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撞号了。◎
周六傍晚。
容星熠狗狗祟祟, 从出租车后门滑下来,哈着腰转过身, 冲车门里勾勾手。
久违的眼镜同学登场,抬头去看面前气派恢宏的云顶壹号大门,眼镜大跌,喟然长叹曰:“哇……”
容星熠骄傲地翘着下巴:“大惊小怪!”
眼镜很配合地又笑又夸赞,很可惜,纵然他满心好奇, 今天的他却不能上门参观。
两人在小区楼下的廊庑水榭散步兜圈。
容星熠停下脚步,再一次催促:“亮子,快动手吧。”
眼镜抱住自己的书包,嘴唇紧抿, 看着很为难。
容星熠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 急不可耐道:“快!打我!”
眼镜实在下不了手,慢吞吞抬起胳膊, 容星熠不躲不闪, 眼睛都没多眨几下。可最后, 他只戳了下,那个小酒窝。
容星熠静默一瞬:“……你是不是智障!”
眼镜犹犹豫豫开口:“我感觉你哥还挺好说话的,你就实话跟他说呗,说你喜欢住在家里,撒撒娇,让他给你改成走读……”
“不行, 不可能的。”容星熠面色严肃,“而且, 我下个月就得请假入营了, 不上学去选秀, 这怎么说?”
一是为了练舞寄宿转走读,二是请假俩月参加选秀,为了这两个目的,容星熠想出一个在眼镜看来相当荒唐的馊主意——装作自己在学校里受到了欺凌。
眼镜嗫嚅:“……这是骗人。”
“他也骗人,半斤八两。”容星熠不以为意,直把自己的俊脸往上送,“来来来,打。”
“……”
一直晃悠到日落西山,从楼上的人家飘来饭菜的香气。
啪!
容星熠面不改色,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一巴掌。
眼镜傻眼,嘴唇哆哆嗦嗦好几秒,在他第二次动手前反应过来,忙阻止道:“你要去参加选秀,万一破相了怎么办?”
容星熠:“不会破相,我知道轻重。”
“别,别这样……”眼镜非但不肯动手,现在又来拉他的手,“你哥肯定会同意的,够了够了。”
两人僵持不下。
一般来说,闵致开车出行,从地下车库的电梯直接楼,遇不到这俩在地上层到处溜达的小孩。
但今天,他刚好只是去了趟小区门口的商店,难得步行,正走着,一道熟悉的清脆少年音钻进他耳朵。
是容星熠。
他停下脚步,并未上前,反而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偷瞄。
容星熠带着单边酒窝的左脸一片红肿。
闵致蹙眉,视线转移到对面的眼镜少年身上,还当对方正是始作俑者,却见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心疼,他甚至拿出一个矿泉水瓶,让容星熠捂脸消肿。
奇怪。
闵致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继续观察。
容星熠断然拒绝水瓶:“不要!这就是要给我哥看的!要是消了我不就白疼了吗?”
……嗯?
眼镜叹了口气:“哎……万一你哥不信你是在学校被欺负了呢?那不更白疼了吗。你真是。你不告诉你哥,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支持你去参加选秀?”
容星熠不以为然:“告诉他就完蛋了!你想想,换你爸妈能同意吗?”
“但他是你哥,他自己也拍综艺呢……”
“因为他已经大学毕业了……哎呀,他顶多接受我偶尔逃课,请假那么久真不行”
闵致从两人的谈话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
说起来,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容星熠就旁敲侧击劝他接下《闪亮少年》的vocal导师邀约。
容星熠本人报名了《闪亮少年》,则是从乔屿森那儿得到的消息。至于容星熠为什么不告诉他本人,大概是把他和席冷当成一伙的了?
这个猜测让闵致倍感愉悦。
眼下,看着是容星熠为了请假去参加选秀,打算伪造出自己遭到同学欺凌的假象。
席冷会被骗到就怪了。
忽然发现自己比亲弟弟更了解席冷,闵致心情大好,兴致昂扬地回家去。
*
席冷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向刚回家的容星熠,当即一愣,快步上前,紧紧盯住后者肿胀的脸颊。
容星熠低着头躲避,不接他的话,还把他伸过来的手挡开。
“……别碰我。”
然后像个自闭少年一样溜回自己房间,重重甩上门。
“……?”
席冷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闯进容星熠的房间,把他堵到逃无可逃的墙角。
“谁打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
看着眼前眉眼低垂,气质阴郁的容星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弟弟,席冷再一次愣住。
愤怒。
那是他发现容星熠脸上的伤后,下意识的,没过脑子的反应。
就像,闵致发现他脖颈上的伤疤。
但他不如闵致进退有度,压根不给心智不成熟的弟弟躲避的空间,强行掰开对方的胳膊,去看脸上那块巴掌印。
“你坐下,别动。”席冷压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道,“身上有伤吗?”
容星熠闷声不吭,等他来硬的才挣扎一下:“别管我!”
轮武力他绝对不是成年人席冷的对手,轻轻松松便被制住,掀开上衣。
说实话,他反抗得也挺装模作样的,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席冷隐约嗅到一丝古怪的气息。
少年单薄的后背上有一大片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不知道是撞的,还是被人踢踹的。
席冷一时间有点气不顺:“你在路上遇到他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两人生物学上的父亲容海高。
容星熠对父亲的应激反应比席冷严重,闻言却不见情绪波动,平静地摇摇头。
席冷微微放心,不是就好。要是现在的容星熠还能被容海高找到,他累死累活给容星熠转学的事儿,就算功亏一篑了。
他继续问:“那是谁干的?”
“没谁。”容星熠一双大眼睛左右来回转,闪了又闪,“我自己摔的。”
席冷问:“摔到脸?”
“嗯。”
席冷看他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像极了影视剧里遭到校园暴力的可怜小孩。
但容星熠被别人欺负?不可能。他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如果他真被欺负了,不自己报复回去,也会向别人寻求帮助,让更厉害的人帮自己出头。
他绝不是有事一个人独自承担的性格,他有母亲有哥哥,朋友也不少。
况且,学费近二十多万国际学校,要是放任校园暴力事件不管,这学校就即刻领便当倒闭吧。
席冷没再说什么,去拿了活血化瘀的药,扔到容星熠手边,略显冷淡地说:“那你自己擦擦药,我怕别人误会我家暴。”
……什么?
怎么不继续问了?
容星熠震惊地抬起头,却只得到席冷一句:“不会自己擦?”
他咬住嘴唇自己乖乖擦药。
晚上席冷准备入睡,容星熠过来主动敲了敲他的房门,还没消肿的脸可怜兮兮的:“哥哥……”
席冷不吃这套,态度照旧:“怎么了?”
“我……”容星熠走进来,忸怩一番,实在演不下去干脆直说,“我不要住宿舍了。”
谁知,他眼里油盐不进的顽固家长,出乎意料地爽快:“可以。”
容星熠一愣:“……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你上次不是说室友打呼吗。”席冷倒是记得他所有胡编乱造的借口,“后来你又嫌弃他们脚臭。”
“是真的!”容星熠鼓了鼓小脸,“那,那我下周就住家里了?”
“好。”
“……”
这也太轻松、太容易了吧?
想请假去参加选秀的事“嗖”地窜到嘴边,被容星熠险而又险地咽回去,喉咙滚动。
算了,还有两个月呢,到时候再说吧。
“谢谢哥!晚安~”
“嗯。”
不承想,容星熠改成走读受到最严重影响的人,竟是两兄弟的邻居。
容星熠夜夜睡在家里,身为明星兼他偶像的邻居,摸上门就不如以前那么方便了。
直到周末,容星熠去陪亲妈。
打听这个消息也很简单,闵致只需要在中午问问他的邻居今天做不做饭,出不出去下馆子。
席冷说上午十点才吃的早午餐,现在不饿,下午再吃一顿就行。
只有独居单身汉才有这种一天两顿的饮食习惯。
闵致很是满意。
正儿八经的话题到此为止,闵致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正主:【我要像你一样把裤子放冰箱】
Leng:【没人会把裤子放冰箱】
前者莫名其妙,后者则是一本正经的纠正。
然而前者仍旧起劲儿,自说自话。
正主:【不,我要像你一样把裤子放冰箱】
正主:【从此变成冷裤的人】
正主:【哈哈哈哈哈哈】
Leng:【……】
正主:【真想看你无语的样子,可惜我不在家】
还挺遗憾的样子。
最后才回归正题。
正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我带好吃的去找你】
席冷回“好”。
他的话很少,但他总是给聊天做结尾的那一方。
闵致想想也没什么可回的了,就拍了拍对方头像那幅不明所以的抽象草稿。
席冷的消息被新的拍一拍提醒往上推了推。
闵致勾唇,满意地收起手机。
他最近进组了,拍一部犯罪悬疑电影,戏份不多但颇具挑战性的男三号,是个亦正亦邪的复杂人物,而危险的追逐戏、打戏也比较多。
晚上八点,他带着在剧组附近网红店打包的美食敲响席冷家门。
仿佛房子的主人一样,他把塑料袋交给席冷,自然地换鞋进屋,再大喇喇地提要求:“拿点酒。”
席冷去翻找冰箱,正要问对方想喝什么,结果一回头就撞上了近在咫尺的俊脸。
闵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摸到了他身后。
他手臂肌肉瞬间紧绷,拿着酒瓶的手指微微僵硬,只有脸色和语气是镇定的,问:“……怎么了?”
闵致并没去拿酒,反而探头往冰箱里张望:“看你冰箱里藏了裤子没。”
席冷无奈:“……有完没完。”
“得。”闵致直乐,“无语的样子也看到了。”
席冷无言以对,不小心又贡献了一个无语表情包。
十月份京城季节交替,气温已经不低了,但暖气还得再等上一个月。
席冷关掉全部门窗保温,吃了热乎乎的晚餐又喝了些酒,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闵致也脱了外套。
他那装酷必备的皮夹克里头穿的居然是半袖,两条胳膊全露在外边,让人不免担心冷热交替导致感冒。
席冷抛过去一抹视线,然后就留在了那里。
“怎么?”
闵致抬了抬胳膊,翻转手肘,猜到席冷的关注点是那片青紫。作为负伤的人,他倒是云淡风轻:“今天从屋顶上摔下去了。”
席冷愣住:“……屋顶?”
这是能轻描淡写的吗?
席冷眉头越皱越紧,想说什么又没说。
闵致瞭了他几眼,一副好心情的模样:“多吃点。”
席冷脸色凝重,食不下咽,视线总是忍不住往那没心没肺的家伙身上瞟。
闵致见好就收,再一次展示自己的手肘,问他:“你要不要摸摸看?”
席冷小心翼翼伸出手指,生怕把那伤口弄疼了。
再摸摸。
他皱起眉。
自上方传来一声笑,席冷了然,手指送回眼前一看。这摔伤居然还能掉色,红红紫紫的。
闵致笑说:“是特效化妆。”
席冷被他弄得没脾气,又听他自言自语般轻轻来了句:“真受伤了才不告诉你。”
席冷抿唇:“……吃饭吧你。”
这顿饭一直吃到午夜,闵致借口喝多了,赖在沙发上不肯走。
他还酒后吐真言,不过吐不是自己的,把他真正的小粉丝卖了:“上次我在楼下看到小熠要求朋友打他,朋友不打他就自己折腾自己。”
席冷倒不意外:“因为他想走读。”
闵致睁开眼,唇角扬起耐人寻味的弧度:“是吗?”
他记得,更重要的目的,应该是去参加选秀《闪亮少年》吧。
“对了。”谁知席冷话锋一转,竟也来到《闪亮少年》的话题上,“我听Jackson说,《闪亮少年》想请你去当vocal导师。不用你表演什么,只是去教教小朋友而已。”
闵致黑眸里惺忪的水雾散去,无比清明而深邃地注视着他。
席冷去拿茶几上的啤酒,仰起头,明显的喉结在净白的肌肤下滑了滑,半晌,他才自顾自喃喃:“这个节目会爆红出圈的,到全民追捧的程度。”
“哎哟。”闵致忽然一皱眉,蜷起身子,“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又开始疼了……浑身疼,肉疼,骨头也疼。”
“我知道小熠是装作被人欺负。”席冷见闵致做戏得起劲,无奈又好笑,“但他才15岁,还没满,你呢。”
闵致笑了,还挺理直气壮:“我也就25啊。满了不行吗?”
席冷:“……”
活了两辈子,闵致还是比他大,就现在这状况,谁信?
但闵致大概是喝醉了,清醒的他就多包容点吧。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神、话声,全都轻柔得不像话,望着闵致说:“但你比我大啊。”
闵致哼哼着,点头应和:“嗯,我比你大。”
这话倒没有什么附加含义。
闵致可能醉得神志不清。席冷准备把他撵回去的时候,他跟黏在沙发上死似的一动不动。
“闵致。”
“闵神。”
“闵致哥。”
好半天闵致才将眼皮撑开一线,透出些许茫然。
席冷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没反应。
“这么喜欢在沙发上睡?”
闵致又闭上眼,含含混混地哼出鼻音:“嗯。”
席冷无奈,再喊他名字,又没反应了。
想了想,席冷问:“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闵致眼皮抖了抖,掀起一条窄窄的褶,注视蹲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好一会儿,忽然伸手去勾他的卷发,撵着玩了几下,才笑应:“我是小冷啊。”
席冷没忍住轻笑出声:“嗯?”
挺好奇闵致还能说出什么胡话来。
然而,闵致只是凝望他的眼睛,一错不错,那模样看着再清醒不过,吐词也无比清晰。
“我是小冷一个人的哥哥。”
席冷怔住。
好一会儿,闵致又问:“要吗?”
席冷别开眼:“我没哥哥……也不需要。”
闵致追问:“那就是不要?”
“……”席冷沉默片刻,转移话题,“你喝醉了。”
“没。”
此景此景,像极了在阁楼上第一次接吻的那晚。
现实与回忆重叠,席冷呼吸微滞,又感到久违的无所适从。
“就像你保护照顾小熠那样。”闵致认认真真,一字一句,“我也想,像哥哥一样保护照顾你。”
——但我骗了你。
这句话无数次来到嘴边,又被席冷硬生生嚼碎,像咽下一口尖锐的玻璃碎片,自虐一般吞进肚子里。
喉管被刮得生疼,肺腑里却泛起一阵强烈的空虚感。席冷恍然想起,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抽烟了。
他行事放荡不羁,声称这是艺术家的乖张,实际上,他的原则竖得比城墙还高,他没烟瘾,没酒瘾,他没有任何不能控制的欲望。他憎恨厌恶容海高,同时也把后者视为教训。
因为身体里淌着一半对方的血,他尤其恐惧,恐惧自己变成被欲望蒙蔽支配的人。
而现在的他垂着眼,看了会儿半梦半醒的闵致,想了又想,还是拿上烟和打火机,去了阳台。
他一口气抽了半包烟。
如果谎言早晚要被暴露,绝对是越早暴露越好,主动承认总比被迫揭露来得好。
可他发现,他做不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做不到。就像一个不断漏气的皮球。
把闵致留在客厅里,他独自上了楼,锁上门,打开音响放音乐。
可这次他久久平静不下来,那被人搅乱的心弦,远比噩梦的后劲儿更强烈。
……
沙发上的闵致自然没睡。
他看到席冷先是在客厅里发了阵呆,去阳台上抽烟,回来给他盖上毯子,然后,上楼了。
上楼了。
上楼了?
过了一小时也没再下来。
闵致腾地从沙发上起身,睡意全消,烦躁非常。
无端想起,容星熠随口说席冷性冷淡的事儿。容星熠看着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小屁孩,难不成这话是真的?
不会吧。
他仰头,眺望寂静黢黑的上行楼梯。
但眼下,他和席冷的关系的确遇到了瓶颈,他认认真真表白过了,堪比求婚的誓言都发了,真心又实意,他们的关系依然无法继续推进。
闵致拿出手机,从微信好友里翻出Jackson。
Min:【在?】
Min:【我又主动送上门了,我还喝醉了,不省人事的那种】
这个“他”的所指,除了席冷也不会有别人了,但是……忍住不吐槽这人真的很难。
Jackson:【你现在是喝醉了不省人事?】
闵致:【对他来说】
Jackson:【6】
今晚的乔屿森仿佛是长在了杠铃上。
呵呵,谁惯着他?
闵致:【看来你最近的感情状况挺不顺的?】
Jackson:【滚】
乔屿森刚点下发送,就得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乔屿森:“?”
闵致居然预料到了他可能会恼羞成怒,提前把他拉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恼羞成怒了。
闵致过去的25年活得痛快淋漓,究其原因,主要是他自己不好过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好过。
这一刻乔屿森忽然领悟了他的行事准则,改为给他发短信。
【你们撞号了】
然后原样奉还一个拉黑。
天色从黑到亮,两位多年老友仍在彼此的黑名单里。
闵致将手机放于桌面,一手支颊,一手屈指轻扣桌面,垂眸深思。
这时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
新一:【闵致哥哥,你在家吗?(对手指.jpg)】
小熠?
闵致皱了下眉,回了“不在”后又多嘴一句,说自己在工作室。
其实他的工作室已经有普通娱乐公司的规模了,是他一个人的江山,土皇帝在这里说一不二,也就朱明朗一个人敢挑衅他的权威。
话有哥哥十倍多的容星熠先找了两个表情包卖萌,嘘寒问暖一番,又试探着问能不能过来找他。
嗯?送上门来的冷冷牌疑难杂症专属话痨解方。
Min:【好】
Min:【正好请你吃饭】
新一:【请我吃饭就不用啦!】
新一:【(猫猫来咯.jpg)】
容星熠蹦蹦跳跳找来偶像的公司,由朱明朗迎接并亲自带上楼,相当有牌面,却给他局促成顺拐,等朱明朗敲门的时候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朱明朗把人送来,立马得了个逐客令:“你先出去吧。”
朱明朗麻溜地退避三舍,顺手帮两人把门带上。
“怎么了?”闵致开门见山。
容星熠好奇地张望他的办公室,闻言弯起笑眼,露出半边酒窝自然地拍马屁:“闵致哥哥,你公司好大,你今天好帅啊。”
闵致静默一瞬,眼神复杂:“你的话能不能分你哥几句?”
容星熠闭了闭嘴,又挠挠头。
总觉得,在公司的闵致没在家里见到的那么平易近人,也可能以前每次他哥都在,这是他第一次和闵致单独面对面?他突然无所适从起来。
闵致见状,去给他拿了瓶饮料,换了副姿态循循善诱:“没事儿,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遇到什么困难了?”
“不,不是困难……”容星熠忙摇摇头,“是……”
他朝着闵致的办公桌走过去两步,一不小心就瞥见了桌上的文件,“闪亮少年”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他轻轻地“啊”一声。
闵致直接把他盯上的文件拿出来,大大方方让他看:“老朱刚拿过来的。”
“那,闵致哥哥,你决定好去《闪亮少年》当vocal导师了吗?”容星熠的桃花眼冒出小星星,“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去……”
这时朱明朗去而复返。
他给容星熠送上公司的现做曲奇和现磨拿铁,得到后者甜甜的笑容和谢谢,想着这段时间接人孩子放学果然没白接,一时间心花怒放,看他臭脸的老板都可爱了些。
欣慰完了,朱明朗犹豫地开口:“那个老大……”
“嗯,你说吧。”闵致轮番招呼两人,“小熠你等等,先吃点饼干。”
容星熠确实还没准备好,乖巧地坐到一旁去吃零食。
谁知,朱明朗一开口,又是大同小异的话。
“老大。”朱明朗叹口气,“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啊,这vocal导师的邀约,你给我准信呗。”
容星熠鼓动的腮帮子突然不动了,耳朵竖起。
闵致却态度冷淡,语带讥嘲:“他们请我当导师,还给我下最后通牒?”
“不是不是,这不是就快开拍了吗?”朱明朗好言相劝,“因为人家没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得你正式拒绝了,才能去联系别人嘛。”
容星熠无声点头。
“少来。他们不是一直在我和孟淮之之间考虑吗。”闵致不以为然,他最了解朱明朗的这些话术,一针见血地问,“孟淮之确定拒了?”
朱明朗嘿嘿嘿连笑几声,肉嘟嘟的脸更显富态,半晌才道:“你懂的,他和这《闪亮少年》调性不符,本来就是planB。你看人家拟定的rap和dance导师,一个个多会来事儿啊,到时候肯定少不了吵架,孟淮之他不行。”
容星熠在旁边听着渐渐皱起了眉,其实他也挺喜欢孟淮之的歌来着。
闵致:“说人话。”
朱明朗“嗐”一声,放弃挣扎:“人家结婚了嘛,得陪小老公出国比赛啊,不然你说人节目组怎么非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服了。
讨厌孟淮之,什么人啊,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已婚身份是吧。
“……”
离谱。
这大爷怎么又开始烦躁了?
这时容星熠也跑过来劝:“闵致哥哥,你就去嘛!”
闵致看他那和席冷说不上来哪儿相似的眉眼,鬼使神差地,叫住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朱明朗:“那就接了吧。”
“真的!?”
“再问就是假的。”
“……”
容星熠今天来得过于是时候,竟然亲眼见证偶像签下他梦寐以求的选秀节目!别提多高兴了,先前的忸怩纠结也一扫而空。
“闵致哥哥,其实我……”
“你通过了海选。”闵致直接把他的话说了,“我知道。”
容星熠怔愣好几秒:“你、你知道啊……”
那感情好啊。
“你先答应我,对我哥保密,好不好?是这样的……”
《闪亮少年》的正式播出时间定在今年底,但练习生前去封闭训练的时间就早了,得提前差不多一个月,接受专业训练,拍认人视频,入住宿舍,录制初舞台,分班排练主题曲……
向学校请假的事儿,容星熠打算让他妈帮忙处理,总之能瞒席冷一天是一天,让生米先煮成熟饭。只要他不一轮游,用实力证明自己,席冷应该不至于强行让他退出节目。
容星熠期待的双眼湿湿漉漉,睫毛又长又密,宛如一只可怜的小动物,闵致却面色严肃,那一板一眼的模样比他更像他哥。
“你让我怎么帮你,这事儿你觉得瞒得住吗?”
容星熠失语:“我……”
“不说请假,等节目播出了,全世界都能看到你。”
似乎想到了什么,闵致抬了下眉,严肃的神情荡然无存。
“那得让他出不了门,联系不了外界,也上不了网——你要我囚禁他?”
【📢作者有话说】
闵子哥: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