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被送到牧汉霄面前。谢鸣与牧汉霄简单说过此事,牧汉霄沉默坐在电脑前,电脑上插一个U盘,显示屏正在播放那晚酒吧泳池边发生的一幕。
一群人围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兴奋叫嚣,把女孩推进泳池,拽出来,又推进去,而牧知野就在一旁傲慢地看着,仿佛一切事不关己。整个录像看起来是由手机拍摄监控录像里的画面,画面截止在牧羽出现之前。
“他们哪来的录像?”牧汉霄问。
谢鸣答:“有一部分内容是孩子们自己录的,酒吧的监控画面似乎是孩子们偷偷跑进酒吧用手机录的像。”
“想办法让人收了她们的手机,禁足。”牧汉霄说:“尤其看住方宛涓。”
“赵夫人那边动作很快,其他女孩及其父母已经接受了调解,只有方宛涓比较特殊。她的父亲曾是一名警察,后来因公务去世,母亲再嫁后再添一子,她与重组家庭的关系并不好,他们唯独没有与她谈拢。”
牧汉霄看完了U盘里的所有内容,面色漠然:“命都不要了。”
他靠在椅背上,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处理,谢鸣静静在一旁候着。
最终,牧汉霄开口道:“让李冰去盯方宛涓。”
谢鸣刚点头,助理就打来电话,说他的弟弟牧知野到公司来找他了。牧汉霄不在公司,听到这个消息微微皱眉:“让人把他送回去。”
助理在电话里很为难,说牧知野无论如何都要见他。大家都不敢惹这位小少爷,最后牧汉霄便让他们把人送到自己的公寓来。
谢鸣离开了公寓,很快牧知野到了。他一进门就露出委屈的样子,把母亲那天一大早把他教训一通的事全部与牧汉霄说了。之后母亲又忽然管他特别严,问他在学校都交什么朋友,还让他每天一放学就必须回家,不许在外面逗留太久。
从前牧知野在裕市的时候哪受过这种管束,父亲和母亲都忙于事业,对他的学业很宽容,所有要求和心愿更是全都满足。大哥虽然很少在家,对他也耐心大方,从不训斥他。
但母亲不知为何,不仅给他请私人老师,还开始查他的成绩单。他的成绩自然不能看,母亲因而又发了火。牧知野简直无法理解这种态度的转变,这几日净与母亲吵架。
“是你从前告诉我,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我说我不喜欢念书,你还说以后总有一份属于我的事业,你只希望我开心快乐。现在你突然要求我和大哥二哥一样,我怎么可能做到?”
“妈妈不是要你像哥哥们一样,是让你向他们多学习,你不是最喜欢大哥吗?你难道不以他为榜样?哥哥们不可能永远都是你可以庇荫的大树,小野,你要长大了!”
为什么不可能永远是他的大树?大哥二哥是他最亲密的家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血缘谁来都无法斩断。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像大哥或是二哥一样?他只是牧知野,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牧知野一气之下从家里跑了出来,回到裕市第一个想找的就是牧汉霄。他从小就依赖他的大哥,在牧汉霄面前比在其他人面前都要乖许多。
因而他格外讨厌牧羽。他一直反感父亲把牧羽接回家里的行为,也认为大哥根本一次都不该去那可恨的云海。这种厌恶的感情不仅仅继承于他的母亲赵梦令,还来源于多年来大哥与这个私生子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段时间你应该待在妈妈身边。”牧汉霄说。
牧知野置气:“不要,反正她也烦我,都眼不见为净最好。”
他对牧汉霄撒娇:“哥,你和妈妈说说,让我回来裕市念书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住。”
“不行。”
“为什么!”
“我结婚了,和你嫂子住。”
牧知野无聊坐着,又好奇问:“你和嫂子还没打算要小孩吗?”
“小孩子不要管太多。”
“都说我不是小孩!”
牧知野躺在沙发上生闷气,牧汉霄的手机响起,他看一眼来电显示,起身离开客厅,接起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费尔。二十分钟前,牧云霆让牧羽回一趟碧波堂,似乎没有要事,只是想见他一面。
比起与赵梦令的关系,牧羽与他的亲生父亲牧云霆之间至少还有表面上的平静。牧云霆不管事,牧羽也不招惹他,父子俩更多时候都处于一种互不搭理的状态,或许牧云霆也知道牧羽一直恨他把自己从亲生母亲身边带走,也知道牧羽脾气刺挠,所以不去触他的霉头。
牧汉霄挂了电话,准备出门。牧知野见他要走,忙问他去哪,一副一定要跟上来的架势。牧汉霄没有与牧知野多话,随他跟着自己上了车,前往碧波堂。
碧波堂依旧一派清闲雅致的淡色风景。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闲得慌,牧云霆忽然叫牧羽来,只闲聊日常和工作。如今碧波堂暂只有这一位主人,偌大的白色宫殿空空荡荡,池子里的鱼成日悠悠兜转,连个来逗它们的人都没有。
牧羽捧着杯热茶坐在窗边,看着檐下淡灰的天空,牧云霆问他什么,他简单答了,望着外头青郁无边的草地,茶半晌没喝一口。
牧云霆说:“山上风景是美,只是一个人住久了也无趣。”
牧羽心想可不是么,要不是您老节操不保玩出轨,也不至于老婆孩子都不乐意跟你一起住。
不过要不是这样,这世上也没有他了。牧羽想得不自觉乐。
牧云霆忽然开口问他:“听说你最近在查一个人?”
牧羽收回心神,就知道老头子找他来不是为了什么拉家常缓和父子关系。他端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谁?我忙着工作,没空关心别人。”
牧云霆提醒他:“赵作。”
牧羽皱眉看向他。牧云霆说:“知道你在他的地盘受了气不高兴,可现在何家倒了,赵作那点小生意也没了,人灰溜溜跑去国外,你呀,就消消气,他好歹是你妈妈的人。”
“您也知道,我这人心眼小。”牧羽冷淡道:“谁要是惹了我,我连芽苗带根都不想放过。赵作算什么东西?就是牧知野我也照打不误。”
牧云霆皱眉:“小羽!你这脾气......唉。”
牧羽故意说出刚才那番话,就是试探牧云霆的态度。他在心里快速思索着,牧云霆知道他找到赵作了,难道他也一直盯着赵作那边?为什么?
牧云霆本想在说什么,看着他的侧脸,思路却忽而岔开去,又露出一点笑意:“小羽这相貌倒是一等一的好看,这么漂亮的眼睛,咱们家里唯独你有。”
听到这话,牧羽心中生出一股厌烦,牧云霆又说:“左右无事,不如在家多住几天陪陪我这个老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说说话,心情就总能好些。”
“我很忙。”
“你那小公司也运转好久了,怎么还需要你这个老板亲历亲为。”牧云霆漫不经心道:“爸爸给你添几个人手过去,你也能轻松不少。”
牧羽别过头:“我不需要。那是我自己的公司。”
“犟脾气。”牧云霆半点不恼火,仿佛见多了牧羽这样的性子,还呵呵笑:“和你的亲生母亲一个样。"
这时管家前来,说是牧汉霄和牧知野都来了。牧羽听了回头一瞥,就见牧汉霄走上楼梯来,身后跟着牧知野。
牧汉霄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牧羽无视了他的目光,牧知野喊一声爸,牧云霆笑着招呼人到自己身边,问他怎么跑回来了。牧知野不满瞥牧羽一眼,不喜欢他出现在这种地方。
牧羽正不想待,起身就走。
“小羽,晚上就留下来一起吃饭。”牧云霆在他身后说。
牧羽冷淡应一声,与牧汉霄擦肩而过走了。身后那三个人他一个都看不顺眼,干脆进客房独自待着,不想与他们有多余交流。
客房的窗外可看到碧波堂后山漫无边际的草地和林野。牧羽站在落地窗边点燃根烟,给范恩拨去个电话。
他低声说了些什么,范恩在那边一一答应,最后在电话里笑着说:“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准备好报答我了吗?”
牧羽一笑:“当然,以身相许我都愿意。”
“可别!哥哥我纯直男。”
客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两声,牧羽挂断电话,接着牧汉霄推开门走进来,反手锁门。牧羽不悦看着他:“我没有说让你进来。”
“和爸聊了些什么?”
“关你什么事?”
牧汉霄来到他面前,牧羽无所畏惧抬头看着他。如牧云霆感叹,这双眼睛如此与众不同,美得令人惊叹,既有江南水乡浸润的墨色轻柔,又含着辽阔雪原里冰晶清透般的绿,叫人一见忘俗,受了蛊惑般移不开心神。
牧汉霄注视牧羽的眼睛,又靠近他半分。牧羽后退,背抵到窗上。他有些紧张抵住男人的肩膀:“牧汉霄!”
牧汉霄握住他的手腕:“你倒是听爸的话,这个家里你谁都看不上,唯独在爸面前乖乖的。怎么,他有哪一点对你好?”
牧羽几乎要气笑了:“你脑子坏了是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听他的话?我只是懒得搭理他那个烂人——!”
牧汉霄没听他说完,握住他下颚吻住他的唇,牧羽被压在玻璃窗上,吻充满压迫和占有欲,急促喘息和含糊的呻吟飞速充斥这个房间的角落,男人火热的气息像一道铺天盖地的网牢牢兜住牧羽,锁得他挣扎不得。
门外传来牧知野隐约的声音:“大哥去哪了?”
牧羽涨红了脸,牧汉霄扣住他后脑专注深吻,一只手环过他的腰将他箍在怀里,大手从衣摆用力抚进,色情地摩挲腰身。牧羽被吻得喘不上气,他抓紧牧汉霄的衣领,用尽力气把人推开。
“哥?你在里面吗?”牧知野在外面敲门。
牧羽喘息着靠在窗上瞪牧汉霄,转过身一言不发整理衣服。牧汉霄面色平静擦净嘴唇,随手整理好衣领,前去开门。
“哥?锁门做什么。”
牧知野疑惑站在门外。牧汉霄身形高大,挡在他面前,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形。“爸爸和妈妈打过电话了,说好了让我这两天就住在家里。哥,你要不要也在家住几天?”
牧汉霄的背后突然响起牧羽讽刺的声音:“你哥是大忙人,没空天天陪你玩过家家。”
牧知野一愣,牧汉霄微微侧过身,他看到站在窗边的牧羽,一时迟疑不定看着两人,不知他们反锁门在房里交谈什么。
他顿时醋坛子都打翻了,望着牧汉霄希望他能开口为自己说话。牧汉霄却什么也没说,牧羽朝他们走过来,牧知野恼火道:“我和我哥说话,你少指手画脚。”
牧羽乐了,笑着说:“好好,你们好兄弟多多交流感情,我就不打扰了。“
他径自走了,牧知野心里满是不快,不喜欢也不理解父亲和大哥对待牧羽时哪怕片刻的好脾气。只有这件事他始终坚定无条件地维护着母亲,把牧羽视作这个家的外来者和隐藏的破坏因素。
他正要继续与牧汉霄说话,抬头却看见大哥的目光追随着牧羽的背影。那神情只有一瞬,牧知野看不真切,也看不明白。
他忽然有些惶恐,眼望着大哥离开的身影,楼上楼下空旷静谧,白色墙壁如泛着冷光,堂中绿植散落成形,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点声音。
晚餐的气氛十分诡异,牧知野心情低落,牧汉霄向来话少,牧羽只想赶紧吃完赶紧走,只有牧云霆像解读不出这兄弟三人的古怪氛围,兀自谈天。
牧羽讨厌碧波堂,一刻也不想多待,吃完饭就起身准备走了。牧云霆没有再说要留他,只在他要走之前与他说了句话。
“你在赵作地盘上受的委屈,爸爸替你找回来。”牧云霆对牧羽说:“不要再揪着他不放,安心过好你的生活,去吧。”
男人的语气一如平常温和,此时却有种令人紧张的威严感。牧羽若无其事说知道了,坐上车离开碧波堂时,他若有所思回过头,看着这栋白色的建筑渐渐远离,隐没于黄昏夜色下的树林之中。
很可惜,他从来不爱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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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出现个BUG,牧羽与牧知野起冲突的酒吧与后来枪击何诚的酒吧不是同一个,已修改BUG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