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到尾声, 有下属又送来一只被卡车撞断腿的丧尸小狗。
说是送,其实是拿胳肢窝夹进来。
左胳膊夹狗,右胳膊夹着从路边绿化带里捡来的两条长长狗脚, 两手端着各类耗材的医用托盘。
“不好意思, 我走错了, ”下属推开门发现两人容光焕发两人气色萎靡,夹着丧尸小狗道:“我把门关好,您几位继续。”
“没事, ”姜熠说:“你怀里是什么?”
“俩后脚都断了的小土狗,”下属摸了摸丧尸小狗裸在外的天灵盖骨头,说:“我打算带去隔壁实验室问问,看它是还能救下来跟那只比格做个朋友,还是得用灭菌手段处理掉。”
“给我给我, ”青年招手道:“我给它缝起来。”
下属露出敬畏的表情:“指挥官,您原来还会做手术,您真是会的好多!”
“也才刚开始学, ”青年笑得羞涩:“狗子放熊大怀里就行。”
金明茂不敢接。
丧尸小狗戴了止咬器, 尾巴这会儿还在乱摇。
下属哪管熊大的脸色,把狗往怀里一塞, 麻溜走人:“回见了指挥官!回见了蒋老板!”
狗在昂头看金明茂,金明茂大着胆子回看了一眼, 先看见小狗白花花的天灵盖以及里头活跃蠕动的脑子, 扭头又要吐。
“吐也抱稳了!”青年做手术的空隙喝道:“别摔着它!”
肝部手术做得很是顺利, 患者全程保持清醒,阿巴阿巴地说着丧尸一族的意识流语言。
旁边两个站军姿的人完全没了脾气, 后半段一边吐一边拍开腹手术过程,两腿都站得打摆子。
柯丁没当过兽医, 但是自信于对骨科知识有所了解,还算利落地把狗子两只脚缝好了。
“来,崽!站起来试试!”
丧尸的神经系统至今是未解之谜,花毛小土狗抖了抖毛站起来,在操作台上试探性地蹦了两下,有点懵。
柯丁看着它走路姿势不对,狗也觉得不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像拖鞋穿反了一样不自在。
“难道是我把左右腿缝反了?”柯丁拿自己的手在旁边比划:“不对,是这样呀。”
姜熠这时候才忍笑道:“趾行性动物脚踝朝外,这样才能蹬地。”
柯丁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把它的脚,前后缝反了?”
“改一下还来得及。”姜熠温和道:“患者没什么感觉,不会投诉你。”
柯丁:“你居然一直在旁边看戏!哇你这人太坏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小医生全程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把狗子的两只脚拆下来再反方向安上。
狗子本来就是死狗一条,连存不存在微量意识都是个迷,哈哧哈哧倒是精神状态非常健康。
脚换了个方向重新装好,狗子灵动如风跑动欢快,让小青年重新陷入了哲思。
他很长时间没说话,让人一看就知道又要暴言。
姜熠偏偏不问,闲情逸致地在旁边用酒精擦拭手术器具。
三分钟后柯丁憋不住了,说:“我有个罪恶的想法。”
“有多罪恶,我听听。”
“你说,丧尸老师既然处在死了但是没有死的中间态,那我找个骷髅架子丧尸老师,把他拆了再拼起来,完全合理,对吧?”
金明茂和孔丰江同时打了个寒颤。
“还有啊,如果好几个丧尸老师互换器官和骨头盖,他们属于变了还是没有变?这算不算丧尸世界的忒修斯之船?”
“丧尸老师们如果互换心脏会有排异反应吗?互换大脑还会有一样的行为模式吗?赛博丧尸会梦到电子脑浆吗?”
系统沉默了数个小时之后,在此刻终于开口。
“宝,虽然这个世界很适合你,但答应我,不要在这一口气呆个九十年,好吗?”
柯丁:“你终于醒啦?”
“我……”系统声音很勉强:“开了绿色和谐模式,但还是对你的精神状态有了全新的认知。”
指挥官被咬发疯的这四五天里,基地依旧保持着高效率运转状态,而且人们的工作热情还在不断攀升。
一切原因,都来自那场神奇而没有尽头的广场舞。
从《威风堂堂》到KPOP热专,再到超龄怀旧版《荷塘月色》,第一基地门口的丧尸已经铺满了整条街,还在不休不止地继续舞蹈,夜场开完开白天场,偶尔城墙上的工作人员出于放松身心的目的也会跟着跳。
神经电流翻译器的研发愈发火热。
工程专家们昼夜不休:“有了丧尸还要什么火电站核电站,它们没有体力上限也根本不会累,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生物电池!!”
生物专家们激情鏖战:“广域神经网络到底存不存在!生物电信息技术能不能被提取效仿!丧尸是否存在长寿不死基因组!”
医学专家在带着学生们疯狂讲课:“趁着丧尸老师们都在,能学的赶紧学,和平年代咱们没这么多动手的机会!!”
按现在的势头估计,丧尸和人类说不清楚谁会先疯。
漫长手术结束后,金孔两人回基地倒头就睡,中途从沙发滚到地上也继续打鼾,直到副官把他们喊醒。
“副指挥官,您还好吗。”副官端着一个锦盒道:“这是上面送过来的晋升勋章,以及新的权限卡。”
金明茂一口气睡了十五个小时,再清醒过来连视力都需要一点时间恢复,扶着茶几有点摇晃地站起来。
“我,真成副指挥官了?”
“蒋先生说,他还有半个月就要离开基地,虽然您之前略有失误,但能看出来态度诚恳。”副官把权限卡递过去:“您按下这个红色按钮,然后录入指纹,就可以访问刚刚落成的第三、第四基地,以及调用更多资源了。”
“蒋先生离开以后,这里的军械库也将由您代管,不过要发动攻掠之类的还是需要向高层提前汇报申请。”
金明茂原本都已经万念俱灰,自认为是刀上鱼肉了,录入权限指纹的时候全身都有些发抖。
他,他熬过来了。
他离权力越来越近了。
十五天,再过十五天,他就可以——
孔丰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此刻情绪有些绷不住,扬高声音道:“那我呢?”
“你怎么只带了一个人的权限卡,我这些天当牛做马算什么?!”
“您,您不是金副指挥官的助理吗?”
孔丰江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转身看向金明茂:“副指挥官,我这些天的功劳,你是知道的吧?”
金明茂面不改色:“让你当助理已经很不错了。”
孔丰江一时间怒上心头,又想到之后的打算,强行把这口气给咽了。
副指挥官算什么,等这个草包坐到最高的位置,夺权只要几分钟。
“嗐,我开个玩笑,今天能平平安安的有口饭吃,我已经很知足了。”
副官没说什么,完成工作以后行了个礼,说:“照顾贺先生的事就辛苦二位了,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内网叫我。”
“好,你去吧。”金明茂的口吻都矜贵了许多:“那些资料,你自己整理一份浓缩版的文档给我,现在内容太长了,我没时间看。”
“遵命。”
等外人一走,两人凑在一起看新开的种种权限,像是看见希望的曙光。
对,姓贺姓蒋的那两人是变态嗜血神经病,但是好日子马上要来了——越来越近了!!
雇佣兵头子去前线以后,是生是死谁都不知道,搞不好自己就会乖乖送命。
贺霜秋又处在神志不清的糊涂状态里,只要加把劲把几个重要密钥问话套出来,四个基地还不是横着走!
想到这里,金明茂忽然抬起头,道:“那么,贺霜秋呢?”
孔丰江也是睡了十几个小时,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倒抽一口冷气:“不会又跑阳台去了吧。”
金明茂还没说话,戴着发箍和面膜的贺霜秋从卧室里走出来:“你们两终于醒了?”
金明茂大喜过望:“亲爱的,你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
贺霜秋发出嫌弃的声音:“谁是你亲爱的。”
他走近几步到了金明茂面前,眉毛都挤在了一起:“你平时不洗脸啊,怎么这么脏,毛孔堵得跟什么一样,还有这些黑头,哎呀你颈纹怎么这么重,丑死了!”
孔丰江已经预感到等会又要怎么渡劫。
“你……”
“我什么我!”贺霜秋反手把洗面奶扔到他们脸上:“照镜子吧!两个油头鬼!我家这么干净的地方不会让臭虫多呆一秒钟!”
“把人皮里里外外洗干净了再出来,一个黑头都别让我看见,看见了我亲自拿指甲给你们剔!!”
孔丰江拉着金明茂往外走:“咱都有权限卡了,还跟他玩过家家?走,出去,先吃香喝辣一顿再说,他跳阳台死了也活该。”
金明茂有点懵,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一开门看见两个熟悉的彪形大汉。
“我是TOM。”黑人大哥面无表情地说。
“我是JERRY。”另一个也面无表情。
孔丰江只觉得是撞到黑鬃巨人身上,再抬头看时身形晃了一下。
“你们……是来……保护指挥官的对吧?”
“当然不是。”黑人大哥给自己戴上了粉红色蝴蝶结小围裙:“我是你们今天的首席美容师。”
另一个戴上了粉蓝色猫猫头小围裙,普通话倍儿标准:“我的个人特长是福建古法绞面。”
“……!”
和谐而充满激情的惨叫声里,柯丁点开了某花市网站,开始兴致勃勃地翻排行榜。
系统瞅了瞅高歌猛进的破防值,说:“你也算劳逸结合。”
“哪里,”柯丁笑眯眯说:“我在进行工作调研。”
下一个人格,是海棠路人泰迪攻!
兄弟们,崆峒山上风景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