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收容所所长还是将安诺放走了。
甚至亲自护送他到了一个新的出口。
那个出口是一个已经破败的游戏厅伪装的, 尽管很少会有人从这个出去,安诺还是一直走出了一大段距离,快到有行人出没的地方后才摘下了面具。
他从小巷子钻出, 看到了眼前的广场。
今天是周六, 若是放在以前和平的时候, 很多父母都会带自己的小孩出来玩。
可现在广场上却十分冷清, 偶尔有人在广场上坐下,也会很快离开。
广场上还有一个穿着小熊布偶衣服的人正在发传单,可他不管朝任何一个人伸出手, 都没有人愿意接过他的传单,露出一脸晦气的表情赶紧匆匆走了。
那小熊发得很辛苦,手上那一堆传单数目也没有变少, 突然他看到了安诺,于是抱着一点希望般举着手上的传单走了过来。
被笨重的玩偶服所拘束,他走得很艰难。
安诺盯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传单,又抬头看着小熊憨态可掬的笑脸。
他还没有伸出手的意思,手腕就被另外一个人攥住了。
那人带着个墨镜, 看也不看那玩偶熊一眼, 拉着安诺往远处跑。
玩偶熊维持着伸出手递传单的姿势, 一动不动目送他们远去。
看起来似乎有些低落。
安诺没有再回头,他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用力挣了一下:“可以放开了。”
陈罗松开手:“街上遇到这种穿着玩偶服的人, 你以后可要离远一点。”
“为什么?”安诺反应有些平淡。
陈罗:“一月七日, 有人在广场里接了一张身穿青蛙玩偶服衣服人的传单, 后来在家中被像青蛙一样制作成了标本。”
“三月九日, 一个穿着可爱小羊玩偶服的人在金街边跳舞,免费发放气球, 一开始有人觉得可爱,会驻足观看,后来人们注意到,这个小羊居然从早上跳到晚上都没有停下,附近的店铺老板报了警。”
“警察打开发现,那玩偶服底下,根本就没有人,仿佛只是一件会跳舞的玩偶服,这件事还没来得及交给监管局,那些领了免费气球的人就全死了,死的时候手上都牵着一颗红色气球。”
“同年的四月份六月份都在附近发生了玩偶人灵异杀人事件,玩偶人这种东西,很不详啊。”
安诺:“你的意思是觉得那玩偶熊里头的也不是人类?”
陈罗点头,他有些意外打量了一下安诺:“我原以为你会很胆小,没想到是我低估了你。”
那里想来就算他不出手,安诺也不会接下那张传单的。
安诺:“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陈罗上前两步,赶紧拦住他前进的方向,从手上拿出一张名片:“等等,我也不是白白帮你的,我是一个直播公司的经纪人,刚刚看到你觉得样子非常符合我们招人条件。”
其实何止是符合,放在以前简直就是可以直接出道的颜值,可现在娱乐圈低迷,去当明星还不如当个主播。
他一边说,安诺一边往前走,他对直播这种东西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我们直播板块刚开发了一个新模式,现在饱和度低,很缺新人主播,相信以你的样貌嗓音,很快就能火起来的。”
陈罗不甘心就这么放走安诺,他一边鼓吹着直播的前途,一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而且当主播,这可是现在最自由的职业了,你要是担心被家里人骂,也完全不用害怕,我绝对不会让你当主播被发现的。”
安诺停下了脚步,陈罗知道有机会了,顿时欣喜:“你要考虑一下吗?”
安诺:“自由?”
对于这样的小年轻,陈罗知道什么样的话术最能劝动,他搓了下手:“是的,自由且赚钱,是理想职业。”
安诺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现在不缺钱,缺少的是一份稳定的后路。
安诺:“直播什么内容?”
陈罗嘿嘿一笑:“放心,绝对是能够吸引人眼球的,只要你跟着我干。”
安诺:“我再回去考虑一下吧。”
陈罗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一定记得要给我打电话,以你的条件,这碗饭绝对托得起。”
...
安诺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了,他打开门就发现贺长殊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男人神色不明,可在看到他无事回来时,明显缓和了点。
“去哪里玩了?”
安诺手上拎着一袋饼干,是顺路去超市买的。
他将饼干放在桌上:“随便逛逛。”
贺长殊看了一眼,熟练地将饼干先拿起:“吃了晚饭再说。”
说完就把他的饼干没收了。
安诺刚要不高兴,就看到监护人把晚饭端了上来。
有他最喜欢的鸡腿、扇贝蒸粉丝......
瞬间不生气了,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贺长殊突然有些感叹,看来那咒器接触精神桎梏果然非常有效。
小哭包没了,现在又是用吃的就能哄好的安诺。
贺长殊跟他一起坐下来,他状似无意:“你还记得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安诺想了一下:“记得。”
他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愿意承认那个小哭包是自己。
贺长殊:“在研究所里,你有见到什么吗?”
安诺迷茫地看向他,手上握着筷子的手稍稍用力。
贺长殊垂眸:“没事。”
他心中有疑问,却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这顿饭最后还是十分和谐的吃完了。
贺长殊以为安诺受到的精神桎梏已经完全好转没有一丝后遗症,直到他再次看到自己的床上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鼓包。
贺长殊:“......”
那鼓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贴心地往旁边挪了挪。
安诺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该睡觉了。”
小怪谈不太懂距离感,他只知道和贺长殊一起睡觉比平常自己睡舒服。
所以哪怕现在不想黏着他了,也想和他一起睡觉。
贺长殊:“......不行。”
他隐约能察觉到,自己心思似乎不太对劲。
怎么敢再像之前那样跟他一起睡。
安诺睁大眼睛,从被子卷里探出一个头:“可我们都是男的啊。”
监护人难不成是在害羞吗?
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
贺长殊一时之间居然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尤其是面对他澄澈的目光时,原本想解释的话,最后都说不出口。
他有些强硬地摇头,只干脆利落说了两个字:“不行。”
安诺歪头片刻:“真的吗?”
贺长殊冷酷无情:“嗯。”
安诺抱紧了自己的枕头:QAQ
“......”
泫然欲泣的小表情看起来可怜巴巴,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唯一和小哭包时不同的,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没有半点湿润,完全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贺长殊皱眉:“就算你......”
安诺:QAQ
“......行。”贺长殊毫无抵抗能力。
下一秒安诺就收起了失落悲伤,眼底有几分狡黠闪过。
完全就是计谋得逞的小心思。
他高高兴兴就把枕头铺好,躺了下去,鸦羽一般黑的睫毛落下,闭上眼睛:“晚安。”
贺长殊金眸柔了柔:“晚安。”
...
醒来的时候,贺长殊已经不在了,他忙碌得一天假期都没有,就要去和李璟对接工作。
安诺揉了揉眼睛走出去,看到了给他准备好的早餐。
他坐着一边吃监护人至少要花半小时提前早起准备的鲜肉小馄饨,一边看着手机里打过来的钱款——是他做私人顾问的工资。
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该做些什么。
为了这一个月五万块的高新工作,也为了监护人的包吃包住。
安诺喝掉碗里最后一口鲜汤,开始看他的工作群里发的消息。
好不容易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一天前两天发布的通告算是有点用。
他兴致冲冲给监护人发去了消息,并且学着群里其他私人顾问那样问。
【需要我帮你打印成表格吗?】
贺长殊很快回复:【不用,我已经记住了。】
不等安诺感到失望,他又发了一条新消息。
【早餐的小馄饨好吃吗?】
在屏幕的另外一头,男人嘴角微微扬起了一点,似乎能想到他抱着碗乖乖吃饭的样子。
安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很好吃。】
【下次想吃什么?】
【胡辣汤,我没喝过。】
【嗯。】
“在和谁聊天呢,这么高兴?”爱德华顶着一头张扬的金发过来,人还没有到,声音已经穿透了。
贺长殊收敛起嘴角:“和我的顾问。”
李璟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神情都黯淡了几分。
爱德华好笑地看了他们一眼:“是那天我遇到的那个小甜心吗?”
“这个称呼有点失礼了。”李璟眉心跳动了一下。
忍了忍,才没有直接指着他说太油腻。
爱德华耸肩:“他看起来很甜,像我在你们国家吃过的一些糕点,又或者是我们国家的蛋糕。”
贺长殊直接打断他浮夸的语言表达:“你叫他来是为了什么?”
“我不放心。”李璟面无表情的脸上变得严肃,“这件事我追查了很久,发现不仅是邪祟的问题。”
爱德华总是吊儿郎当的表情变了变:“你的意思是,怀疑有人和灵异勾结?”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
难怪需要两个S级过来。
贺长殊垂眸,转了一圈手腕,隐隐有暴戾气息传来:“他们胆子很大。”
监管局这两年一直在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灵异成精事件出现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四年,一开始的人人自危,到后面事成定局,难保有人会生出邪念。
只可惜,还是没防住。
唯有人心不可控。
爱德华:“我可以帮你,但如果找到了那些人,我要去跟进审判庭的所有流程。”
他之所以刚刚那么愤怒,也是因为他怀疑自己的国家也有这群人的眼线。
李璟:“嗯,这件事我不能再亲自跟进了,我先前追得太紧,被他们发现了,现在他们非常警惕我,必须要换人才能不打草惊蛇。”
敌人还在暗处,他们不能彻底将自己暴露在明处。
至少不能被他们知道,已经怀疑他们人和灵异勾结。
李璟说完便将自己收集来的全部资料都给他们看。
丝毫没有保留。
一张张惨烈的图文资料从贺长殊的手上经过,他克制地用力,手臂肌肉崩紧,青筋浮现,只是面上看不出怒意。
那些图上都是各种各样年轻人的死法,有被五马分尸的,又被剥了皮的......各种人难以想象到惨绝死法都在上面。
一看就知道是灵异所为,更恐怖的是,这些并不是一个灵异所为。
根据资料上显示,这些人都来自于一个暗网。
越是压制的东西,越有人喜欢去触碰底线。
官方不允许任何恐怖元素的东西出现,不能用视频和文字摆在明面上,暗网便专门收集不怕死的主播,来进行“恐怖直播”,要求就是足够作死。
越是血腥,观众越喜欢看,打赏得越多。
而他们直播的目标便是以各种办法,去招惹灵异,再“全身而退”。
一场直播下来,既给足这群心理阴暗的观众兴致,又赚够了常人一年苦力才能赚到的钱。
至于招惹了灵异怪谈的存活率,光看图片上让人作呕的死相就知道不高。
“他们都是自愿去当主播的?”爱德华难以置信。
李璟:“当然不可能全是,有的只是单纯的被蒙骗。”
他拿过一张被做成人彘的图,指着上面惨死的年轻女孩道:“她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受了重病,为了赚够医药费去参与了012组直播。”
“直播之前那些工作人员告诉她,只是玩个简单的笔仙游戏,他们放了东西在房间里,口令也改变了几个字,不会真的招引来笔仙。”
可惜直播开始,她才发现一切手续都很齐全,完全不是工作人员口中的“剧本”。
被其他人胁迫着玩了两局笔仙后,真的将笔仙给引了过来。
由于这个恐怖游戏很火,所以衍生出不同版本的笔仙也很多。
一直难以全部收录。
女孩并不知道她念的就是其中一个已经成精的版本。
一旦请到了笔仙,要想再请回去,至少要奉献出请神之人的一条命。
毫无例外作为新手主播,她被投票投了出去。
最后那场直播也如观众和幕后之人所愿,变成了血淋淋的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