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吉祥晚归,大头饿了半宿,即便如此,它也没骂,多年混迹街头培养了它敏锐的洞察力。而今夜,它的洞察力告诉它,此时的宋吉祥不惹为妙。
今夜的宋吉祥没有撞到走廊上堆的任何东西,他推开门的时候,夜是静悄悄的。沉默的喂过大头,宋吉祥将别在腰间的钥匙取下,一根手指勾着圆环,一步一步向那把黄铜锁走了过去。
钥匙晃动,轻轻敲打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振动着夜色。行至门前,宋吉祥从一堆钥匙中拎出了一把最不起眼的插进锁中,顺时针一拧,锁开了。
合页斑驳,生了锈迹,开合间做着尖声厉气的呻吟,像是垂垂老者正在挑剔一个健康漂亮的年轻人。
啪,宋吉祥摸着墙上的壁火开了灯。光亮突然,眼睛应激的微眯,再抬眼时看到的是满墙的照片!
人像,一张张皆是人像!远景、近景,正面、侧面,高兴地、阴沉的...若是细看,照片中有四男一女,都是中年样貌。其中除一人西装革履,神情倨傲外,剩下的人均是衣着普通、面目灰败。
宋吉祥回手关了门,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墙的对面,他一张一张审视着墙面上的照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人五官生的不错,细细分辨与方元有几分相像,可有别于方元的斯文,这人天生带着些凶相,是刚刚路上截住出租车的男人,方元的父亲。
“闻军,闻方方。”宋吉祥嗤笑了一声,“原来你是他的儿子,我怎么没想到?”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照片上的一张张脸庞,唇角一勾,绽出一个阴森笑容:“你们逍遥了六七年了,是时候还债了。”
嗡翁,宋吉祥口袋中的电话振动了两下。他掏出来解锁,看着那个还命名为“媳妇儿”的对话框中显示着一行字:明天下午,我们聊聊。
手机的光源灭了又亮,亮了又灭,反复多次后,宋吉祥回了一个字:好。
......
小城唯一一所大专,体量不大,教学楼只有两栋。按照方元给的位置,宋吉祥顺着楼梯一路爬到六层。过了四层之后,教室的划分便有些不同了,宋吉祥在门牌上看到了琴房和排练房的字样。
606,艺体教室。宋吉祥看着门牌号有些犹豫。
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方元长身玉立,像是两人从没发生过龃龉,用惯常淡漠的口吻问他:“怎么这么久,迷路了?”
宋吉祥咧着嘴笑,抬起脚走进四面皆是镜子的房间中,没见过世面似的探着身子四处窥视:“你们不是学汽修的吗?怎么也整这些洋事?”
“这些都是大学必须配备的教室。”方元关了门,长睫在镜片后缓慢滑动,手下便落了锁,他走过来拉住宋吉祥,将他带到屋中的一角,“坐。”
角落里摆了一个毛垫,干干净净。
“就坐这儿?咱俩坐这里谈?”宋吉祥指指毛垫,可还未收回指头,便被方元按着坐下了。
方元随他放低身子:“谈之前,我想先谢谢你。”
宋吉祥挑眉:“谢什么?”
“谢你昨晚的...”方元蓦地靠近,温热的鼻息打在宋吉祥的脸上,他的目光从男人的带伤的额角一路看到微抿的唇,见那唇瞬间全抿进嘴里,低低的笑了一声才道,“谢你昨晚的...救命之恩。”
姿态暧昧,语中轻柔,宋吉祥呼吸有些急促,他错开目光,故作冷言:“不用谢,好歹叫过你几天媳妇,总不能冷眼旁观。不过,过了这次,咱俩便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分情意了。”
方元轻轻叹气:“总归要谢一谢的。”
他翻出宋吉祥的手机,拉过他的手指解锁。原来两人在一起时,宋吉祥曾二逼似的拉着他看过大头的丑照,所以现下方元熟门熟路,翻出相册,一一滑动。
“喜欢这样的?”他举起手机将一张照片送到宋吉祥眼前。
宋吉祥观之色变,像被捉了奸一般的慌乱,可转念想到两人已经掰了,便梗着脖子认下:“喜欢,怎么着。”
照片上是一段纤腰和两条长腿,穿着冰鞋,在冰面上优美的滑行。照片拍摄于几个月前,宋吉祥那日还被当成流氓在局子中关了一晚。
方元得到答案,站起身子,他摘到眼睛扔到宋吉祥怀里,然后缓缓地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里面穿着的单薄衣服。
外衣落地,紧箍在身上的白色舞蹈服将方元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健美紧束的腰和修长均称的腿,与照片上别无二致。
宋吉祥看傻了,毫无遮掩的眼神在薄如蝉翼的塑身衣上游走,好半晌才道:“那天是你在冰场滑冰?”
“是我,在你相册内看到这些照片我也很诧异。”方元低头鼓弄了几下手机,随意说道,“其实我跳芭蕾比滑冰更擅长,我今天给你跳支舞吧,全当对你的感谢。”
放下手机,舒缓的乐曲响起,慢慢占据了整个房间。
“我已经七年没跳了,你知道吗,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跳芭蕾,可为了你,我愿意再跳一次。”
随着流淌的音乐,方元从容而舞,雍容不迫。舒展双臂,踮起脚尖,舞鞋转动,形舒意广。不似女性舞者闲婉柔靡,方元的动作轻快迅敏,带着男人的力量感,如鹊鸟夜惊时的疾飞高翔,又如高山的峨峨之势。
他卧于地面,好似蛰伏的雏鹰,慢慢苏醒。起身,柔韧的肢体均匀伸展;渐进,高潮浮现,轻跃当空,如蝶般迎风展翅。落地,一记干净利落支撑动作,衔接连贯,诠释了极致的美。
双脚支立,方元的身段更加高挑修美,紧箍在身的练功服,更加凸显了他身体线条的优美感。一连串的挥动双臂,优美旋转,空中弹跳,方元将形体美发挥至淋漓。
四面皆是镜子,折射出多个臻于完美的方元,阳光从窗子铺洒进来,打在他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上,打在他茶棕色的眸子上,让一身白衣的他淡得似乎只是一个光影,一段美好却不真切的画面,好像随时都会跟着阳光,随着音乐消失无踪一般。
那种距离感再一次出现,宋吉祥望着近在咫尺的方元,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深渊。他好似不属于人间,不属于这里,起码不属于自己。这种认知让他心里烧起了一把火,他忽然有一点恨,恨方元太过缥缈,很自己平庸无奇,恨他分手之后为什么又来招惹自己!
曲子收了尾音,空余杳远幽冥。宋吉祥望着对面那个人甚至不敢说话,怕自己泄了一个音儿,他便化作了一个清梦了无痕迹。
“好看吗?”微微喘着气的方元问道。
“好看。”宋吉祥别开目光。
方元蹙眉,他慢慢的走到男人身旁,俯身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跳得好看,还是腿好看?”
虽然隔着一层布料,掌中依然能感受到肌理柔软紧致。蓦地,宋吉祥心里那股燎原的火便控制不住了,什么他妈的距离感,什么深壑宏渊,什么不属于自己,只要折断了他的翅膀,即便是鹰也要乖乖当自己的一只笼中雀!
宋吉祥将站在自己面前的方元一把拉到怀中,狠狠的在他的大腿上摸了一把:“跳支舞就想报恩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要怎么办?”方元猫一般的贴了上去,“我倒是想以身相许,可你又不和我上C?”
他攀着宋吉祥的肩轻轻的蹭,紧身衣将他身体的变化泄漏无疑。
他去吻男人的唇:“虽然还没到三个月,但就算我输了吧,我让你C好不好,阿祥?”
宋吉祥箍着那截劲腰的手蓦地收紧,他眼中大放光彩:“你说的是真的?”
“啰嗦。”方元撬开宋吉祥的牙关,深吻。
......
宋吉祥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知道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亲吻中,他很快便掌握了主动权,压着方元索取,在唇齿间不断的攻城略地。他在情事中有些霸道,不许方元闪躲,即便身下的年轻人被亲得缺氧,也只准他换一口气,便会被掐着脸颊扳回,开始新一轮的挞伐。
“方元,”他声音暗哑,“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宋吉祥的目光在青年身上流连:“我在想这男人怎么白的像块豆腐。”
方元轻轻的笑,胸口振动:“怎么你现在要吃豆腐吗?啊~”
话音还未落,一声短促的惊呼便脱口,宋吉祥真的在咬他,而且力度并不算轻。
细细密密的电流从方元脚下窜起,直通头皮,他呼吸一滞,感觉此刻的疼痛竟是愉悦的,昨晚在KTV宋吉祥咬他耳尖时亦是如此,方元睁开迷蒙的双眼,用手抱紧身上人,低沉而性感的说道:“阿祥,用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