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突然吗?”李奇文说。
“人生就是这么处处充满惊喜。”颜航淡淡说了句, 满腹疑惑看着阮俊豪。
“你别这么看我,真有。”阮俊豪叉腰笑起来,“我刚在前面看见这家披萨店的老板了, 翘臀细腰还是个长发, 男的, 长得不错呢。”
“我天,这是什么爱好啊。”李奇文发出由衷感慨,看得出来他大受震撼。
颜航闭了下眼睛又很快睁开, 当初在月老庙敷衍阮俊豪的时候他随手写了这三个特征,本来以为根本遇不上, 谁知道居然还能被这货找出来。
月老真这么灵?
这几个形容词塞在脑袋里, 凭着想象,印象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影子。
一个清瘦纤长,脊背微塌, 肩膀宽薄, 长发垂到肩膀, 细腰翘臀的男人。
啧,以前怎么没发现,虞浅竟然意外符合这三个词。
“神经。”颜航给阮俊豪让开距离, “进来老老实实排队吧。”
阮俊豪绝望地看了眼龟速移动的队伍, 说道:“航哥, 你去跟披萨店老板谈恋爱吧, 以后让我不用排队。”
“我还没能为你牺牲到那种程度。”颜航真诚回他。
大概得有半个多小时,颜航这一队人终于站到靠前的位置,踮起脚就能看到店里的情况了, 这店铺的面积其实不小,占了食堂三楼一半还多的座位, 但是架不住开业第一天人多,所有桌子都坐得满满当当。
一个个铺着红彤彤的香肠和肥厚芝士的披萨被烤盘端上各桌,阮俊豪吐着舌头,眼睛直勾勾盯着。
反正闲着无聊,李奇文找了新的话题,他问颜航:“我之前听说你妈妈身体不大好,最近怎么样,好些了吗?”
“比前些年好,起码几天不见我也能平静点了。”颜航说。
“唉,太难了。”李奇文长叹一口气,“你家这上面老的,下面小的,都砸你一个人身上照顾着,要是换我我也笑不出来,太累。”
“航哥,看。”阮俊豪回头拍了他的胳膊,“看见收银台前面的那个扎马尾的背影没,穿着褐色围裙那个,就是我说的,你对象。”
“你再喊大点声,让他也知道知道他是我对象。”颜航实在懒得搭理阮俊豪这大嗓门,好奇望过去,本来只想随便瞄一眼,结果视线还真的钉在那收银台前的背影上。
看那双又长又直的腿,看那围裙勒出来的细腰翘臀,不需要转过来他也能认出来是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方也恰好放下手上的菜单,靠着柜台转回来,在人头涌动而繁杂的视线中,敏锐地对上颜航的目光。
虞浅好像早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惊讶,气定神闲地抬起胳膊靠着柜台,朝他勾起唇角,眼眸笑意正盛,轻轻歪头,原本搭在肩上的长发随着动作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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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航看着他朝自己眨了眨眼,可能因为这是第一次在九堡铺以外的地方见到这没正形的男人,两人还人模狗样的穿着衣服,不是躺一个被窝一身睡衣的邋遢样子,颜航忽然挺想笑的。
神经,这人是真神经,神经到突然在他的大学里面开了家披萨店,而他一无所知。
等回过神时,小酷哥的脸上已然带上淡淡的笑容,他扬起紧瘦的下巴,回应了虞浅的眨眼。
“这怎么突然会笑了?”阮俊豪回头看他吓了一跳。
颜航没搭理他,从队伍中走出去,凑到前排。
“瞒我瞒得挺好啊。”他说。
虞浅放下手里的菜单,瞧着他:“你谁啊?”
“这出演不腻?”颜航换了个站姿,“你敢忘一个试试。”
“真霸道,还不许人家忘了。”虞浅懒洋洋笑着,朝他勾手:“别排队了,进来,店长朋友专门有位置。”
“我还带了朋友。”颜航喊。
“一起。”虞浅背着身去忙了。
颜航回到队伍里去找阮俊豪和李奇文,这俩人正目瞪口呆看着他。
颜航说:“别排了,跟我进去,里面有专门的空位。”
阮俊豪呛了一口才说:“合着你早就跟那长发美男店长认识了啊?”
“很复杂。”颜航遇到这种三句话说不清楚的事情时,一般会选择沉默着带过。
“我说。”李奇文无奈笑了笑,“咱都快排到了,早怎么不说呢。”
颜航带着两人离开队伍,在一堆望眼欲穿的大学生之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店里,腰杆挺地溜直,脸上的面子给得足足的。
虞浅还在忙着,跟他店里的小服务员沟通着什么,随口说:“大强,最里面那个靠窗的位啊。”
“好。”颜航应他,从人流中穿过,还没等走近呢,看着两个后脑勺,直接就认出来谁是谁。
“大丽姐。”颜航喊了其中一个后脑勺。
钟大丽新烫的头发,羊毛小卷,蓬蓬松松,看起来比旁边坐着的刘成两个脑袋还大,她穿着一身亮红色的连衣裙、高跟鞋,涂着红指甲油,大红口红。
审美依然感人。
“你小子来了啊。”钟大丽看见他,笑逐颜开,“阿浅邀请你的?”
“不请自来。”颜航嗤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他才没邀请我。”
“啧,你也不行啊大强,我都是浅儿亲自邀请过来开业剪彩的。”刘成一听来劲了,洋洋得意。
颜航翻了个很隐秘的白眼,心说你叫什么名字虞浅都恨不得翻着小本才能想起来,在这装个什么大脑袋。
“我这不是忘了吗,我和大强一天见八百遍,老想着下次再说,结果一直磨蹭到开业也没邀请。”虞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飘过来,顺其自然地搭了个胳膊在颜航的肩膀上,又软又懒,像条没骨头的蛇。
颜航叹口气,没动,随他靠。
“你们俩之前就认识吗?”李奇文听完他们的对话,温声问。
“何止认识。”虞浅停顿一会,留足悬念,蹦出俩字:“睡过。”
此话一出,桌上的空气都稀薄了。
“别犯神经。”颜航头疼,在一桌人异常震惊的目光中试图维护他可怜的清白,“我去他家借宿过而已,家里睡不下了。”
“哦,邻居啊。”李奇文笑了笑,从桌上几人身上收回打量的目光。
刘成那一头黄毛,一身纹身,在大学生里极其扎眼,路过不少人都悄咪咪打量他,从他身边耗子似的溜过去。
刘成翘着腿:“哥魅力这么大吗,吸引这么多小姑娘看我。”
钟大丽冷笑一声说:“大学里混进来个中专的,能不多看你一眼吗。”
“操。”刘成笑起来,“学历歧视是吧。”
“你有中专吗?”虞浅说。
“滚。”刘成骂他一句,自己也乐半天,“咱们俩半斤八俩,难兄难弟,学历上谁笑话谁。”
虞浅笑笑,没搭理他,说:“你们再等会,我去后厨把给你们留的端出来。”
他这么一走,桌上剩下的几个人都变成半生不熟的关系,坐在一起不尴不尬,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颜航被尬的鸡皮疙瘩掉了整个脚面,主动找了个话,正好他也想问问。
“大丽姐,你这次出去有什么线索吗?”他问。
“没有。”钟大丽说着就要掏烟盒。
“女士,这里面不能吸烟。”李奇文说。
“妈的规矩还不少。”钟大丽只好把烟盒用长指甲戳回去,搓了搓手指,才说:“没什么线索,原本听一个姐妹儿说附近村有个被拐过来的姑娘,算算岁数跟我家的差不多大,我就去看了一眼,结果不是,我闺女是个双眼皮,那姑娘单眼皮。”
“我昨天帮你问马兴了,他说调查没有那么快,虽然登记上了,但找起来没个三年五载的也下不来,只能慢慢等。”颜航说。
“行啊,十几二十年我都等了,还差这三年五年的。”钟大丽长叹一口气,红唇嘴角苦涩,“再说了,条子那边能有什么用,就会让你等通知等通知,等一辈子也找不着。”
“警察。”颜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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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警察。”钟大丽抱起胳膊,侧着脸。
虞浅端着一道汤上来,说:“来,台东人吃饭,先喝汤。”
“不是快餐披萨吗?”阮俊豪呆呆问。
“他们吃不惯快餐,所以我额外做的。”虞浅用下巴指了指钟大丽,“要披萨也行,我单独给你们上一份儿。”
“谢谢...哥?”阮俊豪一听有披萨吃,精神抖擞。
虞浅转身又奔后厨,阮俊豪压低声音问颜航:“那位是哥吧,我没叫错?”
“是,他比咱们大十岁,老男人。”颜航打了一碗汤,先端给李奇文。
李奇文没动,他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东西,笑了笑:“这...是什么?”
“不知道,但一定好喝。”颜航说,“那人属于真人不露相的,看着疯癫迷糊,但手艺没得挑。”
“你还挺信得过他。”李奇文笑着回神,拿了勺喝汤。
颜航没再多说,李奇文这话说得到没错,他确实挺信得过虞浅,要不然也不会认识两天就跑去他的屋里借宿,更不会毫无保留把他叛逆期少年的烦心事拿出来跟他叨叨。
“我擦,好喝的我想死。”阮俊豪发出感慨。
钟大丽乐了:“第一次吃阿浅做饭的人都这么说。”
“什么配料啊,我想让我妈也给我做。”阮俊豪已经扔了勺,举着碗灌。
“别问,问也不知道。”颜航说,“你喝的这碗可能是他森*晚*整*理随意所欲自创的,后厨有什么放了什么,复刻不了。”
“牛逼。”阮俊豪做出最朴素贴切的评价。
身边的李奇文虽然没有阮俊豪那么夸张,但也从一开始小口抿尝,到后来开始一勺接一勺的喝。
虞浅做饭的手艺是一种绝对的控制力,没人能够逃脱。
颜航一直觉得口福也是一种幸福,他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无比珍惜在学校中午能吃到这种人间美味的机会。
勺还没送进嘴里,兜里手机玩了命的尖叫起来,很煞风景。
打开一看,来电人是田飞兰。
“航子,你快回家!”田飞兰尖锐的嗓音像粉笔划过黑板,激起颜航半身的鸡皮疙瘩。
“燕子又哭了,正满世界找你呢!”
李奇文坐得离他近,已经听见他电话里的内容,马上放下碗筷,说道:“我开车送你。”
“谢谢。”颜航没拒绝,快速起身,他已经应对过太多次这样的状况,不会因为李燕的突发病情而害怕,但依然止不住的心慌意乱。
转身要走时,虞浅正端着阮俊豪的披萨朝桌边来。
“这就走了?”他盯着颜航。
颜航朝店门外挤,说道:“家里有事。”
“去吧,路上小心。”虞浅已经习惯了他这因为家里的事火烧屁股的样子。
“对了。”颜航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望着虞浅的双眼,“祝你开业大吉。”
虞浅唇角微扬,朝他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