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师大人如此宝贝这位小公子,可否介绍介绍?”温霖山笑着摸了摸白花花的胡须。
独孤离道:“他不喜被打搅。”
刘慕言笑道:“那本官倒是好奇了,是怎样个国色天香让君师大人这般宠着藏着,生怕我们将他活吞了一般。”
“是啊是啊,也让我们瞧一瞧这位小公子的样貌吧。”
众位大臣开始起哄。
独孤离握着李青云的手,淡淡道:“见一见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斗笠下的容貌,诸喃凮位可能没有命去见。”
刘慕言心里头微惊,是怎样的人,他们没命去见?
众臣只道是独孤离的占有欲过于强烈,笑着打哈哈了个圆场,便搪塞过去了,席间众人谈论了当今朝中局势,心思各异,各有盘算。
李青云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一群墙头草的狗东西。
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放在萧子义身上,脚踝处的铃铛叮叮作响。他手指有力地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沉稳缓进,让人听得莫名心慌。
萧子义眸色深沉的望着他的手指敲击频率,心下已有了定论,这是昔日陛下思索时敲击桌面的频率,几个近臣都非常熟悉他的这个小动作。萧子义饮了一口茶,沉声道,“不如吃完去听月楼听一听小曲,潋月姑娘今日坐台。”
如此一说,几人都哄着要去。
“不知君师大人去否?”刘慕言笑着问独孤离的意愿。
独孤离转过头,轻声问他:“想不想去?”
李青云故作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
独孤离转过头看向他们,轻轻颔首:“走吧。”
听月楼乃是雍都的皇亲国戚名门贵族常常流连的附庸风雅所在地,听月楼与一般的青楼不同,此地皆是清怜与清倌,有才情,容色佳,不风花雪月,只谈古论今,吟诗作对,弹琴作画,谁有文采,便能在此地得到敬仰。
潋月姑娘是听月楼第一才女,才情横溢,弹得一手绝妙琴音,容色美得倾国倾城,受雍都王公贵族的追捧。
独孤离拥着李青云进入此地,便是梅兰竹菊四君子花画挂在壁上,进入院中,四处放置书卷,以及琴棋,的的确确是附庸风雅的好地方。
巨大而华丽的台上,轻纱飞扬,香气扑鼻,身穿紫色锦裙的女子佩戴洁白色纱帘,隐约可见其倾国倾城的绝美样貌。她水眸含笑,笑望台下众人,纤纤素手弹奏一曲静心的绝妙琴音,令人置身在这美轮美奂的画面里,无法自拔。
落座的王公贵族无不眯眸欣赏。
“潋月姑娘可谓是才女啊!试问这偌大九州,谁人能与潋月姑娘相比?”
“唉?你还别说!名动九州的独孤公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他的才情可是有目共睹的。”
“嘁!我说女子!谁要男子来比?而且男人比女人还美?嗤!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当年各国宴会,独孤公子代表雪国弹奏一曲流风回雪,可谓是名动九州!曾有画师将他的画像画出,白衣胜雪、容色倾城,这世间再美的景色在他面前都黯淡了。”
“天下间多少王公贵族想见识他的美貌啊?”
“昔年二皇子出街时,十里街道,多少男男女女出来疯狂的迎接,用花瓣撒在他的轿撵上,抛掷香花盈车,来博美人一笑。每个人都激动的热泪盈眶,只为一睹神仙般的容颜。”
“仙姿玉色,美倾万国。”
“这可绝非浪得虚名。”
一位百晓生收起扇子眯眸笑道:“那可是女人见了都要甘拜下风的美貌,男人见了都要为之倾心的容色。”
“宸云帝能沉迷在他身上,也是有原因在的。”
“就冲那举世无双的绝色容貌,我也想做一个皇帝日日欣赏美人,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周围人有见识过独孤离神仙姿色的人纷纷凑了过来,眼眸微亮道:“你说的那么真,你有画像吗?”
百晓生哈哈一笑,神秘道:“有自是有,只是重金买来,不能低价卖出啊。”
“我愿意出一千金。”“我愿意出一万金。”“我愿意出三万金!”
百晓生收起折扇,笑道:“成交!”
二楼包厢内,众人一边饮酒一边听琴,言笑晏晏,非常融洽。
萧子义举起酒杯道:“楼下有人在谈论君师大人,君师大人的美貌九州皆知。听闻您的琴技更是一绝,不知道今天可有兴趣一听?”
独孤离冰雪一般的绝色容貌微冷。他很少在旁人面前弹奏琴音。
李青云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我想听。”
独孤离心神一动,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笑着问道:“回府听。你想听多久,我便给你弹多久。”
“我就要现在听。”李青云嗓音很轻。
独孤离笑容微淡。
刘慕言冷声呵斥道:“你要让你家大人在人前露面弹奏?怎的这么不懂事?!”
独孤离轻蹙眉头,一双惊鸿美眸里泛起冰冷幽暗的流光。他如此瞧人,便代表他此时此刻生气了。
刘慕言有些发怵,闭了嘴兀自饮茶。又暗恨自己雍国臣子,竟被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妓子打了脸。真是丢脸。
独孤离收回目光,笑握着李青云的双手:“既然你想听,我便弹给你听。”他顿了顿,想起昔日瑶华宫中一曲毫无感**彩的《凤求凰》,如今他想为阿云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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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圆台中央。
潋月姑娘已经缓缓起身,欠了欠身便离去了。
四下人纷纷招手央求她不要走。潋月姑娘只留给他们一个紫色的倩影,以及撩动心弦的紫色纱裙。
听月楼是个附庸风雅吟诗作对弹琴作画馆子,谁有才情,便可以上场表演一番。
他们百无聊赖,直到流风回雪般的白衣身影落在圆台中央时,他们这才精神震动,睁大眼睛,满目惊艳地望着那称得上「仙姿玉色,美倾万国」的神仙惊鸿色。
白衣墨发,雪姿玉色,流风回雪,翩若惊鸿。眉心的美人痣更添倾城绝色,简直美得不似真人。
这种美貌,这种仪态,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犹如造物主最杰出最完美的佳作,不染俗世烟火,只有神邸,只有仙家才拥有这样绝世姿容。
四下瞬间寂静,目光呆滞,惊艳地望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仙人。
修长的五指弹奏一曲绝妙琴音。
《凤求凰》技艺高超,炉火纯青,其中更是夹杂了主人浓烈的感情,拥有了灵魂,令听者心神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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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
李青云淡漠地收回了眸光。
臣子们惊艳之余,心中颇有几分忌惮。
独孤离美则美矣,他的手段与心机有多深沉歹毒,他们可都见识过。原以为他是神圣仙山的圣花,实则是地狱里充满毒刺的恶鬼。他的美貌,与他的心机谋略成正比。
“这位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刘慕言盯着李青云,有些不怀好意。
李青云没有回,他看向了萧子义。
萧子义盯着他,二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本官问你话呢!君师大人不在这儿了,你拿什么乔?”
刘慕言怒极了,他还记着刚才这人让他落了脸面的难堪。反正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宠罢了,哪怕做掉,也还可以给君师大人再多送几个这样的小美人。
他越想越气,踢了李青云坐的凳子。
猝不及防,李青云跌坐在地上,后面传来的剧痛让他嘶了一口冷气。
温霖山起身:“刘大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刘慕言冷道:“有什么不好?他不过就是个暖床榻的玩意儿,弄毁了再送几个。”
萧子义走过去扶起他,低声道:“您没事吧。”
李青云摇了摇头。
萧子义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到的耳语道:“十日后,前往天香酒楼,臣备好一切带您离开。”
李青云轻轻颔首。
“萧将军!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你也看上这玩意了?”刘慕言皱了皱眉。他看李青云非常不顺眼,刚刚让他落了脸色,如今说什么都要教训教训他才行。
萧子义皱眉。
李青云伸手阻拦了他,凤眸冷冷地望了刘慕言一眼。
刘慕言冷笑了一声,走过来,一把将斗笠扯了下来。
墨色长发垂落散乱,一张艳冶却熟悉的五官出现在在场众臣眼前,他勾人的凤眸微微挑起,静静地望着这个一直在不停地出言冒犯他的刘大人刘慕言。
四处吸了一口冷气。
有的畏惧是与生俱来的,有的习惯也是改不掉的。
刘慕言脸色惊恐,手中的斗笠随之而落,双腿酸软,下意识的跪在李青云身前。
他面色惨白,嘴唇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往这样冒犯陛下,一定会被砍头被株连九族的!!
温霖山等人也是心惊了一瞬,忍下了想要下跪的行为。
他们咽了咽口水,脸色难看的扶刘慕言起来,“你怕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是陛下了。”
“啊,对对,已经不是……不是陛下了。”刘慕言虽然如此说,声音还是颤抖的,腿也还是软的。
其他人何尝不是。
他们都是在李青云手底下经历过大风大浪,经受过他铁血手腕洗礼过的臣子,这种对君王对帝王的畏惧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人敢挑战他的威严。
温霖山咽了咽口水,看着李青云,眸中有惧色:“你……”
李青云轻笑了一声:“你们想投诚于独孤离,该说你们是蠢还是笨呢?他心肠歹毒得很,你们什么时候死在他的算计之下都不清楚。”
此言一出,刘慕言与温霖山互相对视一眼。
李青云话语里皆是挑拨的意味。
“但他是我等唯一能投诚的对象了。”温霖山回过神来。
李青云凤眸潋滟:“是吗?但他可没有把你们当成合作对象,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
刘慕言脸色难看的望着他。
四下一曲凤凰琴音毕了。
传来惊艳赞叹尖叫不绝于耳的声音和连绵不绝的掌声。
独孤离缓缓推开门,看见门内一幕,瞳孔收缩。
他轻蹙眉头,唤道:“阿云。”
独孤离走至李青云身边,望着跪在地上的刘慕言和搀扶人的温霖山,以及其他一些脸色惨白的臣子,心里明白了什么。
他还是握住了李青云的手,看见倒在地上的凳子,瞳孔幽冷,蹙眉看向刘慕言:“你敢欺负他?”
刘慕言有苦难言。若他早就知道斗笠下的人是李青云,给他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
李青云反手握住独孤离的手,凤眸泛红,靠在他身上,红唇轻启:“阿离,刘慕言欺辱我,现在谁都可以欺辱我。他不死,难平我的恨。”
温霖山等臣子望着二人如今的相处模式,惊得掉了下巴。这还是他们的骄傲霸道要掌控一切的陛下吗?
独孤离呼吸微微急促,抱着李青云的腰,“让阿云生气,他该死,他该死。”
他宽大白色衣袍下落下一把雪白色的新的长剑,直直刺入刘慕言心口,后者捂着胸口,不可思议的望着独孤离,唇角血液滴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不是合作盟友的关系么?
温霖山等人脸色瞬间白了。
今天刘慕言可以随随便便死去,明天就是他们。
独孤离这是被什么冲昏头脑了?!
李青云缓缓转过头,凤眸冷着望向温霖山等人。
独孤离为他筹谋又如何?毁掉他的一切,拉他入深渊,又想要把他从深渊拉出来,想将失去的一切都还给他,妄想这样就能回到从前?
即使皇位回归,有独孤离的插手朝政,以独孤离的心机城府与号召力。他的地位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甚至要什么都听独孤离的。凭什么。
他说不准还要防备着独孤离无时无刻的觊觎与野心。
只要独孤离想,再次倾覆雍国也不无可能。
李青云眼里容不下沙子。
这种一切都拿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李青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