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脸色变了变。
这样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一瞬间,贺长殊的瞳孔中那抹金色如同流辉翻动,充斥着冰冷:“你杀了多少人?”
见自己已经瞒不住了,女人歪了歪头,可没有半点娇憨感,脸上完美到诡异的笑容透露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感:“你可以猜猜看。”
她伸出手旋转,迎着微风和金色的麦田:“我已经从这个学校中诞生了几个星期,杀几个人玩玩而已。”
说到这里,她眼神骤然变得阴沉,笑容不变:“我做得很完美了,没想到还是有人去泄密。”
她远没想到,监管局的人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在计划当中,高三四班全体同学也许都会这样无声无息死掉,直到最后剩下几个人的时候,她会一口气全部杀死。
让他们成为艺术品中的一环。
从此以后这个中学,就会有一个班级永远消失在众人的记忆当中。
美术老师微微一笑:“果然还是不应该在黑板上留下那些血字的,但那可是美丽的艺术。”
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被阳光照得很白。
仿佛在暗示,这漂亮皮囊下的腐烂恶臭。
贺长殊的眼神几乎是在看一个死人,一直围绕在他身边的光絮,突然凝聚成一道光箭射向了她的手掌。
女人的掌心顿时被穿透,留下一个黑色如同烧焦般的血洞。
她发出痛苦的尖叫,可这仅仅是刚开始。
贺长殊薄唇动了动,发出清晰的两个字:“【君临】。”
他在发动自己的咒器。
依旧没有拿出任何东西,光是站在那里,天空的电闪□□时就停下了,紧随着的是金光的大雨倾盆而下。
那下的不是雨点,更像是银河的星辰从空中坠落,璀璨迤逦的光从天上降落,落在地上的时候就像炸开的小烟花,精灵般跳跃着消失在空气之中。
唯有落在美术老师身上,像是致命的武器,直接烧灼。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就被光絮彻底包围,直到在光中消失......
这是安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贺长殊使用这种力量。
他仰着头,看着这漂亮到极点,比星河还浪漫的光雨,圆眸都被照得很亮。
甚至想伸手去抚摸这些光点。
手伸到一半,他又怯怯地收了回去。
他怕自己会受伤。
贺长殊看了他一眼,杀死一个诡谲的怪谈对他似乎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你.....”
只是不等他说完,异变就发生了。
这幅画失去了主角,开始发生崩塌。
还来不及反应,一阵天旋地转后安诺消失在了原地,在最后离开的前一秒,他看到了贺长殊脸上表情变得着急。
他出言想安慰,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吸入了另外一副画作之中。
画作和画作之间都是互相连通的!
安诺表情微微怔愣。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和他一起进入的另外两个人会不见了。
他们看似被吸入了同一副画作,实际上这些画作是互通的。
而转移的方法就掌握在美术老师手上,他们只能被动的接受。
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她只是从画里出来的怪谈。
安诺开始打量四周,这是一块草场,蓝天绿茵,云层很厚。
他还记得自己在踏入画室的时候看过这幅画,就和金色的麦田放在一起。
画室里的画很多,安诺不懂人类的艺术,对画作也不如数字那么敏感,他之所以记得这一张画,是因为它太突出了。
一堆落笔稚嫩的学生作品当中藏了几幅画风成熟统一的几幅画,便显得格外突出显目。
他能看得出这些画作统一的原因是,它们不管是风景又或是别的什么,里面一定会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你在找我吗?”
从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女音,安诺如同一只炸毛的猫,嗖的一下回头看。
和刚刚死去的美术老师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安诺:“你没死?”
美术老师:“我不是当着你的面,被你男朋友杀死的吗?”
她笑嘻嘻的说出这句话,眼神里却满是怨恨。
“你刚刚确实是死了。”安诺感觉到头皮发麻,“你也许瞒得过我,但你瞒不过贺长殊的。”
能成为作战队之首的人,怎么可能连死亡都分不清。
无条件信赖贺长殊的样子让女人觉得刺眼至极。
美术老师:“对,他刚刚杀死了我,我就要杀死你才能平衡。”
安诺十分惊讶:“为什么?”
他一脸真诚,脸上是满满的不解。
美术老师狰狞的表情做到一半,突然被问住了。
安诺的表情太过渴望回答,一瞬间都把她带跑了。
美术老师:“......因为你是他的恋人。”
安诺摇摇头:“贺长殊说得对,你肯定不是真心和班主任在一起的,你只是利用他当伤害学生的跳板。”
美术老师眼睛开始充血:“你凭什么这么说?”
安诺:“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他也不懂。
怪谈怎么会懂得什么叫爱呢
安诺:“你连我和贺长殊只是监护与被监护的简单关系都看不出来。”
他的表情充满怀疑。
美术老师:“......”
这个关系听起来比恋人还要复杂上许多。
无语片刻后,她想起来了自己还要杀了他,脸色顿时变得阴狠,直接朝安诺伸出了手。
在画作里,安诺完全无法反抗。
女人看起来是带着病气的柔弱,实际上的力量却难以撼动。
双手变成利爪,就要直接穿透安诺的喉咙。
她眼中几乎失去理智:“我要把你撕碎!!!”
尖声惊叫让人耳膜都在发痛。
就在利爪碰到他喉结的前一刻,安诺手上的银色手环亮了!
蛇头上的红宝石发出莹莹红光。
【欢迎激活修正规则系统。】
【作为本系统目前唯一宿主,您拥有针对任意怪谈更改一次规则的能力。】
【该能力二十四小时内只能使用一次,成功概率最高为百分之八十,越是接近原规则成功率越高。】
【成功后不可再对该怪谈使用修正。】
【更改规则的前提是必须在已知规则上进行修正,祝您生活愉快。】
几道冷漠的机械音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脑内。
安诺往地上用力翻滚一圈,躲开了最致命的攻击后错愕的看向自己的手环,他清楚明白,这所谓系统,就是他手上佩戴着的这个咒器。
他听过阿吉讲述过自己当初激发咒器的场景。
就是濒死之中意外掌握了用法。
绝对不存在有奇怪的声音出现干扰。
而这道声音现在融合在他的契约里,成为了咒器的一部分。
哪怕对咒器一知半解,他也明白能够修改怪谈本身制定的规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Bug的存在。
虽然使用有所限制,但规则几乎就是成精灵异的命脉,甚至是本质。
这样的咒器,完全可以被列入为S级。
可它真实的等级最多只能到达B级。
心里有个猜想隐隐出现......
这一切似乎和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从来没有怪谈能和咒器签订成功血契。
他的存在打破了这层枷锁,于是才把这个咒器等级一下子提高到了原先无法抵达的高度。
这样的事情,不能被监管局的人发现。
安诺默默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美术老师还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一颗未来的定时炸弹,她如同
逗弄猎物的猎手:“这幅画作里只有你自己,你是无法逃脱的。”
“你说得对。”安诺仰起头看她,头顶上还沾了刚刚滚上的几根草,后面半句是说给自己的呢喃,“所以我只能赌一把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拥有多少胜率,八十?五十?又或者只有百分之二十......
安诺在心里呼唤着“系统”,把自己刚刚所有猜想都在心里念了出来。
【画作的规则是,每个画作里的女人都是这位“美术老师”,她们共用一样的记忆和性格,所以贺长殊杀死了金色麦田里的她,我遇到的是绿色草场的她。】
【杀死她等于摧毁这幅画作,离开画作到达下一个画作只能是我们被动,决定权都在她身上。】
系统的声音再次出现:【鉴定中。】
【鉴定结果为正确,请在接下来十分钟内想出你所要更改的规则。】
没有时间了!
利爪再次逼近他,不断逼近的死亡也让安诺愈发冷静。
他快速在心中道:【将规则更改为受害者可以主动发现画作的通道完成画作与画作之间的穿梭——】
他不知道系统的判定为什么。
可如果直接将规则修改成受害者可以随意进出画作,成功率肯定会变得很低。
成功率的上限是百分之八十,下限是未知的。
他只能选取一个听起来更为接近原规则的修正。
让主动权发生一点偏移。
这样画作就能真正意义上实现互通了。
【本次修正成功率为百分之五十。】
【正在修正中、正在修正中......】
【修正成功!祝您生活愉快!】
声音在脑内落下的那一刻,安诺乌黑的眼睛有亮光闪过,哪怕此刻姿势被压制得十分难受,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他愉悦的眯起眼睛。
女人面色发生变化:“你做了什么?”
神色变得惊疑不定。
自己的主动权发生了更改,让她毫无察觉是不可能的。
她看着安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比自己还恐怖的怪物,歇斯底里:“你刚刚做了什么!?”
高分贝让人极度不舒服。
利爪最终还是抓破了安诺的手臂,鲜血涌出。
“我要杀了你!!!”眼底的杀意完全溢出。
轰——
安诺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本能地遮挡接下来的攻击。
却发现居然是压在他身上的女人被击飞了。
而他除了劲风以外,什么都没感觉到。
贺长殊还维持着攻击的姿势,他收回长腿,眼神里闪过戾气:“你说你要干什么?”
他手上出现被锋利东西割伤的伤口。
鲜血缓缓滴下。
安诺看得愣住了。
因为那鲜血居然和他异于常人的瞳色一般,都是灿金色。
贺长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活动了一下手上的筋骨,松了松袖口朝地下痛苦挣扎的人靠近。
见女人完全不说话,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用最漠然的语气,说着和暴君无异的话。
“说吧,想先从哪根骨头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