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哄回去,奕警官没回房间补觉,他关了客厅的灯,倒在沙发上养神,头枕着胳膊,太阳穴胀得一阵一阵地疼。
感觉脑子里挤满了东西,放松不下来。他扯了硌手的抱枕,塞在头底下,闭眼不由想起那对粉白的毛绒耳朵。
兔子变人?
经过一夜,他还是不能完全消化信里的内容。
如果是乐言自己和他说,我是一只兔子,奕炀一定会觉得这位小同志是个中二少年,或者有妄想症。但如果是沈卿博士说,性质就不一样了。
几个小时前,也就是奕炀挂断奶奶的电话后,他想起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拿出来。就是那件警服,在晾晒的时候滑出了一封信。
皮制信封日常很少见,而且保护得好,看着就不一般。
在他兜里,却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这件外套白天只有乐言穿过,奕炀理所当然是他的,于是想有空把信还回去。打开不是故意要看,而是检查有没有被洗衣机破坏。
打开一个对折,奕炀手就顿住了。保持捏的姿势,视线落在信封的第一个对折,上面赫然写着奕炀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封信原本就是给他看的。奕炀惊讶的点在于,沈博士怎么敢笃定他会拿到,并读完信……
是巧合,还是运气使然?
有一点博士做的特别好,他说乐言需要与人类世界磨合,这个过程充满了不可预料,他不敢保证乐言到底能不能磨合成功顺利活下来。
但乐言是个听话的孩子,如果手里拿着一封需要送出去的信,会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毅,更有勇气克服困难,即便最后觉得活不下去了,也会先把信送出去,再考虑生死。
信如果落不到奕炀手上,就是一封永远送不出去的信。博士希望它能是乐言活下去的信念,愿他自由,愿他平凡。
当然,如果奕炀看到了信,可以的话,希望奕炀能陪乐言说说话。乐言是孤独的产物,如果不被当作实验体,很可能会是人类中的异类,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他也只把人类‘琢磨’了个基础。这个基础在变化莫测的人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博士最后一句说:不用特意照顾,我知道你有很强的处理麻烦和化解危机的应变能力,只需要在他解决不好问题的时候提供暗暗的帮助就好。不过,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个体,兔子变成了人,这种荒诞之事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你有知晓邻居是兔子的权利,要是不能接受,叔叔请求你,不知道,不打扰,一切照旧如初。乐言最终是死是活,尽人事,听天命。
奕炀深深叹了一口气,脑子里还是那对小耳朵,“实验体,R133……”他小声地呢喃,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实验室爆炸半个月后才能上山,周作伟博士又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登山,深入至少500米。
那个地方藏了一个了不得的实验体,他们或许知道这只兔子没有死,那被瞒过去的半个月,他们已经上过不止一次银戈山了,次次无功而返,才想求救求助警察。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敢冒险挖开那个地下实验室吧……
奕炀以为自己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时间飞速,房间里的闹钟突然响了。他起身去关,换好一身制服去局里,走廊路过乐言紧闭的房门,他顿住了脚步。
昨天没来得及和这只兔子要联系方式。
这只小兔子,大概不喜欢他了。
但是没有办法,奕警官做不到一切如初,也做不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能听天命。
兔子没有错,错的是研究出R133的科学家。
乐言熬了一夜,早上8:30起来准时吃早餐。他的早餐是一根甜玉米,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忘了是从哪里看到的,说喝牛奶会变聪明,乐言需要自己变得聪明。
奕炀比他聪明,奕炀会欺负他。
上次考虑到工作的问题,老师给他的钱大概不需要他工作,可如果一个人不工作,那么他生活在社会,看上去会显得格格不入,会受歧义,会引人瞎想……
或许是兔子的缘故,乐言格外的敏感。踏出房门真的特别难,难在如何下决心。他在吃完早餐,戴上自己的帽子,去了附近一家银行。
银行的外有一排自动取款机,白T牛仔裤,皮肤特别白的少年等没人了,小心翼翼把卡插进去看余额。
“年份加生日,20-03-14”输密码时,他两个数字两个数字地往外蹦,跳出存款金额后,他一只手撑着台面,另一只手点着屏幕上的数字,“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他小声地数,停在最后一个数字上总结道:“ 三百一十五万人民币……”
好多的钱啊。
乐言把卡取走,揣在兜里。
这些钱如果只用来买菜,那么一辈子都花不完了,但如果娶老婆,买车,买房,或者做别的大事,很快就会被花光造尽……
这是人类成长路程的必经路,费钱也要走……这么算下来,乐言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
这件事不能光只放在计划里,要即刻执行。
他决定去江北动物园工作,动物园的招聘需要相应的证书,相关考试乐言翻阅过,学习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最难的还是实际操作…
兔子有点害怕体形大的肉食性动物,这属于遗传,基因里带的。
思考得入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响了。乐言去掏手机,动作手忙脚乱。他来了人类社会大半月,还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
是串陌生的号码,乐言滑开屏幕,接通了,有新鲜有好奇,闷声不吭等对面说话。
“出门带帽子了吗?”对面问。
兔子‘嗯’了一声,确实带了,不过刚才在看存款的时候嫌热就摘了,电话里的人一提醒,乐言又重新把帽子戴上。
他还控制不住耳朵,只有在情绪非常稳定的时候才没所顾及。这段时间情绪估计都不会太稳定,等银戈山的事落下帷幕了,才会好些吧。
对面开口说话的时候,乐言已经把声音认出来了。他疑惑,为什么奕炀会特意问他带没带帽子?
抛开奕炀不是交警这件事,就算他是,戴不戴帽子是骑车的人该考虑的问题,乐言不会骑!
“专心看路,要过红绿灯现在就可以走了,再等一会儿你就来不及了。”
乐言听他的话,小跑过了斑马线,然后停在马路对面张望:“你在哪里看着我?”妍姗艇
“在车里,碰巧路过,”奕炀自己也觉得突兀,所以多余补充了一句:“室外温度高,戴帽子确实可以遮住太阳,但长时间待在外面你容易中暑。”
“嗯,我马上就回去了。”乐言往马路上看,但车太多了,他并不知道奕炀会在哪一辆里面。
奕炀好像有精神分裂,昨天想方设法地欺负他,今天又装模作样地关心他。人类好难懂。
不过,被人关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心里会发热,心情也会变得舒畅,或许这种感觉不叫舒畅,兔子还不能找到精准的词来形容。
对这方面他有一点生疏,表现紧张的方式就是把手机从左边耳朵挪到右边耳朵,“奕炀,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你那天做笔录,自己填的。”
“哦。”乐言点头,没有要挂断,也有不想的成分。他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人的声音,觉得神奇。
乐言说:“昨天的话,不对,是今天四点半,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奕炀,你是好警察,也是好邻居。”
“没事,我没放心上。”奕炀说:“我今天大概5:30下班,如果你还去三农菜市场买菜的话,我在那等你一起回家。”
“你是害怕我再跟踪那个女孩吗?”兔子微微皱眉,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被警察盯上了,这应该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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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奕炀真是又好又坏,反复无常。
(这是补昨天加更,晚上的照常更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