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没拒绝也没答应,盘腿走在沙发上,没坐几分钟闲不住,拎着洒水壶给家里的绿植浇水。
这个家装修是原木与中古混搭,绿植大大小小好多盆,阳台拐角有一列书架,放了四排奥义高深的书,乐言基本没打开看过。
偶尔会在很想沈老师的时候拿下来翻找里边的笔记,然后拿本子把沈老师铅笔写的注解一笔一画模仿出来。
这甚至算是兔子消磨时间的一个娱乐项目。
“乐言,垃圾袋放哪了?”奕炀从厨房出来,两只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手上湿答答地还在滴水。
正撞见乐言望着那排书走神,他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呆呆脸,喜怒哀乐只要放在这张脸上就会很明显。
现在这只小兔子看上去有点难过。
奕警官甩甩手上的水,以为他开始不舒服了,边过来边挣扎要不要送去一趟医院...不行,耳朵见不得人……
乐言偏头,两只手拎着绿水壶,没几秒放下了,去电视柜翻垃圾袋给他。
奕炀陪他蹲下,琢磨一眼他脑袋上的渔夫帽,还是鼓鼓的,耳朵应该没回去。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去,这个得看运气。
“厨房水槽的管子堵了,我喊人来修,一会儿就来。”奕炀接过那卷灰色的垃圾单,顺手就摸一摸乐言的额头,“你如果难受,得说,发烧会死人。”
“可是我不难受。”提到厨房的管子,乐言举一反三,跟在他屁股后面说:“卧室的灯会闪,而且亮不亮得看我当天打开时的手气好不好。”
乐言的手气一般,所以卧室的灯经常不亮...
以前奕炀肯定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现在能够很自觉地切换思考方式,所以见怪不怪说:“没拧紧还是灯泡坏了?”他收拾打包好厨余垃圾,边套袋子边说:“我帮你看看。”
“谢谢你!”乐言扶了扶渔夫帽,说:“阳台窗帘中间的螺丝松了,还有浴室门的锁坏了,洗澡不能关门,”他抬手指着灶台左上方的电插孔,“有一次电饭锅插在这里冒烟了,我很担心它会不会爆炸...”
“你家问题还挺多。”奕警官有点想笑,但这个时候笑一个独居的小兔子有点太没人性,所以忍住了,他热心肠地问:“还有什么地方有问题,我一次性帮你解决。”
就在这一瞬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几个小时,乐言突然明白‘保姆’这个词的具体意思,也明白为什么一个高级保姆月薪甚至能够达到十几万!
奕炀如果不当警察,也是块‘保姆’的好料子!
不过,乐言希望他永远是个警察,虽然让兔子偶尔害怕,但掰着手指头数,兔子更多感受到的应该是…安心?或者说,奕炀能够给他安全感。
比如说现在,乐言满脑子都是那位周作伟博士,以及他的学生们。忧愁他们有一天找上门来该怎么办,这种感觉犹如等死。
可除了誉华府,他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待着了。这个时候,邻居的职业就充分地发挥了作用!
乐言歪着脑袋,在心里默默地幻想,奕炀能够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就好了,即使凶点也没关系。
“不准盯着我。”奕炀扯了张餐巾纸擦手,揉成一团,隔空抛进垃圾桶。
“哦。”兔子移开视线。
在修水管的工人来之前,奕警官把兔子能说出来的困难全都解决了。这些困难在普通人眼里简直不值一提,可落到乐言身上就是不一样。
就拿卧室的灯来说,小兔子以为灯不亮的原因是房子供电不足,特别是看到省水省电的宣传广告后更加笃定。
乐言言辞凿凿地说:“落在每个住户身上的电量是有限的,用完就得等下个月,这和租房子交房租差不多一个道理,下个月我一定会注意省电。”
奕炀问:“如果下个月卧室灯还是不亮呢?”
“这个下个月才能知道...”乐言住进来半个月而已,不能未卜先知。
话音刚落下,头顶上的灯在奕炀手里亮了!兔子的眼睛跟着一亮,喜笑颜开张开手臂,高呼警察万岁!
奕炀跳下椅子,隔着帽子给他一个脑瓜嘣,“迷惑行为,少有。”
乐言把手收回来,这样看上去会很迷惑吗?可是许多人类都是这么欢呼,表示喜悦的...
修好水管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奕炀清理干净厨房的地就准备回去了,嘱咐说:“鱼还有一些,香酥鸭也还剩,封好放冰箱了,你晚上要是饿起来热一热再吃。”
说完忽然望见桌上的药,转身去拿杯子接热水,兑成温水递到乐言手里,“先吃了,看看温度能不能退下去一点。”
网上确实说兔子这个温度属于正常,可在这之前,他不是没肢体接触过乐言,当时体温是正常的...加上网上说兔子最会忍痛,他有时也摸不准乐言是真没事,还是习惯性忍着不说。
桌上的手机微信脆响几声,奕警官刚摸到手上,白微的电话就打来了。屏幕显示的‘白微’两个字也被看似专心吃药的乐言瞥见,他一口闷下,四只耳朵都竖起来偷听。
奕警官猜到白微要说什么,有兔子应激的前车之鉴,他先给手机按了静音,没说什么直接往门口走。
奈何乐言特别想听,拖鞋都顾不上穿,小跑追上去。他一定要知道白警官这回会在电话里说什么惊天大秘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嗯,你说。”奕炀没注意到身后跟出门的人,反手带上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气得他皱眉,站在走廊直接道:“不配合就等着用法律手段让他们配合。”
白微嗯了一声,歪着耳朵,用肩膀夹着电话,一双手在键盘上快速移动,调出一份盖红章的文件,盯着红章下边的小字说:“你今天说的章我找到了,确实是江北研究院办公室盖的,但关于地下实验室的事,他们好像都不太清楚。”
“死了这么多人得给家属一个交代。他们一个不配合,一个不清楚,明显都不想担责。”奕炀顿了顿,说:“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大家等着要说法,别蒙头干,把进度报一报。”
“行,”白微松了鼠标,灌下半杯美式,说:“奕队,咱明天要不亲自去趟研究院,先问,还不配合就请回来铐着说,文件中午能批下来。”
“嗯。”密码门解锁的声音,奕炀迈腿进去,回身关门突然看见了乐言。兔子满脸写着焦急,就差伸手抢他手机了...
奕炀挂了电话,靠着门,想不通地嘶了一声,“你又想干嘛?”
“我……”乐言为难且真挚,他说:“我...送你回家。”
他表情没把握好,所以看上去有点猥琐。
“这才几步路,不用你送”奕炀轻轻掐着他的后脖颈把人转了个面,往他自己家带,“吃过药最明智的选择是盖好被子睡觉。”
“可我还不困。”乐言扭头,拒绝迈腿进家门,“除非...除非你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困。”
“你行啊,睡觉还有开关。”奕炀笑了几声,不买他的账:“不回去就睡走廊,拿床被子,晚上冷。”
哼!
“你才睡走廊...”兔子只敢小声抗议并且站在原地不动。在他以为奕炀不会理他的时候,对方说:“我下楼买包烟,你要不要一起?”
“要!”
“回去拿外套,我等着你。”
奕警官在心底暗暗叹气,他忽然觉得与其让这只兔子在心底担惊受怕,不如直接告诉他事情发展的方向。
乐言只是外表看着笨一点,万一里边机敏呢?
乐言抱着外套匆匆出来,主动按电梯,然后乖巧站着等。奕警官双手插裤兜,微微偏头问:“说说吧,你好奇什么?”
“就是车里白警官和你说的那些话,兔子的照片,他们真的有吗?”
乐言比较关心的是那堆照片里有没有他变成人后的模样,如果有,那么他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直接等着被抓回去吧...
不过还是心存了侥幸。
在变成人之后,兔子身份从‘R133’变成了实验室的一分子‘乐言’。沈老师帮他安排好了的,身份上应该不会出差错。
就怕‘乐言是R133’被发现...
电梯下到一楼也不见奕炀回答他的问题,乐言用手指点点他的手肘,“你……没有听到吗?”兔子态度端正地再和他详细说一遍。
“周博士手上如果有兔子的照片,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需要那些照片来跟进案子,很可能那些照片就是实验室爆炸的关键,博士就算不配合,也总不能和国家作对吧。所以奕警官,你们会把照片抢回来吗?”
“抢回来?”奕炀摇头,“我们是警察又不是土匪,怎么能抢。”
“可他不配合...”
兔子耳朵一动,忽然萌生出一个好主意!
刚才他听到了研究院三个字,也就是说,周作伟博士的活跃地点在研究院,只要知道研究院的具体地址就能找到那组照片,他完全可以自己把照片抢回来!
“不配合只是暂时的,局里有的是强硬手段,就是流程慢。”奕炀拿了他手上的外套,帮忙裹在身上。
风有点大,兔子的渔夫帽有吹翻的风险,奕炀把外套的帽子也给他盖上,想起那对挠破的耳朵,他说:“一直用帽子捂着,脑袋容易发痒,因为蒙着头皮了。你不能用手使劲儿去抓,抓破头皮头发会掉光。”
兔子马上对号入座了,他今天抓过好几次...
“这么严重吗?”
“嗯。”奕炀点头,不看他,用下巴点点岗亭外站着挠头的光头保安,“不然你以为人家的头发是怎么没的?”
“啊...”
这个光头保安是个很好的叔叔,可因为他是光头,乐言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吓得发抖,长得凶又没头发,他见一次怕一次。
原来这背后竟然藏着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心酸故事。
乐言好愧疚啊,愧疚得不好意思再看光头的保安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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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言:听说草莓和猕猴桃都利于头发生长,我明天就去给保安叔叔买!
某肉:你好呆!
奕警官蹙眉:谁?
某肉慌忙指着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