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喻司里的人都知道他几乎是个“舞痴”, 成天废寝忘食地研究舞蹈的每个动作。
就像大一刚开学,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出陈继是个舞者,而且绝对是好苗子。
他的天赋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淬炼,已经能识别出天才。
和舞蹈无关的事, 喻司里概不关心。别人提起的话题, 他不想也不爱动脑子, 大多时候理解不了, 颇有点活在自己的世界。
但只要和舞蹈——如今再加一个韩熵, 这两件事和人有所牵连,他脑内笨拙的马达就会开始疯狂地启动运转。
校外的餐厅平价味美,在学生的消费能力范围, 中午座无虚席。
为方便接下来的“叙旧”交流,陈继订的包厢。
等人过程中, 他拿着一张纸做成的菜单和周絔行一起看, 说道:“点咱们爱吃的。”
周絔行:“嗯。”
刚点完东西,明显做兼职的年轻女孩儿把他们点的东西一一记下来, 说句稍等,然后下楼把画对号的菜单交给后厨, 韩熵便推门进来了。
他扫视着房间装潢道:“还在包厢?这么正式?”
“嗯哼。”陈继说道,“请会长吃饭当然要上心。”
韩熵挑眉, 先停在门口, 双臂一抱倚在门框上, 若有所思地打量陈继表情, 似笑非笑:“陈学弟,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儿来者不善呢。”
陈继否认:“认识我的都说我脾气好, 不要冤枉我。”肩膀斜拱向左边倾去,怼怼周絔行胳膊寻求认同, “是吧小行。”
周絔行道:“嗯。”
韩熵嘁了声,说:“你俩一家人,当然穿一条裤子了。”他走进来关门,眼神戏谑地在陈继和周絔行两个人身上来回转,说话大胆,“周学弟在床上听不听话我不知道,反正他在床下肯定听话,是吧陈继学弟?这个你应该最有发言权。”
陈继唇边翘起一个假笑的弧度,手在桌子底下握紧了。
他掐了一下周絔行的腿,周絔行一顿,看了他一眼,仿佛觉得被掐得莫名其妙。
韩熵坐下,菜还没上就先动手拆了套两块钱一人的餐具,还有不要钱的一次性筷子,专门等着吃呢,幽幽地道:“既然都训得这么听话了,当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全部会同意附和。”
小餐厅成本低,就餐环境整洁,但有些设施显得老旧。包厢门关紧后,从门外推开时会发出一道“吱呀”的声音,绵长、尖锐,有点刺耳朵。
陈继说了请吃饭,韩熵来时专门空着肚子,打算宰他一顿。
门开,他以为是服务员开始上菜,迫不及待地侧首望去。
一次性筷子在餐盘上怼了一下,筷尖对齐,不这么做的话吃饭都觉得少了点儿味道。
韩熵的筷子还笔直地杵在餐盘上,被他捏着,和来人四目相对再三确认,而后看向陈继,憋出一句:“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好歹毒的心肠啊。”
陈继冲喻司里打招呼,笑容快咧到耳朵根了,说:“学长过来坐。你是要坐在我身边,还是要坐在韩会长身边?”
周絔行:“别坐我哥这。”
“中午好。”喻司里先打了招呼,进来把椅腿有些掉漆的红棕色椅子向后拉,坐到了韩熵旁边,“你不是回家了吗?”
韩熵道:“你不是在练习室练舞吗?”
俩人异口同声,都对彼此出现在这里不满。
喻司里说道:“他要请我喝奶茶,说和你在一起吃饭。”
韩熵:“他请我吃饭啊。”
又是异口同声,韩熵彻底明白了陈继用意,当即把筷子放下去,拽起喻司里的手腕就走,聪明地说道:“鸿门宴。不能在这儿待,我们出去吃。跟我走。”
“鱼香肉丝好了,剩下的马上到。刚出锅的,小心烫着,同学你坐好,别挡着路哈。”小姑娘捧着大分量的鱼香肉丝匀步走进来。空间狭窄,韩熵被逼得向后退两步,又咣当坐椅子上了。
陈继按住他肩膀,说:“会长,吃完再走吧。”然后询问喻司里的意见,“学长,吃完我还得请你喝奶茶呢,给个机会。”
周絔行按住了韩熵的另一边肩膀,让陈继报仇:“嗯。”
韩熵:“......”
韩熵气笑了:“我特妈......”
他好奇道:“我俩没公开过吧,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陈继高深地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韩熵扬眉,点头:“行。”
喻司里今天没碰舞蹈,碰韩熵了,不似平常像一个没脑子的清纯男大,说:“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意公开的原因?”
韩熵怼道:“榆木脑袋!陈继现在像个好人吗?你问我不问他想干什么?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希望你不要被有心人士的胡说八道带跑偏。”
陈继问周絔行:“小行,我不像好人?”
周絔行:“他不是好人。”
陈继:“看吧。”
韩熵啧声,做了个自戳双目的动作:“我特妈图什么啊。”
菜一道一道地上来,很快铺满整桌,周絔行拆了两套餐具和两个一次性筷子,陈继接过其中一套,好好吃饭淡定喝茶,没有想发难的意思。
韩熵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逐渐放松警惕。
“——会长,”陈继以最自然的声音和态度问道,“你和学长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韩熵早就对陈继说过他是同.性恋,无所谓道:“大一。”
陈继:“谁追的谁啊?”
韩熵:“我追的他。”
喻司里:“你什么时候追的我?”他奇怪地说道,好像和韩熵拥有的不是同一段记忆,“不是我追你吗?”
陈继:“嗯?怎么回事?”
韩熵笑了,很有经验地对陈继炫耀说:“是我设计让他追的我——但是我知道,是我先动的坏心思,所以在我的视角里,算是我先追的他。”
“既然你们两个大一的时候就谈了恋爱,那你在高中很受欢迎吧,”陈继掰着手指头,“你上次跟我说你谈过几个男朋友来着?1、2、3、4......唉,数不清了反正很多的,多到任何人的暗恋在你眼里都是明恋。”
这句话的咬音颇重,非常清晰,然后陈继颇为真情实感地夸赞道:“会长,你好厉害啊。”
韩熵脸上的笑倏然僵住了。
喻司里问:“你高中什么时候谈过很多男朋友?你不是一直跟我在一起?”
陈继了然道:“你们还是高中同学啊?”
韩熵咬牙切齿,不是对“前男友们”心虚,而是知道陈继已经开始发动了攻击:“是啊,我和喻司里分一次手我就多了一个前男友,有什么问题吗?这样算我谈12345678个男人很难吗?”
喻司里皱眉满脸不解:“我们分过手?”
迟钝得令人发指。
陈继忍不住乐,笑出声了。
韩熵翻白眼,道:“我单方面分的手!”
喻司里:“我怎么了吗?”
陈继清了清嗓子,说:“学长,你知道会长在咱们学校里有个红娘的名声吗?”
要么成天泡在舞蹈社练习室里面,要么跟韩熵在一起,喻司里闭目塞听,仿佛已经和世界脱节:“什么红娘?”
韩熵无语望天花板,心累。
“就是......”陈继三言两语解释了下,接着说道,“会长做红娘特别敬业特别有奉献精神,他和好多人告过白。”
喻司里抿唇看韩熵。
韩熵的身体这次是真僵了。
“差不多两周前,他让我请他喝奶茶,很真诚地和我说喜欢我,我受宠若惊。”陈继说。
“诶诶诶诶!够了吧,”韩熵打断他道,“我那么说不还是为了你的幸福生活,不是真的喜欢你,你和他说这种话是不是想破坏我们的关系!”
陈继紧跟着他的话说:“我们去看了电影,吃饭,还逛了街呢。那天晚上他不在家吧,你肯定没找着。”
韩熵制止:“陈继。”
陈继:“晚上他让我和他住酒店,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一会儿我可以带你去。”
韩熵声颤:“陈继。”
陈继:“半夜的时候我有事儿,和小行回家了,但据我所知会长没回去。走前他跟我说买了好多......安全......套,不知道要跟谁用。学长你当时去酒店了吗?”
韩熵:“我特么没真买!我就在酒店里单纯睡觉呢!”
陈继:“他的话你信?”
喻司里一直沉默。
陈继:“学长我就问你,会长和我出去的时候,吃饭逛街喝奶茶不回家,他告诉你了吗?”
韩熵扑将上来要捂他的嘴。
周絔行眼疾手快地把陈继隔开不让他接触其他男人,不悦地道:“离远点。”
韩熵:“你让他闭嘴!”
陈继以为韩熵气不过要动手打他,脖子一缩能屈能伸地躲进周絔行怀里说:“我可没胡编乱造。学长你看他恼羞成怒了。”
韩熵几乎崩溃,捂不住陈继的嘴只能捂喻司里的耳朵,顾不得羞耻了:“我真求你了你快闭嘴吧,你别看他表面上除了舞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副呆头呆脑的傻笔样儿,好像连人话都听不懂,不然他也不会说是他追的我、还没和我分过手,反应迟钝得像智障,可他在床上很变丿态的!你要是再说下去,他一动气真能玩儿死我,我才20几岁还年轻呢,想多活两年!!!!”
他愤愤地看着陈继和周絔行这对狗男男,说:“我就多余帮你们!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心当成驴肝肺!!!”
做人不该落井下石,但陈继听激动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