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与叔叔的区别对待狠狠地刺痛了夏油杰的心, 他微笑着提起金发小男孩的后领,像抓猫似的晃了半天,两条小细腿在空中挣扎着蹬来蹬去。
最终, 观月音屈服于暴力胁迫,含泪对着看戏的五条悟喊了一声“叔叔”。
五条悟听了非但没生气, 反而更乐了:“他宁愿忍辱负重对我喊叔叔, 也不肯对你喊一声哥哥。杰,你要不去做个热玛吉吧?”
夏油杰:“……”
好想把大龄儿童丢出去。
腾空的双脚一接触地面,观月音就像逃离虎口的兔子般“咻”一下蹦到伏黑惠的身后, 两只手紧紧地扒拉着制服的衣摆。
从正前方看去, 他只露出大半个小黄帽和一只绯红色的眼睛。
观月音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为老不尊。”
夏油杰:“……”
臭小鬼也一起丢出去吧。
夏油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观月音Lily对他造成的杀伤力远胜于他认识的观月音,要知道平常观月音都是团欺的定位, 观月音Lily的加入完善了类似于剪刀石头布的一物降一物的克制关系。
他给伏黑惠使了一下眼色, 示意对方把这位小祖宗先带出办公室。
伏黑惠心领神会地化身为cue流程的DM, 编了一个「带观月音参观咒术高专」的蹩脚理由, 牵着状况外的观月音的手走了出去。
其他学生们紧随其后。
离开办公室前, 虎杖悠仁突然想起什么, 一个折返从门框探出脑袋:“老师,实战课怎么办?观月老师不在,你们代课吗?”
五条悟指了指在人群中身高凹进去一截的金毛小豆丁:“代什么课?音不是在吗?”
虎杖悠仁惊呆了:“这、这算吗?小音他只是……”
听到自己的名字, 年幼的观月音好奇地扭头:“有人叫我吗?”
“别理他们。”伏黑惠冷静地手动掰回那颗金色的脑袋,拉着小朋友的手往门外走。
“怎么就不算了?难道他不是观月音本人吗?”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 “你们这堂课的任务是好好陪观月老师, 不一定每节课都是实战课, 也可以是社会实践, 懂吗?懂了就快去,别让观月老师等急了。”
虎杖悠仁:“哦……”
“信他们个鬼,他俩就是不想代课。”钉崎野蔷薇揭穿真相,毫不留恋地扭头就走,“走了,当这节课放假了,大不了等观月老师回来再问他怎么安排课程。”
学生们离开后,办公室一下子宽敞了不少,只剩下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不靠谱的成年人,耳根子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夏油杰正打算坐下休息一会儿,一低头就发现观月音的双肩包落在椅子上忘记背走了,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像给自家小孩收拾卧室的老妈子一样,把双肩包放在了办公桌显眼的位置上。
“感觉怎么样,夏油叔叔?”五条悟幸灾乐祸地问。
夏油杰翻了一个白眼:“幼不幼稚?”
“比你小一辈,当然幼稚。”五条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撩起袖子。
五条悟越演越入戏:“你有没有把《未成年保护法》放在眼里?我需要法律援助!”
“谎报年龄越来越过分了???”
眼看两人即将再次上演毁灭办公室之战,夏油杰残存的理智阻止了事态的恶化。
眼下最重要的是关于观月音Lily的事。
按照他毫无预兆地出现的情况来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穿回去就穿回去了,在这段不知长短的时间内,他们需要考虑的不单是该如何回到正轨那么简单,而是更远的「未来」。
在一切都来得及之前。
这也是为什么夏油杰拜托伏黑惠把年幼的观月音带走。
“刚才我旁敲侧击了一下。”夏油杰靠着椅背,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桌面,“他的父亲还活着。”
五条悟的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我记得他父亲是为了保护他被咒灵杀害的?”
“没错。”
“音好像没提过是几岁的事。”
“嗯,他只说是小时候,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从来没详细提及,但我们也不可能像记者一样细问。”夏油杰顿了顿,“没想到将来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五条悟托着腮:“给那个小鬼开小灶呗,咒术师从娃娃抓起。”
“我担心他逞能扩大悲剧,反而丢掉自己的性命。你忘了吗?刚入学他没少干这种事,被夜蛾老师教育过好多次都没用,但再怎么说我们身边有硝子,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
“不至于,那小鬼挺聪明的,不太可能作死。”五条悟分析道,“音刚入学急于变强,所以他选的方法很极端,战斗方式很乱来是因为当时的他无牵无挂,后来他就不玩命了。你看,他现在多安分,玩的都是别人的命。”
“重新定义安分。”夏油杰吐槽道。
“不安分吗?他只玩烂橘子,一看就是老实人。”五条悟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顺带重新定义老实人,“如果音真的交换过去了,他肯定会想办法留下提示。”
“就怕他不在或者没赶上就回来了。”
“这就是开小灶的意义嘛,万一音来不及做出改变,这就是最后的保障。”五条悟把视线投向办公桌上的黑色双肩包,弯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我们必须帮那小鬼铺好后路。”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
夏油杰轻笑一声:“难得听你说出那么成熟的话,在另一个世界的音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说得好像他领盒饭了一样——等等,杰,你不会在报复发光发热事件吧?”
夏油杰保持微笑:“那是什么?我不记得了。”
五条悟无言地瞅了一眼,更加笃定对方是在报复。
不是,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唉,果然人老珠黄了,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还好夏油杰不会读心术,错过了一次让自己血压升高的机会。
夏油杰顺着五条悟的视线看向桌面上的双肩包,表情稍微认真了一些:“时间不一定够,我们必须尽快。”
五条悟双手搁在脑后:“教他最简单的咒术原理和使用技巧就行,以他的天赋,给他开个正确的头就应该够用了,剩下的等他回去再一个人慢慢琢磨。”
“可以,你去把小音带回来吧,我去找夜蛾校长,这段时间我俩的教学任务先停一下。”
“嗯。”
夏油杰起身往办公室外迈开步子,走到门口时,他回过脑袋,五条悟依旧散漫地靠着椅背,苍蓝色的眼眸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杰。”
五条悟冷不丁地开口道。
“嗯?”
“那他以后还会来咒术高专吗?”
“……”
夏油杰陷入了沉默,搭在门把手上的手迟迟没有转动。
说实话,他对此没有太大的把握。
观月音的性格绝不是那种为了保护普通人抛头颅洒热血的类型,加入咒术高专的原因也说得很明白,一是身负重债,二是想要变强。
身负重债是因为他的母亲病重住院,提醒他尽早带人体检应该可以避免酿成悲剧,况且如果这回顺利的话,他父亲在世能分担不少的压力,至少他不会沦落到辍学打工的下场。
他提早接触咒术,父亲没有因保护自己而死,变强的念头随之削弱,极有可能对咒术持有够用就行的态度。
父母健在,家庭美满。
衣物无忧,不畏咒灵。
安分守己,心无大志。
在这种情况下,哪个正常人还会跑来当咒术师啊?
正当夏油杰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五条悟打断了他酝酿许久的情绪,表情甚是忧愁:“那家伙肉麻兮兮地说过,无论多少次都会和我们成为朋友。”
“嗯,不过……”
“但这回他见到了你,没有人想和叔叔辈的怪刘海当同学吧?”
“悟,你给我滚出去。”
……
特级咒术师速成计划正式启动。
观月音小朋友对咒术非常感兴趣,一听可以把从小就阴魂不散的怪物们打得落花流水,连哄骗都不需要就斗志满满地答应了。
观月音开心,能学咒术了。
教师们开心,能帮挚友了。
学生们开心,能不上课了。
唯一头秃的只有接到罢课通知的夜蛾正道。
他上哪儿一口气去找三个闲到在家抠脚的咒术师来代课?
就算他亲自上阵,也不可能如女娲补天般堵住这个巨大的缺口,况且咒术界刚革新没多久,他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给三个年级的学生们上课。
是的,被停课的三年级生复学了。
夜蛾正道索性放弃了,他把学生们安排给不同的咒术师一起出任务,美名曰社会实践,实际是给他们各自找了不同的临时班主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穿越后的第五天。
“杰——!”
充满活力的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金发小男孩蹦蹦哒哒地跑到夏油杰的面前,双手捧着一个干瘪的空易拉罐,绯红色的眼睛如跃动的火焰般光彩夺目。
在夏油杰的强烈要求下,年幼的观月音扭扭捏捏地把称呼从「叔叔」改成了「杰」,因为他觉得对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直呼其名有点不太礼貌,他俩只认识了五天,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夏油杰:你叫我叔叔才是最不礼貌的。
“你看你看!我成功啦!”观月音献宝似的奉上自己的杰作,一副求夸奖的得意表情,“是我用咒力打扁的!我控制好力道没有把易拉罐打穿!”
夏油杰揉了揉那颗金灿灿的脑袋,笑眯眯地夸奖:“很厉害,进步得很快。”
这招对年近五岁的小孩子非常受用,随便夸了一两句就飘飘然了,身边仿佛开满了朵朵小花。
为了鼓励观月音,夏油杰带他去了市中心的玩具店,正好当作他的六岁生日礼物。
观月音一眼就看中了加特林造型的泡泡机。
“确定要这个吗?”
“嗯!”
夏油杰看了看价格,和那些模型玩具比起来有些太便宜了:“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抱着加特林泡泡机的观月音摇了摇头:“没有,生日礼物不应该只有一件吗?”
“这种事无所谓。”夏油杰耸肩,“大不了我回头找悟或者惠他们报销,就当是他们送你的。”
观月音思考了一会儿,仰着小脸认真地问:“你可以送长大的我一辆玩具遥控吗?”
夏油杰被逗笑了:“他已经是大人了,不喜欢小孩子的玩具了。”
“我在柜子里找到了一辆很旧很破的遥控车,和爸爸送我的那辆一模……”观月音立刻捂住了嘴,仿佛自己说错了话似的。
“怎么了?”夏油杰面露疑惑,没懂这小孩怎么一惊一乍的。
观月音慢吞吞地放下手,小声询问:“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个话题?”
夏油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抱着加特林泡泡机的金发小男孩,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不仅察觉到了真相,还至始至终都懂事地假装不知道。
所以,这段时间观月音那么认真地学习咒术,从来没有闹过一次,是不是因为——
他猜到背后的一切与咒灵有关?
“算了,还是不要送了,长大的我看到可能会难过。”观月音嘀咕了一句,腾出一只手拉住夏油杰的衣角,“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嗯,走吧。”
夏油杰牵起年幼的观月音的手,向着结账处走去。
谁也没提起刚才的那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