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任喻一口气又炫了一个小笼包,分神出来,看见方应理低头用勺子搅弄豆浆,心情很好地抿直嘴角。
任喻肩伸过去撞他一下:“我是不是说过,想笑就要笑。”
方应理就又不笑了。
任喻嘁了一声,专心致志地享用早饭去了。
最后是任喻付的钱,算作昨夜方应理收留他一晚的感谢,方应理也没跟他抢,毕竟非要计算的话,这顿饭恐怕还不抵一会出门的油费。
然后方应理开车载他去警察局,又录了一个笔录,画了嫌疑人画像,但当时太黑他看得不是很清楚,而小区的监控也模糊不堪,加之天气很差,又没有留下指纹痕迹,如果是那种流窜的小贼寻找起来是非常困难的,恐怕一时半会很难有结果。任喻表示理解。
出了警局,他坐回副驾驶:“走吧,去盛明逛一圈。”
方应理肘搭在窗沿上,拇指托住下颌,食指搭在太阳穴上点了两下:“为什么听起来我很像司机。”
任喻乐了:“方律,亲爱的方大律师,前面右拐,盛明家居,为表谢意,改天请你吃饭。”
不知道是“方大律师”这个称呼讨好了他,还是“亲爱的”这三个字,总之方应理这回总算笑出来,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盛明家居算是当地最大的一家家居商城,周末人不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临时泊车。两个闲人一起跑到负一层的门窗专区挑一把锁。
任喻想干脆换指纹锁,方应理却觉得电子锁不可控性更大,还是普通的钥匙和锁芯比较安全。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老土,明明比我还小两岁。”任喻说,“这年头不流行old fashion了。”
他一边付款,预约上门安装的时间,一边继续道:“你是不是还在用刮脸刀?”
方应理不否认。
“你用刮脸刀用得再溜也比不上最强王者更招年轻人喜欢。而且你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有几个人还在用刮脸刀。”
“你打游戏?”方应理的重点总是很奇怪。
“哦我不打,其实竞技游戏的本质只有几种类型,却用复杂的故事和设定进行包装,我会嫌理解起来很麻烦。”任喻随口回答。
事实上,他觉得方应理对着镜子扬起沾着剃须泡沫的锋利下颌,用刀片一寸一寸刮过去,眼神向下觑着时的那种冷感和专注很吸引人,但这不影响他坚定地认为电动剃须刀更好用。他顺手拿起货架上一个展示的样品塞进方应理的手里,问:“这款怎么样?”
这时方应理才发现自己被带到电动剃须刀的销售区,他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我还是用剃须刀片吧。”
“你试一下。”任喻从他手里接回来,打开开关,“你看,它自动转,不像刀片会刮破脸。”他说着将电动剃须刀贴上对方的下颌,而方应理下意识抬手制止,攥住了他骨骼凸起的手腕。
两个人一时间挨得很近,电动剃须刀发出平稳的嗡鸣声。饱胀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急速跳动起来,拼命撞击五脏六腑,任喻几乎感到呼吸跟着停顿了片刻,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他在给方应理剃须,姿势实在过于亲昵了。
炮友可以上床,朋友可以一起出来逛商场。但偏偏剃须这种事不包含在那两个身份里,它更适合情侣。
任喻尴尬到浑身僵硬,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可方应理没有放开他的手腕,只是将电动剃须刀重新放回样品架上,视线越过他肩头,神色莫测。
任喻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你抓着我做什么,不买就不买,我又不拿提成。”
方应理没有理会,拽着他转身就走,任喻被拽得踉跄一步,有点带脾气:“去哪儿啊。”
方应理揽一把他的腰,将他带到并行的位置上,压低声音:“你身后三点钟方向,那个戴鸭舌帽的人,刚刚我们在负一层的时候他就在。”
任喻皱了皱眉,本来单看家里进贼这件事或许不算什么,但和现在被人跟踪的状况放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微妙。直觉告诉他,是他到双诚的那一趟引起了廖修明的警觉,但他还不知道廖修明害怕的到底是什么,而对方应理,又该坦白到什么程度。
他只好装傻:“什么人啊?”
方应理看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讳莫如深地说:“盛明是双诚旗下,廖修明的地盘。”
“廖总?”任喻任凭自己被方应理迅速拉进软装区,一脸无辜,“你得罪他了?”
方应理又从喉咙里发出那种短促的气音,好像在对他的装模作样表示嘲讽。
靠墙的位置是一大片悬挂的窗帘展示区,趁着视野盲区,方应理迅速掀起最里一层垂地的墨绿色丝绒窗帘躲进去,将任喻甩靠到墙角上。这一甩力道不算小,任喻的后背和墙面重重相撞,似乎带有惩罚的意味,他觉得方应理好像在发脾气,但不知道为什么。
尽管外面人声嘈杂,任喻还是可以清晰地辨别出有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方应理紧紧贴着他,两个人屏着呼吸,心脏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同频振动,遥相呼应。
他突然意识到,此时方应理和自己是同一个阵营,或许没有比现在更能打探出消息的时机。
“方应理。”任喻压低声音,在昏暗光线的掩藏下将手伸到胸袋的位置,悄悄打开了录音笔,“听说你是欢颜的法律顾问?”
方应理沉默,看向脚步声的方向。
“不会是欢颜破产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如果说上一个问题只是试探,那么这一个问题算得上直接,甚至可以说是咄咄逼人。方应理看向他,如鹰隼般的眼神锐利地和他对视,其中含有极度危险的警告意味。
但胜败在此一举,任喻没避开。
在被窗帘围成的幽暗空间内,两个人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丝绒布料的质感加深了人体上的黏闷感,像大雨来临之前,让人不痛快。
见对方迟迟不回应,任喻唇瓣一动正还要说话,方应理的手掌倏地覆上来,滚烫的掌心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唇。
“唔……”
脚步声就在一帘之隔,杂沓纷乱,似乎在四处寻找。
方应理将他抵在墙壁上,贴近他的耳畔,几乎用气声说:“任老板,或者说,任记者。”
掌缘以上,任喻的瞳仁猛地放大了。
但他只空白了一秒钟,无数对身份暴露后果的可怕设想驱使他对抗,他的腿部立刻接一个膝顶,带着疾风直冲方应理的肋骨而去。
到这个份上还敢动手,方应理是真没料到,他本就一而再再而三给了任喻机会,这个人拒不交代,还一再紧逼。现在他们被廖修明归为同党,他拆穿他是顺理成章,他倒还跟他较起劲来,可见对他毫无信任。说不生气是假的,方应理没这么好脾气。
肘部向下回击,再单手将他手腕反手一拧,方应理不费吹灰之力将人反身压在了墙壁上,看对方还要挣扎,手上愈加发狠,但五官看上去很松弛,像是轻轻松松完全没有使劲。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方应理贴着他的耳垂继续说道。
语调有点金属似得冷,炙热的气息却在耳道内横冲直撞,任喻的喉咙只能发出短促的闷哼,被紧捂的嘴唇和压实的脊背在激烈的无声挣动中感受到双方生出的汗意。
下一刻,他发现一只手掌着他的腰窝探上来。
方应理用他在望远镜里窥视过无数次的骨节分明的手掌,慢条斯理地在他身上摸索,一层又一层。
先是惩罚似地伸进他的外套口袋,精准地取出针孔摄像机扔到地上,用脚尖重重碾碎。而后是盛有录音笔的胸袋,再往下,短裤腰胯位置的口袋,臀后的后袋,掌心有意无意地从臀部和裆部划过,一再触动他柔软的敏感,最后向上扯起他的短袖下摆,贴着肉伸进来。
这无疑是一场近乎屈辱的搜身。可任喻却在细致的抚摸和探索里,一再颤栗失神。
“我可以给你。”方应理眼见漂亮的野鹿为他所驯服,于是微微垂下头,好让任喻胸袋里的录音笔将他的话录得更清晰一些,“但要用你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