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吓了一跳, 差点摔在地上。
好在扶住了门才稳住身形,只不过手机一个没注意就从原本紧握的手中丢了出去。
滑出去了一段距离。
明亮的屏幕一下子变暗了。
仿佛在按灭他心中的光。
天气突然开始转阴,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说着今日有雨。
客厅没有开灯, 光亮透不过窗帘, 显得昏暗。
他转过头看到大婶拿着刚刚剁肉的菜刀对着自己笑:“你怎么在我儿子房门口?”
菜刀上还有碎肉挂在上面, 刀面上有血水的痕迹。
安诺偏过头, 突然和轮椅上的人对视上了。
哪怕是在夏天室内,男主人依旧穿着长袖长裤,仿佛在故意遮挡着什么。
而此刻他眼神里明晃晃流露出的, 不是恶意,而是惊恐。
他也在害怕。
打从一开始,他就在努力想引起安诺的注意。
——他想让自己快跑。
安诺心凉了凉。
他现在才看懂男人的意思, 可为时已晚,他走不掉了。
大婶走进了一步,脸上表情不变,拿着菜刀的手往上抬了抬。
仿佛只要安诺再不回答,就要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了。
安诺收回视线, 直视着她:“我只是很好奇, 他在里面玩什么。”
他用尽力气让自己眼神不要露出异样。
大婶嘴角笑意收了些, 举起菜刀的手抽筋了两下,又放了下去。
安诺继续道:“我没有玩过游戏,朋友也不多, 只是想认识一下他。”
大婶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面无表情道:“我儿子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你还是别过去了。”
说完这句话, 厨房里的高压锅时间到了,开始往外喷气。
大婶神色一变, 赶紧退回去厨房去关火,好像又恢复成原本热情大方的那个人。
安诺感觉自己背后都要冒冷汗了,他站起身拍了拍灰尘,走到男主人身边低声道:“冒犯了。”
他一把拉开了他的长袖,映入眼帘的是手臂上一道道难看丑陋的伤疤。
这些伤疤有的是贯穿伤口,看起来像是被许多锋利物穿透划伤,且一看就是很久之前的伤。
不用想也知道,那两条无力的双腿上,伤口只会更多更狰狞。
他的瘫痪根本不是因为所谓中风,更像是......车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客厅里好像一下子多了几分寒意,光是站在这里,都觉得心要颤一颤。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现在全都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安诺这才想起来,当初在那个孕妇噩梦的葬礼之上,只是一个人的葬礼。
那些人口中只提到了丈夫带着女儿一起出车祸,却并没有明确提出丈夫已经死亡了。
是他自己看到葬礼,又听到那些话想当然以为是丈夫和女儿一起死了。
那场葬礼是女儿的葬礼,父亲并没有死亡,而是瘫痪了。
孕妇也不是赵瑶,是这个大婶。
早在二十几年前,她就失去了她的孩子。
事情的真相让人毛骨悚然。
当初在葬礼上遇到的鬼童,现在正和他隔着一墙之隔,在那房间里关着。
不等安诺往门的方向多走两步,大婶就端着粥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脸上笑容因为过于僵硬而变得奇怪:“怎么脸色这么白?喝完这碗粥再走吧。”
她是个疯子。
安诺再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件事。
他正对着大婶,背过去的手不断扭动着门把手。
大婶:“不要走,我都给你熬粥了。”
安诺去看她手上的粥,发现只有米饭熟了,排骨完全就是生着放了进去,把整碗好端端的白粥染成了红色,带着血腥味。
逃也逃不掉,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时间。
他知道贺长殊一定会过来的。
安诺将手收回,不再徒劳去掰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我很好奇,你当年生出来的不是女儿吗?”
他一边说一边想挪到男主人身边。
希望能唤回她的几分理智。
大婶脸色彻底变得阴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当初生的是个儿子,可惜是个早产儿身体不好,我男人去求了算命先生,先生说必须要当做女儿养,过了八岁以后才能平安长大。”
封建迷信害死人。
安诺记起了当时在产房外,正是那个护士的随口一提,提到了有位很灵的算命先生。
而他当时没有在意这件小事,只当是梦中寻常的一句问候,原来伏笔早早就在那时候埋下了。
是他自己不曾注意,从未想过会有这种意外。
那孕妇根本生的就不是女儿,只不过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才对外宣称是女童。
孩子还小的时候,只要头发留长了,穿着小裙子,是很难分辨出男女的。
他一直认定那鬼童就是女孩化身,从而忽略了那孕妇的真实身份。
大婶:“你刚刚不是说要认识我儿子吗?”
她转身把那碗粥往地上一摔。
瓷器碎片连带着白粥四溅。
“去认识一下吧,我儿子来这个小区三年了,一直没有朋友。”
安诺额头上有些冷汗,他被大婶逼着往后走:“三年?你不是说你儿子岁数和我差不多吗?”
“我命不好,之前和孩子分开过一段时间。”大婶眼神逐渐疯癫,“他们都说我孩子死了,可是我知道,他肯定一直舍不得离开我的。”
“所以到了这里以后,我先是经常做噩梦想起他,又去拜神希望能让他回来。”
“拜神果然很有用,我的儿子在三年前回到了我身边,而且只用了三年时间就长到成年了,我们现在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大婶情绪越发高涨。
安诺心情就越往下降。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梦中能看到他的鬼童,恐怕就是大婶口中的“儿子”。
短短三年就成年,肯定不是人类。
是邪神赋予她的邪祟罢了。
大婶向他坦白的越多,就是越不打算让他好好走出这扇门。
果然,下一秒她就突然伸手将原本儿子一直紧闭的房门猛地拉开了。
安诺见状不妙,直接像条灵活的小鱼一般从旁边蹭过,速度快到让他来不及抓住。
房间里一片昏暗,厚重的遮光帘把最后一丝光亮都遮住,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只是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从里面传来。
里面本该没有人的,现在却发出了这种奇怪的动静。
安诺小脸有些发白,他并不是毫无目的的逃窜,而是看准时机跑到了男主人的背后,一把将轮椅转向正对着她。
男主人眼眶发红,恐惧的看着自己疯癫的老婆,同时还藏了痛苦心痛在里面。
“赫!赫赫......不......”
他十分卖力想张口说话,居然真的让他吐出了一个字。
三年时间,他亲眼见证着自己老婆逐渐疯魔。
他腿脚不便,从来没有一次进入过那个庙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答应和自己重新开始的老婆在三年前开始愈发古怪。
先是带了个奇怪的“人”回家,硬要说那是他们的儿子,到后面言行愈发疯魔。
也许这是老天对他当初没在车祸中保护好孩子的惩罚。
他无法言语也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照顾那个所谓的孩子,直到变成现在这不可收拾的下场。
和怪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已经快被吓出病了。
安诺:“你不要乱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他的手心都有些冒汗。
掐住了男主人脖子的手,实际上并没有使出太多力气。
他不可能真的杀死这个瘫痪的男人,只是在赌女人对他还有感情。
如果不是
对他有感情,怎么会愿意照顾一个瘫痪的人二十几年。
那孕妇失去孩子的时候,也才二十多,未到三十岁。
大婶现在的年纪都五十岁了,是真的照顾了他二十年。
虽然经常暴躁不满,可这点情谊总是在的。
更别说她的执念就是一家三口团聚。
那就不仅仅是儿子回到自己身边的,还要丈夫也活着。
安诺假装把手收紧:“让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他的猫眼黑沉沉的,此刻竟透露出几分平常从未有过的冷意。
冰冷得像是在注视死物。
怪谈特有的情感淡漠此时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仿佛那男人就是工具,只要大婶敢上前一步,就会毫不手软地掐死。
大婶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了,她心惊得看着安诺,觉得他和平常大不一样。
就在他们互相挟持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有人从外面一下子把门踹开了。
安诺眼睛一亮:“贺......!”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从那扇门外走进来的,只有一个人——兰奇。
兰奇神色焦急,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客厅内互相对峙的画面,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把身上一直备着的枪举起来:“别动!”
枪口对准了大婶。
大婶神色铁青着将手上的菜刀放下。
面对枪,身为普通人是不敢动的。
安诺松了一口气,他把手从男主人脖子上放下:“兰奇,是长殊让你过来帮我的吗?”
兰奇微微一笑:“对,那邪神居然从陆小小迷宫里跑出来了,贺队暂时被绊住了脚,我就马上过来了。”
“幸好你过来了。”安诺走上前,指向了那房间,“容器好像就在里面。”
因为大婶被制服住了,他也就站得离他们近了一些,余光突然发现那枪不对。
之前在中学的时候,因为那班主任持枪试图行凶,贺长殊曾经当场教过他怎么用枪。
现在这枪怎么看,保险栓都是未打开的,根本不具有威慑力。
意识到不对的他刚想抬头,从背后就传来了一股强烈的撞击感。
兰奇直接将他推入了那扇半开的房门之中,眼神十分阴毒:“给我下地狱吧。”
他松开了大婶,两个人一起用十分恐怖的视线盯着房门渐渐关上。
而目睹了一切的男主人,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惊恐看着一切发生。
...
房门轰的在眼前关上。
原本就黑暗难以见光的房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里面传来野兽一般的嗅闻声,安诺的手在墙上摸了摸,找到灯的开关后立马按下。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里面的邪物发出难听尖叫。
灯光照了下来,将邪物的丑态暴露得一览无遗。
那简直不能被称之为“人”。
它像条野狗一般坐在地上,身上漆黑蠕动,不是人类的□□,更像是一团黑色橡皮泥捏造的。
足足有两百多斤,瘫坐在地上的时候肉里好像所有污秽物都在流淌,而让安诺感到眼熟的是它的五官,和梦中时候一样。
像极了小孩子的随手涂鸦,黑漆漆的一片上,只有线条杂乱的两个圆充当眼睛,白色嘴巴裂开不变的诡异弧度。
“哥哥,我们又见面了。”它朝着安诺伸出自己短胖的手。“你来陪我玩啊。”
这声音还是宛若稚子,和那天在葬礼上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小孩子的声音雌雄莫辨,它当时还有点人形,穿着个小裙子,所以他当时也没听出来,这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这个邪祟身上看出了它的真实想法。
它想吞噬了自己。
房间狭小,纵使他能跑也逃不掉,还是被抓住了手臂。
而被抓住后,他就像是被一团恶心粘稠的过期史莱姆粘住了,从手掌开始,被它一点点吸入。
邪祟张开口,声音从小孩子变成成年男性:“哥哥,我想变成你的样子,妈妈一定会很喜欢我的。”
安诺的半只手臂都被吸入了进去。
他闭了闭眼:“滚开!”
抬起脚挣扎着想去踹它,没想到反而把自己的脚给搭了进去,一下子整个小腿都被吸入它的身体当中。
邪祟拖着肥重的身体更猖狂了。
眼看大腿也要被吸进去,被从外面反锁的门再一次被撞开。
人还没有到,金色的光絮先到了,一下子犹如烈火点燃了邪祟全身。
邪祟发出惨叫。
【君临】!
安诺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谁的咒器能力,他惊喜抬起头:“贺长殊!”
男人锋利的眉眼带着暴戾,眉尾处还染上了一滴鲜血,浑身气场十分危险,杀气腾腾开口:“你说要谁陪你玩玩?”
他偏头看向安诺,眼底的怒气还没有全散,只是看到他平安无事,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光絮如烈烈大火在邪祟身上点燃,那邪祟被烧得痛苦至极,越来越缩小,把安诺又放开了。
这些美轮美奂的金色光芒,只有落在青年身上的时候是温和的。
安诺被金光团簇着,它们好像有了灵性,非常喜欢他,在他周围转了好几圈,确定身上没有受伤。
贺长殊神色松了松,他挥了挥手,手动驱散了这些落在周围的小金点们。
“对不起。”他摸了摸青年的头。
还有些金色光絮不愿意走,它们围绕在安诺身边,遵循着主人心里真实的想法,疯狂想蹭上来贴贴。
安诺摇摇头,看向身后那邪祟:“容器是它吗?”
那邪祟被光絮反噬得只剩下最后一点,居然像是一块污泥一般。
“儿子!我的儿子!!”大婶发了疯似的扑过来。
阿吉在身后拦也拦不住,他和陆小小正在一起制住兰奇。
陆小小有过警校的经验,有一手非常漂亮的擒拿术,哪怕兰奇是个比她高出不少的男人也完全拗不过她。
安诺看着她把地上那团淤泥拿起来,如获至宝重新抱在怀里。
“那不是你儿子,那是邪神用污泥捏出来的脏东西。”安诺提醒。
他丝毫不觉得大婶现在的模样可怜。
毕竟她刚刚是真的想把自己送入儿子口中。
“一团人形都不能拥有的污泥。”
他的眼睛太干净了,讲述事实的时候,毫不留情却又字字诛心。
女人抬起头和他对视的时候,一下子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这是我儿子!它能变成人!只要吃个人就可以变成他的样子!”
“他可以变成人!”
在她尖叫的期间,那团污泥开始吞噬她的手臂,竟是想吞了她的血肉。
而大婶在怔愣片刻后,眼底突然爆发出一阵光:“好,乖孩子,我的宝贝饿了。”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吞掉,不仅不阻止,反而用另一只手抱着它,开始哼起了摇篮曲。
头发凌乱,看不清脸上表情,声音却非常温柔。
温柔到让人头皮都发麻。
“它不是容器?”安诺看着他们的反应,就知道是他想错了。
那所谓的孩子是邪神给大婶允诺的,是它自己制造出来的,自然成为不了容器。
安诺眼睛睁得很大:“那容器是谁?”
答案不会是他想听到的。
一阵笑声从门口传来,被压制得死死的兰奇先是小声笑着,最后转变成了大笑:“当然是你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啊。”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叫王小志的小朋友吗?怎么连他的身体被当做了容器都没发现得了?”
陆小小用力:“闭嘴。”
贺长殊皱眉:“你被邪神洗脑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里杀意没散,就这样直直和兰奇对视而上。
不管是被洗脑还是催眠,作为他的队员做出这种事,这辈子也不会再被监管局录用了,他
会亲手将人送上审判庭......以被害者家属的身份上诉。
兰奇措不及防和他对上了视线,那金瞳因为怒气而紧缩成一道竖线,他从未见过贺长殊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是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纵然是此刻脑子不清醒,兰奇也开始害怕了。
他浑身非常用力发着颤。
安诺赶紧扒着贺长殊的手臂:“王小志呢?”
他现在无心理会兰奇,也不在乎这个人类是为了什么想害死自己。
这样漠视的态度,也让兰奇恨意更深,好不容易因惧意产生的退缩念头再次猛地生长。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安诺似有所感的回头,刚好看到了正捏紧双胞胎脖子的王小志。
又或者该称他为邪神。
邪神入侵了王小志的身体,此刻他眼里的瞳孔彻底消失,只剩下眼白和红血丝,和05作战队的人缠斗了起来。
安诺一下子就明白了,贺长殊为什么会来迟。
被邪神入侵以后,王小志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瘦弱的小孩,他轻轻松松就将那对双胞胎抓住,力气之大能够将普通人的脖子活生生捏个粉碎。
而这两个A级咒器持有者,在他面前打起来居然和螳臂当车无异。
安娜快速翻动手上的书:“放开!”
言出法随的能力并没有对邪神产生太多干扰。
而陆小小和阿吉有心过去帮忙,顾虑着这是王小志的身体,一时之间居然不敢妄动。
安诺喃喃:“为什么会是他?”
贺长殊:“晚点跟你解释,你先去......”
话还没有说完,邪神一下子像丢垃圾般把双胞胎用力往对门一丢。
两个人撞击在门上,厚重的防盗门顿时被撞开了。
如果换做是普通人,被这么一丢,肋骨早就粉碎。
双胞胎只是吐了口嘴里的鲜血,就又站了起来。
邪神丢下他们后,目标直指安诺,他伸出双手做钩爪状,想直接掐死他。
扑到半路,被李璟拦下了。
男人一双总是无感情的死鱼眼中,此刻带着压制的怒意:“你的对手是我。”
安诺一把拉住贺长殊,有些紧张:“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他从未见过李璟使用咒器,可这是一个能杀死八千人的灵异。
贺长殊给他顺毛:“你知道S级和A级之间的差别是什么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安诺愣愣摇头。
贺长殊勾了勾唇角,轻声道:“是鸿沟。”
这句话落下,邪神猛地伸出手贯穿了李璟胸膛,手臂穿透胸口抓住了心脏。
邪神半身都沐浴着鲜血:“这就是S级!?滑稽可笑的人类!”
祂得意极了。
祂一开始确实很忌惮,所以用了八层的实力,要知道杀死那八千人,也才动用了九层。
没想到他居然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这样被他杀死了。
邪神用了非常快的移速和力气,安诺都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瞬息间的功夫就看到李璟的心脏落在了祂手上。
就连阿吉和陆小小都一脸惊愕,脸色蹭的一下子变白了。
贺长殊挑眉,反应如常继续解说:“S级的数量十分珍贵,在这之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领队。”
领队必须是S级,而S级却并非全是领队。
“最简单的话来讲,每个作战队的领队,都是国家千挑万选过后的......人上人。”
最后三个字意味深长。
邪神猖獗地笑到一半,终于发现不对了,被他握在手上的心脏,居然还在强有力跳动着。
祂气急败坏,使用出全力精神攻击:“给我捏碎它!”
恶意十足,居然要李璟自己捏碎自己的心脏。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李璟真如被洗脑了一半缓缓抬起手,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被掏出来的心脏。
邪神捧着他跳动的心脏,再次带着恶意下精神桎梏:“捏碎它。”
李璟手上一用力,他的心脏便碎了。
鲜血和内脏碎肉溅了他自己一身。
邪神脸上扩大,明明是王小志的脸,此刻只显得狰狞。
而下一秒祂就维持不住笑容了,剧痛传来。
祂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一下子摔在地上:“好痛!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祂从没有受到这种疼痛感,比软刀放在伤口处慢慢磨还要折磨百倍。
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这具身体没有半分损伤,那疼痛感居然是穿透了□□,直接伤到了祂的本体。
李璟身上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胸口的大洞也恢复了,里面又长好了一颗新的心脏。
他面无表情,仿佛刚刚被捏死心脏的不是自己,冷眼看着邪神在地上扭曲。
心脏被活活掏出又捏碎的疼痛,被放大了五倍,悉数全部奉还到邪神自己身上。
祂痛得死去活来,居然被活生生从王小志身上一点点分离了出来。
王小志的胸口上像是多处了一颗心脏,而现在这颗黑色心脏正不断往外挣扎,想逃离这无穷无尽的痛苦。
场面过于猎奇恶心,贺长殊瞥了一眼阿吉。
阿吉心领神会上前去把王小志抱起,快速往楼下走去。
不仅仅是要带着邪神本体回去监管局交差,更多是要去试试看能不能救回王小志一命。
正在吞噬大婶的“儿子”也随着本体接近死亡而消失。
大婶低头看着被吐出来的手臂,神情愈发浑浑噩噩。
贺长殊:“李璟的咒器......”
他刚想解释,就看到兰奇手上有什么东西快速掠过,金眸瞬间暗沉。
兰奇是最不甘心看着邪神就这样被反噬的人,他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丢出手上的东西,一道白光快速朝贺长殊飞去。
这是他的咒器能力——【情起情灭】
能让爱者沦为恨者,恨者沦为痴情者,也能让一个人的心性在一段时间内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完全变成相反的模样。
刽子手变得心慈,心善之人变得杀人不眨眼。
是精神辅助系中非常难缠的一类。
陆小小没防住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对贺长殊下手,第一反应就是出言提醒:“贺队小心!”
有了刚刚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所有都以为兰奇是想转换贺长殊对他的厌恶为喜欢。
就连贺长殊也被误导,面前立马出现一团金絮作为格挡。
兰奇惨然一笑,zhe
他的目的达到了。
相比起让贺长殊短暂的喜欢上自己,他更想要毁了安诺。
看到性格变得完全不一样的“爱人”,贺队会如何处置?肯定是渐渐产生厌烦。
只要看到他恶毒的一面,以后就算恢复了,心中的芥蒂也会永远在那里。
那道白光转了个弯,所有人始料未及,眼睁睁看着那道光一下子钻入了安诺的门面之中。
青年顿时露出迷茫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