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游戏都逃不过玩牌,不过这次只需要两张牌,乐言听宴妗妗示范两次秒学会。
但他还是想作弊,奕炀一个人在外出差多可怜啊,他想带着奕炀一起玩,于是偷偷拨了电话,塞一只蓝牙耳机在左边耳朵,完美藏在渔夫帽底下。
小兔子看似认真琢磨牌面,实则小声嘀咕,问电话那头的人,“一张黑桃K和一张红桃8,是几点?”
奕炀:“花牌是半点,这两张加起来八点半。”
游戏规则是在场点数最小的接受惩罚,乐言觉得他这个点不会沦落到最小。他单手扶着矮方桌,探着身子挨个看他们亮出来的牌,扫一圈望见个五点半,悬着的心落下了,“我没输我没输!”
乐言摊开两张牌放在面前,捡起旁边吃了一半的蛋糕继续。光听声儿就知道他在吃什么,奕炀象征性阻止两句也拿他没办法。
“佳佳,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宴妗妗面前分别放着红牌真心话,黄牌大冒险,指了指让她选。
“嗯…大冒险,我要大冒险。”佳佳抽了张黄牌,捏着牌面边看边念:“给微信里十个有好感的男性发有空吗?我想你了…”她面露难色,觉得离谱,“我微信里找一个都费劲,还十个!!”
宴妗妗大度道:“现场找人凑,也给你算在十个里边。”
那就没什么难度了,佳佳问了一圈‘有空吗,我想你了’众人调侃她,都说没空。问到乐言这里,乐言点头说有空,于是获得佳佳一个感恩的拥抱。
“佳佳姐抱我了。”乐言憋着害羞和奕炀说:“我把奶油蹭她围巾上,但她没发现。”
“沾奶油不好洗,车上有新围巾,乐乐选一条送给她。”奕炀这会儿在看邮件,如愿找到一个名字后接着说:“就说她说,围巾不小心弄脏了,我这里有一条,当冬日礼物送给你。”
乐言刚想说佳佳姐一定不会要,在园里这类事情也有过,可听奕炀的后半句,兔子的心里突然觉得好舒服!要是别人和他这么说,他也会欣然接受这条围巾!
“奕炀,你说话真好听。”
“什么好听?”宴妗妗看他自言自语,凑耳朵过来。
乐言摇头,心里暗暗地美,奕炀好暖和啊。
平安三轮,第四轮乐言得了个一点半,应该没有人能比这更小了……兔子焦虑得捏着牌,嘀咕问:“选什么好,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我也听听乐乐的真心话会是什么。”奕炀换了个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整理案件资料,一边和乐言说着话倒也不算枯燥,偶尔听他开心拍腿大笑,还挺有意思。
“乐言,该你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宴妗妗笑嘻嘻望着他,听到他选真心话,表情微妙了一下,把红牌摊开递出去给他抽,“第一个选真心话的勇者哦!”
乐言闭着眼抽回来一张,边看边念:“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如果可以和结婚对象说一句话,会说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不难。
乐言放下牌,坦然道:“我现在就想结婚,想和他说,我也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电话那头的奕炀一直等着他的答案,因为在意料之外,所以愣了愣,停下敲键盘的动作,唇边不由勾起一抹笑:“乐乐想结婚?”
“想,”兔子言辞凿凿道:“每一对夫妻都要结婚,不,应该是结婚了才能被称作夫妻。”
其他人在拍手起哄,没听到乐言的嘀咕,于是他压低声儿问:“你不想吗?你不想和我结婚?”
结婚...
这两个字真神奇,奕炀突然想看看婚戒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款式,没有满意的话再问问朋友有没有推荐的设计师,定制的或许更有意义。
奕警官说:“你还不懂结婚的意义,我不答应你。”
“你答应…我懂的…”
乐言知道这时候应该解释和反驳,但是不行,他还想不出强有力的反驳词,光光知道结婚就会成为夫妻,却没有掌握到结婚的精髓。
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好日子,有人结婚的话兔子会很乐意参加学习。
宴妗妗一边收拾牌一边笑道:“乐言,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会想再玩几年。”
“结婚了也能玩,”乐言哼了一声,“可是没人和我结婚!”
电话那头的奕炀又笑了,兔子生气了。
“这种东西急不得,有人恨嫁也有人恨娶,但不能随便找个人将就吧?”妗妗姐很有姐姐风范,搓了搓乐言的肩膀,“顺其自然啦。”
乐言耿耿于怀这件事,接下来的几轮不那么认真,他不理奕炀,但也不许奕炀挂电话。
一堆人蓄谋已久,终于让他们待到了机会,宋宇把自己手里最小的那副牌摊开,不等大家起哄,主动道:“我选真心话。”
“噢!又是选真心话的勇者!”
乐言听到起哄,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宋宇可能要表白了,放下吃的跟着拍手起哄。
宴妗妗用胳膊杵了杵激动的他,欲盖弥彰把红色的牌摊开,自然地摊在宋宇面前,“抽吧。”
宋宇随便拿了一张坐回去,默默看了好几秒,念道:“什么时候会对一个人动心?”他放下牌,目光躲闪,期间和乐言对了一眼,但他看的总体也算宴妗妗的方向,大家更激动了!
只有乐言自己知道,那一眼竟然对视上了...平时还没有什么,放在此时此刻,他觉得有点奇怪。
“动心…我想想啊…”宋宇认真琢磨了半分钟,“我比较注重两个人相处的感觉,足够舒适愉快,感觉对了,自然而然就会动心吧。”
有人表示不满:“小宋,你回答得太笼统了!”
“就是,重新说重新说!”
他们没达到目的,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好好好,重新说。”宋宇并不觉得他们过分,拢了拢外套抱着胳膊,认真补充:“那先说一下理想型,我比较偏向那种奇奇怪怪的性格,感觉很可爱。”
“做事认真,句句有回应。我对外貌没什么特别要求,笑起来暖洋洋的会更吸引我一点,一般碰到这种我就会心动吧,平时会比较在意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宋宇大概是把自己说害羞了,蹂躏着手里的牌,再这么揉下去那张牌就不能用了,被旁人一把抽走后,他继续说:“反正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这种就是我认为的心动。”
有人趁机问:“那让你这么心动的人,在不在现场,或者说现场的人有没有机会?”
“对啊,在不在现场?”
宋宇犹豫后点头:“在现场。”
一小圈人又开始乱叫起哄,乐言是最激动的那一个,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玩这么刺激的问答游戏。
这种应该是‘感情游戏’,难怪人类对感情这么乐此不疲,原来这么好玩啊!
又有人问:“谁啊,是谁啊!”
宋宇被问红了脸,拒绝道:“这个问题已经超出那张牌的范畴了!”
“最后一个问题,在你左边还是右边,还是对面?”
宋宇:“对面。”
“好直接!”乐言兴奋到了极点,这不就明摆着是妗妗姐嘛,他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面前,歪头问:“妗妗姐,他刚才算不算在和你表白?”
“咳...”宴妗妗觉得尴尬,尴尬到脚趾抓地。
宋宇刚才说的那几点,其实有一些符合,有一些又不那么符合,她心里也打鼓。但是‘对面’两个字一出,她直接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确实很明显……
乐言帮她分析:“我听别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妗妗姐,你虽然平时大大咧咧,说不定在小宋眼里就是一个温柔女人呢?”
“你别老说他呀,我喜欢你,喜欢你得很,”宴妗妗给他剥瓜子,剥完直接放在他的手心,“乐言,要不咱们在一起吧?每天听你左一个妗妗姐,又一个妗妗姐,我心里开心。”
为了缓解自己的心慌,她故意逗乐言,电话那头的奕炀听出了这几分打趣,可乐言自己听不出来,在他的认知里,喜欢分好多种,但如果是在一起的话,那就是和‘爱情’沾边了。
三个人不能!
乐言认真拒绝了这个请求,“我已经有老公了,我觉得如果你也和我们在一起的话,他应该会不同意。”
“啊?”宴妗妗惊了一跳,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老公’两个字。
没错,不是老婆,也不是女朋友,是老公!
她抬手挡着脸,笑得合不拢嘴了,把自己的椅子往乐言那边挪了些,压低声音问:“别骗我,你真有老公?”
“我有!”乐言从兜里摸出另一只蓝牙耳机,递给她听,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老公,你跟妗妗姐说一句话。”
奕炀也吓着了,他第一次听兔子用‘老公’一词来和别人介绍自己,惊喜的同时,莫名的成就感爆棚。
虽然有可能是兔子严格遵守人类规则的缘故,他认为夫妻就是得老公老婆相称。
不过,奕炀并不打算纠正。
他配合道:“你好,我是乐乐的老公。”
宴妗妗哪知道蓝牙耳机里还藏着个人啊,替自己刚才的大胆发言捏把汗,还好见不到人!声音很好听,但多话她就不说了,尴尬的应了两声把耳机还给乐言。
“他是不是你之前说的警察朋友,是白警官还是奕警官?”
“奕炀,奕警官。”乐言突然说:“妗妗姐,刚才说到结婚,他说我不懂结婚的意义,不答应我,这个要怎么办?”
“结婚的意义?”宴妗妗也没结过婚,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很大,一般人还真总结不好。
“我觉得结婚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升华,从恋人再进一步,就是在相爱的基础上再混着柴米油盐,也就是过日子嘛。是热恋归于平淡的一个过程,也是人们常说的,细水长流式爱情,相互扶持相互陪伴共度余生。”
“哦……”乐言缓缓点头,似懂非懂:“所以结婚以后两个人就要平淡吗?”
“当然不是,也能继续热烈啊,会比没结婚之前多一份安心,你想,没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吵架了顶多是收拾行李分手,但是结婚了不同,得花时间离婚啊,在流程上,结婚就赢了。”
“原来如此。”乐言还是似懂非懂,说:“我再琢磨琢磨。”
宴妗妗忍了好一会儿,悄悄八卦问:“乐言,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已经到了考虑结婚的地步,结婚可不容易啊,到时候一定叫上我,我一定送上我最虔诚的祝福!”
乐言问:“结婚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吗?”
“普通男女当然容易,去一趟民政局的功夫,可你们是两个男人呀,两个男人在国内结不了,不过可以去国外结,只是说手续上会稍微麻烦些。”
乐言心里又生出了一堆疑问,不过再多的疑问都得先打住,他又要憋不住了,站起来让他们别发自己的牌一趟跑了。
景区的公厕需要走出这个草坪,再上一个小坡,在美食街边上。一路有灯,人也多。
乐言边走边说:“我已经知道结婚的意义了。”
“真的知道了?”
“那我再想一想。”乐言虚了,知道了字面意思,接下来只要翻阅经典,分析,消化一下就能彻底明白,“等你出差回来差不多就可以。”
“你啊,说风就是雨。”奕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8:30了,“宝宝,玩到十点就得回房车睡觉,日出大概6:30,再玩你就起不来了。”
“嗯,我现在就有点困了。”乐言打了个嗝,“吃饱了想睡觉。”
“涨着肚子怎么睡,起码消消食。”
“啊!”说到消食,乐言想起了湿地公园后备箱集市,想到集市就想起了他们养的小金鱼:“完了老公,没给鱼喂饭!”
“一天而已,没关系。”
乐言还想说什么,背后有道声音在喊他,空旷的山上听着有很大的回响。
“小言,”宋宇小跑几步追上来,气喘吁吁问:“转头功夫你就不见了,原来在这。”
“我上厕所,你也上吗?”乐言有点急,迈上楼梯先进去,解决完出来小宋还在楼梯下站着,“你…上完了?”
小宋摇头:“没,我不是来上厕所的…那里人多不方便,我其实有话想和你说。”
“哦。”
乐言一边往回走,一边等他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简单地聊一聊。”宋宇停在半路的草坪上,坐下后拍拍身侧的位置,“聊一会儿,就当看星星了。”
乐言远远望着他们的同事,默默想,小宋都离桌了,妗妗姐应该会觉得不好玩了吧……
“刚在桌上说起心动的类型,小言,你呢,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喜欢的?”乐言脑子里立刻冒出奕炀的模样,于是从头到脚,一比一还原式形容,就连鼻梁上那颗痣都带上了。
小宋不算太高,听到身高这种硬性条件的时候微微替自己捏了把汗,“这么具体……”他顿了好久,“小言,你其实...是喜欢男的吧?我看人的直觉一直特别准,我觉得你应该喜欢男人。”
他以玩笑话口吻说出来,其实是在试探,但乐言可听不出试没试探,大方承认道:“对,喜欢男人。”
“好,我知道了。”小宋放心笑了,站起来回头拉了他一把,“走,回去吧。”
奕炀却听得脸都黑了,什么叫做‘知道了’,偏偏他在电话里还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乐乐的同事,万一只是误会呢……
回到桌前没玩几轮就开始忙着弄烧烤,小宋的举动比刚才还要殷勤得明显,无论是给吃的还是给喝的,前头一定会加‘小言’,有同事调侃他,是不是想和妗妗近一些,但是不好意思,所以才拉着跟在妗妗身边的乐言照顾。
宋宇不反驳,只会笑。
乐言吃不了辣,一丁点都不行。但在烤架上翻烤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沾一点。兔子辣得斯哈斯哈找水喝,奕炀刚说让他喝点牛奶,小宋已经把牛奶插上吸管递过来了。
奕警官听到乐言说的谢谢,醋得都要从手机里钻出来了,“宝宝,过会儿回房车,烧烤不能多吃,不健康。”
“嗯。”
乐言灌了好几口牛奶,后来又喝了米酒,他觉得是甜的,喝了满满一碗,回房车的时候脸发红,钻进被窝里天旋地转,但米酒的酒精度数不高,天旋地转的同时人又特别清醒,清醒得兴奋。
他把语音切成了视频,“奕炀,今天也是周末……我们明明可以…”他不说完,装得很委屈。
奕炀现在的着重的点却不是这件事,“刚才和你聊天的同事就是之前经常给你送花那个?”
“是。”
奕炀问:“乐乐,你同事喜欢你,你感觉了吗?”
“妗妗姐?”
“不,宋宇。”
“我不知道,他没说,”乐言热得在被子里扭了扭,睡裤被他自己蹬了,“他应该喜欢的是妗妗姐。”
“笨兔子,他那些话就是对你有意思。”奕炀让他把脑袋从被子里挪出来,看着那张苦兮兮的脸说:“他和你示好,我会不舒服,你不拒绝,我会更不舒服。”
“对不起...”乐言刚才有几瞬间确实感受到了不寻常,不过他现在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实在不想想这些复杂的事儿,翻过身来,额头压着手机屏幕,直白说:“奕炀我想要你…”
听筒里的声音软软糯糯,脸蛋上的红,一半是酒熏的,一半是欲望致使。奕炀放下手头的工作,哄道:“你帮帮自己,就像我以前帮你那样。”
“自己…”乐言眯着眼睛回想奕炀以前是怎么帮自己的,试着把手握上去,身子一颤,哼了一声。
奕炀口述教他怎么做,一直陪着弄完了,兔子闭眼睡着视频也没挂断。
第二天也是奕炀把乐言喊醒的,嘱咐他换了一身更厚的衣裳穿上,下车来只有零星几个同事起来了。
太早吃早餐有点反胃,乐言望着小宋递过来的饼干直摇头,“不想吃。”
一群人拿着板凳坐成一排,奕炀说要学会拒绝,所以乐言特意没和小宋坐在一起。
望着天边朝霞慢慢升起,乐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新鲜。为什么他看到这么美好的场景心里升起的,竟然是一丝解释不通的难过。
但,好像也不能完全解释为难过,是感慨,是唏嘘,是……劫后余生。
好奇怪的感觉。
奕炀解释说,因为他的心静下来了,可能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回顾了前半生,所以唏嘘感慨。
人之所以复杂,是因为有思想有情绪,兔子正在被慢慢地被同化。
怎么能不感慨唏嘘呢,乐言刚从地下实验室爬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只不能正确的使用喜怒哀乐的小兔子呀。
乐言望着那片橘红色的霞光将那颗金灿灿的圆球推上来,一点点照亮山海云雾,这时的感觉又不一样了。是亲眼目睹耀眼的生机铺满大地,天地间只有我自己,而我,活着。
“奕炀,你会陪我再来一次吗?”
“陪我感受,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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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好像有点懂爱情了。心里,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