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已经四点二十七分了。距离守夜人来,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左右。
他尽力压下心绪的烦乱,打开了便签,打下了一行字,转头给了沈安行看。
【总而言之,先找找这里有没有山平路。】
沈安行了然。
毕竟这里已经有了一个面包路,那个老妇人唱的歌是指路标的可能性很大。这首歌也是一个线索,所以他们自然要循着这条线索去找。
沈安行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明白。
柳煦见此,就也点了点头,转回过了头来。
他将手机收了起来,伸手扶了下眼镜,把心中的烦乱全都扫到了一边去,细细思索了起来。
现在可不是为了七年前的事伤春悲秋的时候。
刚刚情绪崩塌没来得及想,现在再好好捋一捋,能得出很多有用的线索。
刚才在酒吧里,开酒吧的女老板说,温寻的诅咒是“除了她,这个小镇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了嘴”。
再联系一下“温寻”的情况,那个坐在筒子楼门口织毛衣的老妇人,很有可能是温寻的母亲,也就是当年在混乱之中不小心被人从楼上推了下去,当场死亡的人。
也就是说,那是个死人。
把一个死人安排在那里哼歌,一定有用意。
为什么要如此安置?
如果他是设置这道关卡的人,那么,这么做的理由一定是为了让这个死人做出什么举动。
这个死人会做出的举动,一定是关键。
而她所做的举动,也需要参与者来推动。
NPC的行动需要线索来推进,那么推进的线索的所在之处,一定藏在她哼的歌里。
柳煦一边想着,一边又调出了记录了歌词的那一页便签。
歌词的内容完完整整地记录在上面。
【先生山平安息河】
【花儿新娘咸菜粥】
【天使面包坏东西】
【垂柳先生哗啦啦 叮叮当当风铃声】
【地狱人间和天堂天堂里的第一门】
如果这些是指路的话,“先生”所指的应该就是……
……
等等。
柳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停在了原地。
沈安行也跟着停了下来。
和柳煦不一样,他完全没心思管那破歌词,满眼都只有柳煦这一个人。
他看着柳煦,还是很担心。
不知他这算不算错付了,柳煦看都没看他,一心一意地盯着手机里的便签内容,停在原地默了片刻后,他就又拉起了沈安行,转头朝着路边的一个行人走了过去。
他打了一行字在手机的便签里,亮给了那个行人看。
五点零一分,两人站在了一个小学门口。
小学大门口的门边上,赫然写着“山平小学”。
果然如此。
柳煦丝毫不意外。
“先生”也是可以用来称呼老师的。
而且,这首歌很有儿歌的风格,又是指明路线的一首歌,这就有很大可能是温寻的母亲在她儿时的一个需要认路回家的年龄段里,为她引明道路而作的歌。
这个需要自己找回家的路的年龄段,最有可能的就是小学。
也果不其然是小学。
柳煦又转了转头,看到小学大门前不远处的街道边上,也立着一个写着“山平路”的街道牌。
原来,歌词里的“山平”,是小学也是道路啊。
他撇了撇嘴,没说什么,领着沈安行走进了学校里。
学校的大门向外敞着,保安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也没被拦住。学校里和镇子里一样,到处都很安静,听不见平常学校里会有的朗朗读书声或嬉闹声。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路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也不知还有没有人。
两人往里走去,经过了一个荣誉榜。
走到荣誉榜前时,两人又一同驻足下来,仰头看了眼这红得喜庆的荣誉榜。
这种荣誉榜,一般都是挂学校里的三好学生用的,可上面却一片空空荡荡,只有最高处挂了一张照片。那是张黑白的老照片,应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学生。
那张照片挂得很高,两人离这面红榜太近,就算仰起头也有点看不清楚。
他们就不约而同地一同往后退了几步,想看清那挂在高处的照片。
那张照片里的小孩面容稚嫩,当时的照相技术也不太发达,把她的长相照得有点模糊。
但柳煦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小孩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酒吧女老板。
他一怔,后又想起,酒吧女老板也确实说过,她和温寻上的是同一个小学,只可惜年级差得太大,所以并不认识,只是面熟。
可这里……为什么挂着她的相片?
柳煦看得纳闷,正在心里细细思忖时,沈安行就突然拍了拍他。
柳煦一怔,转过头去。
就在此时,他另一边的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
柳煦吓了一跳,又转过头去另一边看,就见一个围着厚围巾的女人目光冷漠地看着他,眼睛周围一圈黑眼圈,脸色惨白得吓人。
柳煦:“……”
他突然明白沈安行为什么拍他了。
他是为了给他预警,以防他被旁人突然一拍就吓得叫出来——在这个小镇里发出声音,那就无疑等于去死。
那女人拍过他之后,就往后退了半步,拿出手机来。
手机的页面上是一片空白,女人在上面打了一行字。
【你们是什么人?】
柳煦见此,撇了撇嘴。
沈安行之前对镇里人说自己是调查员,结果无一例外地被翻了白眼,甚至还被开店的砸了东西,跟过街老鼠没什么两样。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辞。
他说:【我们是道士,来驱鬼的。】
结果,和“调查员”的说辞一模一样,女人看过他手机里的内容之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一般,忽然双肩一耸,眼眸一缩,往后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转头飞一般地跑走了。
……看来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会是这个反应。
NPC果然都是有自己的固定线路的。
可是……为什么?
如果他们说明自己是来调查诅咒的话,他们应该是和酒吧的女老板一个反应才对啊。
毕竟他们受诅咒所扰,如果有人能来调查温寻,阻止温寻的话,对他们来说,不该是一件好事吗?
跑什么啊??
柳煦想不明白。
他这么一想,忽然又发觉不对劲了。
……酒吧女老板又为什么会那么高兴?
她不是温寻的女朋友吗。既然温寻就是这个小镇的诅咒,那她为什么还要高兴于他们来调查并阻止并进一步消灭诅咒?
诅咒一旦消失,不就也意味着温寻也会消失吗?
这不是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