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毕剥作响,暗道密室内一片寂静。
拦截各条水路的命令传出已有两个时辰,暂无任何消息回返,宁天成贴墙而立,石壁上的影子被炽热却昏沉的光拉扯得摇晃不定,一如他心中忐忑。
突然,暗门开启声道道响起,两名含神巅峰的高手一前一后快步进来。
打头的那名络腮胡高手小心地觑了眼上首,凑近两步,传音入密,悄声回禀。
然话未传完,坐在室内的年轻男子便已怒意横生,一掌拍在椅上,霍然起身:“废物!”
回禀的人一惊,惶然低头。
宁天成在门边,无声地抬了抬眼,看向年轻男子。
男子拧眉拂开案上的纸笔,从桌后踱了出来,一身流云纹绣的锦袍在跳跃的火光下淌过月华般的光纹,风流金贵。
他的相貌也从刺眼的光亮中一点点凸显出来,眉目俊秀,倜傥潇洒,不是别人,却正是如今的郑家家主,郑玉宸。
“龙章瀑布情况如何?”
郑玉宸阴沉的目光扫向络腮胡身后的另一名高手。
高手身躯微微一颤,似对这个武功实力并不如自己的年轻家主十分惧怕,闻言忙不迭地答道:“回主子,龙章瀑布剑炉有数名定丹与含神高手偷袭,李前辈主动出手,含神尽数歼灭,三名定丹一死一伤一逃。”
郑玉宸眉心一皱,略带诧异:“有李前辈出手,竟还有人逃了?”
“李前辈称其有疑似游仙手段的神秘人相救,”那名高手如实道,“幸好那神秘人未作纠缠,救了人便离开了,李前辈顾忌剑炉,未曾追赶。”
“游仙?”
郑玉宸陡然一惊,心神剧颤,但下一瞬却面色微变,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不对,不会是游仙。若谢家有游仙,哪怕只是半步游仙相助,也绝不会不战而逃,被我们步步追逼。”
“但此人就算不是游仙,能从李前辈手下救人之后全身而退,也必定身怀古怪,不可小觑。”
“他救走的人是谁?”郑玉宸问。
那名高手道:“谢家谢子轩。另外两名定丹,被抓了活口的是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定丹高手‘夺红手’雨青。”
郑玉宸有些头疼地扶了下额,沉声道:“立即封城。”
“谢乘云跑得如此干脆,不愿与我们正面相碰,想必是早已将消息传递了出去,谢家天鹰拦截极难,速度极快,想要截断消息恐怕是不行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冲冠的怒气褪去,郑玉宸面色阴冷道:“不过最早得到消息能够到来的一批,只会是江南的世家大派,来的也早不上太多,我们至少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将那些藏在金陵城中伺机而动的臭虫鼠蚁全部抓出来,彻底捏死。”
他话音顿了顿,目露狠戾,偏头道:“此外,既然拦不下谢乘云,那就启用所有百里水帮的暗桩,不论是离间反间,还是拖延搅乱,让百里水帮集结人手进城的时间越晚越好,人越少越好。”
“是!”
密室中立刻有数人应声领命,迅速离开。
宁天成望了眼离去的那些背影,稍稍朝密室迈近了一步,低声道:“郑家主,消息已经走漏了,咱们此时无论如何应对,都也只能拖延,这局势还是无法改变呀?”
“还是说,陛下那边早有后手,不惧暴露?”
郑玉宸冷冷瞥了宁天成一眼:“陛下在各大名门世家皆有后手,但却也无法与天下大势相抗。欲要枯竭龙脉,重铸天子剑一事传出,连那些杳然不能寻的游仙们都会出手干涉,你觉得什么样的手段布置才能拦得住他们?”
宁天成一怔,旋即急道:“那郑家主,咱们不赶紧逃命去,还在此地等着作甚?”
居高临下地瞧着宁天成弯腰屈膝,一脸惶恐怕死的没出息模样,郑玉宸心中鄙夷不已。
本来他当初选定的转化为傀儡的对象只是宁天成的宝贝儿子宁寿,但不想在对宁寿施展秘法之时,却被赵灵蕊那女人撞上。那女人境界不高,但却实力极强,手段繁多,无法,他只能匆匆中断秘法,仓促逃走。
计划失败,他便打算在宁家再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但却不想好巧不巧,宁天成闭关时忽闻宁寿之事,打击过大,心神失守,运功出了差错,外表不显,但内里竟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扎在宁家的眼线报来此事时,郑玉宸毫不犹豫地在自家高手的护送下潜入了宁家大宅,悄无声息地将金陵城中威震一方的宁家家主变作了自己手中的一具傀儡。
但因着宁天成实力不俗,郑玉宸与其相比到底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所以这个傀儡操控起来也颇有难度,绝称不上得心应手,甚至比起其它傀儡,宁天成这个傀儡“吃药”的时间要更加频繁,因为一旦松懈,便有可能面临傀儡失控的风险。
毕竟,这种秘法控制傀儡,并非是时时刻刻牵线木偶一般的操纵,更多的还是体现在心神影响上。
不过宁天成虽然难控制,但对于郑玉宸来说确实是要比宁寿好用得多,一个家主,一个少家主,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郑玉宸嗤道:“瞧把你吓的。”
他耷拉下眼皮,挑眉道:“是没什么手段能拦得住游仙,除非是另一位游仙。”
宁天成有些迷惑:“您的意思是,北斗天要出手?”
“蠢货。”
郑玉宸骂了声:“北斗天闭关多年,岂能轻易出关?况且,陛下想要以天子剑登临游仙境之事,北斗天从不赞成。”
“那是?”
忽地,宁天成愣了愣,醍醐灌顶般低叫道:“——陛下?!”
“这、这莫非已是最后一截天子剑,此剑即将铸成,陛下马上就要成就游仙了?可、可剑炉开启才不过多少时日,怎会这般快……”宁天成为自己的猜测震惊不已。
郑玉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剑炉未开启之前,江南各地便已起了祭河神的旧风,那些喂了河神的人去哪儿了?江湖皆言后周的天子剑缺陷甚大,陛下焉能不知?”
“旁人猜测众多,但陛下只说想要以天子剑成游仙,可却从未说过,此剑就是后周的天子剑。”
宁天成脸上的提心吊胆之色立即去了大半,他好似并未发现郑玉宸这回答并未真正地答了他的疑问,蹙眉道:“如此说来,那确实是只需拖延周旋便可,好像无甚可怕的。”
郑玉宸看了眼宁天成:“本就没什么可怕的。”
他掀袍坐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口中淡淡道:“龙脉铸剑的消息传出去,就算有整个中原武林、整个大夏王朝来声讨陛下,也都无妨。他们只是叫嚣得厉害罢了,若陛下真在他们的极力阻拦之下,仍顺利身合天子剑,登临游仙,他们决计不会再那般坚决地同陛下作对。”
“所谓逆行倒施,所谓黎民气运,你当这些盘踞一方千年百年的大家大派真的在乎?”
“天下四观两寺,六大派七世家,在陛下未成功时尽皆敢于出手阻拦,但当陛下成功之时,这些把持着整个江湖的大势力,能一如当初,毫不动摇的,绝超不过一掌之数。”
“毕竟事情已成定局,再如何愤怒又能怎样?难不成还真要多位游仙共同出手,击杀陛下?且不说北斗天是否会答应,李家是否会答应,就是自古以来奠定下的游仙的超然地位,便容不得他们轻易动手。”
“杀游仙,与杀半步游仙,可是绝然不同的事。”
“到时候,这些世家大派只会做出一个决定,那便是携手逼迫陛下弥补过错,弥补百姓,不论是更改政令,还是削减赋税,兴修水利,那也不过都是小事而已了。”
郑玉宸所知所晓,完全是超出了他的年纪与身份,但却无人觉得怪异。
他身怀李梧亲授的傀儡秘法,武功虽不高,可智谋见识却绝非一般。尽管郑玉宸未曾明确提及过,但宁天成还是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窥到,即使是李梧的棋子遍布天下、多不胜数,郑玉宸也仍称得上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颗。
“所以说,我们如今只需要拖到剑炉天子剑成,便是皆大欢喜了?”宁天成仍有些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道。
郑玉宸模棱两可地应了声,呷了口茶,懒得再理会他,转脸对一人道:“那雨青从龙章瀑布提过来了吧?”
有人躬身:“提过来了,家主。”
“你带两个人,过去审审。早年便传言,他们风雨二老鼎盛时期退隐江湖,是被某个大世家招揽了,现如今看来传言不差,这世家便是谢家。好好撬撬他的嘴,他在谢家当了这么多年客卿,总会知道些我们想知道的。”郑玉宸道。
吩咐完,郑玉宸又想到什么一般,顿了顿,转口问道:“那叶绾绾可还在书房外的花园等着?”
宁天成身边不远的暗门外,一名护卫打扮的人闻声回道:“回家主,还在等,未曾离去。”
郑玉宸眼中露出几分异色。
这个将乱未乱的时刻,买通丫鬟到书房附近,却只在花园的抄手游廊坐着赏花品茶,一等等了两个多时辰,这到底是真的为自己明日的接任家主之事担忧,还是另有所谋?
“那赵灵蕊呢?”郑玉宸又问。
护卫道:“傍晚外出,还未归来。”
郑玉宸微微颔首,并未再追问另外两女,别人不知,但他自然是知道那两女皆是李梧派来保护他的定丹高手。唯有叶绾绾与赵灵蕊这两名不速之客,最是可疑。
“动用追踪之术,把人带回来,”郑玉宸沉吟道,“封城的动作一出,金陵城势必变天,这些小蚂蚱都要揪到面前来,一一扒清了底细,才能让人安心。”
说着,他看向一直维持着恭恭敬敬的姿势立着的宁天成,起身道:“稍后还需宁家主协助处理封城一事,眼下宁家主便先回去宁家,调集人手,多做准备吧。”
“百里水帮若要入城,宁家可要先去拦上一拦才行。没有价值的狗,是讨不到主子欢心的。”
宁天成深深躬身,连连应是。
郑玉宸收回视线,带着一名护卫头也不回地步入了暗门之中,消失不见。
夜色深沉,微风轻拂。
郑府花园一侧的抄手游廊连着一座湖边小亭,楚云声坐在亭子里,望着满湖碧叶红莲,再度斟满一杯茶水。
他已在此坐了足有两个时辰,中间便是到了同木悦心约定的救人归来的时刻,亦未曾起身离开。
这两个时辰中,他一边以内力催发研磨之前取来的药材,将其按照某种比例一一配好,揉成细小的药粉,一边一杯又一杯地倒茶品茶。
起初他倒茶的动作很快,喝茶的动作也很快,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稳了下来,待到药粉已成,茶壶见底,远远地出现郑玉宸走出书房的身影,楚云声的心神便如他的举止一般,重又沉静淡然。
“叶小姐?”
郑玉宸走至近前,好似刚发觉楚云声的存在一般,惊讶道:“已是夏末,更深露重,叶小姐怎的在此地赏景?”
楚云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郑玉宸的表情,道:“我听说了郑家主明日将要迎战郑少卿往日仇敌之事,心中担忧,但又不敢打扰,故而来此等候,希望能见郑家主一面,。”
郑玉宸步入亭中,目带情意,望向楚云声:“见我一面?”
楚云声将方才料理好的一包药粉取出,递给郑玉宸:“我粗通药理,会做些止血补气散。我知道郑家主并不缺此类药物,所拥有的只可能比我做出的更好,但我身无长物,也只有这些可聊表心意了。”
郑家大宅中的一切都瞒不过郑玉宸,楚云声取药材,在此地做药粉之事,他自然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却不成想,这药粉竟是要送给他的。
“多谢叶小姐一片心意。”
郑玉宸抬了抬手,未曾亲手接过药包,而是自有身后护卫上前,将其拿来。
楚云声见状看了那护卫一眼,佯作蹙眉,但却并未多说什么。
“东西已送到,并无他事……”
起身,楚云声便要告辞。
但郑玉宸却似乎并不想就这般将他放走,而是抬手一拦,温柔笑道:“叶小姐不必急着回去,我听闻叶小姐日暮归来,还未用饭,正巧我也忙到这个时辰,滴水未进,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去花厅用饭可好?”
楚云声压着眉眼间故意显露出一分的惊喜之色,故作迟疑地沉默了片刻,才颔首道:“恭敬不如从命。”
郑玉宸端详着楚云声的神色变化,嘴角笑意愈深:“叶小姐,请。”
护卫跟随,两人并肩而行,穿过游廊,很快来到用饭的花厅。
晚饭按郑玉宸的吩咐早已备好了,然而落座后,郑玉宸却并不急着着人上菜,而是遣了几名下人去往东西客院,邀请另外三位姑娘一同过来吃上一顿宵夜。
楚云声对此表演了一个恰到好处的似醋非醋,便不再多作反应,而是暗中思量起郑玉宸此举的含义。
从方才见到郑玉宸起,他就在悄然审视着这位新任家主,并多留意了几分他被袍袖遮掩的手臂——当初木悦心初来试探他时,就提过一句,小心手臂内侧纹着血红鬼面刺青之人——结合当时与之后的情形来看,这便是木悦心或者说季灵在龙章瀑布附近撞见的给宁寿施展傀儡秘法的人的特征之一。
不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郑玉宸的宽袖之内,一直都是束得极紧的窄袖中衣,便是抬手展臂,亦不会露出太多手臂皮肉。
除此之外,楚云声留意的还有一点,那便是郑玉宸对自身等候他的举动的反应。
而此事观察得到的答案也很简单。
郑玉宸不再掩饰对他的怀疑,甚至将他与其他三女叫来一处用饭的动作,极可能便是图穷匕见。
这也侧面证明,郑玉宸应当已经得到了龙章瀑布的秘密已被暴露的消息,所以才会忽然失去耐心,做出此等与他正常性情不符的三更半夜叫来四名女客一同用饭的无礼之举。
很显然,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鸿门宴。
但楚云声清楚,这风清花香的鸿门宴仍算得上是平静安宁的,真正腥风血雨之地,该在郑府外。郑玉宸若是不蠢,想必已下了封城搜捕的命令。
可这终究只是徒劳的苟延残喘,谢家天鹰半日前就已将消息传递出去,无人能拦,他和谢家众人很快便会等来援手,所以眼下他们只需要活着,拖延,便足够了。
想到这里,楚云声忽地思绪一顿,霍然蹙眉。
不对。
郑玉宸明知无论做何反抗结局都已注定,为何此时还如此轻松从容?身处江南的名门大派若全力赶来,只需一日便可赶到,若眼下还不边拖延边逃离,那待到天明,他便是想脱身也难了。
楚云声看向郑玉宸,未从他的神色间发觉丝毫焦躁之意,这绝非作伪。
李梧和郑家还有后手,还是郑玉宸已安排好了一切,不急离去?
不过,无论是哪种,至少郑玉宸这个疑似替李梧主持江南诸事的人,是无法安然脱身了。擒贼,必要先擒王。
楚云声平静地移开目光。
不多时,花厅外传来远近不一的脚步声,三道倩影被丫鬟领着,先后迈进了花厅里。
楚云声的目光一一扫过钱、凌那两名木悦心口中的定丹高手,最后望向木悦心。
木悦心与他对视一眼,给出了一个事成安心的眼神,便口中热情地朝三人唤了三声姐姐,又欢快地叫了声玉宸哥哥,方才袅袅婷婷地坐到席间。
一道道精致美味的饭菜流水般被下人送进厅内。
五人围着圆桌而坐,寒暄了几句,木悦心便直接摆出了一副天真困惑的模样,开门见山地问道:“玉宸哥哥,我刚逛完夜市回来要歇息呢,脸上风尘都没洗,就被你这大半夜的叫过来用饭,你怎的忽然想起这一茬儿来了?”
郑玉宸笑着看了木悦心一眼,叹道:“不瞒几位姑娘,明日家父出殡,我将要了结父辈恩怨,迎战诸多武林名宿。此战生死难料,今晚恐将是见几位姑娘的最后一面,所以便冒昧打扰,请几位姑娘过来一叙。”
“竟还有如此规矩?”
木悦心演技浑然天成,杏眼圆睁地惊叫道:“说来,我倒是也从父亲口中听说过这些,只是大多恩怨人死灯灭,少有真的去扰小辈的。我还以为此事少见才对,没想到郑少卿一生行善,却是有这么多至死都不愿放过恩怨的仇敌……”
楚云声抬了抬眼,果然瞧见郑玉宸听这话听得脸色绿了。
说是郑老家主一生行善,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但为何却又有人一定要认这江湖规矩,不顾身份来战小辈,令人入土都难安?
这其中矛盾,可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木悦心这是软刀子捅人。
到底是城府颇深,郑玉宸的脸色变化也只有一瞬,下一刻他便恍若未闻般温和笑着,带过了话题:“上一辈的事,我这做小辈的可不知晓。今夜请四位姑娘前来,也并非是为了博什么同情,只是想要与美共饮一番罢了。”
“多谢四位姑娘赏脸了。来,我们满饮此杯。”
酒液澄净入盏。
郑玉宸举杯,席间也无人驳他的面子,一时便是觥筹交错,酒香酣然。
酒过三巡,郑玉宸亲自为钱、凌二女布菜,到得楚云声时,那筷子却忽然一滞,只有状似无意的一道声音轻轻响起:“叶小姐,今日白天去逛金陵城,可有收获?”
楚云声抬眼看向郑玉宸。
四目相对,一笑意温柔一冷静平淡。
“金陵美景美食,便是收获。”楚云声知道郑玉宸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却仍答得随意。
郑玉宸挑了挑眉,突然甩手将筷子一搁,叹息道:“叶小姐不想说,那便不说吧。在下可不是什么无礼之人,非要问出个一二三四来。”
“只是今夜之后,郑家在这金陵城中是敌非友之人将会变得太多太多,在下应对起来也是分身乏术呀,所以对于那些分辨不出是友是敌、背靠何人、又有何目的的人,便只好一竿子打死,绝了后患了。”
那仿佛画在面上的温柔笑容终于渐渐褪去,显露出阴狠冰冷的内里,郑玉宸冷冷扫视着楚云声与木悦心,颇有遗憾道:“可惜了,我总觉着你们二人绝非普通,必有秘密,我好奇得很,但如今却是等不到将它们细细挖出来的时候了。”
“溶心草,剧毒。”
郑玉宸笑了声:“以你们方才喝下的量,便是定丹后期也是无力回天了。眼下你们应当已渐渐感觉到了自身四肢麻痹,动弹不得,但距此毒完全发作尚还有半刻钟时间,若是有谁愿意满足我的好奇,与我谈一谈她的秘密,那说不得便会有上一线生机。”
“叶小姐,你说呢?”
说话间,钱、凌二女也不再掩饰,悄无声息地起身掠到楚云声与木悦心背后,防备两人有特异之处,未曾中毒的情况。
郑玉宸饶有兴致地盯着楚云声,他认为他身上的秘密最大,也最有趣,他十分期待楚云声的回答。
然而,他未能从楚云声的脸上看出任何的惊恐畏惧,也未能等到楚云声的痛哭求饶,而是听到了一番非常熟悉的话。
“既然郑家主如此开诚布公了,那我也不好再遮遮掩掩。郑家主,你距毒发还剩一刻有余,若是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坦诚郑家与李梧的秘密,那说不得你还会有一线生机。”
楚云声平静地看了郑玉宸一眼,旋即抬手端起酒杯,低头喝了一口:“溶心草,无色无味,但称不上奇毒。”
郑玉宸一愣。
楚云声背后的钱姑娘目光一凛,真气鼓荡,直接一掌拍出,便要将楚云声天灵拍碎。
但也就在此时,她的颈后忽然吹过了一阵细细的凉风,她转头去看,却只看见了一片喷飞溅起的血幕。
“啪!”
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郑玉宸霍然转头,看着他眼中柔弱可人的赵姑娘缓缓站起身,动作略有僵硬地朝楚云声伸了伸手:“小丫头心思倒多,不提前给我解药,便是等着我在此时出手救你?”
“你们!”
郑玉宸惊骇欲绝,猛地起身欲逃,大声呼救,但刚刚提起轻功掠出两步,却忽觉双眼刺痛无比,抬手一摸,满是鲜血。
花厅外刹那涌入无数脚步声。
郑玉宸惊惧瞪向楚云声:“你何时下的毒!”
楚云声从早备在身上的瓷瓶中取出一枚药丸,递给木悦心,同时双刀滑入手中,起身好心解释道:“药包如香包,所闻皆是毒。不想死,便封锁剑炉,放谢家人出城。”
郑玉宸满脸鲜血,狰狞无比,怒道:“毒妇休想!祝叔叔、大长老,请二位出手,给我杀了他们,夺得解药!”
话音落,两道定丹巅峰的气势在花厅外陡然爆发,院中风声一静,夜亮惊雷。
境界差距太大,被这真气一冲,楚云声胸口一闷,嗓中已有腥甜。
郑玉宸身边竟还有如此强大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