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琅到底是还年轻,甩完狠话伤心欲绝地摔门离去,全然不管齐惟还被他用皮带绑着,姿势狼狈地躺在地毯上。
齐惟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生气,只是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段关系到现在是错误的,他要的是色,高琅要的是爱,一个不肯给,一个给不起,再继续纠缠,到最后只会徒增烦恼。
齐惟是个商人,追求的是将利益最大化,在确定对自己无益时就该及时止损,以利相交,利尽则散是商圈恒古不变的道理,或许在高琅拒绝签署合同时两人就不该产生交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将人从自己的生活里剥离,把脱轨的部分重新回到正轨上。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情这么复杂。
杂乱到他一点都理不清,满脑子都是高琅的眼眸,从倔强中充满希翼的笑意,逐渐被悲伤、失望到恼怒代替,那双漂亮的眼珠阴沉沉的,比天边的闷雷更使人心噤,搅的他心绪不宁。
他想,自己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件意外。
高琅年纪小脾气倔,一直不肯接受齐惟的帮助,婉拒他把全敏送去康辰治疗的安排,自己把人送到医院,每月省吃俭用攒下钱交医疗费,结果还是欠了一大笔费没缴清,要不偶然从蒋兴嘴里知道,齐惟还不知道还有这事。
齐惟认真的思索让高琅离开他重回酒吧的可能性,没了生活助理跟司机的双重工作,他肯定承担不了全敏的医疗费。
没有学历,在榕城只能做最底层的工作,收入少又来钱慢,指不定还得回拳馆,在擂台上拿命赚钱,又或许会听了其他人的蛊惑,玩地下黑拳,最后沦落个非死即残流落街头的凄惨下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齐惟胸口倏地一颤,慌张之下,更是心惊的发现,原来他不能接受高琅出事,如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出事,他感觉……自己会发疯。
艹,这是什么念头?!
齐惟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对自己察觉到的想法除了不可思议,更多的是无法接受。
他刚才想什么?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竟然有这种不该存在的思想。
原来高琅对他的影响力不止这一点。
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齐惟无奈地叹气坐直,姿势别扭地打开香烟盒咬出烟,在嘴里含了许久,躁郁地找到打火机点燃。
极速变灰掉落的烟灰跟眉间的愁意,无法抑制的在烟雾中缭绕。
短促地响起敲门声响起,齐惟还在沉思,蒋兴就匆匆进门,动作飞快的把门落锁快步往里走,惊讶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室内。
“齐总,您,您这是怎么了?”
齐惟没功夫理会他震惊的视线,想到先前高琅离开的背影,他说:“人去哪了?”
蒋兴知道问的是谁,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高先生先离开了,走之前让我来找您,说......您需要我帮忙。”
用询问的眼神扫了眼他手上的皮带,面无表情说:“齐总,需要我帮您解开么?”
齐惟把手伸过去,解放后,踱步走到落地窗前。
寰宇大厦处于榕城商圈最繁华的地段,总裁办公室更是在最顶层,可偏偏齐惟愣是隔着这么长距离,一眼就从人群潮涌中,看到禁止在路边未动分毫的一小团黑点,并且肯定那个影子就是高琅。
或许他也正在抬头往上看。
柏油路面上的阳光反射着看的人眩晕,高琅沉默的黑影,倔强倨傲的在齐惟眼里落下痕迹。
两人一个在顶端往下看,一个在底层往上望,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相交。
“蒋兴。”
“在的齐总。”
“定两张明天飞海岛的机票。”
“好。”蒋兴在平板上划掉明天的行程,重新贴上海岛二字,问:“齐总您跟高先生想上午还是下午出发?”
齐惟冷淡地瞟了他一眼,毫无情感的说:“联系吴童,上午走。”
说罢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英俊冷肃的脸被光线生生镀了层阴霾。
他快速游览完消息,抬头:“还有,高琅跟你一样是我的员工,以后把先生两个字去掉直呼名字。”
“......好的齐总。”
蒋兴愣了一秒,垂下头表示清楚,而后问:“那以后高先...琅是继续在您身边,还是让他回去?”
空气凝结成霜,短短一瞬,沉默愣是将秒钟拉长。
蒋兴有些后悔自己多嘴,紧张地立在原地,半响,他听到办公桌后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声音。
“暂时,不用动。”
—
“齐先生,明天我们去马德里尔海湾怎么样,上回拍戏听前辈说哪儿风景很棒。”
吴童抱着手机趴在沙滩上,两条白嫩嫩的长腿在空中上下晃,只着三角泳裤的姣好身材在海边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然而,他唯一诱惑的男人一点都没有将视线放在他身上。齐惟隔绝外界的闭着眼,英挺笔直的鼻梁上挂着黑色墨镜,把脸上的情绪挡了七七八八,但吴童还是看出他心情不佳。
遮阳伞下的沙滩桌除了两杯鸡尾酒,还有一部手机静静躺在桌面上,被主人放在最近的位置,不稍抬手就能把弹屏上的消息看的一清二楚,每当震动声响,吴童就能看到齐惟眉间的烦闷加深几分,身上的冷气也不可抑制地往外窜。
此时电话迫不及待亮了,果不其然,他从侧面看到墨镜下的眼皮触电般地颤动,然而一直到铃声结束,手机仍旧孤零零躺在桌上没有被人拿起来。
齐惟的心情仿佛也跟熄灭的屏幕一般,陷入沉默。
似乎猜到是谁牵动了他的心思,吴童不甘的咬了咬下唇,试探性地开口:“齐先生,您要不要看看手机,可能是蒋特助找您有急事?”
齐惟没说话,吴童便自作主张地拿起手机。
他疑惑地咦了声:“怎么不是蒋特助?齐先生,有个叫高琅的人给您打了28通电话。”刚说完手机又响了,吴童一不小心按到挂断键,声音只响了半秒便戛然而止。
当下齐惟的脸色猛变,快速从他手里夺过手机,低吼道:“谁让你动的!”
吴童被他吼懵了,脸上闪过一丝不堪,按在凳子上的手臂抖了几下,眼眶很快被水汽布满。
“对不起齐先生,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您,您别生气,我还以为是蒋特助找您,所以,所以就拿起来了,我不知道是别人,对不起对不起。”
吴童一个劲嘴里念叨着道歉,而此时的齐惟根本没有心思哄情人,挥挥手让他住嘴,冷着脸盯着手机,想到被挂断电话的高琅在那头是如何的发疯,他就烦躁到头疼。
第五天了,从他带吴童在外旅游以来,高琅一直持续不停地往他手机打电话,七七八八加起来没有上千也有上百通。
齐惟一通也没有接过,在他还没有想到处理两人关系前,他不打算跟高琅有交集。
但他低估了高琅的决心,从蒋兴的汇报中得知,高琅这几天并没有听从安排,执意守在颂兰亭等他回去,每天照常给他准备一桌子菜,然后在寰宇一直等到日落下山,再拎着饭盒落寞地离开。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齐惟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齐先生?”
吴童怯生生地开口,齐惟从沉思惊醒,转头,忽然觉得吴童此时的模样跟某个身影重合,恍惚中,似乎看到高琅的影子。
是了,他记得高琅说过,他会学习模仿他喜欢的事和人,所以看到吴童某些地方,会联想到高琅也不意外。
该死,净知道在他身边晃,导致他现在看什么都能瞧出些不对劲!
齐惟懊恼的摘下墨镜,死死盯着手机,那表情,看的吴童一口气掉嗓子上,丝毫不敢喘气。
一开始接到蒋兴电话时吴童还在拍戏,得知齐先生要他作陪,立即兴奋地推掉所有通告,收拾好东西马不停蹄地赶来赴约。
因连着一个月没见面,他还惶恐的以为自己被齐先生忘了,所以这次准备了很多花样,想着靠这次能重拾以往的荣宠,结果好几天过去了,齐惟不但没有碰他,在头一天爬床时,还被赶到隔壁房间,之后两人更是分床睡,让他满肚子打算全打了水漂。
这在以前是没有的。
吴童垂下眼皮,脑中飞快闪出在颂兰亭见过的男人,在心里默念着高琅的名字,精致的脸蛋全被阴鸷覆盖。
“吴童。”
他忙把头往下低更深了,再一抬头,挂上乖巧可爱的笑脸:“怎么了齐先生?”
齐惟眼神仍旧没有落在他身上,视线飘忽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海边,在海鸥飞过时,他说:“等会收拾东西,明天,不,今晚回榕城。”
吴童顿住,手指暗暗陷入沙子里磨得手指刺痛,他控制住脸上的笑容,点头说:“好的,那我等会回去收拾,需要通知蒋特助么。”
“不用,”齐惟停了几秒,又说,“算了,明天再走,今晚好好休息,对了,上次你说想要的那个代言,回去让蒋兴联系。”
“好的,谢谢齐先生!”
吴童惊喜地扑到他怀里,撒娇似得在齐惟脸上亲了一口,察觉男人身体一僵,暗暗咬着牙,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榕城广晟机场。
齐惟跟吴童刚从飞机下来,便接到蒋兴的电话。
“齐总你现在跟吴先生在一起么,你们在贵宾室休息片刻,我马上过来,现在千万不要出去。”
蒋兴那边很吵,齐惟敏锐地听到宋梦佳的声音,步子一滞,他问:“怎么回事,姓宋的怎么在?”
“宋夫人早晨就过来了,还带了宋源先生,我拦不住他们,只能把办公室锁了,不知道宋夫人从哪里授权的,刚才用指纹开了锁,现在——”
“说重点!”齐惟不耐烦道。
蒋兴似乎在做心理建设,深深喘了口气才说:“今天下午三点,齐老先生要召开董事会,还有记者会,所有董事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有几个已经到了,现在……正跟宋夫人在办公室,喝茶。”
话音一落,蒋兴只听到吴童惊呼地声音,再然后便是各种嘈杂声从话筒穿出。
糟糕!还是没拦住!
蒋兴暗暗焦急地握着电话,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快速钻进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停在地下一层时,刚拉开一条缝他就跑了出去,还没碰到车门,被人从后面拦截困在停车场。
来人是练家子,蒋兴这种文职根本就是待宰割的。
争斗中手机飞到防火门下的缝隙,眼看越走越远,突然,他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蒋兴奋力把嘴上的手扒下,高声喊。
“高先生,快去,快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