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欣赏新衣服的虞藻,将好奇的目光望了过去。
坐在腿上的漂亮小男生,穿着他刚买的漂亮衣服,望过来的目光都是潋滟水光、带着勾人劲儿。
伦的心跳加快,眼珠子都要挪不动了,同时也因林的质问,背后浮起一层冷汗。
能因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这个小偷。
这里只有钟点工定时打扫,伦和林双方都很少回来。伦之所以知道林公寓的密码,是因为林会将一些重要文件放在公寓。
他们都把林的公寓当保险柜使用。
有时候伦也会在公寓里拿走粘液,送往A区。他想从公寓“拿”走点什么,太容易了。
恰好林又不常回来,少了什么根本无人知晓。哪怕昨夜小护士住在公寓里,林也没有跟着回公寓,而是继续选择住在办公室内的休息间。
伦不知道的是,林回来过。
实习生的休息室简陋,林将自己的公寓让给虞藻居住,可进入大楼的流程繁琐,他必须亲自带着虞藻来到公寓。
夜晚,虞藻身上是熨帖柔软的睡衣,衬得气质格外柔和温软。
乖乖巧巧坐在床沿,像等丈夫归家的小妻子。
林差点忍不住提出留夜的想法。但他还是有点理智的,太失礼,也太随便。
他不想给小护士留下坏印象,更不想给小护士一种,他会利用职权潜规则下属的感觉。
可他真的很想留下来。
许多个瞬间,林差点推翻理智,转身回到房间、钻进小护士的被窝。
但幸好,他理智也没有完全散完。
林只是回房间,想拿走那条被遗弃在角落、却仍然散发幽香的白丝。
可最后这点慰藉,都被偷走了。
伦没有回答,林再一次问:“可以给个解释吗?为什么我丢的东西,会在你的房间。”
他似乎很困惑,“是风吹的吗?什么风,能隔绝三道墙,把它从我的公寓,吹进你的套房?”
在虞藻近乎天真的注视下,伦的脊背已被汗湿,他理了理虞藻的领口,语气轻松道:“也许是黑蛇做的吧,刚刚他不是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我的房间?”“这种喜欢在别人的床上乱搞的蛇,顺手偷点东西,也很正常吧?”
林:“是吗?但黑蛇今天才逃出A区,我的东西在前天就丢了。”
伦:“那就不清楚了呢。”
虞藻左看看、右瞧瞧,总觉着二人的气氛微妙。林明里暗里都在传达一种意思,但伦全程装傻。
他看得莫名其妙,打哑谜一样的对话,他听不懂、也不想听。
谁料林直接挑明了:“伦,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也犯不着装。他的白丝,被你偷走了吧?”
虞藻不可置信地看向伦。
若虞藻的态度稍微平静一点,又或是林不用“偷”这个字眼,也许伦还会爽快承认。
当他感觉到虞藻对他产生许些抗拒与警惕,仿佛他是什么跟踪狂、大变态一样,他就知道,他打死都不能认下这事儿。
小护士本来就够讨厌他了。
要是知道小护士知道伦趁他午休时,偷偷摸摸潜入公寓,在床头看他睡了半小时午觉,走时还不舍得离开,顺走了白丝。
他肯定又要生气了。
不得不说,伦虽然不会哄人,但很了解虞藻的脾气。
要是虞藻知道真相,伦在他心目中再也别想翻身,永远要因“偷窃原味”一事钉死在耻辱柱上。
“我?搞笑,谁稀罕这臭……”
臭袜子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伦看到虞藻气势汹汹地望了过来,他的口风一变,语气转了个弯儿,变得无比谄媚,“虽然你的袜子很香,我很喜欢。但我还没那么变态,会来偷你的袜子。”
伦目光与语气无比真诚。
虞藻勉强被哄好,他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纵使是性情淡漠的林,在看到如此不要脸的伦后,也不由冷笑了笑。他意有所指:“的确。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偷别人穿过的白丝呢?该不会深更半夜,拿它来做点什么吧。”
“闻着上头的香气,想象白丝主人在身边。磨一磨,嗅一嗅,排解自己的寂寞。”
林慢条斯理地补充,“像个下流的畜生。”
“我也有一点想不明白。”伦冷硬地扯了扯唇角,“刚刚我和黑蛇打斗的时候,你在帮小护士看病,但是看病,需要趴在病人的腿上吗?”
“我都怀疑,要不是我和黑蛇停了下来,你会直接钻进他的裙底。”
林的脸色沉下。伦耸了耸肩膀,一副恣意随性的模样,“我也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气了吧?不过林,当时你那想吃又吃不到的样子,真像被吊着胃口的狗。”
怎么又吵起来了。
虞藻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面颊贴着伦的胸口。
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听他们吵架。
林:“我身边缺一个助理,zao他很适合。过段时间,我会把相关文件准备好,你记得批准。”
“助理?”伦皮笑肉不笑,“你不是有洁癖,身边从来不需要帮手吗?”
林:“现在没有了。”
“你确定只是助理,不存在什么私心?”伦停顿片刻,在虞藻好奇的目光中,直白的言语多了一层修饰。
但伦冷静不到哪里去,他怕虞藻真的成了林的助理,那之后他们几乎每天待在一起,再迟钝、再单纯的小男生都要被玩熟了。
他的语气骤然犀利,直指核心,“——你不会对zao有兴趣吧?”
半真半假、玩笑般的语气,在场三个人,只有虞藻一个人没当真,以为他们真在开玩笑。
还看热闹似的等待林的回答。
林不答反问:“那你呢?你要和他旧情复燃吗?”
林把他们的婚约当了真。
也许现在他们的婚约不作数,可一想到他们曾有过这层关系,又也许在很久以前曾有过一段情,他克制不住嫉妒,更多的还是害怕。
害怕虞藻更爱旧爱。
害怕他们旧情复燃。
林的反问,让这张含着笑的风流面孔,一点点收敛起来。伦转移话题:“菲斯图尔是规章制度最严密的地方,同样也是最不容出错的地方。你的发热期和A区006、黑蛇的发热期时间相近……”
“你肯定不会趁这个机会,偷偷潜入小护士的房间里抚慰自己,让小护士帮忙熬过发热期吧?”
伦问,“你会吗?”
林:“那你呢?你的发热期也快了,你会吗?”
伦不正面回答。
他们在这里反问、迂回半天,竟没人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发热期还没得很。而且,我可没你那么下流的能力,我发热期,我会自己关禁闭,你呢?”
伦恶意揣测着,“你能神不知鬼不觉把熟睡的他里里外外玩个遍,就算他浑身是汗,床单都湿透了,也只会红着一张小脸,羞耻地去卫生间洗内裤,以为自己是单纯尿了裤子。”
“……”
他们含沙射影地吵着,虞藻昏昏欲睡。
起初,他还认真听他们吵架,但听着听着,只剩无语。
这到底有什么好吵的?
好幼稚。
虽然虞藻也没听太明白,但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有那么难吗?
被他们弄得,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极其难抉择的世纪难题。
眼皮愈发沉重,脑袋也跟着昏沉,虞藻的颊侧贴着伦的胸膛,脑袋一下一下地往下点。
困意浓重、来势汹汹,他没了意识,脑袋猛地下落。
一只手扶着他的下巴,另一只大掌穿进后脑扶着他的脑袋。
虞藻被迫抬起脑袋,睡意惺忪地看着他们二人。
“你们吵完了?”
虞藻的眼皮都没睁开,闭着眼睛抬起小脸,嘟嘟囔囔说话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伦与林异口同声:“吵完了。”
虞藻点点头:“那我要睡觉了,我……”
他一睁开眼,两个人同时朝他伸出手。
虞藻愣了愣,有点迷茫。
伦:“小护士,该选择了。今晚,你要他陪你,还是我。”
明明是选择今晚的住处,却被伦说的,像贵族宠幸玩物。
两道灼热的目光望来。
虞藻被看得惊醒,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睡意犹存的他,慢一拍地运转大脑。
选谁都不对。
而且为什么老让他选啊……他更想一个人睡觉。
天气这么热,两个人挤在一块热烘烘的,多难受。
“我……”
虞藻谨慎地看向林,这张冷淡俊逸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舒展开来。
他挪开目光,林的神色骤冷,比暴风雨天的海面还要阴郁。
笑意转移到了伦的脸上。
虞藻认真地看着伦,在伦得意又骄傲的视线中,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自己睡……”
笑意从伦的面庞消失。
他同林一样沉默着。
他们原以为,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虞藻选择了对方。
却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虞藻一个都没选。
……
虞藻今夜住伦这里。
他睡过林的公寓,新鲜感作祟,他对伦的套间很感兴趣。
套间采光与朝向都很好,白天,虞藻可以躺在床上享受日光浴,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虽然他比较怕热。
林少见的没有回办公室里休息,而是回到公寓就寝。
他仔细检查套间,每个死角都没错过。
伦倚墙嗤笑:“你这是怀疑我装监控器?我没那么卑鄙下流,要是我真想看什么,犯不着装这些。”
手指轻轻点了点眉骨,“我的这双眼睛,可比监控器好用。”
伦说得没错。
但林还是要检查。
林的侦查能力很好,他将套间里里外外都看了遍,着重检查马桶、淋浴间、床的位置。
伦还算安分,没有装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还是觉得不够。
万一有漏网之鱼呢?万一他刚刚错过某个细节,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伦装了特别微型的摄像头呢?
林决定再检查一遍。
“还没有好吗?”
床上传来窸窣的动静,以及困意浓重的软声。伦和林一侧首,就看见虞藻翻了个身,侧身抱住一个长条抱枕。
一条腿搭在抱枕上方,短裤下摆上卷,露出一层柔软的布料。身上披着的睡衣极其轻薄,在皎洁明月下如同浸了水,贴在漂亮的皮肉上。
虞藻刚被伦伺候完洗漱,鼻尖和嘴唇红红的,面庞透着一层水汽。
侧躺抱着抱枕的动作,让伦和林不由自主产生艳羡的情绪。
如果他们是这只抱枕就好了。
林放轻声音:“困了吗?”
虞藻:“嗯,好困。”说完,打了个软乎乎的哈欠。侧脸埋进抱枕间,嘟嘟囔囔的,“怎么还没检查完呀……”
他们说得房间里可能有脏东西,黑蛇留下来的脏东西,所以要好好检查,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在伦抱着虞藻去卫生间时,林将房子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但还是不够,他还是要继续检查。
疑心病很重。
像谈了恋爱,也会时时刻刻怀疑小妻子是否与别的男人私会的被绿幻想症患者。
“已经好了,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林关了灯,轻声哄着,“那我就先回去了。”
“晚安。”
虞藻敷衍:“嗯嗯,晚安。”
伦一脸稀奇。
林居然舍得回公寓休息?
他还以为,林一定会趁这个机会讨要好处,比如在床边打地铺,又或是借着“保护”的由头,钻进小护士的床。
虽然这也是他想干的事。
林已经做出了表率,正人君子的表率,伦也不好太过流氓。
小护士本来就够讨厌他了,他还是稍微收敛一点。
今晚睡书房吧,书房离卧室近。
伦忍不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居然真的甘心回公寓,而不是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难道说,林在暗中计划着什么?伦想了许多种可能性,猛然大骇。
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时刻思虑林是否会出阴招、夜袭的行为,跟丈夫时刻担心小三勾引妻子有什么区别?
伦悄然摸到床沿,望着虞藻熟睡的恬静睡颜,手指狎昵地揉了揉虞藻的唇瓣。
还小三?林他配吗。
当小三都不够格。
……
夜晚。
虞藻睡得正熟。
一阵风声掠过,纱帘迎风鼓动。
月光如流水一般照进屋内。
滴答、滴答。
干燥的地板出现突兀的液体,接近透明的色泽,似乎有类似触手类的物体在地面爬行,留下湿漉漉的粘液。
但卧室内除了虞藻,便再无第二个活物。
地面凭空出现水痕,湿漉漉的痕迹从门口一直蜿蜒向前,直到床沿才停止。
滴滴答答的声音似雨水敲打屋檐,分泌得愈发旺盛了。
仿佛闹鬼般的诡谲画面。
新房间的床铺松软,虞藻睡得十分香甜,他眉尖蹙蹙,有点冷、又像是有点困惑。
不过睡梦中的他也没多想,下意识夹紧一旁的抱枕,双膝还并紧蹭蹭,借此寻求安全感。
明显的胶状的、黏腻的物体蜿蜒的水痕,像无形的触手悄然潜入室内。
水声实在响亮。
下雨了吗?
虞藻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地面一滩水迹。
没睡醒的面庞懵懵的,他大脑还不是很清醒,宕机几秒后,又软绵绵地躺了回去。
重新进入梦乡。
虞藻毫不设防地平躺在床上,呈“大”字张开,睡衣撩起来一点儿,露出平坦的白软肚皮。
随着均匀呼吸,小腹微微起伏落下。
松软的被子,一部分搭在床沿,而此刻,似乎有什么在顺着它向上攀爬,无形的存在在被褥间压出下陷的痕迹。
冰冷的气息如潮水般从两侧床沿涌来。
一层水汽围绕在身边,虞藻缓缓被一个硕大的泡沫装入其中。
夜晚的月亮洒下无尽光辉,泡沫缓缓飘起。
虞藻双膝并拢,本就白皙的肤肉在月光下犹如一颗明珠,他轻轻翻了个身,发出柔软的梦呓,臌胀饱满的唇瓣微微分开,吐出一串珍珠似的泡泡。
仿佛海洋深处的美人鱼一般。
黏腻的触感,顺着小腿肚线条,缠绕而上。
被虞藻抱过的抱枕,味道尤其香甜,当下被凭空揉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发出咕啾咕啾的声响,宛若透明的海怪触手交缠。
滴滴答答。
潜伏在四周的无形的存在,当下似乎变得极其不满、亢奋,都想要接近香味的来源。它们疯了似的蠕动,不断在空气中挥舞着。
虽然看不见它们的存在,但四处飞溅的液体,足够说明它们的轨迹。
有点重……
鬼压床吗?
虞藻想把脚踝收回来,却无法做到。
睡梦中的他眉尖抖抖,坏脾气地踹了好几脚,又极其恶劣地踩了踩。
像踩到烂了的水果,他的脚心触感恶心,都被粘稠的果肉弄脏了。
细细长长的透明触手,试探地挑起睡裤下摆。也正是这一瞬间,虞藻睫毛晃动,粉白的小脸蛋充满困惑与不解。
他要醒了。
四面八方的水渍像潮水顷刻退去。
半空中的泡沫慢速下降,在虞藻睁开眼的瞬间,无声“peng”了一下。
在虞藻缓缓撑着身体坐起来时,破碎的泡沫水光恰好落在他的锁骨,皎洁的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面庞精致美丽,锁骨闪烁粼粼波光,与星辰交相辉映。
虞藻睡得不安稳。
像有一只大狗在腿边捣乱,舔舔蹭蹭,想要主人摸摸。但又很奇怪,触感冰凉湿滑,不像狗。
反而像蛇。
难道黑蛇回来了?
要把他拖回蛇巢吗?
其实虞藻挺怕蛇的,虽然黑蛇在他面前表现得像狗,但他对未知的蛇巢抱有极强的恐惧。
虞藻随手摸了把大腿,借着窗外月光,望清指尖上的一抹水渍。
这……这是什么?
虞藻还没睡醒,呆呆愣愣盯了手指十数秒,才晕乎乎地想……
他尿裤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