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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也许是睡之前思虑太多,棠景意总睡得不安稳,刚一入眠,便又做起了梦。

当再一次看到顾云深的脸的时候,棠景意已经习惯到麻木了。甚至还有闲心想着,今天刚见了陆雁廷,怎么还是梦见顾云深而不是梦见他呢。

不过这回梦里的顾云深看起来更年轻些,其实和现在相比,他的外貌变化倒没那么大,但是神情更从容随性,眉宇间尽是风发意气,笑起来的时候也是温和的,眼里像是聚了星星。他望向棠景意,笑着叫他:“棠棠。”

棠景意安静地沾着,他知道这不是叫他。

“来了来了。”

身后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棠景意回过头,便看见过去的他走了过来。

阮棠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到顾云深身边,随口问他道:“今天路上碰见的那个人是谁?”

谁?

棠景意仔细回想,这好像是他毕业聚餐后晃荡到路口打车,结果却碰到顾云深和唐镜走在一起的那一天。

其实他的记忆力算不上好,但唐镜是个重要人物和时间节点,所以棠景意记得,当天晚上回来后顾云深便和他解释了。

“是唐镜,和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梦境里,顾云深同样仔细地给阮棠解释,“我们本来是要自己家出来聚餐的,但是晚上临出发的时候唐镜和他爸爸来了,他刚回国不久,是来串门的。父亲就邀他们一起去,吃过饭后他们在包厢里聊天,我闲太闷,就和唐镜出来走了走。”

他说得事无巨细,原本放松的神态在眼神落向阮棠时再次紧绷起来。他拿过阮棠手里的毛巾帮他擦拭头发,一边叫他,“棠棠……”他抿了抿唇,“你晚上,怎么这么叫我。”他说的是晚上他们遇见的时候,阮棠叫他顾总。

“嗯?”阮棠偏头看他,也笑了,“在外面呢,不然要叫什么?”

顾云深一时语塞,又说:“叫什么都可以,但是……”

阮棠叫他并不像顾云深那样亲昵,一口一个棠棠的。阮棠心情好的时候就叫他云深,但更多时候是连名带姓地喊他顾云深,在外面遇见时都是喊顾总。其实晚上那声顾总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是顾云深心中不坦荡,敏感过了头。

棠景意看出来了,当初的阮棠也看出来了。他侧了身看向顾云深,眼睛弯起,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后面的场景就更加不堪入目了,棠景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被推倒在沙发上,顾云深今天格外主动,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炽烈的热情几乎要将他含化了。

“棠棠……”

“顾云深,你、唔……”

棠景意忙捂住了眼睛,紧接着干脆又背过了身。可他虽然不看,那潮水般的喘息与顾云深喉间沉闷而用力的吞咽声却一阵接一阵地传入耳朵里,给棠景意快搞崩溃了,这梦到底要怎么醒?!他有病吧在梦里看自己现场??

然而不知道是梦境之神听到了他的抱怨,还是说做梦本身就是这样没有规矩的事,再转身时面前的场景倏地一变,他们已经回到了卧室。顾云深给阮棠掖好被子,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阮棠刚洗完澡躺上床,他已经困了,勉强支起眼皮问:“你不睡吗?”

“还有几份邮件没看完,”顾云深说,声音微哑,“你先睡吧,我很快回来。”

“好。”

阮棠嘟囔一声,卷着被子翻身睡了。

棠景意看了看顾云深离开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开拓阮棠视角未曾见过的新支线。

顾云深去了书房,反手关上门。

棠景意慢了一步,只能穿墙进去。他看见顾云深在书柜前蹲下来,从深处拿出来一个纸盒,打开来,里面是十来张照片和一叠书信。

顾云深一张张翻看着,棠景意也凑过去跟着看,果然是顾云深年少时和唐镜和合照,那些书信也都是他写的,不乏思念之语,但看样子并没寄出去过。因为唐镜其实同样不知道顾云深的心思,顾云深对他的感情也很难三言两语直接定性。

小时候因为家庭原因,顾云深对唐镜很依赖,回家不开心,他便只想和唐镜待着,可是唐镜初中毕业后就出国了,直到今年才回来,他们相见的时候并不多。

没有遇见过爱情的人总是单纯,日久堆积的依赖与思念让他恍惚间产生错觉,好像这就是喜欢。

直到阮棠出现,顾云深浮动不定的爱情才被雕塑出了形状。

在阮棠之前,没有唐镜相伴,他虽然会难过,但依旧能正常生活,写了书信也不必寄出去,好像只是个不需要得到回应的寄托。

可是,如果没有阮棠……

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顾云深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年少时的唐镜显得稚气许多,与阮棠更相像了。顾云深有些不安地拧眉,他拿过手机,给唐镜打去电话。

“阿镜,是我。”

“我这儿找到几张旧照片,你还要不要?”

“行,我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顾云深挂了电话,又拿出相册翻找起来,把自己和唐镜的合照全挑了出来。更准确地说,是把唐镜和阮棠相似的照片挑了出来,和那些老照片一起装进牛皮纸信封里,等着明天叫司机给唐镜送过去。

收好照片后,顾云深又把那些书信放进了碎纸机,直到盯着那些带着泛黄旧意的纸张被碎成细碎的纸片,才算是松了口气,将那空纸盒堆到了垃圾桶旁边。

棠景意知道,唐镜和阮棠的相遇让他不安了。在他作为阮棠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把旧物都销毁了这回事,虽然顾云深的所有东西都不避忌他,但不管是在一起之后,还是闹翻之后,他都从未试图探究过他和唐镜的过去。因为没必要也没有意义,好感度在那儿摆着呢,他知道顾云深爱他。

但是,爱他的是真的,起初时因为长相相似而接近也是真的。动机不纯已经是板上钉钉,所以顾云深才会急着销毁这些现存的“动机”,他不能让阮棠知道唐镜的事,尽管他和唐镜从未有过什么。

彼时的顾云深还不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徒劳,阻挡不了剧情的车轮滚滚向前。但棠景意知道,他还是会在一次无意间听到的顾云深和好友的谈话中窥见隐情,然后选择跟他分手。

做完一切后,顾云深回到了卧室,他轻手轻脚地躺进被窝,把蜷缩起来的阮棠揽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直到向来没什么安全感的青年在他怀里安定地舒展开,顾云深才笑了,吻了吻他的额角,伸手给他拉了拉被子盖住后背。

这个梦做得棠景意有些闷闷的,直到醒来时仍呆了好久回不过神的。但梦终归是梦,异样的情绪很快就在早八人手忙脚乱的清晨中散去。早上上完第一节课后,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下午的时候是和傅初霁约好去他家锻炼的一贯时间,棠景意有经验,只是欠缺一些身体素质,多练练跟上了也就好了。不过临出门时导师突然打电话让他去教务处取一份文件送到教师公寓,棠景意看了眼时间,让傅初霁先回家,他随后就去。

“不用,我等你。”傅初霁说,“你快好了的时候发消息给我,我去校门口等你。”

棠景意想了想,倒是也行,就赶紧抓起手机出门了。

他去行政楼找教务处的老师拿了文件,棠景意拍照给导师核对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就给他送过去。

导师:【你先去公寓,钥匙在门口右边的盆栽底下。路上堵车了,我一会儿到。】

棠景意:【好的老师。】

学校给一定职称的老师们都分配了公寓,导师是本地人,只偶尔有事的时候会在公寓小住,大部分时候都回家去。所以与其说是公寓,不如说是师门的小基地,谁有事没地方待,或者像要个安静的地方自习都可以自己拿钥匙进去。

棠景意抓着文件一路跑上楼,却看见一个人影立在门口。他不由一愣,那人也转头朝他看来,茶色的墨镜反着日光。

顾云深。

他依旧穿着合身挺括的衬衫和西装裤,外套搭在手臂上。以前棠景意还是阮棠的时候,总喜欢让顾云深穿西装打领带,觉得特别好看。顾云深身形高大宽阔,既不会过分健壮也不显瘦削,确实非常适合穿西装,显得格外英俊有神。

但如今的顾云深比之梦里时却消瘦不少,倒像是被西装裹在里头似的。如同一具骷髅,寂静无声地躺在自己黑色的棺材里。

棠景意慢下脚步,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才看见导师的消息姗姗来迟。

【对了,合作企业的顾总来谈事情,好像已经到了,你先招待一下。】

棠景意:“……”

这小老头打字忒慢,有事不能一块儿发了?

他收起手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又说:“顾总。老师路上堵车了,你一会儿就到,我先来开门。”

顾云深微微颔首,向后退开。

棠景意从盆栽底下摸出钥匙,打开门引他进去,招呼道:“您先坐,喝点茶吧。”

顾云深点头:“麻烦了。”

棠景意打开冰箱,从花花绿绿的茶叶里挑了一包看起来贵一些的金色包装,坐到茶几边烧水烫洗茶具。

他其实不太会泡茶,但谈生意也好工作也好,难免要会要招待客人。棠景意还和顾云深在一起的那会儿做过助理,跟他应酬过,所以也学过。但他是猫爪子,火锅爱吃烫的,但烫的东西却是一点摸不得,更不用说得把那装了热水的盖碗捏在手里。顾云深也就没怎么让他做过,一直都是自己来,要么就是让秘书泡好了送过来。

棠景意把茶叶倒进盖碗里,灌进烧开的热水。

茶叶被水流冲荡着漂浮起来,棠景意赶紧盖上顶盖,把热气都闷在里头。

他看向顾云深,男人依旧沉默,坐在那里好似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塑。棠景意只能说:“麻烦您再等一会儿,导师应该快回来了。”一边在心里纳闷,怎么回事儿,之前顾云深可没这么沉默寡言,怎么连基本的场面话都不说了,让他一个人在这儿冷场。

顾云深:“没关系。”

茶香四溢的客厅内,两人相顾无言。棠景意干咳一声,见室内有些昏暗,便随手把灯给打开了。

他不熟悉导师家里的布置,一下子打开了中央的顶灯。耀眼的白炽灯骤然亮起,刺得顾云深别过了头,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棠景意忙又关上,按了旁边的其他开关,换成了光线柔和的筒灯。

“抱歉抱歉,我不太熟悉这里。”

“没关系。”顾云深又说。

棠景意坐回去,茶叶冲洗好了,废水就该倒出来。他盯着那盖碗,习惯性地用手靠近了些感受一下热度,果然烫得不行。他犹豫了一下,又试着去拿碰盖碗的边缘,被烫得一下缩回了手。

棠景意苦大仇深的一抬头,就见顾云深正看着他。他目光沉沉,倏地就显得专注而凝练,像是一条历经岁月磨难、沧桑得形销骨立,却依旧警惕而狡诈的野狼。

棠景意动作一僵。

“不介意的话,我来吧。”顾云深说。

棠景意往旁边挪了挪,顾云深坐到泡茶的位置上,他捏起盖碗,倾斜着将茶汤倒出,手腕轻吊,细而长的水流注进茶杯中烫洗,清泠泠的,连气泡茶沫儿都没溅起来。

顾云深的茶艺一直很可以的,尤其是他沉稳安静,眉眼低垂着沏茶的时候就格外有韵味。

棠景意感兴趣地看着,就听顾云深说:“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他放下盖碗,看着棠景意道,“我们之前见过,对吗。”

“是,听讲座的时候见过一次。”棠景意说,“顾总,我叫棠景意。”

“棠景意。”顾云深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研一?”

“对。”棠景意说,“新生,刚入学。”

“挺好。”

顾云深说,滚烫的热气蒸得镜片都起了雾,他摘下墨镜放到一旁,棠景意看了眼,又问:“顾总,眼睛还难受吗,家里应该有眼药水。”

顾云深淡淡道:“没事,老毛病了。”

老毛病……?

棠景意暗自嘀咕,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见顾云深有这么多毛病。

他想到陆雁廷,忍不住问007道:【顾云深是不是也出过车祸?】

【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多车祸。】007怼他,但还是老实地查起系统内部消息来,【好像真没什么,也不是生病,就是……习惯吧。】

【习惯?】

007不在意道:【昂,应该是受刺激了吧,你死了之后他就多了些破毛病。主角嘛,矫情些,正常。】

棠景意:【……】

不一会儿导师就回来了,棠景意起身告辞,却被导师一把薅住,笑呵呵地跟顾云深介绍起自己新收的几个徒弟,说到时候公司有需要实习生的话可以从他这儿进货。

“嗯。”顾云深说,审视的目光似是漫不经心地扫过棠景意,“林教授推荐的人自然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有需要再联系。”

棠景意又在旁边听他们寒暄了几句,寻了个空子插话道:“老师,顾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他溜出导师家,发消息给傅初霁说这儿结束了。

傅初霁:【校门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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