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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你”/

桃色镜头 绊倒铁盒 2352 2023-12-27 13:56:27

后来喻呈常常做一个梦,他把它归类为噩梦的范畴。

可怕的不是梦境本身,而是醒来后的不知所措。

他梦见潭淅勉和他坐在吊椅上,他们被枝叶缠绕晃啊晃啊,脚下有很深的河,脚掌完全浸没在水里,潭淅勉问他:“你有没有试过恋爱?”

他摇头。然后潭淅勉亲他的耳朵和下巴,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

还好他平时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多,梦到这里往往就断了。

他已经18,洗内裤的时候早就明白这不是青春期,而是一场恋爱,准确说,是暗恋。而且是一场再不说就无疾而终的暗恋。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离潭家搬家还有五天。

箱子已经打包得差不多,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厢车发动机声音嘈杂,喻呈从书桌边站起身透过窗户往下看,树叶掩映处,车辆启动,载动过去的物品向前。

这五天还在等另一件事,那就是高考成绩出分。

喻呈大概自己估算了下,其实心里有数,但有数也还是紧张,从早上吃过饭就不知道做什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睡不着觉,书也看不进,等中饭的时候,喻翰景也回家,干不下去别的,请假回来等分数。

晚饭扒了两口就不想吃了,躲进房间开电脑,准考证在手里转,准考证号早就会背。

八点整,系统卡顿,一分钟后,页面转出来。

短短几行,看了好久。

大概过了五分钟,也没人进来问,喻呈打开房门,看到喻翰景和宋西婧齐齐站在那,紧张,又不敢敲。

喻呈说:“641,应该能……”

能考上宁北。

话没说完,喻翰景就笑了,抬手拍他肩膀,宋西婧想流眼泪,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去厨房拿洗好的樱桃。

平凡的一天又不平凡。有些情绪瞬间涌至顶点,但也是在这一刻,听到青春告一段落的钟声。

半小时后,喻呈抱着一篮红艳艳的樱桃下楼去敲潭淅勉家的门。

响应不及时,过了一会门里才响起拖沓的拖鞋声。开门的人是潭宁栩,手里拿着袋鱼饲料似乎正在喂金鱼。楼下聒噪的蝉鸣愈发衬出屋里的安静,家具搬空了,显得空荡又陌生,喻呈凝视她的表情,看不出好坏来。

“给你们送点水果。”喻呈说,“洗好的。”

“谢谢。”潭宁栩说着回头看一眼屋里,压低声音,“来问潭淅勉分数?”

喻呈庆幸这话不用自己开口,点了点头。

“不太好,一本线不知道能不能过。妈妈正在伤心。”

“那他怎么样?”

“谁知道。”潭宁栩说,“我觉得还好吧,好像在房间里打游戏。”

喻呈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妈说明天去栖霞寺还愿,分数线不是还没出来吗,顺便再祈福,说让你们一起,山上花也开得好。”

“宋东凭去不去啊?”

喻呈有点奇怪她这么问:“小舅舅?他明天有个讲座,不一定行。”

潭宁栩眨了眨眼睛:“好,那我问问妈妈,不过这几天太累,她不一定有时间。”

门正要关,喻呈又急忙说:“那让潭淅勉一定要去。”

潭宁栩隔着门缝看他。

“他自己去才会灵。”

本来约的九点上山,九点一刻潭淅勉才姗姗来迟。

这人本来不想来,被常苒押着来的,让他好好上山拜拜,没准能蹭到一本的边。

今天天气热,等到了大雄宝殿就已经很辛苦,中间爬台阶的时候,宋西婧还崴了一下脚,拜过释迦牟尼,再往后走几个大人实在走不动,打算先下山,就让喻呈和潭淅勉自己上去。

“都要拜知道吗?”常苒叮嘱潭淅勉未果,又拉着喻呈,“你监督他,都要拜。”

喻呈点点头,转身快步跟上潭淅勉的步伐。

后面是毗卢宝殿和海岛观音,一一拜过,中间喻呈偷偷睁眼,看到潭淅勉闭着眼合十,看起来倒也有个虔诚的样子。鸡鸣寺和栖霞寺是从小就去的,南京的小孩就是这点好,就算不以为然,也懂规矩,习惯了敬畏与虔诚。捐过香火,再往后是念佛堂和藏经阁。

再往上身体再好也开始觉得累,脚步放慢,游客愈稀,路边院墙上挂满凌霄花,树荫洒凉,杳杳钟声鸣。

喻呈心里有事,越走越落后,潭淅勉回过头嘲笑他:“走不动了?体质不行啊,你怎么过的会考。”

体育会考的仰卧起坐还是潭淅勉给他压的腿,起来一次,面孔近一次,只是潭淅勉没看他,走神去看赛道上的1000米去了。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他的眼睛里好像没看到过自己。喻呈想。

“潭宁栩今天怎么没来?”

“她啊。”潭淅勉说,“一大早说去听讲座。把我一个人扔给老妈了。我说我在家收拾东西,比来这实用吧,她不听。”

听到搬家的事,心里又颤一下。喻呈问:“你打算报什么学校啊?”

“随便,二本里最好的,一本里最差的,挑挑看。要我说,南边的联合大学就蛮好的,球场大。”

联合大学,好远。

喻呈沉默下来。

潭淅勉笑:“怎么了?”

“你们搬走了,也不在一起念书,觉得很不习惯……”

潭淅勉觉得他好肉麻,也有点意外,甚至不可思议地嗤了声,认为他在开玩笑:“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滚远点。”

原来他这样想自己。

“潭淅勉。”喻呈突然喊他,气息很乱,连上五层台阶,追至和潭淅勉并肩,“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这话说得有点郑重了,潭淅勉转头认真看向他,害的他结巴了一下。

“本……本来不说也行的,但是你马上要搬家,我怕不说没机会。”

潭淅勉乐了:“是我上个月丢的校服是你拿的,还是高三开学那阵子,是你跟我妈说我数学只考了80?”

什么跟什么啊。看喻呈短暂愣怔,潭淅勉以为是实锤了,露出十分理解的表情。

“一笑泯恩仇,都毕业了,我不是也告过你状吗?不找你麻烦……”

喻呈突然觉得他絮絮叨叨地很烦,谁要拿你的衣服,谁要去背后打小报告。我要是讨厌你就直说。我又不是十岁。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打断他——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你。”

脚下倏地刹停。潭淅勉立住了,回身盯着他,表情不算复杂,有点近似于饶有兴味地审视,好像在等什么时候喻呈自己先破防笑出来。

但喻呈没有。

他镜片后的眼睛很亮,潭淅勉突然觉得他有点认不得眼前这个好学生了。什么时候习得这样出色的演技,一双眼里竟透出真假难辨的深情来。

他被这份深情看得没办法,尴尬地清了下嗓子:“我怎么得罪你了,祖宗,这玩笑也开?”

喻呈也知道这样说出来很不可思议,设想过许多更迂回的办法,比如也拿一本纪念册出来给他签,但又觉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小伎俩,潭淅勉这种人更看不出来。

“不是玩笑。”喻呈只能说,“我倒想是个玩笑。”

但潭淅勉依然坚定地认为这是一场整蛊,他终于笑出来:“哦,你喜欢男人?”

“我不知道。”喻呈看起来有点苦恼,“不知道是男人,还是你。反正就对你有一种感觉。”

“那我对你没有感觉怎么办?”他看上去像是真心实意有此一问。

“那也没关系。”这样的回答似乎在喻呈的意料之中,他早就想好要这么说,“就是……可以试试,还好我们还在一个城市,周末我可以去找你,过一段时间,也许你就会有……”

感觉。

潭淅勉笑了。似乎这一设想本身就挺有趣。他没想到他还能演下去。

潭淅勉瞬间起了坏心思。

“喻呈,你把眼镜摘掉。”

“干嘛?”喻呈茫茫然的。

潭淅勉看着他笑:“你想要你就自己摘掉,不要就算了。”

什么是“要”,“要”什么。

喻呈觉得太阳烤得他头皮发麻,潭淅勉的面孔离他很近,眼神很特别,他好像第一次在这人的瞳仁里清晰地看到自己。

大概是被这种眼神催眠,他抬手把眼镜摘去,好像防线一退再退,现在是一点不剩,只能隔着模糊的雾和人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潭淅勉脸上的笑意缓慢扩大,他突然倾身,亲吻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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