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喻的脊背上开始渗出汗意,他不知道来人是谁,又出于什么目的,紧接着他听到鞋底轻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显然这块变形的木地板让来人也措手不及。四周蓦地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静观其变。
当然,说所有“人”不够严谨,因为“静”的还包括狗。狗窝里传出Theta均匀的呼噜声。任喻紧紧闭着眼一边装睡一边想,妈的又被方应理给骗了,说德牧聪明,结果家里遭贼,睡得比他还沉。
来人等待了一会,见没有被发现,于是开始蹑手蹑脚在屋里翻找。
门口有一沓水电费单子,任喻听到这个人翻动了一下,然后巡视电视柜、书桌,最后他来到了沙发边,沙发的扶手上,搭着他今天出门时穿的西装。
那个人立在那里,任喻能清晰地感到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
下一步他要做什么?
未知的恐惧撞击着任喻的心脏。隔着眼皮,他感到阴影投下来,那个人缓缓俯下身,然后伸出了手。
任喻眼皮颤了一下,他猛地睁眼滚下沙发,接一个铲步。对方猝不及防摔倒,将铁艺茶几的腿砸折,在寂静的深夜发出巨大的声响。Theta被惊醒,开始剧烈地吠叫。
这个人明显只想小偷小摸,没想到闹开了,立刻慌了手脚。正要爬起来,一阵疾风从鼻尖上掠过,任喻一拳照直砸来,他急忙抬起手臂格挡。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对上眼神,任喻借着窗外隐绰的灯火,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陌生男人猛地推开他,夺门而逃。Theta立刻拔腿追击,还没立起来的那半边耳朵扇得呼哧响,德牧虽然是追踪犬,但毕竟是幼犬,又还没专门训练过,任喻担心它跑出去有危险且容易迷路,也紧跟着追出去,终于在下一层台阶处把Theta拦下了。但再抬眼时,人已经隐入黑黢黢的消防通道,追而不及。
任喻将Theta牵回来,把屋内的设备工具藏好,然后报了警,又担心对方去而复返太过危险,干脆到楼下等。不多时,警车抵达,大半夜动静不算小,有个别住户开了灯往楼下看。
任喻正在单元门外跟警察说话,没想到对面2幢的单元门开了,方应理背心外披了一件白衬衣走出来,眼皮看起来泛沉,刚睡醒似的惺忪样。
“怎么回事?”方应理问。
围观的虽多,到底特意从楼上下来问这一句的也就他一个。任喻眼底染着倦意,又好脾气地一五一十再说一遍,然后领人返回楼上看。此时雨已经停了,但空气里还是湿漉漉的混着泥土的腥气,每走一步都踏出泥水,方应理看到有叶尖上积蓄的水珠滴落在任喻的发上,发丝被他胡乱捋过一把,现下亮晶晶的像落了一颗星子。
等上了楼灯一打开,方应理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打斗,茶几翻倒,组装式小凳的腿也不知道在哪里,桌上的果盘掉到地下四分五裂,满地的玻璃茬子以及被踢烂的苹果。
“挺行。”方应理啧了一声,可见绵羊被逼急了也很能打。
任喻顺手将茶几扶起来,耸耸肩:“拼命的事儿不得下狠手?”
“没看着脸?”
“看着了。不认识。”任喻回答,“现在想想,感觉像来找东西的。”
但他能有什么东西。
他思索片刻又说:“大概是图财吧。”
方应理环顾房间,眼神黯了黯,不予置评。
警察做过笔录,又采集了一圈痕迹,不过男人戴着手套和鞋套,恐怕没留下太多线索,只能完全依靠夜晚模糊不清的楼道监控。
等人彻底散去,是凌晨三点,屋子里乱七八糟,门锁形同虚设,也不知道那个入侵的陌生男人还会不会去而复返。
方应理看着一地狼藉,提议:“去我那凑合一晚?”
任喻正弯腰收拾东西,顺手捞起一枚苹果抛过去:“哟,想睡我啊。”
竖起手掌牢牢接下,方应理已经习惯他这种不合时宜的乐观,平静地回应:“搞清楚是谁想。”
“好嘛好嘛,是我想睡你……”
任喻的目光液体一般一寸一寸往下滑动,看到方应理的喉结微妙地耸动一下,他笑起来,继续说道:
“……的床了。”
本来是想随便睡一夜,不必带什么,人去就好。但一有狗,事情就变得复杂,就像带小孩出游和自己出游,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任喻披一件卫衣外套,牵着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Theta稍微落后一步,看向前方抱着狗窝拎着狗粮、任劳任怨的方应理。因为狗窝是那种帐篷形状的,又由于任喻个人的奇异审美,帐篷的顶端支着一根摇摇晃晃的红色太阳花,从方应理的腋下支棱出来,在后面左右摇摆,使得他的姿势看起来很有些滑稽,与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画风大相径庭。
他有些想笑话他,可唇角翘起一半又僵住,心底莫名生出一种十分陌生的安定感——他竟然和一个人于同一时空生出亲密交集,一起买一只狗,伺候它,喂养它,就好像方应理是狗爸一号,他是狗爸二号。
但真挺操蛋的,这种感觉他需要吗?
任喻晃了晃脑袋,扔掉这些不必要的矫情。毕竟,方应理好心邀请他去家里,而他的左手此时正在口袋里拨弄着针孔摄像机和录音笔,心里算计的是能否趁机翻开那个欢颜地产的文件夹。
到了方应理家,把狗安置在阳台,Theta倒是既来之则安之,鼻子湿湿的围着方应理的腿打转,在新环境下很有些雀跃。
方应理翻了一下带来的塑料袋,发现里面有狗零食,想着给刚刚受惊的Theta添一顿,就拿了一包出来,可偏偏包装上没有开封口,任喻是急性子,看方应理撕了一会没打开,干脆从餐柜抽屉拿了剪刀递过去。
方应理接过打开包装,审视着任喻熟门熟路地走回餐柜边的动线。
“你怎么知道剪刀在那?”
背后油然而生一股凉意,任喻哑然,总不能说,自己在望远镜里看见他从抽屉取过。
怪只怪他今夜太乏了,没足够防备,低估了对手的敏锐,被抓住破绽。
“修水阀那次,找工具的时候,我翻了一下这里。”经过短暂的停顿,任喻迎上他的目光回答。
方应理还是盯着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似乎经过很长时间的确认,他终于移开目光,看向正从他手中叼走狗零食的Theta,眼神变得柔和一些,他的指尖沾上口水,有一点潮湿。
“这个牌子的牛肉干原料占比不够高,下次可以买乐心的。”
折腾了半宿,两人一狗都累得够呛,方应理家就一个卧室一张床,两个人炮都打了两轮,也不矫情,心照不宣地各睡半边。
任喻一躺下这才感觉出打完架后浑身筋骨的酸痛,跟散了架似的,方应理也不知道挑的哪家床垫,是真舒服,脊背往床垫里一陷,胸腔里的气一松,就有种要睡过去的感觉。可他和方应理盖在一张毯子底下,对方翻身时结实的小腿不时蹭过来,方应理体温又高半度,蹭得他心里像烧一把火。
他脚掌抵着方应理的脚踝踢了一脚:“你这样,怎么睡?”
脚趾温度偏低,这人的脚底也没有一般人都会有的薄茧和糙皮,厚软的脚掌结结实实抵在他的骨骼上,方应理眉心皱成川字,但眼睛没睁开,闭着眼反问:“我怎么了?”
任喻气不打一处来,又没脸开口,只好说:“还有毯子吗?再给我一条,分开睡。”
方应理了然,只好睁开眼推一把衣柜的滑门,抽出一条扔过去:“我发现你人菜瘾大。”
是什么瘾,不言而喻,评价意外地精辟。
但任喻才不会承认。他的手在毯子下溜过去,从方应理的平角内裤下端伸进,在堪堪触及之时被对方的手强硬地攥住,阻止他进一步确认。他挣动了一下,手指被捺进去变成拳头,随即被方应理整个掌住。
“你没瘾?”任喻得意地笑了一下,出言挑衅,“那怎么会有反应?”
作者有话说:
宝们,周四不更,周五入v,当日更6000+,很快会掉马,然后是疯狂do大爱(?)+走走停停找真相,短篇节奏快,也不会太长(所以也不贵)。后面更新节奏跟着榜单任务走,周1-1.5W,就不另行加更啦,但还是想求一些海星星鸭,爱你们!希望方不行(bushi)和任小鱼还可以继续陪伴大家!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