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金珠”, 显然是用最次的材料来制作。
要说他扰乱市场吧,那倒也没有,毕竟次一些的材料本就便宜些, “金珠”卖的价格不算宰客;但要说他没有这个意图吧,狗都不信。
这是在和“阑珊”打价格战呢。
如果东西是一样的,大家自然是哪边便宜买哪边,但是这东西明显就是“阑珊”的更好看更精致有灵气些,估计也就这几天大家瞧着新鲜。
蓝帆觉得不足为惧, 就是这做法着实让人膈应了些。
沈若也是同感,这“金珠”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什么都学只会害了它。
“阑珊”雅间内, 沈若同顾允并肩坐在一处,小云吞在他怀里酣睡着。
几人压低声音说话,蓝帆道:“那’金珠‘做的事完全就是将’阑珊‘’珍宝居‘和’许氏布庄‘的东西给糅杂在了一处。”
蓝帆轻呷一口茶缓缓咽下, “难不成他觉着这样就能笼络住客人么?”
崽崽睡得很好, 沈若也有意培养他在有声响的环境中也能睡着,这会儿他们说话他也不会被吵醒。
沈若捏捏崽崽的小嫩手, 说道:“能笼络住一部分客源,但很少。布庄那边的赠品活动是完完全全给它定制的,是最适合它的销售模式, 别人家照搬一般只会有亏损的份。”
顾允虽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从他们口中也知道了不少, “’金珠‘聪明就聪明在没有完全一致,大家只能说像, 但不能说人家照着做。”
沈若对“金珠”无感, 以前就拿书包说事, 还谎称他们才是在集市上头一个卖书包的?后来竟然还有脸面来找自己谈合作, 现在又是故技重施。
顾允说的一点儿没错,他偏头看过去,问道:“你从书屋过来的时候,去布庄里同歆文递过信了吗?”
“嗯,夫郎说的我莫不敢忘。”顾允道。
不知为何,听他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就将沈若的耳朵都烧的烫热起来,回忆起以往也是一样,只要是自己说过的话,哪怕只是无心之言,顾允都会牢牢地记在心里,诚待某日给自己一个惊喜。
沈若心里怦怦直跳,他轻咳两声道:“好,就是歆文怎么这么忙,这会儿都还没到。”
蓝帆听着这话便觉得酸,“子诺,你动作倒是快,我这边才递了消息,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你就过来了,竟然还去许氏布庄传了信?你怕不是跑过来的吧。”
顾允向来最注重仪态,读书人行路就是要稳重,他打趣道。
谁料顾允脸不红气不喘道:“为了早些见到夫郎,动作确实该快些。”
蓝帆:“……”我就不该问。
沈若喷笑,解释道:“今儿正好我阿爹在,有马车,所以来去就快。”
他们那边一家三口温馨甜蜜,自个儿这边却孤零零摇扇喝茶,蓝帆一想到若哥儿方才说的歆文,应当就是许氏布庄现在的女掌柜,许亦方的外甥女——许歆文。
这人曾经是受害者,也算是蓝帆间接帮过的人,第二次见的时候就是在沈若同顾允的婚宴上,看来若哥儿同这人关系也不错。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人家也没成亲,过来之后就不是独独自个儿一个人孤单了。
阿富抽了空上楼来,汇报道:“今日客人大多都往那边去了,买玉石摆件和珠宝首饰送的东西可不少,还拿红珊瑚摆件当彩头,当做抽奖券里的头奖呢。”
红珊瑚可以避血光,做成摆件放在家里保佑家里人都能平平安安,也十分适合用来送礼,价格昂贵。
“啧,这姓黄的可真是大手笔,就为了跟我抢生意估计耗费了不少钱财。”蓝帆摇着扇子很是无奈,“以前这价格战也打过,但我向来是不在意这些,人家愿意卖的便宜一点那就卖,我这边的价格都是随着原料的价格浮动,定价也是这些年的经验累积出来的最优数,不容他们扰乱。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连’抽奖‘都学了去。”
沈若道:“要是人家真有头奖在倒是好,若只是个噱头,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商家搞抽奖那都是放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东西,最大的奖也不能超出营收,要不然那就是赔本生意。像这样的活动更像是回馈消费者,但是跟“金珠”这样人家才来消费就给抽奖,还有礼物送的,怎么看都觉得是他们为了笼络客人无所不用其极,但真的会有人每日都需要买珠宝首饰吗?
“不过那黄老板好像挺有钱的?先前他可还来同我打过交道,想让我’珍宝居‘同他合作呢。”人家做的事情膈应人,沈若便也不会给他留情面。
蓝帆哈哈一笑:“他是不是对咱们的关系有些误解,还真以为咱们就是普通合作么?”再一瞧顾允的眉头微蹙,他立刻转口道:“在私咱们可是好友,在公就是合作关系,不过这姓黄的倒是脸皮厚,曾经蹭书包在镇上火热的劲儿,现在又全都学你的设计,薅羊毛也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吧?”
沈若失笑:“这不确实不逮着我一个了,不还有许氏布庄么?”
屋里人纷纷笑起来,小云吞睡醒了,听到阿爹笑也跟着笑。
蓝帆瞧见了“哟”一声,冲着崽崽道:“你听得懂吗就笑,啊?”
崽崽听他的语气只以为在跟自己玩儿呢,大眼睛弯起来张嘴笑,还要去抓蓝帆手上的折扇。
蓝帆直接让他上手抓了。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道女声,“听到有人说许氏布庄?我这不就来了么。”
阿富引着人进来,许歆文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扎了小圆髻,还未成亲的姑娘不能将发全部盘上去,身后还披着青丝,从屋外缓缓走近的时候格外亮眼。
沈若忽而想起,许尔圆曾说过他堂妹最喜欢鹅黄色。
“我当这是谁家的漂亮小姐来了,原来是歆文啊。这衣裳颜色确实很衬你,怪不得你喜欢。”沈若夸奖道。
许歆文“噗呲”一笑,一秒破功,完全保持不住一炷香的淑女,“若哥儿你又打趣我。”说完立刻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进去,凑到了沈若和小云吞身边。
“快叫我抱抱!”她可真是想念地紧。
蓝帆的折扇还被崽崽抓着,他便半边身子倾过去,许歆文从沈若怀里将崽崽抱起来的时候,崽崽也不肯将折扇放了,蓝帆只好跟着动作,便也站起了身。
这一柄折扇的重量可不轻,他怕伤到若哥儿和子诺的孩子。
这下他便站在了许歆文身侧,本不该同一个姑娘站的这么近,这不合礼数,但许歆文一点儿都不介意,她一来先是同沈若说话,又是抱小云吞,这会儿才有空同顾允和他打声招呼。
顾允看着这一幕,已经习惯了,总之只要有女人在,自家孩子能在自己和若哥儿手里的时间都不长。
许歆文一边抱着崽崽逗他玩儿,一边问道:“你们刚才在说啥?”
沈若便将“金珠”的事情说给她听。
“我听我舅舅说起过,这’金珠‘的老板黄进最是小心眼,当初’阑珊‘刚开张的时候就被他背地里使过绊子,这在镇上都不是秘密了。”许歆文说着,毕竟这小心眼的黄进和脾气暴躁爱掀人家摊子的自家舅舅,都是镇上商圈里头最爱传的。当然自家舅舅那是有前提的,要不是人家故意卖便宜散布的时候还要拉踩许氏布庄,那她舅舅也不至于气成那样。
蓝帆点头佐证,他刚开张那会儿就是个毛头小子,家里的支持固然有些,但是更多的都需要他自个儿到处跑,去应酬,这样才能让“阑珊”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而且啊,你们肯定还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听人说起的,”许歆文她自个儿的圈子同男人们的自然不一样,知道的八卦消息更是多,她这语气一下子就叫雅间里三大一小都竖起耳朵听她说。
她愤愤道:“那黄进曾经还招过沈宏和沈富贵当伙计!”
她看向沈若,心里十分气愤,这两人的女人妹妹害了若哥儿,既然也害了自己,她心中自然不痛快,虽说后来因为偷卖牛的事情叫他们伏了法,但听到这么一则小道消息的时候,许歆文还是感觉到不适。
自从沈子莺的事情出了之后,她家里人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牵连,但是有什么好可怜的呢,子不教父之过,女儿做出这种事,那沈宏自然是难逃其咎的。
“当真?”沈若完全不知道竟然还有过这种事。
顾允也皱紧了眉头。
“应该是真的,我是从府里奶娘口中知道的,这世上哪儿有不漏风的墙?”许歆文压低声音让他们凑过来说话。
“说是那’金珠‘的掌柜独女被沈富贵给糟蹋了,没办法只好下嫁,之后他们便借着掌柜攀上了’金珠‘呢,也就是后来那沈富贵好赌,欠了一大笔银子,他媳妇便要跟他和离,闹得挺大的。”
许歆文心里头还是有些创伤,这件事她乍一听便难受的不行,那好好的姑娘就被糟蹋了,让她不由地想起自己。
“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是听了这消息之后总是惦记着那姑娘,就前两日我抽了空找上门去。那姑娘形销骨立,瞧着都要不好了。”许歆文说着便有些难过,发觉若哥儿温暖的手正拍在她手背上,便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女子要和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恰好是那沈富贵犯了事,这才能让她脱离出来。我瞧着是真可怜。而且因着这事儿那黄老板嫌晦气,让掌柜一家都从下人房搬出去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正好同我奶娘家很近。”许歆文一想起那道几乎风一吹就要倒了的身影便觉得难过。
“这家人还真不干人事!”蓝帆皱起眉气愤不已,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男人,要不然先前也不会因为出现类似这样的案子,他也要出手同沈若他们一起管上一管了。
已经分过家,沈宏他们做什么都与沈若、沈大山无关了,只是听到他们做的坏事,沈若心里还是不好过。为什么人能坏到这种地步呢?
手心温热的触感唤回了他的神志,沈若看向顾允,顾允道:“他们家做的事,与你无关。”
沈若抿了抿唇,“嗯。”
“刘大人秉公办案将他们绳之以法算是给那姑娘报了仇,可是……”许歆文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往下说了,那姑娘的遭遇和自己很像,只是自己有幸被若哥儿救了,这才没能嫁成功。
要是嫁过一次的女子,再要婚配那更是艰难。
小云吞察觉到气氛凝重,小嘴一瘪就要哭,连一直抓在手里的折扇都不要了,小手啪啪往上拍,估计是拍疼了,“哇”一声哭了出来。
许歆文顿时手忙脚乱,怎么崽崽又在她怀里哭了,这可怎么办啊!她都答应过若哥儿再也不把小云吞惹哭的,结果这回还当着若哥儿的面!
她也想哭了。
蓝帆手里还握着折扇,顿时懵住。
沈若把崽崽从许歆文手里接过来,安慰完小的再安慰大的,“没事儿,小云吞自个儿用手打扇子,弄疼了才哭的。”
小孩子这点大的时候有时候犯迷糊,还分不清,就像之前他抓着自己的头发了,那么用力扯得疼,哇哇哭,但是就是不知道要放手一样。
沈若是又心疼又无奈。
只要小云吞跟着一起出来,顾允就会随身背着书包,里面装着的都是小云吞要用到的东西,这会儿他立刻拿出帕子用温热的水打湿了给小云吞擦脸擦手。
崽崽还得哭一会儿,像是将许歆文和沈若心里头的那些难过都给哭出来似的,但是在阿父给他擦脸的时候却乖乖的闭上嘴巴呜呜地哭,等阿父一挪开布巾就开始张大嘴嚎。
把沈若都给看愣了。
“不哭不哭了啊,乖崽,这么多人看着你呢,羞不羞啊。”沈若轻轻拍抚着他,安慰道。
小云吞还真就不哭了,顾允习以为常,蓝帆叹为观止。
许歆文伸手去碰了下崽崽湿润的小脸蛋,“不哭了哦。”
她眼睛也红了,但不光光是因为小云吞的情绪影响,更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还有在那姑娘身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十分感同身受,这才一下子没能把持住。
但是她早就将眼泪哭干了,若哥儿同她说过的话她都还记着,没必要因为这件事一直束缚住自己,所以她现在不想哭了,只是眼眶不由自主泛红罢了。
蓝帆以往没多注意过她,但今日他发现许歆文现在瞧着明朗大方多了,完全无法和以前那个在公堂上梨花带雨的她联系到一起。
就是眼睛红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递过去。
“给,干净的。”他道。
许歆文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仰头看过去,呆呆道:“不、不用,我没哭。”
蓝帆一瞧还真是,于是便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将帕子握在手里往袖口收。
“我去叫阿富打一壶温水来,小云吞哭这么久肯定渴了。”他摇着扇子就往外走。
许歆文眨巴了下眼睛,转回自己的视线,“若哥儿,对不住啊。”她又把小云吞弄哭了。
沈若摇摇头,笑道:“不用这么说,就是我有时候抱着他他也会哭的。况且,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哭一哭对眼睛也好呢。”
“还有这种讲究么?”许歆文头一回听说。
沈若便道:“是啊,眼泪能冲刷眼球,可以带走脏东西呢。要是心里不舒服哭一场也就会舒服一些,总之,哭或者笑都好,总比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默默难受的强。”
许歆文讪讪一笑,若哥儿真是一眼就将她看穿了。
温水来了之后,沈若就缓缓地给小云吞喂了,他哭过一场现在眼皮子又粉又肿的看起来跟一只小老鼠似的。
沈若亲亲他的脸,这孩子感知情绪的能力太强,虽然听不懂大人说话,却能从语气当中分辨是喜还是悲。那时候气氛比较压抑,崽崽就哭了,结果还去打那扇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蓝帆摇着扇子道:“据我所知那姓黄的以前虽然同我打擂台,但是十分奸诈的事儿却是不会做的。像’价格战‘这类的那都是老套路,镇上没有哪家卖相同东西的人家是不打的,也就是维持了一个平衡罢了。”
“可没想到这人竟然聘过沈宏父子,估计先前那些馊主意就是他们出的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黄老板私底下做过什么事又岂是我们能立时知道的。”许歆文觉得那黄老板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就说明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善恶不分的人。
蓝帆颔首,“确是如此,就看他家这几个月来做的事,算是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只是现在做出来的事情着实让我同若哥儿膈应,许姑娘,他家可是将你们布庄的销售模式给照搬了。”
他现在口中的许多词都是从沈若那里学来的,还真就很好总结。
许歆文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同若哥儿说话这么像,“我知道了这事儿,但是人家要这么做,我也不好拦着。说到底这些东西,官府不会管啊。”
大家沉默下来,虽说不能被影响到多少,但是心里总归是被他们这样搞感觉有些憋屈的。最憋屈的要数蓝帆,毕竟“金珠”只针对一家店,那就是“阑珊”。
蓝帆倒是劝他们:“摆这样一副脸色作甚,我还会怕他么,今日虽说不少客人过去凑了那边的热闹,但是底下客人还是有不少的。这还得多亏了若哥儿画的设计稿,做出来之后样样都能火,镇上那些夫人小姐都喜欢极了,还来问我何时要出新的,到时候第一个通知她们呢。”
沈若闻言心里挺美的,毕竟这些珠宝首饰都是他的原创设计,让大家喜欢并且认同,这一点让沈若非常有成就感。
蓝帆刚说完这边底下客人有不少,瞬间便惨遭打脸,阿富急匆匆地跑上来:“公子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一点儿不像个掌柜。”蓝帆皱着眉嗔怪道。
“公子公子,不好了!”阿富喘着粗气喊道。
“你家公子我好着,快说什么事。”蓝帆握着折扇打开给阿富扇扇风,说道。
阿富连忙摆手,他可不敢让公子给他一个下人扇风,他喘匀了气道:“外头来了几个混混,把要来咱们店里的客人都给赶走了。原本这点小事不该上来打扰,我一发现就叫伙计出去驱赶,那几个混混倒是一赶就走,但是等咱们伙计回来之后他们没多久又来了!”
“现在客人都不敢往咱们铺子这边走,我想肯定是那’金珠‘搞的鬼。”阿富气得要命,他们家做活动做买卖从来没有对“金珠”搞过事,结果他们又是劫车,又是拦客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劫车那件事虽然还没有查明白,但是阿富就是知道肯定是“金珠”做的。自家公子根本就不是会惹仇家的性子,而且镇上人大多都会给蓝员外几分薄面,所以是谁其实很容易便能猜出来!但是,人家做的干净,没有证据不好说。
蓝帆一收扇子,道:“走,出去瞧瞧。”
一行人便一同下楼去,珠宝行里头还有三五客人在,她们不大敢出去,外头的混混瞧着凶神恶煞的,便先躲在里头。
蓝帆出面安抚道:“叫几位客人受惊了,阿富,去取近日刚到的蚌珠来,给这几位客人一人一颗,要成色最好的。”
阿富立刻便往库房里去,那几位客人心情好了不少,蚌珠也就比珍珠稍次,但是一颗成色好的也不便宜了,一颗分两半能打耳环,一整颗的能做挂坠或戒指,都是好的。
她们便也不气被几个混混堵在里头的事儿了。
蓝帆会做人,沈若要是遇到这样的事也会这么办,首先就是要让客人们感受到店铺对待客人的诚心,先前自家店铺有贼人污蔑的时候,他也是请在场的所有人吃了牛乳糕。
其实是一样的做法。
伙计们现在都在外头,那几个混混瞧见蓝帆出来,立刻拔腿就跑。
沈若皱眉:“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同你家伙计对上,为的就是将客人都吓走。”
许歆文道:“真恶心,竟然用起这种手段来。”
“伙计们去追估计追不上,不如找县衙的人帮忙,以恫吓百姓的罪名将人收押了。”顾允缓缓道。
这些混混原本就是些不干正事的地痞,这会儿吓了不少人,将整条街的秩序都给打乱了,自然需要请官府的人来。
“但要是不止这一波人呢?”沈若提出了盲点,“总不能每一次都喊官府的人来。”
这些地痞混混是最好收买的,只要给一点钱就能叫他们帮忙办事,更何况他们不伤人,就只是吓吓人,把人给吓走。
沈若道:“不如这样,联合这条街的其他商铺一起搞活动,直接将这整条街都热闹起来,只要人一多,大家就不至于怕那么几个混混了。”
“这如何搞?”许歆文好奇问道,向来都是自家店搞活动的,哪里听说过整条街搞活动的?
沈若抱着小云吞往“阑珊”内走,显然是需要在里面商量的。
他们回到了雅间。
沈若道:“正巧现在是秋日,便搞一出秋日集会,各个商铺都把自家的东西往外摆,热热闹闹的,再请几个杂耍、斗鸡的来。只要客流多,大家赚的也会多,我想周围的商铺应该都会答应的,正好现在时间还早,现在立刻准备还来得及!”
许歆文有点兴奋道:“这个好,能不能加我一个?”
蓝帆好奇问道:“你也准备过来摆摊?”
“怎么,不行吗?”许歆文抬眼看向他,笑着道:“你们不知道,先前若哥儿教我把库房里那些不要的废布头摆到摊子上卖,卖的可好了。一文钱十张碎布,好多人要,简直供不应求。那些人摸着布了,接连几日我家生意都更好了些,都是来寻那个碎布的整匹布的人!”
“正好这边要热闹,那我便把我布庄门前那摊子挪过来,更热闹些!”许歆文说干就要干,立马就要往外冲去。
沈若扶额,“你等等,歆文,若你要摆,那就干脆多带些,别光带了散布,那些成匹的不贵的布料都可以带过来。”
“好,我这就回去一趟。”许歆文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蓝帆侧目摇扇,笑着说:“这姑娘性子挺急,果然是年轻啊。”
顾允看向他,说道:“泛舟,你年纪也没多大,何出此言。”
“泛舟”是蓝帆的字,沈若曾听蓝棹喊过,这还是头一回听顾允这样喊他。
蓝帆笑道:“我都二十八了,人家二八芳华,可不是比我年轻许多么。”
沈若道:“确实。”
蓝帆顿时失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以为若哥儿也会跟子诺一样安慰一下自己呢。
他其实也不想显得自己格外老些,但是他面前这俩一个二十一,一个十九,相比起来还真就他一个快要而立,甚至还没娶妻的。
这么一想他更酸了。
“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现在赶快动作起来,动员一下周围商铺的老板一起搞活动!那’金珠‘不是喜欢搞小动作么,咱们便也回敬一番,要不然以为咱们好欺负!”沈若知道“金珠”同沈宏一家竟然有所勾结过后,便起了对付的心思,不完全是帮着蓝帆,也是因为那黄进确实过分了。
沈若虽然不制止其他人学自家“珍宝居”的东西,那也是因为很多东西并不是他的独创,而是原本就存在,就比如手帕、发带这些,但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他。
既然要打价格战,那也简单。
沈若同蓝帆耳语几句,蓝帆点点头,说道:“高招,实在是高。”
顾允接了一句:“不如’珍宝居‘也在此集市上摆一个摊?”
“可以,那就准备起来吧。”沈若也正有此意,既然要搞那就搞得热热闹闹的,比大集还要热闹!
阿富一听这吩咐立刻欢欢喜喜地跑出去游说边上商铺的掌柜去了,“阑珊”在这儿开了四五年,同边上的商铺关系都不错,这些日子里“阑珊”生意好了,自然也带动了周围的铺子,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感激的。
这回一听说要搞个“秋日集市”,他们大半多都答应了,还有小半全是因为老板不在等特殊的情况。
但是这样也够了。
于是整条街道上随处可见往外搬桌子的人,很快便将东西都摆了上去,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
许歆文回来的时候还带了橘色的红绸,“这些都是以前拆下来不要了的,正好可以拿来装点一下,看起来更有’秋日集市‘的氛围,若哥儿你觉得如何?”
沈若单手抱着崽,另一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许歆文还带来两个伙计,“阑珊”有不少桌子可以搬出来用,门前正好能摆上三张,她立刻招呼着自家的伙计将运来的那些散布在桌面上依次排好了,那些库存的布料便都摆在身后空地上,底下用油布隔着不会弄脏。
另外两边也有桌子隔上,在门口呈现出一个“凹”字形,免得客人太多太乱冲到里面来,这样大家都不好动作。
要摆摊那自然不能卖太贵价的东西,蓝帆找出来一大堆库存的耳饰,材料好和材料一般的都有,沈若教他用一块毡布将耳饰一对一对挂上去,再将挂满耳饰的毛毡布立起来,这样能叫客人一眼看见。除此之外还拿出一些木簪、玉石簪子到外面,免得只有耳饰单调。
许歆文瞧见了不由惊呼:“这样弄还真好看。”
她还未出嫁耳垂上还未穿孔呢,但是这不影响她欣赏那些好看的耳饰。
蓝帆对认识的人都不吝啬,直接道:“你若是有喜欢的,直接拿走便是。”
许歆文羞涩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耳垂:“还是不拿了,戴不了呢。”
蓝帆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看人家小姑娘的耳垂,道:“那有喜欢的也可以拿,总归你以后会戴。”
“好,那我拿这对栀子花的吧,淡淡的黄色好好看。”许歆文也不扭捏,从毛毡布上摘下两朵玉石雕刻的栀子花耳坠,笑容晏晏。
“若哥儿,你快瞧,我好看吗?”她将两朵花比在自己耳垂处,笑着问道。
沈若抱着小云吞走过来,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还没等他说话呢,小云吞先开始“啊啊”的喊了声,伸出小手想叫许歆文抱抱了。
沈若:“噗,小云吞被你美到了,想叫你抱。”
许歆文顿时眉开眼笑,“真哒?快来,干娘抱抱哦!”
小云吞落到了许歆文怀里,他抬起脸去瞧,呆住了。
刚刚漂亮姨姨耳朵上还有花花的呀,怎么现在没有了?
沈若完全猜得到崽崽的疑惑,拿了拨浪鼓给他玩儿,免得他纠结这个。还有耳坠自然不能让孩子拿,一来容易扎着手,而来东西小要是放嘴里被吞下去就不好了。
所以许歆文在接到崽崽的第一时间就将耳坠放进了荷包当中。
此刻她抱着小云吞,转身看向蓝帆,笑着道谢:“谢谢你啦蓝老板,我就收下了。你要是有看中的布料也可以拿,不要同我客气。”
蓝帆被她这一笑晃了眼,偏过头去道了声“好”,随后就直接往自家店里去了。
许歆文浑然不觉,抱着小云吞抓着他的小手一起玩拨浪鼓。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生物,这条街上各个商铺几乎都有了动静,很快镇上人便循声而动。
有的听说这边有杂耍过来看表演的,也有的一听有集市便想过来捡捡漏的,还有一听有集市赶着过来分一杯羹的,很快除了这里原本的商铺自家的摊子以外,往外延伸出去一段都是他们做生意的自发过来摆摊的。
沈若甚至还瞧见了古桐的身影,原本想去打个招呼,但是发现他的草编摊子已经被小孩子们围住了,便打消了过去打招呼的念头。
顾允回去了一趟,再过来的时候将他们店里的几样代表性的东西带了过来,还有那绑着发带和香囊的竹架子也给运了过来。
这才刚一摆下就有人认了出来,这实在是太有代表性了,一瞧就知道是“珍宝居”的!
跟着一同过来的还有驾车的他爹,沈大山主动要求过来帮忙。
“若哥儿,爹也来试试看摆摊,感觉不难。”他这些日子在“珍宝居”呆的久了,几乎将所有商品的价格都给记住了,不仅如此还听大壮念叨多了,他也能招呼上几句。
人也显得没有那么局促了,在镇上也能大大方方的。
沈若笑着道:“那对爹来说自然是小意思,我爹是最厉害的!”
“诶诶诶,可别这么说,在外头把我捧得那么高要是没做好惹人笑话么。”沈大山心里受用极了,但是这是在外面,让别人听着多不好意思啊。
许歆文乐了,笑着同他打声招呼:“伯父您尽管坐着就是,’珍宝居‘的名声大,不吆喝都有人来买呢!”
沈大山被她的话逗笑了,眼里满是对沈若的欣慰和自豪。
这可是自家哥儿做出来的成绩,大家都认同呢!
这里有沈大山在,沈若便把崽崽抱进去睡午觉,小孩子睡眠多,在太嘈杂的环境下呆久了也不好,大人都会耳朵嗡嗡的更别提孩子了。
于是便躲进了雅间。
许歆文是自个儿想要在摊子上卖布料的,她许多事儿都是亲力亲为,两个伙计过来就是帮着递东西打下手。
沈若同顾允上来之后发现本该在雅间里的蓝帆竟然不在,“他跑哪儿去了?”
顾允倒是瞄到了一眼,指了指窗外。
沈若似有所感,将崽崽往顾允怀里一放,转头往外瞧。
那站在桌子后头摇着折扇风度翩翩的男人不是蓝帆是谁?
蓝帆竟然自己在摊子上摆摊?!
“他是转性了?还以为会直接叫阿富或者伙计在那看着呢。”沈若心知他还是有点子少爷脾气的,毕竟有伙计在,哪里就用他来看摊子了?
顾允道:“也许是想体验一番。”
沈若默默吐槽,这不冷不热的天他扇扇子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他莫名觉得现在的蓝帆有点像是开了扇子的公孔雀。
再往周围看去,各种各样的摊子都摆了起来,还有杂耍和斗鸡,聚集过来的人也很多,大家边看边逛,很快“阑珊”门前的这三个摊子便都围满了人。
还有的顺便想要进“阑珊”逛一逛的,右侧的桌子便往挪了挪,有个供人行走的通道,里头阿富立刻迎上来,笑着引客人进去。
橘色的绸带将整条街的店面全部连了起来,这个颜色便很有秋日的氛围,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将窗子一关便隔绝大半在窗外。
小云吞已经睡了个半酣。
沈若统筹这市集很是费了不少劲,现在也累了。顾允便将自己的肩头靠了过去,“若宝儿,倚着我小憩一会。”
沈若嘴角上扬,没有往上靠,而是张开双臂将顾允和小云吞都抱在了怀中。
累了之后会有人安慰,多好啊,沈若觉得好幸福,就特别想在这里抱抱顾允和小云吞。
顾允下巴抵在夫郎颈窝处,微微偏头,不着痕迹的在他发根处吻了下。
“是不是累坏了,今夜不闹你,我们早些休息,可好?”
等那帮混混再灰溜溜过来看情况的时候都傻眼了,这里原先哪里有这么多人啊!
“我是不是眼花了,先前这里哪里有市集?”
“这么多人,咱们怎么吓也没用啊。”
混混们见情况不对又灰溜溜地跑了。
金珠珠宝行。
掌柜阿金正吩咐伙计们好好待客,他这边结账发礼物很是繁忙,一把老腰都快要断了。
因着先前生意不好,老爷辞退了不少人,现在临时招人招不到合适的,便只有他们三个人忙活,很是吃力。
黄进虽在雅间中,但还是时不时要出来瞧一瞧状况,现在这么多客人的盛况只有当初刚开始赠送书包的时候才得见,他心中满意,脸上便带了些笑意出来。
春桃依偎在他身边,笑着说:“老爷,您瞧啊,客人们都来咱们家买珠宝首饰了呢。”
那群混混便是春桃派过去的,当然也是得了黄进的授意,毕竟要钱的活计她春桃得先问黄老爷拿着钱了才能做。她脸上笑容很开,这些日子可是剥了不少钱进了自己口袋,她想想都要笑出来。
“嗯,但和以前生意最好的时候还是不能比。”黄进面不改色道。他可不能让这女人以为这就是最好了,要不然他开了几十年的面子往哪儿搁?
春桃立刻接口道:“是呢,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黄进心里头高兴,便道:“今夜你可要留下来?”
春桃顿时羞红了脸,娇嗔道:“老爷,我可是要回家去做活儿的,只叫我娘一个人做,她多累呀。”
黄进摩挲着她的腰,说道:“库房里的货攒的够多了,休息一天也没什么。”
春桃低着头,做出一副纠结的样子,正要往他怀里扑,就发现自己被一条手臂给推开了。
再去看,是黄进站了起来。
他从扶手处往下看,店里的客人都在往外走,像是要去看什么热闹似的!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气得双目瞪起,直直地看向一楼柜台处的老金:“老金,客人呢?发生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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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贵妃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