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南一抬头就看见了朝岸宁,朝岸宁脚步很快,两步就迈下台阶,脸上还挂着酒桌上的笑,但明显只浮于表面。
他走到栖南身边:“南哥,你在这,找你半天了。”
栖南:“出来抽根烟,透透气。”
朝岸宁一把握住栖南的手,栖南也任由他握着。
两个人并排往回走,又一起快步迈上台阶。
朝岸宁站在走廊门口,推门前扭头看了眼还站在花园里抽烟的邵华,邵华站在树底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烟头上的火星子亮着光。
他今天会叫邵华来,一是想着上次在邵华面前说栖南是他男朋友,栖南也配合他,他能再多蹭蹭栖南。
还有就是,他想断了邵华的念头,上次邵华从家里离开,还给他发过几次不清不楚的信息。
现在他后悔了。
邵华坏他好事。
朝岸宁眼底咕咕冒火。
邵华没再回包厢,有人问他,朝岸宁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邵华喝多自己先走了。
桌上有人知道邵华跟朝岸宁的事,知道邵华追了朝岸宁好几年,也知道朝岸宁拒绝了他好几年。
三叔景叔跟邵华他爸妈关系一直不错,所以俩人因为上一辈的关系,工作上少不了来往。
但是在私底下,朝岸宁一直刻意回避邵华。
去年三叔生病住院,在病床上躺了一段时间,生病的人就容易多想,三叔不放心他,而且栖南已经结婚那么多年,他就想着撮合一下他跟邵华。
想着万一能培养出感情呢?但是朝岸宁一直不松口。
他会跟邵华联姻的消息,也是邵华那头故意放出去的,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澄清,都知道朝岸宁有主了。
酒局到了半夜才散,桌上的人都喝了不少,经理早就接到景叔电话,已经给他们在楼上准备了房间。
朝岸宁在楼上有间固定的套房,栖南想多开间房,看套房里有两个房间,也就没多说。
晚上他俩从花园里回去,后面的酒大多数都是朝岸宁替栖南挡的,所以朝岸宁比栖南醉得厉害。
栖南把朝岸宁扶进房间,朝岸宁歪在沙发上,房间里只来得及开一盏走廊灯,光线昏暗不清,栖南站在沙发边,朝岸宁仰头看着他。
栖南整个人背对着走廊光,朝岸宁只能看出栖南脸上大概的灰暗轮廓,但就算看不清,他也能在心里勾出栖南五官的每一丝每一寸。
那是陪他长大,又在他梦里搅了那么多年的人。
朝岸宁失神的时候看栖南,经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濒临窒息时候出现的幻觉。
房间里有些热,栖南也觉得热,一热就受不住朝岸宁看他的眼神,别开眼在房间里四处扫了一遍:“要不要喝水?”
“喝。”朝岸宁很乖,声音很小,因为喝了太多酒,听着沙沙的,像很干燥的秋风。
栖南倒了两杯温水,端过去坐在朝岸宁身边,两人一人握着一个杯子,一口一口喝着。
房间里除了呼吸声,就是喝水声。
朝岸宁突然说:“我跟邵华,什么都没有,前段时间传过我俩要联姻,都是谣言,假的。”
以前栖南只是猜测,现在是朝岸宁亲口说的,栖南没猜错,“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你在花园里怼邵华的话,我也都听见了。”喝了点水,朝岸宁声音清了不少。
栖南眼睛一直虚虚盯着发黑的空气,本来意识有些散,听完他的话,往朝岸宁身上挑了一眼问:“你想说?”
“怼的好。”朝岸宁喝完一整杯水,被酒烧过的喉咙润了不少,他把水杯放在沙发旁边的茶桌上,杯底磕着桌面,砰地一声。
栖南被那一声弄得心口一跳,也把没喝完的水杯放下了。
朝岸宁继续说:“他谁啊他就管我们,别说咱俩的事儿往外打八百杆子,就是往外打八百辈子,都跟他没关系。”
朝岸宁说得很认真,明显带着气,栖南被他说笑了。
“南哥你别笑,我说的认真的。”
朝岸宁懒懒靠上沙发,喝了太多酒,他现在像飘在湖面上,悠悠荡荡地晃,又因为有栖南在他身边,湖里的水都是温的。
他头枕着沙发,但眼睛在栖南身上。
“这事儿也怨我,我今天会叫他来,也有私心,我就是想挨你近一点,毕竟上次是在他面前装的假情侣,他不来,我就没有借口。”
叫邵华来的理由,栖南当然也知道,但是朝岸宁现在自己直接说出来,亮在他眼睛里耳朵里。
他总是这么直刀直枪,很多时候都不给栖南反应的时间,突然对着他来一下。
栖南也没回应他,只是安静坐在朝岸宁身边,过了一会儿身体一松,也靠上沙发,闭着眼枕着。
房间里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一高一低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栖南以为朝岸宁睡着了,坐直身体发了会儿呆,在头发上抓了一把,默默叹了口气站起来要回房间。
朝岸宁确实闭着眼,但栖南一动他就醒了,一把扯住栖南胳膊,顺着本能,想把他再拽回自己身边。
栖南踉跄着往沙发上摔,他是正面对着沙发跟朝岸宁,右腿膝盖直接跪在沙发上,左腿卡在朝岸宁腿间,上半身直接磕在朝岸宁身上。
“南哥,”朝岸宁抱着栖南腰,头贴着栖南肚子蹭了蹭,“南哥……”
他嘴里黏黏糊糊叫着南哥,栖南试图找个推开他的借口:“别装假情侣了,房间里没有外人。”
“我再抱会儿,”朝岸宁把脸埋在栖南身上,说话瓮声瓮气的,“不是装的,就是想抱抱你,别动。”
栖南这次没推他,但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就在他以为朝岸宁又睡着的时候,卡在朝岸宁腿间的膝盖上多了一些别的感觉。
栖南头皮一麻,拿开朝岸宁的手就往自己房间走:“早点睡觉,晚安。”
栖南回了自己房间,听着关门声,朝岸宁才喃喃一句“晚安”。
他坐在沙发上像个雕塑,一动不动。
朝岸宁有些懵,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走了,他还没抱够呢。
确实没够,他抱着抱着就开始想别的了,脑子里的想法,化成了身体上的实质反应。
朝岸宁低头看看自己,有些委屈。
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他真的忍不住啊。
手边的沙发震动了几下,朝岸宁低头,沙发缝里有亮光,朝岸宁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是栖南的。
刚刚栖南被他一拽,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掉进沙发缝,他自己没发现。
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但朝岸宁光看手机号码就知道是谁。
李凌赫给栖南连发了三条信息,文字一条条跳在屏幕上,扎着朝岸宁的眼。
“小南,你在港城吗?”
“对不起。”
“生日快乐,平平安安。”
朝岸宁猛地站起来,心里咒骂,贱男,沙了你。
朝岸宁气得酒都醒了,握着手机在沙发边来回走,手机屏都快被他捏碎了,贴着屏幕的手指骨节泛着白痕。
李凌赫怎么还有脸给栖南发信息的?
在哪里,对不起,生日快乐,平平安安,这些都不需要他来问。
一个前夫,摆不正自己位置。
离了婚,就应该把自己自觉化成死人一个,永远别再来打扰栖南才对。
栖南手机设置了密码,但他这人懒得记密码,朝岸宁也知道他的习惯,试了试栖南以前用的手机密码,轻轻松松就解了锁。
朝岸宁冷着脸把李凌赫发过来的信息都删了,还把李凌赫的手机号拖进了黑名单。
朝岸宁骂骂咧咧半天,气得发抖的手指不小心点进了相册,等他想退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八张纹身图,纹身图他太熟悉,不是别人的,是他腰上的骨蛇。
他点开第一张,又一张张图片往后滑着看,每张图片右下角都带着水印。
不止刺青工作室。
朝岸宁被李凌赫激出来的火一下子又变成了兴奋,他不可能不多想。
朝岸宁脑子飞快转着,栖南自己偷偷搜了裴仞工作室的官方账号,还特意把官方账号上发的他腰上的刺青图保存在手机里。
再一看保存图片的时间,就在前两天。
栖南为什么保存他的纹身图?
很快朝岸宁得出一个结论:栖南喜欢他。
肯定是,没别的可能了。
他喜欢栖南,栖南也喜欢他。很好。
两情相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