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张符咒是云安从父亲的遗物里翻出来的, 夹在一本书里,可能也正因如此才没有被云昊他们发现。
符咒的内容云安也不太认识,只能在网上搜了又搜,才勉勉强强辨别这三张符咒的作用。
三张符咒, 其中两张是请雷劫驱鬼的, 还有一张是收鬼的。
收鬼的这张云安查过, 他没有收鬼的容器, 就算这符咒用了也没什么用,只能暂时定住鬼怪一段时间。
所以真正能用来保命的只有这两张驱鬼的符咒。
云安之前也想过, 在无限循环的世界里现实世界里的符咒会不会不起作用,但是没办法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如今金子吟主动递了符咒给他, 云安心里倒安心了不少。
至少表示在这里符咒是有用的, 那他的保命手段也多了一个。
金子吟给云安的符咒大约有两三张, 云安看了看又看,才勉强看出来这三张应当都是驱鬼的, 上面的内容与云安父亲所画的大差不差。
只是云安父亲的落笔坚定有力,看上去一气呵成, 金子吟的符咒有些歪歪扭扭, 但走向大抵是正确的。
如此一对比云安心里也有了数, 他默默的将这两份符咒分开放在了两个口袋里,如果今晚真的遇险……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云安摸着口袋里的符咒心里有了些许的底气。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小区中央的空地上灵堂早就搭建好了,请来的专职哭丧队, 幽怨婉转的哭声像溪水细流般一波一波涌来。
饭桌上, 云安吃着饭却食不知味,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哭丧声听得似乎瘆得慌。
客厅里时针慢慢指向了九点,吃过饭云安收拾了碗筷,出了厨房后外公已经回了房间,客厅的沙发上就坐着外婆一人,她换了套衣服,穿着深色的短袖长裤和一双黑色的布鞋,半百的发丝用皮筋扎在脑后,表情淡淡的,像是在看电视,可电视机已经关上了。
云安站在餐桌的位置站了一会儿看着外婆发呆的模样才明白,原来她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淡然。
四舅奶奶和小志的死,外婆或多或少心里都是不舒服的。
听到动静,外婆回过神来,她站起身对着云安招了招手道:“安安,你去换身衣服,穿套深色的,陪着奶奶去一趟你四舅奶奶的灵堂。”
云安抿着唇,有些许的犹豫,其实他打算的是今晚不出门就待在家里。
深夜外出,又在四舅奶奶的灵堂,怎么看都像是buff加满了,很容易出事。
可是现在……他摸到了口袋里的符咒,就算他躲过了今晚,四舅奶奶用血标记了他,她总会来的,不是今晚也会是明晚。
见云安沉默纠结的模样,外婆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到了云安面前,她只以为云安是耍小孩子脾气,不愿意去参加这种繁琐的看似封建迷信的事情。
现在的小孩接受了很多的教育,有着不一样的想法,云安外婆都知道。
“安安,今晚你四舅奶奶和小志叔就会出殡,咱们只需要去今晚这一次。”外婆道,“而且这次过去,你代表的是你的父母,他们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你替你爸妈给四舅奶奶嗑几个头,哭几句。”
四舅奶奶是云安父母的亲舅妈,按照这里的习俗,外甥和外甥女都是要陪同直系亲属一起守夜的,云安父母回不来,让云安代替,也算是合情合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云安知晓自己必然是躲不过去的,而他现在也改变了想法,躲也没用,还不如主动出击。
“奶奶,我去。”云安答应了。他回房间迅速的换了套衣服,然后陪着外婆落了锁关上了门,朝着摆在小区中央的灵堂走去。
月朗星稀,漆黑的夜幕里闪烁的星星慢慢的被一层一层的乌云包裹着,乌云像蛰伏已久的野兽,缓慢的靠近着自己的猎物。
越靠近那哭丧的声音就越大,原本空荡的空地上是用不锈钢和防水帆布搭建好的灵堂,空间很大,比上次云安见着的吉祥奶奶的灵堂还要大,大抵是因为里面要摆两幅棺材。
母子二人同一天去世,丧礼放在一起办,这事也算新鲜,云安下午的时候也听到不少小区里的邻居议论,但是到了晚上丧仪真正要开始热闹的时候,却没有多少人驻足。
不同于云安刚进副本时见到的吉祥奶奶的那场丧仪,那场丧仪很热闹,在不大的空间里勉勉强强摆了五六个正方形的高个红色木桌,每个木桌配四条红色的长凳,一桌可以坐八个人。
流水席的席面热闹得很,吹拉弹唱,哭丧的在里面对着棺材哭丧烧纸,请来的戏班子和杂技团在灵堂旁又搭建了另一个小型的舞台,唱歌玩杂耍,吸引了许多人,不仅仅是小区里的居民还有小区外特意来看热闹的人们。
不知情的人们都说吉祥奶奶的儿女们孝顺,死后的排场肯花钱热闹,以前云安看着他们哭得凄惨可怜,又尽心尽力,也以为如此。
后来有了那场惨剧,云安也明白了,那哭声中悲伤难过大抵没有多少,恐惧求饶才是占了多数。
丧礼办得热闹也只不过是一种活着的人的心理补偿罢了,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丧礼办得再热闹也与他们无关了。
四舅奶奶的这场葬礼,客人很少,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林家的自家人,平日小区里最爱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也没来几个,云安看了眼手上戴着的手表,已经九点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晚了的缘故。
丧礼不热闹,唱白事的戏班子和杂技团也没有,看上去冷冷清清的,灵堂里只有一个穿着花里花哨道士服戴着道士帽子的中年男人在围着两副棺材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副棺材前分别有两个跪垫和火盆,有云安不认识的女子带着小男孩表情木然的跪在了小志的棺材前,云安猜想,这大概就是小志的老婆和孩子了。
小孩年纪不过才四五岁的样子,对生死还没有形成特定的概念,只跪了一会儿就跪不住了,想要走,又被女子拉扯着重新跪了下来。
四舅奶奶的跪垫上跪着的是小花,她头上还包着一圈一圈的纱布,跪在跪地上,弯着腰,头抵着地,一直没有起来。
而四舅爷爷就坐在灵堂外的一张长条板凳上,身边围着不少人,大家在说着话,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抽着那长条的旱烟,烟雾朦胧中,云安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
灵堂外因为没有戏班子和杂技团,除了自家人以外其他人来得也不多,灵堂外稀稀拉拉的放了几条长板凳和一个正方形的红色木桌,木桌上都是用一次性杯子装着的沏好的滚烫的茶水和用托盘装着的瓜子花生。
坐着的人没几个,大部分人都是站着嗑瓜子或是拿着茶水聊天,一边一边往灵堂里看看。
云安陪着外婆走过去时,看到两人身影后灵堂前的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原本坐着抽旱烟的林世平一下站起了身,看着走到眼前的姐姐,眼眶一下湿润了,一个已经年过七十的老人红着眼睛,手臂上青筋暴起,那满身的痛苦终于倾泻了一丝。
“姐,没了,人都没了。”林世平的嗓子嘶哑,不知是因为抽多了旱烟还是太过悲伤导致。
云安外婆见着弟弟憔悴的模样,长长的叹了口气,强行绷着的那口精气神似乎一下就散了,她仿佛也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她摇摇头,脸上的皱纹下垂,缓慢道:“没办法的事。”
他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没有躲过,小志虽然年轻,但到底是他自己作的孽。
“若是你们当初不把事情做得太狠,也不至于这样。”云安外婆道,“事已至此,打起精神来,好好办了这场丧事,你家,就算过去了。”
云安外婆的眼神望向了跪在小志棺材前的小男孩身上,与其说是跪,小男孩已经跪不动了,坐在了半边跪垫上,懵懂无知的看着眼前的黑色棺材,甚至还想悄悄的伸手去触碰。
“小志还有后,把孩子好好养大吧。”云安外婆道。
林世平顺着云安外婆的眼神看了过去,老人浑浊的眼眶里满是心痛,“小娃儿才过四岁的生日,她怎么就这么狠心,要走了一条命还不够,小志的命她也……”
“林世平!”云安外婆一下便怒了,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警告傻子也能听得出,“当初不是她对不起你们,是你们对不起她!”
“你若是到了现在还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你也不用叫我姐姐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咱们这七十多年的姐弟情分从今日起断了也行。”云安外婆怒道,“我林佩娥说到做到,绝不后悔。”
“外婆……”云安担忧的扶着老人微微颤抖的身躯。
就算云安外婆的声音压得再低,但周围还是不少人听到了,听到云安外婆说出断绝姐弟关系的话不少人过来劝,其中还有花弶的奶奶林芝芳和许微童的外婆林芝媛。
云安扫视了一圈,除了在医院的林世强小舅爷爷和已经死去的二舅爷爷,几乎所有林家人都在。
其中不少人虽然在外围和人说话聊天,但是注意力一直放在灵堂里,就像是现在,云安外婆和四舅爷爷只是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重话,甚至都不算吵架,那些人便都把视线移了过来。
在云安外婆的怒视下,林世平缓缓摇了摇脑袋,低下头道:“是我说错了话。”
云安外婆不再多说,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带着云安走进了灵堂里面。
这是云安第一次走入灵堂内部,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副本里,都是第一次。
之前在外面瞧着只觉得里面挂了许多很华彩的东西,走进来一看才知晓内里大有乾坤,也让云安头皮发凉。
灵堂的纵深很长,两副棺材摆在了灵堂最中央的两侧,两副棺材后面摆放着农村的老式竹椅子,竹椅子不止一个,一副棺材后面是两个,堆着往上叠,叠得高高的,椅子上是一副扎好的纸人,穿着逝者生前穿过的衣服,洁白的脸蛋上左右各画着两个大大的腮红,眼睛和眉毛漆黑,嘴巴血红,咧着嘴,坐在竹椅上,高高的俯视着每一个进来跪拜的人。
两副棺材两个纸人,一左一右,在灵堂里昏黄的灯泡下笑容灿烂,云安只瞧了一眼就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赶忙垂下视线,不再与高坐在椅子上的纸人对视。
棺材后是纸人,棺材前放了一张小小的木桌,桌子上摆放了白色蜡烛和香炉,桌子下是一个火盆,是用来烧纸钱的。
除了这些,灵堂里各处都挂着白色的长布,但是在两幅棺材的正上方却挂着一条长长的颜色多彩艳丽的横幅,云安看了看,横幅上画了许多神仙,有袒胸露乳手拿法器的四大天王,也有慈眉善目的菩萨,还有怒目金刚像的佛陀。
什么都有,不仅如此,两副棺材上也盖着许多颜色稍显暗沉的像毛毯材质的长幅,上面也有许多神仙,云安许多都认不出,但能看得出来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那便是长幅上的神仙们皆拿法器。
而灵堂旁两侧的白布上密密麻麻的用毛笔写满了字,字体古老像古文字般走笔龙蛇,云安也看不懂,但整间灵堂的氛围沉重压抑,就算他看不懂他也知晓,这些东西大抵都不是“正常灵堂”里该有的。
四舅奶奶和小志叔都是被鬼怪所害,灵堂里的这些东西大抵也是用来镇压他们的怨气。
“给你四舅奶奶嗑三个响头。”云安外婆带着云安先是走到了四舅奶奶的棺材前,小花被人扶着站了起来,表情麻木冰冷的站在了一旁,像是已经不认得人了。
云安听见外婆在问,说小花这副模样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让她回医院。
扶着小花的人告诉云安外婆说小花不愿意回去,她坚持一定要来灵堂,劝也劝不听。
听到这里,云安外婆也没再说什么,她站在跪垫前只微微的鞠了一躬,又拿了一叠纸钱,蹲在火盆旁将纸钱点燃放了进去。
云安手足无措的跪在了跪垫上,学着之前看到的那些人,规规矩矩的嗑了三个头。
外婆站在一旁,声音很冷的对着棺材说道:“我家小女儿和女婿有事回不来,今晚让我外孙代替他们嗑三个头,也算是成全了他们对你这个舅妈的孝心。”
嗑完头,云安还不能马上起身,要点烟三根插进香炉里,还要烧一点纸钱,才算结束。
黄色的纸钱粗糙得很,云安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什么也不会,外婆便耐心的手把手教他,三张纸钱一折,正面朝上,扔进火盆里。
云安烧了半沓纸钱才得了外婆的一句“好了”,他站起身来,一抬眼就看见了棺材后的纸人。
黄色的灯光打在纸人的脸上笼罩了一分凄厉的颜色,纸人咧嘴笑着,用毛笔画出来的眼睛黑漆漆的,似乎带着一点人的神态,大张着红色嘴唇,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云安的心脏短暂的停了一秒,如果他是一只小猫,恐怕此刻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
他吓得浑身汗毛耸立,努力的移动了僵硬的身体,偏过头去转移视线,可他总觉得那棺材后的纸人的目光如影随形,一直在跟着他。
云安紧紧跟着外婆,盛夏的夜晚他却出了一头的冷汗,又在小志的棺材前做了同样的事情,但这回一切都很正常,就好像方才他的感觉只是一场神经过敏的错觉。
但云安知道不是如此,因为在他跟随外婆走出灵堂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回过头朝着四舅奶奶的棺材处看了一眼。
正跪在跪垫上的小花,缓缓转头,眼珠漆黑,看不见眼白,嘴唇鲜红似血,咧着嘴对云安露出了笑容。
心脏被猛然一击的云安收回视线,背上仿佛被冷汗浸湿又被带着热气的晚风一吹干透了。
走出灵堂,云安的外婆轻轻拍了拍云安的手,让他不用时刻跟着自己了,但云安也不能回家。
因为灵堂里的两个人在晚上12点前就要出殡,丧仪时间短,几乎今晚能赶到的林家人都要等着出殡之后才能回家。
云安也不例外。
云安外婆一出灵堂就有人搬来了椅子端来了茶水,林林总总的亲戚都在围着她,云安便没再守着她。
他方才在人群中看见了两个人,夏宛和金子吟。
云安没看见夏宛的妈妈,估计她是一个人来的,而金子吟不是林家人,他来估计也是为了今晚四舅奶奶和小志出殡的事情。
除此之外,云安还瞧见了许微童的身影,他站在人群边缘,没有靠近,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围观者,云安瞧见了他,他也瞧见了云安,两人谁也没有打招呼,只远远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便移开了目光。
今晚花弶不在,云安不想放太多注意力在许微童的身上。
与夏宛和金子吟会和,夏宛和金子吟的脸色都带着丝凝重,还没开口云安的心就直直的往下坠。
他知道,今晚的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差。
“怨气好大。”金子吟率先开口,他没进灵堂,在副本里他家与林世平家没什么交集,自然也不用进灵堂去跪拜,但就算是在灵堂外面瞧着,他都能感受到里面近乎凝结成实质的怨气,“今晚肯定会出事。”
在副本里出事就代表着死人,至于死的是NPC还是玩家,那就说不准了。
“云安,你今晚小心些,不要离我们太远。”夏宛不知道云安身上发生的事情,叮嘱他道:“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云安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轻轻笑了笑,郑重的对夏宛道了声谢。
虽然云安不像金子吟和夏宛这般厉害,但或许是因他的体质问题,他也能感受到进灵堂后一直有股不怀好意的视线在盯着他,或许这就是金子吟和夏宛所说的怨气。
而这怨气的来源,云安几乎可以肯定是来自于四舅奶奶。
云安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盯上自己,他与四舅奶奶无冤无仇,但被盯上了他也无处申冤,只看最后到底谁更技高一筹了。
“灵堂里那个道士念咒,还有棺材上压着的那些神仙画像,都没有用吗?”云安问道。
能减轻一点四舅奶奶的怨气也是好的,这样对付也能容易些。
金子吟嗤笑一声道:“没用,这些都是假把式。”
不管是念的那些咒还是压在棺材上的东西,都没用,反而让灵堂里的怨气愈发的浓厚了。
云安眉心微蹙,看着灵堂里道士又是念咒又是拿剑还喷了酒在剑上,光着脚围着两副棺材转了又转,念念叨叨个不停。
三人沉默了片刻,都意识到了今晚这关难过。
云安听见了旁边的人在聊天,不是林家的人,应当是来看热闹的。
他们说第一次见办丧礼没有戏班子和杂技团的,除了那些穷得不能再穷的人家,一般老人过世都会请戏班和杂技团,这已经成为了风俗习惯。
而林世平家里这样有钱,怎么连丧礼弄得这样简陋。
有人在一旁神神秘秘的回答道说不是不想请,而是没有戏班和杂技团敢来。
话说到了这里,这几人对视一眼笑了笑,有一种心知肚明的默契。
不止云安听到了,夏宛和金子吟也听到了。
“看来大家都知道这两人是死于非命了。”金子吟道。
事到如今,他们几乎可以锁定四舅奶奶和小志的死就是云安外婆的妈妈动的手,大概率在小舅奶奶家弄出动静的鬼也是她。
至于为何大家都知道两人的死因,“看来他们当年虐待老人也是人尽皆知啊。”夏宛幽幽道。
若非如此,那些戏班子和杂技团为什么有钱不赚?来看热闹的人这样少?大家对于两人突如其来的死亡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带着了然的笑意。
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四舅奶奶的报应,来了。
“度过了今晚,我们得加快进度查一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金子吟严肃道:“老太太当年的死没有这样简单,里面掺杂的事情很多。”
“还要想办法见老太太一面。”夏宛补充道。
不见到女太太,金子吟和云安就没办法完成任务,他们得驱逐女太太。
都见不到面,又何谈驱逐?
“你的任务呢?”金子吟看着夏宛,直截了当的问道,“既然要一起合作,总得把底牌亮了吧。”
单人任务副本里每个玩家的任务不同,但也会出现玩家任务重合的例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任务的奖励,这才是玩家们所追逐的。
而单人任务副本系统判定奖励给予哪位玩家依据的是哪位玩家最先完成任务,任务相同的玩家谁率先完成谁获得奖励。
很公平公正。
云安看着金子吟和夏宛有点纠结,实际上他还不能保证自己肯定能活着度过今晚,他也不知道如果今晚他死了,他们三的合作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因为夏宛和金子吟的关系看着并不算很好。
甚至云安觉得自己仿佛是他们中的粘合剂,若是自己不在,估计两人会成为对手。
“要不然还是明天……”云安的话还没说完,夏宛就直接了当道:“我的任务是保证林世强不死,查清他重病的原因。”
夏宛的话音刚落,金子吟便立即开口接上,“我的任务是找出林世强房间里的第三者,并且驱逐它。”
金子吟和云安的任务的确一样。
不过两人这样了当干脆的将任务内容和盘托出,云安确实是有些意外。
【Good!金子吟的任务和你一样!】系统很兴奋,【这样就算你完不成任务也没关系,也能通关。】
【小云安,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住自己的命,苟到任务结束就好啦。】
对于云安的跨级挑战,要说系统对其信心满满那是骗傻子的,原本云安就不是实力强劲的玩家,身娇体弱,就算他主观上愿意吃苦,但身体也不允许。
系统对此忧心忡忡,原本想着能通过低级的副本历练历练,没想到运气好到爆炸,通关奖励有鬼怪送的跳级卡,系统忧愁并快乐着。
B级副本的难度对于现在的云安来说的确是有一些吃力,如果他能躺赢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云安没说话,他明白系统的好意,但让他就只保命,他也不甘于此。
“林世强重病的原因?”云安喃喃道,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金子吟也立即反应了过来,“林世强生病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云安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小舅爷爷林世强是自己生了重病,得了癌症,那么夏宛也不用去查他生病的原因。
夏宛的任务提供了一条新的线索。
夏宛点了点头道:“对,但是我在医院问了医生,林世强就是肺癌晚期,没什么特别的。”
女太太杀人报复的手段金子吟和云安他们也都看见了,四舅奶奶和小志死得猝不及防,这一看就知晓是鬼怪动的手,但是林世强生病……
三人心里都觉得有些奇怪,鬼怪杀人的手段会让人得病死亡吗?
“或许就是想让林世强在绝望中饱受痛苦而死呢?”夏宛推测道,“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啊。癌症病人到了晚期是真的很惨,止疼药也没用,睡觉都睡不着,就是痛。”
比起干净利落的死亡,好像因病痛而死是更折磨人一点。
“可能没这么简单。”云安道,“不过咱们的任务大方向一致,这是好事。”
到时候谁能拔得头筹,获得副本奖励那就要夏宛和金子吟各凭本事了。
三人正说着,就听见灵堂处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三人赶忙跑过去,才发现是小花忽然之间昏倒了。
小区离医院不远,有人开车送她去医院。
灵堂里真正与两位死者血脉相连的人只剩下了林世平一人。
见小花昏厥送医,林世平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在所有人都招呼着送医时,就连小志的妻子和孩子也被吸引了视线,云安看见林世平独自一人跪在了四舅奶奶的棺材前。
云安扯了扯金子吟,夏宛也停下了脚步,三人对视了一眼,趁着人群混乱大部分人都在灵堂外时,三人走进了灵堂里。
林世平的头发有点半长不短的,他背对着他们跪在跪垫上,动作虔诚的拜了拜又插香又烧纸钱,和云安外婆让云安所做的那套动作一模一样。
金子吟和夏宛的胆子大得吓人,云安一个没注意两人就奔着桌子后的棺材方向去了,跃跃欲试的模样。
云安不敢去,他进灵堂就已经感觉很不舒服了,也不敢靠棺材太近,又不好直接走,只好站在林世平身后,等着两人出来。
也就是这时,云安盯着林世平的后脑勺,觉察出了一点点的不对劲。
他之前从未注意过林世平的脑袋,因为也没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这会儿他觉得,林世平的后脑勺上似乎长了个东西。
像长了一个包,不是很大,被头发掩盖着,所以很难看出来。
如果不是云安刚刚想转移注意力所以盯着看了好几眼,他绝对发现不了。
后脑勺上长了一个包,按照正常逻辑应当会觉得这可能是个瘤子。
可是看着眼前的两副棺材,云安的喉结微动,他觉得林世平后脑勺的包应当没这么简单。
之前云安就有过怀疑,林世平一家子,除了在外地的大儿子,剩下的四口人,四舅奶奶和小志已经死了,小花变得疯疯癫癫,精神不太正常,就剩下林世平一个完好的人。
若说女太太虽然心中对不孝顺的儿女有怨,但又舍不得对儿女们下手,仿佛又有点不成立。
小舅爷爷林世强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呢,奄奄一息的模样,有很大的可能是女太太动的手,小志和小花作为女太太的亲孙子和亲孙女,她也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甚至小志的死和小花的疯让云安觉得女太太心里像是有一杆尺,依照她心中的标准来对这些不孝顺的后辈们进行惩罚。
四舅奶奶和小志都扔过女太太的东西,不想尽赡养的义务,他们的确不是东西,但要说四舅爷爷林世平一点错都没有,那也不见得。
时间往前倒推,那时候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林世平作为一家之主他说话有分量,四舅奶奶如此对女太太,林世平就算没有主动赶自己的老母亲走,那他也是帮凶是纵容。
女太太就这样放过他了?
盯着林世平后脑勺上的那个凸起的包,云安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阵恶寒,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只粗糙但温暖的手轻轻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云安如惊弓之鸟回头望去,见到了外婆担忧的脸。
云安什么都没说,但外婆似乎明白了他的害怕,带着他要走出灵堂,云安却下意识的拉住了外婆的手。
“奶奶。”云安的声音不是很大,他扭头看向还跪在四舅奶奶棺材前的四舅爷爷,想了想还是俯下身子凑在外婆的耳边小声道:“四舅爷爷后脑勺上长了个包。”
怕外婆不相信,云安有点着急道:“我刚刚亲眼看见的,绝对没有看错。”
云安外婆无悲无喜的看了林世平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带着云安往外走,平静道:“可能就是长了个瘤子吧,等丧礼结束后我让他去医院看看。”
“不过人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说不准哪一天就死了,也正常得很。”
外婆的话让云安心惊肉跳的,他被外婆牵着走出了灵堂,在离开前没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心里错觉,他总觉得四舅爷爷脑后的那个包,好像比他刚才看的时候又大了一点。
云安离开灵堂后没多久,夏宛和金子吟也走了出来,他们走到云安身边,都摇了摇头。
灵堂里怨气太盛,但是这里面的NPC仿佛都没有感觉似的,夏宛和金子吟想去消散些怨气,这样等鬼怪现行时也更容易对付,但是完全没用。
夏宛和金子吟虽然出生于天师世家,但捉鬼收鬼主要还是靠符箓和法器,法器他们是带不进副本的,能带进来的只有符箓。
而且在副本里所画的符箓是没有用的,必须是在现实世界里画好的符箓带进副本里才有用,符箓一个天师一天最多也就画一张,像夏宛和金子吟这种有天赋但实力还在上升期的天师,两到三天的时间里能画好一张有用的符箓已经算不错的了。
这样导致了符箓在游戏里属于易耗的珍贵品。
金子吟和夏宛各使用了一张符箓,不说将四舅奶奶和小志的怨气全都驱散,至少也能消散一部分,但最后的结果是完全没用。
符箓贴着棺材就开始自动燃烧,怨气却依旧浓稠得宛如实质。
两人各自浪费了一张符箓,都有点心疼。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金子吟也难得的头疼了,他看了看云安,云安点点头,明白了金子吟的意思,他将金子吟给他的符箓放在了口袋里。
如果真的遇险,也能随手拿出来。
“如果碰到紧急情况,你把符箓拿出来,将舌尖咬破,将舌尖血喷在符箓上,这样符箓的效果会发挥到极致。”金子吟表情凝重道,“但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用。”
金子吟压低了声音告诉云安,夏宛还在一门心思盯着灵堂,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悄悄话。”
“为什么?”云安不明白,既然舌尖血能放大符箓的效果为什么不能常用呢?
经过这两天短暂的相处,金子吟也信了外边的传言,天师这个圈子里传言帝都云家养着一位“小神仙”,但云家对他保护得紧,他对天师这一行也全然无知。
那时候金子吟根本不信,云家有那么多的资源,这位“小神仙”又天赋极佳,云家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教给他。
但接触了云安,金子吟才相信了这则传言,因为云安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他连每个天师最基础的画符都不知道。
就更别提这些对于天师来说算是“常识”的事情了,金子吟只能将云安当做一个普通人去对待。
“人的身体里是有阳气的,是一个内循环,所以才能护着每个人肩膀和心头的三盏灯火不灭,舌尖血蕴含的阳气最盛,可以放大符箓的作用。但是同样的舌尖一破,人体内的阳气循环也被破了,肩膀和心头的三盏灯火就会像风雨里飘摇的火光,摇摇欲坠。”
“三盏灯火,灭了两盏,就会被鬼上身。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舌尖血不能轻易用。”
金子吟说的仔细,云安也听得认真,他默默的抓紧了口袋里的符箓,用力的点了点头。
金子吟还欲再说什么,夏宛突然回过头来,蹙眉道:“仪式要开始了。”
什么仪式?云安还有点懵,但马上灵堂内外就开始混乱了起来,三人被人群分散开来,云安瞧着林家人都被喊着进了灵堂,大家排成了一个圆圈,都穿着白色的丧服,围在了两个棺材前。
除了云安的外婆,她没穿白色的丧服,黑色的衣服在里面格外显眼。
“唉唉唉,小安吧,你赶紧回家一趟。”一个中年男人拉住了云安,神色着急道:“你怎么也没穿丧服啊,不是都发给你外婆了吗?你赶紧回家把丧服穿上,把你外婆的丧服也拿过来,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男人催得急,推着云安往外走。
云安往里张望了一下,的确只有外婆没有穿白色丧服,他来不及多想,点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拿。”
灵堂里不知道要进行什么仪式,没穿白色丧服云安怕外婆出意外,急匆匆的朝着外婆家的单元楼跑去。
漆黑的夜空,乌云将明朗的月亮彻底罩住,昏黄的路灯下,中年男人直直的站在原地,看着云安奔跑的背影,脚下却光秃秃一片,瞧不见他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被骗了的云安小可怜气呼呼:不讲武德!!!
感谢在2022-11-23 00:02:02~2022-11-26 23:5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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