几套风格迥同的衣服塞进行李箱里面。
“衣服啊……真的能给穿着或者气场进行很大的掩盖。”
“唔。”
我答应了一声,收拾衣服的手并没有停下来。
“花言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好像没有特别不适合你的衣服,但还不是太勉强自己,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没有一定的界限,不要被什么束缚住。”
纲吉君说完这句话后,他从我身边离开,踩着椅子从衣柜的最上层拿出了他的行李箱。
“……?”
这句话过于正常,我反应了好一会,后知后觉品出了纲吉君的话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瞳孔地震。
“等等……纲吉君,这话什么意思?”
我平时喜欢穿的衣服指的是什么……?是说我工作状态上的衣服,还是说是衣柜内的衣服……?
不管哪个,都直接透露出了纲吉君发现我的异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纲吉君把行李箱放到了地面上,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着不得了的话:“花言,明明以前经常说出门和朋友玩,衣柜里面的衣服基本没有怎么动过,唯一动过的还是在家里面常穿的居家服。现在想想,花言应该是有另外的衣柜专门装其他服装吧……大概。”
正中红心。
“……倒不是说为难自己,裙子还是很漂亮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了事实,我眼神死:“先不说工作上穿这种衣服有些碍事还惹人注……谁要在一群社畜里面花时间打扮自己啊,套个工作服回公司已经很给面子了。”
穿那么好看又不化妆总是会逊色一些,要不就不做,要不就干脆做到最好。
“最开始买这类型的衣服的确是为了维持形象是没有错……到后来心态就变了。”我小声地说:“想在纲吉君的面前打扮得稍微好看一些,是和平时上班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我说到这里,困惑地看向了纲吉君:“……说起来,有一件事情我奇怪了好久了。抛去了我的身份以外,纲吉君对我性情和穿着打扮,无论是在天空展览馆,或者说是在游轮上,你似乎都不是很吃惊的样子?”
纲吉君和守护者们相处时,他的性情和现在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和高中时期相比纲吉君只是更加成熟而已。
而我掩盖的更加彻底,连性格都一并更改了……
我以为按照纲吉君发生后会全程“欸——?这是花言?骗人吧?”
哪怕没有那么夸张,这种情绪多半不会远到哪里去。
但事实上纲吉君完全没有。
有时候,我偶尔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的确是白兰口中变妆达人的天赋。
形象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像是一旦在旁人眼中下达了定义以后,往后都是这个形象,难以改变。
就像是我在古川遥人的眼中永远是三年前的卷王前辈,降谷零对我穿裙子赴约后表现得相当吃惊,又或者是我告诉佐藤美和子我结婚以后,她不可置信的态度,他们都因为原有的固有印象,或多或少发生了不同的情绪认知。
并不是说他们的表现让我感到失望,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太过于正常了。
我并不讨厌我高中时代的穿着打扮,也对过去和普通女孩那样喜欢买买买的事情接受良好。
长大之后喜欢穿黑西装、风衣外套之类的几乎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或者更直接了当的找出一个新的理由是,这样穿很方便,也很酷,大家都习惯我这样打扮了,我往后的生活就算这样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也不代表我能完全舍弃过去,偶尔我也想试一下试一下别的风格啊,可爱的风格我不讨厌,帅气的风格我也很喜欢,适合在晚会上穿的礼服也很漂亮,现在流行的穿搭也让我蠢蠢欲动。
熊掌和鱼不可兼得。
所以像我拿着也许是我高中时期接着成长后的性格,当做我伪装的假象和纲吉君相处,或许只是我心血来潮,想要回顾一下过去的形象切换?
纲吉君愣了一下,他忽然就笑了。
“什么嘛……原来花言不知道吗?”
我:“?”
他笑了好几声,眉眼之间都酝酿着调笑的意味。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
“花言你从高中开始就没有变过。”纲吉君放缓声线,“起初我对你的形象是稍微有一些困惑,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就发现了……你和以前相比完全没有变过。我还以为你是想接着这个机会,不留痕迹的捣蛋。”
我有那么坏吗!
……好吧我有,而且干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纲吉君真有这种猜想完全合情合理。
“……这不就是,你在配合我演戏?”
纲吉君语气深沉地说:“那倒不是,我以为花言长大了之后性格成熟了。”
“……笨蛋。”
我对上了纲吉君的双眼,慢吞吞地讲:“纲吉君傻乎乎的,什么嘛,我还以为互相瞒得很好,结果对对方的本性完全一清二楚。”
这傻乎乎的地方也很可爱。
笨拙地为我着想的样子也很好。
明明发现了一些端倪还自个给我找了理由,信以为真……这一份信赖真诚到令我心动。
身手很厉害,却总是在我的面前示弱。不喜欢的东西也不敢直接说,总是在为一些所谓的形象逞能。虽然不太恰当,纲吉君展露在我面前的【弱小】,过于的真实,反倒是让我心生怜爱。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细枝末节,再小不过的地方都像是星星一样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哪怕没有月亮明亮、哪怕我没有和纲吉君的守护者那样经历过无数风波,我和纲吉君经历的波折、也许在他的守护者眼里面不值得一提。
可这满天的繁星(日常)、一望无际的星空,远比月亮来得更加动人。
属于我一个人的时间,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天空。
【花言,有空和我一起去旅游吗?】
纲吉君和我说这句话时,他的眉梢上都带着期待,像是闪闪发光一样,好像我拒绝他的话,就十恶不赦一样。
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也许异能力真的能反应人的真实面貌,掌中花的能力完全是量身定制。
独一无二。
越是能够理解纲吉君是一个很厉害、受到无数人尊敬、信赖的优秀人物,我高兴的同时,情感上又十分的微妙。
不希望将纲吉君递交给其他人,也不想由他人保护他。
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是现实。
我想拥有一片完全属于我的天空。
想让纲吉君永远在我的身边,让谁都不能看到他——这种想法已经无数次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总觉得我真这样和纲吉君说的话,说不定他真的会答应我、也许时间很短,光是想到他会有这一份心意在,蠢蠢欲动的心情就会平复下来了。
喜欢、爱和欲望不是糟蹋他包容我的理由。
于是我克制下来了。
“……把未来一个月的时间,全部交给我没有问题吧?”
“抛去彭格列首领的身份、抛去异能特务科的身份。”
“只是沢田纲吉和栗山花言。”
纲吉君怔愣片刻,他伸出了手在我的头上抚摸,他唇角弯弯,一如往常一样包容我。
“花言你才是笨蛋,总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思想总是很跳脱。”
“时间还有很久,不只是一个月、未来一年、十年、一辈子,我的时间都是属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