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子和美美子该如何安置成了一个问题。
观月音不想让两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待在没有监护人照料的公寓里。
钱倒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们的安危,像是这种有咒术师天赋的好苗子,指不定会被一些道德败坏的家伙盯上, 咒术师的尸骸是珍贵的材料。
哪怕他可以做到每天都抽时间去探望这对双胞胎,但他不在时间里没有人能保证她们的安全, 更何况高专在偏远得连个非术师人影都找不到的郊区, 附近没有可供居住的房子。
观月音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案。
他把双胞胎带回了咒术高专, 并把她们暂时安置在了家入硝子隔壁的宿舍。
理论上来说,这种情况是不被允许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年龄和高专学生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出现在高专很奇怪, 也不合规矩。
但观月音从来不是守规矩的主儿。
他已经想好了, 只要上面的人敢说一个“不”字,他就扛着电子加特林让他们见识见识谁才是咒术界真正的爹。
遗憾的是, 有不嫌事大的五条悟撑腰, 还有听说原委后动了恻隐之心的夜蛾正道, 这件事非常顺利地通过了, 高层们幸免于难。
至于她们以后想不想去咒术高专读书, 那就全看她们自身的想法了,观月音不会强求她们去成为咒术师。
解决了双胞胎的安置问题, 就轮到最麻烦的夏油杰了。
杀死所有非术师的荒唐想法自然不能说出去, 妥妥会被当场打为诅咒师。
于是,这件事成了三年级生们的共同秘密, 不算夏油杰本人, 知道这事的只有观月音、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他们三个, 就连同为当事人的双胞胎也不知情。
她们对夏油杰在另一个世界发光发热一事坚信不疑。
观月音一时半会儿不打算把夏油杰放出来, 不让那个笨蛋多体验几天劳动人民的辛勤付出, 他都觉得那天他白受气了。
可夏油杰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失踪了,夜蛾老师那边还需要交差。
观月音犯了难:“有什么好的请假理由吗?连续几天不露面也不会觉得奇怪的那种。”
“有!”五条悟举手回答,“移植发际线的术后恢复期!”
“……不如说杰去做医美了。”观月音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项目?割双眼皮吗?欧式大宽?”
观月音被带跑偏了:“不合适吧?欧式大宽比杰的眼睛还要大诶,我觉得拉个扇形比较好。”
“但这些都能用反转术式治好。”家入硝子冷静地指出了逻辑漏洞。
最后,观月音只好搬出「身体不适需要调养」这种朴实无华的理由。
在咒灵数量过多的非常时期,这个理由撑死只能请一天假,更何况缺席的还是一名屈指可数的特级咒术师,但观月音不由分说地把空窗期累计的所有任务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为夏油杰争取到了一个小长假。
得知此事后,五条悟难得做了一回人事,主动为观月音分担了一半本不属于他的额外任务。
观月音感动得就像亲耳听见自己辛苦拉扯了三年的小孩子终于开口说话了一样。
假也请好了,人也控制住了,接下来就是该思考怎么让夏油杰回头是岸了。
“他真傻啊。”家入硝子如此评价道。
她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摸了半天口袋也没有找到打火机,经常为她点烟的那位还被关着,她只好把烟放了回去:“你们打算怎么办?就算把那个笨蛋在开心农场关十年,他也不会改变想法吧。”
“我也觉得。”五条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一脸沉痛地说出了预谋已久的想法,“打一顿吧。”
家入硝子斜眼:“我怎么感觉你挺期待的?”
五条悟矢口否认:“我只是想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家入硝子才不信五条悟的鬼话,她转头看向相对而言更为靠谱的观月音,对方罕见地没有参与讨论,而是抱着一本记事本,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音,你怎么想?”家入硝子问。
“没用的。”观月音头也没抬一下,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笔尖划过纸张发出唰唰的声音,“我打了他一拳,也没见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打出来。”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说:“你真的打到他了?”
“他没躲。”
“难怪。”
观月音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不服气地说:“就算他不让着我,我也能打到他。”
“那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应该是鼻青脸肿的样子。”
观月音:“……”
好想把这家伙也关进开心农场。
五条悟把脑袋凑了过来,蓝眸里满是好奇:“刚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在写什么?”
“打草稿。”观月音言简意赅道。
“草稿?”家入硝子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对,之后肯定会和杰进行一场嘴炮恶战。”观月音沉痛道,“盘星教那次我就吃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怎么反驳的亏,在村里对峙的这次也是,所以我学聪明了,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举起记事本,上面是一张思维导图。
他从不同的角度构建出了一个逻辑缜密的框架,并依次在各个分支下简单地罗列出了一些关键词,层次分明、条理清晰,是可以贴在学习角展示的优秀范例。
五条悟:“……”
家入硝子:“……”
不愧是前学生会会长。
“谁嘴遁还提前准备好稿子啊?”五条悟忍不住吐槽。
“你和影视作品看多了吧?”观月音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慈爱眼神,“那都是作者和编剧提前写好的台词,哪个正常人能出口成章,还是一篇能洗涤心灵的满分作文?又不是老油条,政客竞选都要准备演讲稿呢。”
他拉开一排彩色便签条的其中一张,翻了过去:“我还预判了杰可能会说什么,反驳的话我也写好了,争取把所有可能性都完善一下,做到无懈可击。”
家入硝子接过记事本翻了几页,叹为观止:“你这是在准备课题答辩吗?”
五条悟嘴角抽搐:“你干脆做个PPT得了。”
不料,观月音居然采纳了:“有道理,回头我去下载个PPT模版。”
五条悟:“……”
杰,你保重。
虽然观月音的想法乍一听很离谱,但话疗确实是现阶段的首选,如果没效果再用考虑过激手段也不迟。
于是,三人集思广益,把思维导图和预判缓解都完善了一番,结束时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呼——收工收工。”观月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回去我先定一下初稿,到时候发群里,你们过目一下。”
“你有时间吗?你俩不是把杰的任务分了吗?”家入硝子担忧地问。
“没事,最重要的一环已经搞定了,写稿就是用人话串一遍,PPT还有模版,不会耗费很多时间的。”
“把杰的任务分我几个,我怕你猝死。”
观月音眼泪汪汪地看着良心发现的白发少年:“悟,你越来越懂事了,阿爸好欣慰。”
五条悟:“?”
他抄起记事本,对着观月音的脑袋来了一下。
“痛死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观月音在寝室的大部分时间都贡献给了笔记本电脑,他在键盘上一顿噼里啪啦的输入,手速快得要出现残影了。
他还抽空给远在京都的小学弟打了一个电话。
“征十郎,我有一个朋友,他受刺激后想法变得奇奇怪怪的,和以前判若两人,还差点和同伴们分道扬镳,你觉得他接受心理辅导有用吗?”
赤司征十郎:“……”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对号入座了:“音前辈,你说的这个朋友是我吗?”
观月音被一噎:“……不是你啦!”
“抱歉,是我搞错了。”赤司征十郎礼貌地询问,“方便问一下前辈,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嗯……这个……”观月音犹豫了一下,心想就算说了对方也猜不出是谁,但他还是加了一个免责声明,“我随便举个例子哦,你不要当真,真的只是一个例子!”
赤司征十郎笑着说:“好。”
看来是真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因为看到了人性的黑暗,所以想通过杀光所有普通人的方式,创造一个没有咒灵出现的咒术师世界……”观月音光是复述一遍这个奇妙的想法就让他有些难以启齿,“这种病…呃…这种情况找心理医生有用吗?”
“……”
手机那头陷入了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观月音悲愤地把这次社会性死亡记在了夏油杰的头上。
好在对方不愧是赤司征十郎,听了那么匪夷所思的问题也能迅速地调整好状态,娓娓道来的温润声音像是四月的春风般和煦:“音前辈,我认为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不是出在你朋友的精神状态上,而是思考问题的方式。”
他顿了顿,斟酌着字词:“看待事物过于片面会陷入非黑即白的世界,最后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拓宽一下思维,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帮助。”
“不用那么委婉,你直接骂他脑子不正常我都能理解,还会给你扣个‘ 1’。”观月音忧愁地说,“所以我该给他洗洗脑?改变一下观念?还是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赤司征十郎想了想:“可以一些相关书籍。”
“有推荐吗?”
“稍后我整理一份书单发给你。”
“好!帮大忙了!”
收到书单的次日,观月音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图书馆采购书籍。
他在其中一本书的封面上贴了一张「加油!争取早日看完!知识才是力量!」的便利贴,然后把这些书统统电子化塞给了每天起早贪黑地在开心农场偷菜的夏油杰。
夏油杰对着天降书籍陷入了沉默。
——《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资本论》、《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逻辑学》……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