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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初冬(十一)

地狱逼我谈恋爱(无限) 莫寻秋野 3407 2024-08-01 10:41:18

沈安行跟着柳煦走进了书房。

房间里一片黑暗,今天外面的月光很亮,透过书房的大窗户斜斜的照进来,把整个房间都照得发亮。

柳煦推门进来,打开了灯。暖黄色的灯光倾斜而下,轻而易举的就盖过了月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柳煦看了眼书桌上,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张照片。

他一直都把那张照片摆在电脑旁边。那是当年高考完后,他拉着沈安行自拍的一张照片。

那时盛夏,他们年轻,笑得无知又热烈,谁都不知死神已经站在了将死之人的身后。

照片里的柳煦十八岁,他那时候真的很年轻,也没有戴眼镜,笑得耀眼又自信。

柳煦遥遥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暗了下去。

他走了过去。走到了旁边之后,就啪地把那张照片按到了桌子上。

沈安行:“……”

柳煦似乎很不想面对它。

把照片面朝下按倒以后,他就伸手扶了扶眼镜,又低了低头,脸往旁边撇了撇,沉思片刻后,他就又把眼镜摘了下来,将眼镜腿一别,别在了胸前的衣领上。

“过来。”他转头对沈安行说,“我有东西交给你。”

沈安行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愣了,又被这么叫了一声之后,他才回了回神,忙应了两声,走上了前去。

柳煦叫他过来后,就伸出了手,往前上方探去,似乎是打算拿什么。但他摘了眼镜后眼前就模糊一片,也看不清什么,只好伸出手去摸索。

沈安行见此,忙上前道:“要拿什么?我帮你。”

“不用。”柳煦说,“我自己来。”

“……”

被拒绝了帮助,沈安行一时有点发僵。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后,他又赶忙说:“那就把眼镜戴上吧?你这不是……”

“不用。”柳煦又一次态度强硬的道了句,“我看得清。”

沈安行:“……”

沈安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话说完,柳煦就从书桌上方的置物架上拿了一个小盒子下来——就算他近视严重看不清,但这里好说歹说是他自己家,凭借着记忆也能很快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个很小的方方正正的红盒子,看起来是用来装戒指用的。盒子有两个,就那么肩并肩的并排在置物架上摆着。

沈安行记得,这是柳煦当年买戒指的时候,商家送给他的盒子。

柳煦一直留到今天。

他把摆在右边的盒子拿了下来,打开了。里面的戒指自然早已了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钥匙。

那是一个很小的钥匙,看起来不像是门锁,倒更像是用来开一些小柜子或是小盒子一类的钥匙。

柳煦把那串钥匙轻轻的取了出来,动作小心翼翼。

然后,他就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低身蹲了下去,在书桌下摸了片刻,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之中,摸到了最下面的柜子的锁孔。

他眯起眼睛,试图让眼前模糊的视线聚焦起一些。但无奈近视是不会被眯眼治好的,他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大概分辨出锁孔的位置。

柳煦半蹲着拿着钥匙鼓捣,明明锁孔就在那儿,他却眯着眼睛捅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钥匙捅了进去。

沈安行在一旁看得心情复杂。

打开了柜子后,柳煦就把柜子拉开了。

那里面满满当当的装满了杂物,都是沈安行的东西。

沈安行从小就被认为是个烫手山芋,爹不疼娘不爱,压根也没多少东西。要不是学校强行要求购买教材,他可能连教材都不会有。

他的东西都是柳煦给他的,除了教材和笔记本以外,这一个小柜子里就都是他的杂物。

里面一个小夜灯,一个他高中上学时用的笔袋,好几本发旧发黄的笔记,还有一些同样旧得发黄的信件,两个密封袋,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以及屏幕碎的简直没办法直视的手机。

那两个密封袋里,一个是一些吃掉后本该扔掉的糖纸,一个是几枝干花,而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碎裂的玻璃碎片,和一个木塞。

这就是他的全部了。

这些东西沈安行都认得,他也好像就只有这些东西。

打开柜子后,柳煦就说:“除了教材和衣服以外,东西我都放在这儿了。这个钥匙给你,这些东西你想怎么处置放在哪儿,都随便你。”

这话说完,他又拉开了上面一层柜子。

上面这层柜子没有上锁,柳煦一拉就打开了。柜子里面,一个还算新的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里头。

柳煦又说:“这个手机里面有你的社交账号,我怕你被销号冻结,经常上去乱窜一下。你既然回来了,没个手机也说不过去,这个手机就给你了,密码我帮你改过了,是你生日那天,1231。”

“……”

沈安行拿着手机,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原来给手机设的密码是0629,是柳煦生日那天。可现在0629这一天也成了沈安行的忌日,柳煦当然是不想多去想这个日子。

所以他改了密码。

沈安行一时内心苦涩。

柳煦说完这些后,就把钥匙转头放到了桌子上,站了起来,说:“那就这样,我先去洗个澡……对了,你的教材都在书架最上面,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拿下来,以你的身高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完这话,柳煦就打了个哈欠,没什么表情的往外走去。

沈安行转过头,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一直目送他离开了这个房间。

走出了门外后,柳煦才把别在衣领上的眼镜拿了起来,戴了回去。

在沈安行看不到的地方,他轻轻皱起了眉,轻叹了一声。

他突然感觉有点头晕,便伸出手来,捏了捏眉间,手插进睡衣的兜里,又接着往前走去。

他一闭眼,就满脑子都是那张摆在书桌上的照片。

柳煦越想,眉头就皱得越深。

他走到了卫生间去,打开了水龙头,狠狠的往脸上扑了两捧水,似乎是想以此来让自己冷静点。

他把水龙头拧紧,听到水珠滴滴答答的从他脸上滴落下来。它们落到水池里,又顺着水池的弧度流了下去。

柳煦就这么低着头发了好半天的愣。

书桌上的那张照片里,是十八岁的他。那时候他耀眼极了,自信又爱笑,南墙敢撞迷宫敢闯,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会去想尽一切办法拿到自己想要的。

柳煦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抬起头来,拿起手边的眼镜,戴了回去,看向镜中的自己。

当年的自信如今已全成了麻木不仁,耀眼的光也全烧成了烬,最终留下来的,只有这一具承载着死灰的空壳。

他看着镜中满眼麻木的自己,沉默几许,忽的朝自己冷笑了一声,似是在嘲讽镜中人。

丑死了。

他在心中轻声对自己说。

*

沈安行站在书房里。

暖黄的灯光从头顶洒了起来,但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暖和。

他的QQ已经卡了五分钟了。

——就在五分钟前,他把柳煦留给他的手机拿出来了。

这手机是开着机的,柳煦应该一直在用,手机的密码也和他说的一样,沈安行很轻易的就开了手机。

手机的锁屏壁纸和桌面壁纸都是沈安行当年离开时用的,就连APP的布局都复刻的一模一样。不知是柳煦在试图营造出他还没走的假象,还是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他活着的气息留在自己身边。

但不论哪种,都很诛心。

沈安行心里难过,来来回回拨拉了一会儿屏幕后,就打开了QQ——那是他以前最常用来和柳煦发消息的软件。

一点进去,他就看到他的头像还没换,柳煦的头像也都没换,而置顶的消息里,也和当年一样,只有一个柳煦。

依旧是同样的布局复刻。

沈安行撇了下嘴。

而柳煦的消息栏后面,整整99+。

沈安行就知道会这样,便叹了口气,点了进去。

可没想到,一点进去就直接卡死,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沈安行大概模拟的出来柳煦的心境。他怕沈安行的账号被冻,就时常上来视察一圈,但他又不肯替沈安行看自己的消息。

他希望这些消息由沈安行来看。

他一直相信沈安行就在身边,他相信他是变成了繁星。

沈安行心绪复杂。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消息就是整整堆了七年。以柳煦的深情程度来看,估计一天里少也得发个十几条,那这样的话,就算他给手机一晚上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沈安行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些杂物。

笔记本是他高三发愤图强时记笔记用的,笔袋里也就只有可怜兮兮的三四根笔。密封袋里的糖纸是柳煦说他低血糖塞给他的糖,沈安行吃完了后没舍得扔,都攒了起来。干花也是柳煦折给他的,沈安行觉得蔫了就太可惜了,一拿到花就拿去太阳底下晒,晒干了就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他一直都很宝贝这些。

其实本来糖纸和干花都有很多的,但无奈,高考结束他回家后没几天,这些宝贝东西就都被他爸发现了。于是,毫无悬念的,他爸把这些都扔了出去,还顺带又把他揍了一顿。

就这些,还是沈安行被揍的浑身是血之后,拖着身子去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当时他还不小心扎到了一个袋子里塞的竹签,扎的手掌里出了血。

那天晚上大雨磅礴,把他身上的伤口浇得作痛。

沈安行拿起那些糖纸来,紧皱着眉。

……说起来,他好像都不知道他爸现在怎么样了。

但说真的,他并不希望他过得好。

沈安行一想到他爸就心烦,便撇了撇嘴,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QQ的处理数据机能倒是令人很意外,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它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沈安行拿过来一看,才发现并不是它处理数据功能强大,而是因为前几年的数据都被覆盖过去了,所以才反应过来的快。

最开始的记录,是两年前的今天。

沈安行难得的骂了句:“操,傻逼。”

他皱着眉,很不开心。

柳煦给他的消息没了。

没有比这更令他悲伤的事情了。

沈安行很不高兴,但没有办法,他只好很不高兴的从两年前开始翻。

那个时候,沈安行已经死了五年了,柳煦的伤口早已愈合,字里行间里也没有难过与崩溃,只是很平静也很平和的和他说着话。

他会把路上看到的东西都拍下来,会和他报告自己的日常,就和七年前一样。

他说今天遇到了很不可理喻的当事人,气得他难得的脑仁疼;他说大学的同学今天又输给了他,气急败坏地要他请吃饭;他说今天天上的云彩好看,所以拍给他看……

每一天都是如此。柳煦会告诉他自己的所见所闻,会拍给他自己的饭菜,去到的地方,天上的云地上的花。

他生怕沈安行错过他的一点一滴。

沈安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然后,他翻到有一天,深夜2:07的时候,柳煦给他发消息说,“星星,我睡不着。”

再然后,他给他拍了夜空的照片。那天月亮很亮,天上的星星也很多。图有点晃,一看就是拍照的人的手非常不稳。

柳煦问他,“你是哪一颗?”

他又说,“我喝酒了,我好难受。”

他说,“我不想睡觉。一睡觉就要做噩梦,每次都梦到你在我面前死掉。”

“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来见我一次?”

“……我真的不想睡觉。”

“头好痛。”

“……我想你了,沈安行。”

沈安行往下滑的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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