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斗垮邓淮?”柏佑清问,“单凭现在的东西还不足够能动摇他。”
廖华恩说:“你有什么想法。”
柏油清点着烟沉默,“我曾经听到过一个小道消息,不知是真是假,可能需要你去探探。”
廖华恩看着他,他说:“几十年前,邓淮强奸过一个未成年,但他找人顶了罪,那个人现在还关在西山监狱。”
廖华恩微微眯眼,“你怎么知道。”
柏佑清叹气,“唉,不瞒你说,这是我留的后手,就怕有朝一日会用到。”
没想到还是用到了。
邓淮是他舅舅一手扶持起来的,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就等于挑明了跟他舅舅作对。所以他一直跟廖华恩说邓淮不急于解决,因为他一直没觉得邓淮对他们到了不得不解决和必须要解决的地步,既然没有威胁到他们,那他肯定不想多一个敌人,多一份危险。
但这大概就是天意,形势所迫,让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
话都说到这份上,也就没有什么是问不出口的,廖华恩说:“你认远停当干儿子,是因为这次竞选。”
柏佑清苦涩一笑:“是啊。”
他低头看眼手机。他的手机壁纸是柏安华设置的自己的自拍,女孩儿笑魇如花,甜蜜可爱,比了一个大大的耶。
“华恩,人生在世,有太多身不由己,其实我很羡慕你,你一直坚守你自己,想做什么讨厌什么从来没有顾及过别人。”
听起来不像好话。廖华恩摸摸鼻子。
柏佑清的拇指摸着手机屏幕,像摸着女儿的脸:“一朝失败,一辈子的努力白费,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嫂子和安华的眼神,又怎么告诉她们这些残忍的消息。上面已经放信儿出来了,跟大领导有关的,全部都会被调查,我也不例外。”
“这么多年,我也不见得有多干净。”
“我就想,我败了,起码还有你,还有远停,能帮我照顾她们娘俩,她们好日子过惯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心思单纯,容易受人欺负和摆布,特别是安华,我是真怕她被骗。你说我要是见不到她将来的男朋友,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我怎么能放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柏佑清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了。这场认亲,从他第一次和廖华恩一家吃饭他就有想法了,只是那时柏安华喜欢廖远停喜欢的紧,他不想让她痛苦难过,以为自己是为了杜绝他俩,才认廖远停当干儿子。倒也不是没想过让安华认给廖华恩当干闺女,只是他还没开口,他就知道廖华恩和苏婧已经离婚了。太多了,太多太多的变数在他意料之外,让他不敢再等。他原本想着这些话等一切成为定局时再坦露,但看现在的情况,能过一天是一天,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想必你早就猜到了。”柏佑清说:“这也是我把远停推荐给陈聪民的原因,陈聪民这个人非常可靠,别看他不常出现,他身后是陈方军和陈延树,其他我不敢说,护住我们的妻子儿女,他会帮一把。”
廖华恩点头,论人脉,柏佑清还是胜他一筹。
所以他一大清早去了西山监狱,见到了柏佑清嘴里说的顶替邓淮坐牢的人。
他有些惊讶,实际这个问题在他听到柏佑清这么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为什么关一个人关几十年?
几十年过去,被关的这个人已经变成什么样了?而当他看到对方的时候千言万语的好奇全部化为了沉默。
监狱里的人长的和邓淮一模一样。
西山监狱。
邓淮揉着眉心抽了根烟。他看着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神情很复杂。虽然长相一样,监狱里那个却有些文质彬彬的意思,没有他眉眼间的倨傲和戾气。
“哥。”邓淮低低地吐口,“几十年过去了,你还要跟我置气。”
邓平山淡淡地看着他。
邓淮拉近距离,“这个话我跟你说了几万遍了,我不厌其烦地说,你不厌其烦地听,你只要把爸的遗嘱给我,我绝对把你放出去。”
邓平山说:“爸是怎么死的。”
邓淮僵硬了一瞬,“我不是跟你说了,心脏病突发。”
邓平山淡淡地看着他,邓淮啧了一声,烦躁地要死,他急促地敲了两下手指,“行,你愿意在这儿呆,那你就呆。”
出了监狱,宏非早早地在车旁边等着,邓淮甩他一个信封,里面厚厚一沓子钞票,“干的不错,继续监视。”
宏非低头看了看数额,笑的跟朵花似的,“谢谢哥,谢谢哥。”
他在邓淮还年轻时就跟着他了,没个文凭,也没个正经工作,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邓淮给的报酬。
车上,邓淮问秘书孙昭事情办的怎么样,秘书说孙市长还在联系。邓淮问怎么回事儿,秘书神色凝重地摇头,“没人愿意。”
邓淮冷哼一声,“一群窝囊废。”
“单凭这个就想搞垮你?”是夜,茶楼,柏佑清笑着摇头,“还以为他邓淮有多大能耐。”
廖华恩神情轻蔑。他就知道那黑色U盘出自邓淮之手。这种卑鄙下贱的手段只有他能使得出来。
“都打过招呼了吧?”柏佑清不放心地问,“用不用我这边再说一声?”
“不用。”廖华恩摆手,量这些人有几个胆子敢跟他作对。
两个人又聊了些其他,廖华恩的秘书李海着急忙慌地敲响了门。廖华恩示意他说,李海看了眼柏佑清,欲言又止一秒,急切道:“省长,您听听这个。”
廖华恩接过他手里的录音笔,放耳边一听,脸色顿时变了,直接反问:“没派人?”
“派了,第一时间就派了。”李海脸色苍白,声音渐小:“跟丢了。”
廖华恩握着的水杯瞬间碎了,瓷片扎进手掌的血涓涓不断地流。
柏佑清眉头一挑,看向李海,“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拿医疗箱!”
李海一下没影,柏佑清看着廖华恩紧抿的唇,试探着问:“发生什么了。”
廖华恩闭闭眼,将录音笔扔给他。
“刘学不见了。”
手里的瓷碗碎在地上,周梅瞪大眼,拉着李单的胳膊,心里突突地跳,眼眶瞬间湿润了,“单儿,你说什么?”
“刘学,找不到了。”李单白着一张脸,抹了把汗,“我去学校问,还看了监控,没见人,沿路找了一圈,把商家的监控都看了,都没见人。”
偌大的别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一个方向看去,坐在沙发上的廖远停一动不动,过了片刻,他撑着膝盖站起身,神情平静至看不出任何端倪。
“报警吗?”窦静云看着他,想扶他,被他撇开。周梅说:“还愣着干什么啊,赶快出去找啊。”誊放下手里的铲子,擦干净手,是个随时准备接受任务的姿态。刘忠坐在沙发上的手指抖了抖。廖远停一步一步朝楼梯走去,在抬腿的瞬间却膝盖一软,差点跪在楼梯上。
“书记!”李单一个箭步跨过去扶他,廖远停闭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紧了后槽牙。
他呼吸粗重,显然克制着极大的情绪波动,一只手死死地撑着走廊扶手,“去找。”
他声音嘶哑,说的极其缓慢,仿佛两个字就已经用尽他全身力气。
是他大意了。
他明明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过他,甚至是他们,却还是在日渐平淡寻常的生活里放松了警惕,放下了戒心。当初刘学说自己上下学,他就不该同意,后来家庭地址暴露,他就该立刻搬家,可他糊涂了,太多太多事压在他身上,让他应接不暇,无暇顾及。而更准确地说,就是他不该听刘学的,对他让步,给他长大的权利,给他选择和自主的权利。他说不想给家里添负担,不想麻烦别人,他已经长大了,他就真任由他自己上下学,给予他自由。
到底还是出事了。
廖远停茫然地坐在楼梯上。
所有人都出去找刘学,唯有他没动。
他在这一点甚至还没有刘学做得好。
当初他出事刘学是不是也是这么慌张?
空空荡荡的别墅,脑海里不断闪过两个人在一起欢声笑语的日子,廖远停艰难地站起来。他在脑子里快速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最有可能的还是他在调查的时候惊动了某些人。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廖远停迅速拿出来看,廖华恩。
“回家。”他说,“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