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川山凉子抬手挡住降谷零的伸过来的另一只手。
开什么玩笑,降谷零动手和他自己动手根本不是一个性质,他自己动手还能说是知道错了会改的,降谷零动手就是自己不愿意改了。
怎么想,川山凉子都会选第一个。
这么想着他后退几步,却又犹豫起来,见降谷零动了动立马投降,解开扣子。
他并不想把自己受伤的事情暴露在他们面前,就像诸伏景光他们从来不会说那些伤口有多痛,自那次之后自研二的事情之后,他很少在萩原研二几个人面前提起自己受伤的事情。
他在那天晚上,虽然迷迷糊糊的但是还记得那两个人的神情与情绪,不去控制自己的能力后,感受的更为真实与细腻。
萩原研二在隐瞒什么,但他又在难过。
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隐瞒就变成了川山凉子生活中的常客虽然被发现时候可能物极必反。
“还好,其实真的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川山凉子这么说着,看向降谷零。
整个左侧胳膊,从手腕上些到肩膀上脖颈下方,都贴着药膏,这也是为什么药味稍微浓郁,只有油烟味才能遮盖住的原因。
但川山凉子却有些庆幸,药贴遮盖住了大部分旧伤,他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基本上都是在左侧,反倒是常用的右手,没怎么受过伤。
“…但是肯定会疼吧。”
他们几个里面,川山凉子可是最怕疼的那个了,当时松田阵平每次实训课结束都要按着他给他松肌肉,他都会疼得嗷嗷叫唤,三上佳夫事件胳膊受伤上药也是。
“zero,我是公安,”川山凉子说着,抚上药贴按了按,已经没有隐隐的疼痛了,只有温热的感觉,“虽然的确很疼。”
“有一次疼得半夜爬起来哭,研二和阵就像你现在这样,问我,疼不疼,我也是说,疼。”
小卷毛歪着脑袋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声音很轻,但足以降谷零听清楚。
“当然疼,疼得要死。”
他看向降谷零笑了笑:“但是总归是还要坚持下去嘛。”
“因为我的那个愿望。”
想要,和你们一起坚持下去,不想再孤身一人。
“…啊。”
这个眼神。
降谷零忽然想起三上佳夫事情结束那天,松田阵平背着睡着的川山凉子回到宿舍时。
松田阵平和他说的话。
【“你错过两次,那个样子的凉子,真的很有趣。”】
降谷零大概知道川山凉子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大阪事件的起因,他们同期田中死亡的那个案子,他当时还在卧底训练环节,听说了那件事,但是不能出去,
目光所及之处,浅棕色卷发的人垂下眼帘,似乎是要将衣服穿上,降谷零上前制止住他穿衣服的动作。
在川山凉子看过来的时候,脸色终于变了。
一下子让川山凉子回想起前几年降谷零害羞的时候。
“换完药再穿上。”
“…实际上,这个药是我下午才换的。”
“…呃。”川山凉子看向降谷零,试图解释刚才自己所说的话,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降谷零按住。
“所以是疼了,才贴上的,”降谷零分析出他话里的不对,微笑道,“明明没有反省吧。”
“凉子。”
“我有反省!”面对降谷零的“污蔑”,川山凉子抗议道,“我有好好反省的,真的,我发誓!”
川山凉子试图逃离他的魔掌,却突然被抓住头发。
等等。
等等!
“zero,松手!”
察觉到川山凉子的语气变化,降谷零迟疑地松开手。
而川山凉子反手去摸头发,反应过来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研二给他扎的小揪揪还留着!
他就说为什么脖子凉嗖嗖,便利店的店员频频看着他,小猫今天也总是跟着他,就连zero,目光也总放在他的头发上。
竟然不知道?
降谷零抓小揪揪是故意的,但他是看川山凉子这么自然,以为是换发型了,毕竟小卷毛的头发有些长了,不过现在这么一看,应该是别人给扎起来的。
今天凉子遇见的,风见和江村不太可能,川山凉子虽然表现出信任风见裕也,但是不会那么轻易让对方扎头发,江村也不可能,那就只能是,他们的同期了。
发圈不太像是班长的风格,松田那家伙也不是像随身带着皮筋的人,虽然毕业之前还用了凉子给他买的那个黑猫发圈。
“是萩原?”
也只有萩原研二那家伙能干出这种事了吧。
“…嗯。”
川山凉子说得咬牙切齿的。
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没摘下来,三两下穿上衣服,站起来,拿过自己的包翻找资料。
“不说这个了,我有事情要问zero。”
看他铁了心要将这个话题连带上一个话题转移,降谷零叹了口气,算了,知道错了就好。他们几个里面,川山凉子算是让人最省心的了伊达航这么说。
毕竟是吓一吓就能好好听话的人,降谷零心下接上下一句,笑了笑,走到川山凉子旁边,但没离得太近,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接过他的东西。
“是什么?”
“信本议员案子的相关资料。”
降谷零拆开文件的手一顿。
“凉子…”
“zero叫风见来的一部分原因有这个吧。”川山凉子笑道,他可不信,风见就是来保护他、让他好好吃饭的。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给我吧,凉子,”降谷零神色凝重,他很开心川山凉子信任自己,但是又觉得这种信任是致命的,“如果我真的变坏了,不是降谷零了,凉子会怎么样。”
“…你会吗?”
降谷零扪心自问,会吗?
“不会。”
出声的不是降谷零,而是问出这个问题的川山凉子。
“zero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
他并不是想质问降谷零,也不是在证明什么,而是他知道降谷零是什么样的人,降谷零就是降谷零,就像他和景光说的那样。
“而我说的是事实。”
如果真的像降谷零说的,降谷零会变坏,那只能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什么误差,导致他走向错误的那条路,而且那样的话,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认识,所有人都会走向不同的路。
“当然,zero可以试着相信我。”
川山凉子走过去。
就在降谷零以为他要给自己拥抱时,咔哒一声,循着声音低下头,在灯光下泛着银白色光亮的手铐,已经拷在了他的手上。
“?”
“…啊?”
“…咳,”川山凉子忍住笑,拍拍茫然的降谷零的肩膀,佯装严肃道,“因为,如果你真的变坏了,我会亲手把你抓起来的。”
“…还是不了吧。”降谷零无奈地看着那手铐,嘴角抽了抽。
让那些家伙知道了,绝对会笑死他的吧。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拷上,更没想到的是,川山凉子开锁不是用的钥匙,而是一个发卡。
降谷零沉默了,看着川山凉子恨不得按住他的肩膀把他脑袋里的东西倒出来看一看。
不要和松田那个卷毛混蛋学这种东西啊!
虽然是很有用,但是该用钥匙就好好用钥匙啊!
至于为什么知道,想都不用想啊!毕竟某个人可是进自己家门都要用发卡的。
而被降谷零注视着的川山凉子嘿嘿一笑,利索地收好“作案工具”,并表示下次不会了,他才冷哼一声,但是还是决定下次见到松田阵平时,一定打一架,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凉子。”降谷零叹了口气。
对于两人来说,放松的时间过去了,调整好状态,从刚刚的意外情况中脱离,把档案收好,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信本议员这件事牵扯到很多势力,不止有组织,如果可以,一定要退出此次调查。”
“…我明白。”一开始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藤原原一也曾提醒过他,他知道在合适的时间放下这个案子,将案子封存档案,才是最好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就那么放弃。
“只是很难。”
降谷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说什么很危险,不要继续再查下去,对于他们来说,不阻止对方或许才是最好的。
川山凉子从屋里拿出药箱,给降谷零上药,数着伤口,有些沉默,那几处伤除了和他那天打斗留下的外,还有几处新的。
“zero那天去田沼家,是有什么任务。”
“我负责找到田沼太郎藏起来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降谷零皱着眉头,药水贴在伤口上有些凉,没有破损的地方还好,有擦伤的地方会抽痛。
“组织最近似乎要有大动作。”
“嗯,”川山凉子给上好药的一出贴上创口贴,走到另一侧继续上药,“或许是因为公安近几年的行动,让他们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在找卧底。”
“那松岛叶的处境…或许比想象中还要不妙。”
“…他是想把功劳推给我。”
联想到这次他联系自己,降谷零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抬头看向川山凉子,难得有些迷茫。
“…凉子。”
“…或许是我有些冷血,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zero,不要放弃这次机会。”
这或许是松岛叶一直想要脱身的机会,也是他作为一个前辈让后辈继续向前的行动,但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
川山凉子不会阻止他们,甚至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这种事情上,他不会太多地往好的地方想,但是又忍不住一样一切的结局是好的。
“zero,辛苦了。”
他很久没有陷入到这种情绪中了,那种无力,仿佛很久以前就感受过一样的心情,烦躁的像是夏日晴天雨中的吹过来的风,闷热潮湿,让人喘不过来气。
“……”他思来想去,还是把那件事说了出来,“zero,最近关注一下hiro身边的人。”
于是便看见降谷零抬起头,目光中的惊诧几乎实体化。
“…你做梦了?你们做梦了?”
降谷零终于从沉静中脱离,几乎有些慌乱地站起身,川山凉子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注意同期这件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事了或者是,即将出事。
而他们几个人中,能让川山凉子无比关注的,就是梦了。
“你梦到了什么,凉子。”
“zero。”
“……”降谷零看着面前同期皱起眉的样子,放下手,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是我失态了。”
“抱歉,是我提得太突兀,”知道幼驯染和朋友的离去是降谷零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川山凉子还是继续说着,“诸伏的情况很特殊,他是自杀。”
他用着截然不同的称呼,试图让降谷零不代入现实中的那个人,但是听到这句话,降谷零还是呼吸一窒。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降谷零沉默地坐下,在川山凉子收起药箱准备转身离开让他自己静静的时候,降谷零拽住了他的衣角。
“凉子,我知道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川山凉子沉默着放下药箱,在他面前蹲下身子。
“zero。”
那声音很轻,像是在无奈,又像是在迷茫。
“不要强迫自己去接受啊,我可以在你们面前哭,你自然也可以在我面前哭,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接受一件让你难过的事。”
他抬手捂住降谷零的嘴。
“更何况,现在只有我们,即使一会儿你就要离开。”
“把你一直带着的面具取下来,是可以的吧。”
从他进到屋子以来,他们说过多少次这句话,川山凉子是卸下了,但降谷零呢。
没有。
无论是几次问过的信任,还是站到自己身旁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川山凉子肯定,他一直维持着。
从来没有要把那面具取下来的意思。
“z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