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加伪装的女生坐到了今鹤永夜的侧面, 感受到他一直在隐晦打量自己的目光,今鹤永夜抬了抬手:“不好意思,我还要加一份这个。”
白发年轻人指了指自己面前吃到一半的甜点, 又忽然手指一转, 点了一下侧面高挑而明艳的女生:“这位小姐帮我付钱哦。”
“……什么?!”
宾加被他的话打得措手不及,直接就变了脸色。
随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他连忙说:“我、我又不认识你!”
——这样的反应,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分明还是了解得很深的嘛。
今鹤永夜看了一眼安室透的手机定位,离这里还有好一会儿,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看到他脸上似狡黠又似邪恶的笑容, 宾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朗姆只是派他来踩点,连监视都算不上,可他竟然只是多看了对方一眼就被发现了。
他好像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样。
宾加不是那些一无所知的新人, 早在一两年前的时候, 他就应该拿到代号的, 可那时候就是因为突然卷入了这个白发年轻人和琴酒的纷争……
那时他拼命打听这个年轻人是谁,可还没等他打听到消息,年轻人的名字就变成了组织里讳莫如深的存在。
所有跟他出过任务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露出警惕之色, 就连一向高深莫测的朗姆提到他都掩饰不住愠怒, 再后来,他的名字就再也没有人敢提了。
也没人知道他的代号。
——甲州威士忌。
在收到朗姆的邮件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人竟然又出现了。
可他不应该是去找琴酒的么?为什么又是朗姆老大先发现他了呢?
而且他还让自己提前来踩点……
只有朗姆知道, 为什么Boss把邮件发给了他而不是琴酒。
Boss一定是还在意当年位置暴露、差点被人找到疗养院的事。
虽然琴酒用行动证明了他根本不可能跟北岛科技的人有关联, 但是Boss果然还是很在意吧——
他和菊叶好像只是简单的仇恨, 但又好像有着很深的关联, Boss不想让他知道菊叶出现, 所以才把邮件发给了自己。
这也是朗姆等待了很久才等到的机会。
这一两年不管他做什么,Boss的回应都带着漫不经心,好像对他完全失望了一样。
哪怕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在Boss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朗姆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替换掉的紧迫感。
在这样的组织,就别想着全身而退什么的了,更何况他还知道组织那么多的秘密……
一旦被抛弃,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就不再是优势,而是他的催命符。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自己的位置,更何况他还有着自己的野心。
外面那些零零散散的组织根本比不上他们,他都已经接近权利的最中心了,只要伸伸手就能够到滔天的权势,这样的诱惑摆在他前面,他怎么舍得放弃。
他一定要完美地完成这次任务,重新得到Boss的重视!
在这次行动中,朗姆最忌惮的就是琴酒,Boss把菊叶的行踪告诉他,要是让琴酒先把人抓到了,那么他就彻底完了。
从Boss给他的照片来看,菊叶疑似受伤了,如果他连一个受伤的人都搞不定……
[别带你那没用的下属了哦……]
当初浮现在屏幕上的那行字仿佛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朗姆脸色发沉,立即给波本发了一条消息。
[你在哪里?]
他的语气看起来很平常,但莫名的就是有种急切感,安室透面不改色地回复:[我之前在杯户,现在赶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
[快点!]朗姆飞快打出了这行字,但又在即将发送的时候删掉了。
波本是个很敏锐的人,虽然他表面上忠于自己,却也有着不少小心思,朗姆对他结交贝尔摩德的事情心知肚明,每当想起来还是有些不爽。
可他手底下实在没有适合去接触菊叶的人,既不会被菊叶干掉,又不会给琴酒通风报信。
前一条尤为重要。
要是让菊叶发现自己想要对他动手,他绝对会二话不说就先下手为强,朗姆手底下能在菊叶面前撑上几招的根本没有。
这种时候,就显得波本更重要了。
他以前就认识菊叶,和菊叶之间也没有冲突,不管是拖延时间,还是让他突然对菊叶出手,都能打菊叶一个措手不及。
就算菊叶侥幸从波本手里逃了,附近还有埋伏好的宾加他们……
尽管菊叶手上的纹身缥缈而又精致,看起来甚至比他以前的打扮更为时髦,但在朗姆看来,却如同掩耳盗铃一般。
不过是为了掩饰他手臂上严重的伤势罢了。
他似乎一整条胳膊都被炸到了,这样的伤势,哪怕经过一两年的恢复,也根本回不到原来的状态。
他可能连枪都拿不起来。
就算能拿起,也没办法再进行更精细的操作了。
他安排在警局里的人向他做的汇报也证实了这点,他现在连一串苹果糖都拿不了……
波本,不会连这样的人都对付不了吧?
朗姆神色幽沉地盯着手机,不一会儿,波本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消息传来。
[我在杯户这边调查失踪的石荣议员,赶过去恐怕还要好几分钟。]
石荣议员收了黑衣组织的贿赂,没多久之后就失踪了,朗姆之前让他去调查这件事,现在正好用来当借口。
发完这条消息之后,安室透继续在羽切的公寓里翻找着,很多东西他都看了,没有任何疑点。
羽切住的学生公寓是大学里统一的配置,只不过是交的钱更多,待遇更好的那一档,不仅有空调电视机,还有书桌衣柜这些一应俱全。
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桌面上也没有摆什么东西,只有他的论文资料,还有一些废掉的论文底稿。
可安室透还是看出了不对劲,桌面上一左一右放着两摞书,左边的整整齐齐,哪怕拿直尺来量都是一条平整的线,看得出把书摆成这样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而右边的则更随意,像是随手抓起来翻了一本又放回去的那样,好几个书角还是歪歪斜斜的,根本对不齐,足以见主人的懒散和满不在乎。
安室透怎么看都觉得整齐得过分那一摞是医生无聊的时候特地摆出来的,而右边的,则是真正的羽切在烦恼论文,对着那些书一脸无从下手的样子。
又或者他只是随意翻翻,心里根本就没在意。
他都已经知道自己要去顶罪了,马上就要进监狱,论文写不写还有什么关系呢?
安室透让风见裕也问了他们专业的几个同学,都对羽切有着强烈的印象,看起来并不是像医生以前那样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而是羽切一直以来都在按照正常的轨迹去生活,去上学,去为了论文而烦恼。
然后给医生顶罪?
他伪装得那么像,又花费了多少心思呢?
一直以来,他活着就是为了这种事吗?
安室透沉得没有半点波澜的心底里隐隐冒出了一股愤怒,不知道是因为羽切,还是因为把这一切都推给其他人,自己逍遥法外的医生。
安室透在学生公寓里简单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不由得拧了拧眉。
现在的公寓里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差别,细节却乱了不少,迫于时间不够的关系,安室透很多东西都没能摆得跟之前一模一样,乍一看过去,有种微妙的不和谐感。
他四下扫了一眼,目光忽然定在自己从来没动过的那台电脑上。
会不会……
他心里隐隐浮现出一种清晰的感觉,那种感觉夹杂着比之前更为明显的愤怒,在一步步靠近那台电脑时,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快,仿佛擂台上的战鼓一般。
他按了一下电脑的开机键。
比他想象的更简单,那台电脑根本没关,密码也只是象征性地设置了一下,安室透很快就在自己刚才翻过的日历中找到了答案,解锁之后,桌面上干干净净,除了几个论文的参考文件之外什么也没有。
浏览器什么的也都很干净,但就在安室透用自己以前学到的知识试着找回记录之后,他的瞳孔忽然一颤。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
仿佛分配任务,又仿佛死亡通知般的,一行行的文字记录着别人的死因,对应的聊天记录以安室透的手段暂时无法恢复,但他已经认出了上面的一些人的名字。
正是那些谣言四起的、疑似被北岛科技那位害死的人们。
这些人的家属还组织过去北岛科技抗议,然而因为没有真凭实据,警察只能请他们离开。
那时候安室透就坐在对面的车里,他听到了那些家属对警察愤怒的骂声,听到了他们对要求北岛科技那位出面回应的无力的请求——
那是在那人失踪的半个月之后了,由于金融系统被外来的公司接手,有很多传言那人已经遇害了,安室透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出现,到底是不是真的舍得自己经营起来的这么大的公司。
可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只等到了那些像是身在地狱之中所发出的声音。
安室透一直以为,那些都是黑衣组织的报复,他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到只要是人送到他的面前他就会杀掉。
那些传言里面至少有一半都是真正的意外死亡。
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记录,以及很多自己根本就不熟悉,仿佛是在遥远的天边死掉的人的名字,安室透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呢?
不,或许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足以给羽切定罪了。
如果这台电脑被是警视厅拿去恢复,那么里面的就是完完整整的犯罪记录吧?
这么多……
足以判死刑了。
恐怕就连死刑都不能平息民愤,那些字映入安室透的眼帘,犹如每一个字都沾染上了血腥气一般,让他的呼吸也充满了铁锈味,他渐渐攥紧了拳头。
他还以为医生留了后手让羽切脱身的。
原来没有吗?
还是他们的追捕就那么烦人,值得医生牺牲掉一个身边的人?
安室透脸色难看地拔掉电源,他想把装载着那些聊天记录的硬盘拿出来,然而电脑机箱意外的牢固,螺丝犹如焊死在了上面一样。
试了一会儿还是拆不掉电脑,耽误太久了,朗姆那边恐怕不会再发来催促,而是怀疑了。
看着面前的机箱,安室透把心一横,握紧拳头一拳砸在了机箱侧面的玻璃上。
他脱下外套缠在了手上,拳头砸上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但他还是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铁板上,他们用的竟然还是高强度的钢化玻璃……
这是有多想要让那个人去送死呢?
安室透又握紧拳头,一拳砸了上去,侧面的玻璃终于发出了一声脆响,连带着机箱边缘的金属都微微扭曲,他伸手进去,迅速按下硬盘的卡扣。
咔哒一声,硬盘弹了出来,他把连接线飞快拔掉,又觉得不够保险,把内存也拔了下来,然后用衣服裹住飞快离开。
“砰”的一声关门声引起了隔壁学生的注意,但他只是微微疑惑了一下,又歪头继续跟人打电话了。
另一边,今鹤永夜坐到了宾加的对面。
“怕什么,”他说,“朗姆让你来监视我,不要被我发现吗?”
宾加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他的变装似乎跟易容又不太一样,在这些透着真实情绪的表情下,隐约显露出些微男性的硬朗感,让他现在看起来都有些奇怪了。
明明都化妆成大美女了。
今鹤永夜说:“现在又没有别人来,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
宾加用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表情望着他。
今鹤永夜笑了笑:“你就不想知道朗姆老大在哪吗?”
宾加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对面的白发年轻人指了指自己,有些得意地说:“我以前可是很受朗姆老大重视的哦。”
“这是只有知道他真正在哪的人,才有的待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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