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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爱情短片 钱塘路 3608 2024-01-17 13:34:56

方屹的小儿子叫方林恩,比宋双榕小五岁,得知宋双榕在为剧本采景,兴致勃勃地想加入。

他向宋双榕抱怨:“我出去玩,我爸说我到处鬼混,在家呆着,他又说我懒。你带我一起吧,哥。”

据方屹的描述,方林恩是位不食人间疾苦的少爷,但等见了面,宋双榕觉得他也只是性格外向,话多了一点,并不娇气。游街串巷一上午,宋双榕腿都走得发酸了,也没听他抱怨一句,并且看过剧本后,还在镜头语言上,给宋双榕提供了一些新思路。

中午,宋双榕请他在一间百年餐馆吃了饭,结账时,听餐馆老板说起,鲤城下辖的一座县城里,正举办一年一度的庙会。

方林恩没逛过庙会,好奇不已,宋双榕当天并无其他安排,也想多了解一些民风民俗,两人便搭车前往。

县城距鲤城市区不远,他们抵达时,人正多着,一条窄街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宋双榕被挤来挤去,施展不开,方林恩个子高,举着相机,帮他拍了几张街景。

令宋双榕没想到的是,方林恩从小出国读书,只有节假日回鲤城,竟然也会说鲤城的方言。

他在集市上看中一块扎染的布,用在宋双榕听起来像撒娇的语气,和摊主讲价。摊主是一位扎麻花辫的女孩,看上去和他同龄,为难地说价格是家里人定好的,不过可以额外送他一条方巾。

方林恩愉快地答应了,付了钱,把方巾系在手腕上,晃着胳膊给宋双榕展示,宋双榕说“好看”,他笑眯眯地,把原本戴着的一条珠串取下来,回赠给了女孩。

返程时人多车少,排了很久的队,回到鲤城已经是晚上,宋双榕在街口买了晚饭,提着上楼。

吃了饭,时间还早,他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开始回看,没多久,李聿的电话打来了。

正翻到方林恩帮忙拍的几张照片,光线和构图都处理得很好,宋双榕随口夸赞了几句,听到李聿问他“你新交的朋友吗”。

“不算是,”宋双榕向李聿介绍过方屹,既是出品人,也是父亲的旧友,“他是方老师的儿子,今天帮了很多忙。”

“不过明天还是不叫他了,”宋双榕自言自语,“太辛苦了,我和他也不算很熟,不好意思一直让他帮忙。”

李聿“嗯”了一声,忽然说:“宋双榕,明天我帮你吧。”

“我不会,但可以学。”他说。

握着手机愣了几秒,宋双榕又移动鼠标,点开电脑上的日历,低声问:“明天?你明天不是还要值班吗?”

“和同事换了一天班,”李聿说:“不过今晚没有票了,只能明天出发。”

宋双榕呆呆地点头,说好,又问:“几点,我去接你。”

李聿只回答上午,向宋双榕要了地址,说他直接来,这样更节省时间。

顾及到李聿第二天要赶飞机,宋双榕主动提早挂了电话。

他坐在电脑前,继续浏览图片和资料,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最后起身,整理了刚住几天又被他弄乱的房间,换了床单,抱出一床提前晒过的被子,洗了澡躺进去。

宋双榕不记得自己几点睡过去的,醒来时天刚刚亮,他光着脚下床,没有再睡。

洗漱完,拿着手机,不知道李聿是不是也起床了,正想发信息询问,却在熹微的晨光中,透过窗户,看到楼下被常青植物簇拥的人行道尽头,有人正在走近。

睡衣和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宋双榕急匆匆地跑下楼,站在楼道口,李聿看见他,也快走了几步,到宋双榕面前。像是这个时间,他出现在这里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反而问宋双榕:“怎么起这么早?”

他提着包,穿暖色系的衬衫和深色外套,头发修剪过,露出鬓角,五官清晰完整地露在宋双榕眼前。

“梦到你敲门,我就醒了。”宋双榕实话说,他出伸手,想帮李聿提行李,却被绕开了,李聿把包换到另一只手上,空出右手和他交握。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湿的凉意,李聿的手却干燥温暖,见宋双榕愣着,他反客为主地拉着宋双榕上楼,找到房间号,站在门前,又看着宋双榕,像在等他开门。

宋双榕按了指纹解锁,推门进去,帮李聿放好行李,拿了拖鞋后,才如梦初醒,拉了一下李聿的衣角,并不严厉地质问他:“你不是说中午才到吗?”

“飞机只有这一班和下午的,”李聿转身解释,“下午太迟了。”

宋双榕立刻被他说服,庆幸道:“还好我醒了,不然你真的敲门,我可能听不到。”说完他又觉得,如果不是他提早醒来,李聿就算到了,也不会敲门吵醒他,而是在楼下或门外等。

这种假设令宋双榕的胸口发胀,不愿多想,也暂时忘了自己说过的,回去北华市再和好的话,循着本能,走近了一步,把额角抵在李聿的肩膀上,问:“你是不是一夜没睡啊?”

李聿的动作僵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摸了摸他脑后的头发,说话时胸腔震动,“在飞机上睡了。”

宋双榕枕着李聿的肩膀,觉得有点硌,但抱着他的腰又不想松开。他的鼻尖蹭到李聿脖颈处的皮肤,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像是洗面奶或牙膏。

即便是彻夜奔波,李聿仍是干净清爽地,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宋双榕面前。

枕了一会儿,宋双榕舒服地直打哈欠,李聿察觉到后,轻轻回抱他,问:“还早,要再睡一会儿吗?”

宋双榕在他颈窝里摇头,抬起头后,看到李聿眼下不明显的青色,复又改变注意:“很困,你陪我一起睡吧。”李聿说好。

晒过的被子蓬松柔软,像云一样将两人包裹,随便聊了一会儿,宋双榕的意识开始昏沉,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自己浮在云上,又被人像是放风筝一般牢牢牵住了,不至于无依飘远。

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是李聿把胳膊搭在他腰间,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睡醒已经是中午,宋双榕带李聿简单地参观房间,谦虚地说“有一点乱”,李聿四下看了看,评价“不乱”。

“是吗,”宋双榕扶正一个抱枕,心情颇好,“看来我也是有一点整理天分的。”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宋双榕提出请李聿到外面吃午饭,他进房间换衣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子已经被李聿叠好了,两个枕头平整地挨在一起。

盯着看了一会儿,宋双榕觉得神奇,这间他住了十多年的冷清房子,好像只是因为李聿的到来,他们短暂地相拥而眠,就变得像一个他曾构想过的、温馨的家了。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带喜欢的人回家。

午饭过后,宋双榕和李聿在街上散步,向他介绍街景建筑,偶尔回忆起少有的童年趣事,也讲给李聿。

虽然前一天坦白了父母的事,但宋双榕并不想借此获得李聿的怜悯,他也从不认为自己可怜,只觉得大概是运气不好,才无亲无故地漂泊在世上许多年。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正是午后,路上行人还多着,宋双榕也不管不顾了,捉住李聿的手肘,慢慢地向下摸索,最后拉住他的手,掌心相对,前后晃了晃。

李聿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他,不过没有追问,也没有松开手,而是模仿他,也前后晃了晃胳膊。宋双榕笑起来,觉得自己幼稚,但李聿很可爱。

李聿陪宋双榕又踩了几个点,到天快黑时才准备回家。宋双榕带李聿抄近路,在小巷间进进出出,最后顺利抵达通往小区后门的路上。

“厉害吧,”他向李聿炫耀,“我小时候常在这一带活动,知道很多秘密通道。”

李聿看他,附和着说“厉害”,明明是开玩笑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李聿口中说出来就显得真诚无比。

被他夸得脸热,宋双榕快步向前,走出几步,李聿忽然在身后叫他的名字,目光向着远处,问:“那是你说的两棵榕树吗?”

宋双榕看过去,路口的绿化带上,有两棵相邻的榕树,暮光中,树冠的轮廓几乎融在一起,像从地面拔地而起的一片巨大阴影,枝叶在晚风中被吹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第一次和李聿见面时,宋双榕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说是因为家门前有两棵榕树,他意外地问:“你还记得啊。”

李聿说“记得”。

走到树下,宋双榕仰头看了看,对李聿承认:“其实是因为我父母在这里认识,才取这个名字的,不过也差不多,这里离我家很近。”

榕树的冠幅广展,每一条枝干上,都绑满了红布条,有长一些的垂下来,扫到宋双榕脸上,被他轻轻拂开。李聿大约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抓住其中一条,凑近去看。

“这是许愿用的。”宋双榕向他解释,“逢年过节,大家会到寺庙里求一条红布,写上愿望,再挂到这里。”

沉默片刻,李聿放开手中的布条,问宋双榕:“你也许过吗?”

“当然了,我许过很多很多,”宋双榕对李聿笑笑,掰着指头数:“希望美术和音乐课永远不被数学课占,体育课下雨,去看电影不被我妈发现。”

“不过有的不太灵,”宋双榕说:“可能我许愿的时候不够诚心。”

“是吗。”李聿问。

宋双榕“嗯”一声,又说:“我是不是太迷信了,什么都要许愿。”

李聿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隔着红布条和他对视。

宋双榕的手在口袋里蜷了蜷,碰到钥匙。他家里的门早就换成指纹锁了,钥匙是李聿家的,一直被他装在身上。

指节绕了绕钥匙上的红绳,他把钥匙拿出来,对李聿说:“其实这两条红绳,也是我去寺庙求来的,不过没有挂在树上。”

其中一根,宋双榕一直挂在钥匙上,直到提分的手那天,他取下来丢了,只把钥匙还给李聿。后来李聿把钥匙重新给他,钥匙圈上又系了一条新的红绳。

他揉搓着红绳一角,说:“我还以为这一条你早就扔了。”

李聿说“没有”,又说:“你给我的东西都在。”

“嗯,”宋双榕现在已经知道了,李聿记得他说的所有话,也保留着他送的所有不值一提的物件,他像在陈述,也像懊悔,对李聿说:“你没有系,也不说,我都不知道,还一直误会你。”

许久,李聿才朝宋双榕走了一步,手放在他脸侧,拂开一根布条,低声说“对不起”。

这段时间,李聿对宋双榕说了很多遍的对不起,甚至有些宋双榕不觉得是错的事,李聿也都揽下了,就好像是正在非常努力,但不得要领地想令宋双榕满意。

“李聿,你不用什么都道歉,”宋双榕环住李聿的腰,认真地告诉他,“我说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也没有觉得你不好都是真的,以前我们两个……可能只是出了点问题,很小一点,不是严重的错,改掉就好了。”

“不要一直说对不起,”宋双榕说:“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李聿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而且,我用那条红绳许的愿望也实现了,”宋双榕仰头对李聿笑,问他:“是吗?”

——去年暑假,宋双榕把红绳给李聿展示时,李聿看上去很是无奈,但仍问他许了什么愿。宋双榕那时也是这样,双臂环着李聿的腰,脸埋在他颈侧,轻声说“希望你能一直一直喜欢我”。

李聿没有犹豫地说“是”,像那时一样缓缓低头,亲吻他的脸。

天黑之前,宋双榕把钥匙上的另一根红绳解下。

“希望我们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他攥着红绳,像是许愿,也像是对李聿和自己说:“以后就算吵架,也不分开了。”

李聿握着宋双榕的手,握到宋双榕都觉得有点疼了,才听到他说“好”,停了停,又说:“我们不会吵架。”

“好吧。”宋双榕笑了。

宋双榕踮起脚,把红绳挂在较为宽绰的一条树枝上,打结的时候,小腿一酸,站不住了,李聿从他手中接过红绳,稳稳地打了两次结。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满树的红布纷飞,枝条摇摆。在榕树撑起的一块荫庇之下,李聿和宋双榕抱在一起,接长长的吻,像是身处孤岛之上,没有人在意他们,他们也不在意其他任何人。

候鸟飞过时,树梢长出了新的叶子。

作话:

今天是3月14号,不知不觉竟迎来了李聿的生日,见个面简单祝贺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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