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所有信, 苏洄还是没能忍住落泪。
“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补的……”他忍不住抬手,用手背擦去泪水,又不禁笑了出来。
竟然可以瞒得这么好。
宁一宵平时写字很快, 为了节约时间, 无论中英文都写得很草, 行云流水,但这些信他却一笔一划写得很慢, 很认真,筋骨分明。
明明那么在意时间,却肯为了他花时间一封封补上手写信, 每一封都対应, 每一个被苏洄写进信里的事都得到回应, 每一件六年来错过的事, 宁一宵都交代给他。
那些年所有的无效信,兜兜转转,都寄给了他, 也都得到回答。
一切剧情如同拼图那样,被宁一宵打乱,重新拼凑出迥然不同的剧情——他们不再是有缘无分的怨侣, 没有过心如刀绞的破裂和分离,只是像宁一宵说的, 他们被短暂地困在两个不相容的时空怪圈里,通信是唯一维系的纽带,只是信号的传递出现偏差, 于是他们暂时错过。
过去那个被日子搅碎的苏洄, 好像也被拼凑完全。
他无比珍惜地将所有信都收入信封之中,装进背包。
[小猫: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不多时宁一宵回复了消息。
[puppy:分享地址]
[puppy:景明投资的餐厅, 刚刚和工程合作方见了面,吃晚饭了吗,要不要过来吃?]
餐厅地址离苏洄学校很近。
[小猫:好!我马上到。]
回复了消息,苏洄离开大楼,准备骑单车过去,看见路边有个小姑娘卖花,毫无犹豫,直接将她手里的一大捧香槟玫瑰买下,放在单车的前筐里,骑车离开。
他骑得很快,忘了穿外套,海蓝色衬衫与风相拥,在沉闷又匆忙的汹涌人潮里穿行,像一尾灵动的鱼。满载着爱,所有荒凉和孤单的日子都被甩在脑后,一去不复返。
餐厅里,宁一宵起身,微微颔首致意,告别合作方,瞥了一眼落地窗外,恰好看到苏洄骑车穿过马路的身影,白色头发被风吹起,暮色下干净饱满的脸,蓝衬衫,浅金色的一篮玫瑰,自由得如同一阵山风。
为此宁一宵有些走神,竟然想到苏洄骑车四处寻找寺庙的模样,心绪浮动。可下一秒,捧着花的苏洄背着包奔向他,一把将他抱住。
“宁一宵。”
苏洄仰着脸,拿着花的手贴宁一宵后背,说话声音还有些喘,“我回来了。”
宁一宵低头,揉了揉苏洄的头发,也回搂住他,“嗯。”
发觉他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到自己的意思。苏洄踮起脚,靠近宁一宵耳边,很小声说:“我说,我回到你身边了。”
宁一宵这次听懂了,他定定地望着苏洄的双眼,神色不经意间舒展,抿起笑意,仿佛回到了二十出头的样子,带着少年人的难以招架。
“你看到了。”
苏洄点点头,“都看到了,每一封。”
他埋头到宁一宵胸口,闷声说“谢谢你”和“爱你”,直到听见咳嗽声,苏洄才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身边还有别人,景明正坐在対面憋笑,附近的许多桌客人也在打量他们。
苏洄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忘我,于是立刻拉开距离,从宁一宵怀里退出来。
“这个给你……”苏洄有些不好意思,将花塞到了宁一宵怀中。
景明笑了,“没事儿,你们继续啊,我就爱看这种。”说完他瞅了一眼着装正式的宁一宵,又瞅了瞅苏洄,対宁一宵说,“不知道的以为你跟高中生谈恋爱呢。”
宁一宵也不反驳,反倒添油加醋,“苏老师看着确实很像小朋友。”
说完他伸出手,“书包重不重?取下来放里面。”
“这不是书包。”苏洄小声反驳,挨着宁一宵坐下,背包取下来放膝盖上。
“装的什么宝贝?还不离身了。”景明故意逗他。
苏洄喝了一口水,凑到宁一宵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景明感觉被小情侣排挤,正要吐槽,没想到让他意外发现宁一宵的反应也不太対劲。
他耳朵居然红了??
这是什么惊天奇观!
“什么啊,给我看一下!”景明彻底被挑起了好奇心,“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想听。”
苏洄却摇头,学起宁一宵的话术,“No way.”
吃完晚餐,两人告别景明回家。宁一宵将风衣外套脱下披在苏洄肩上,让司机不用来接。宁一宵帮他推车,苏洄走在旁边,他的话很多,说到激动处会忍不住加许多手势,两人慢慢散步回去,像每一対大学的校园情侣,也像他们六年前。
等红灯的时候,苏洄轻声问,可不可以接一个吻。宁一宵没犹豫,大巴车呼啸而过时,他低头吻了苏洄的嘴唇。
某个恍惚的瞬间,宁一宵甚至也产生幻觉,仿佛这就是和苏洄相恋的第七年里某个平凡的日子,时间轴没有裂痕,他们从没有一天分开过。
“我爱你。”分开的时候,苏洄瞳孔亮亮的,眼睛里只有他。
在高层公寓的客厅,苏洄把两个人的信都一一摆在地毯上,一封封相互対应,像是完成了一个难度极高的拼图游戏般充满喜悦,坐到宁一宵怀中,与他接吻。
他在吻里发出黏腻的喘息,重复念着宁一宵的名字。
“宁一宵……我会补给你很多爱……”
“好。”宁一宵的手摁在他腰侧的曲线,在逐渐交融、放大的呼吸声中游走。
他在黏腻的吻中发问,“苏洄,你是不是画过我?”
“嗯。”意乱情迷时,苏洄总格外诚实。
“画的什么?脸?”
“対啊……”
宁一宵蹭了蹭苏洄鼻尖,“只是脸吗?没有别的地方?”
“唔……不然呢?”苏洄脸泛起淡淡的粉,衬衫散开,露出透着粉的胸膛。
宁一宵低笑一声,“我想要,拿来送给我。”
他们分食彼此的欲望,摩擦在手心,如同点燃和观赏夜晚的篝火。
情到最深处,宁一宵自上而下,欣赏苏洄张开的唇和下意识露出的小半截舌尖,忍不住俯下身咬了一口。
在苏洄因双重的痛而皱眉时,他哑着嗓音说:“苏洄,这不是幻觉,记住了?”
“嗯,记住了……”
“你在餐厅里说的悄悄话,记得吗?”
“悄悄话……”
“再叫一遍。”
苏洄在混乱不堪中思考了片刻,哑着嗓音开口,“……老公。”
“乖。”
昏睡了一夜,苏洄醒来时,感觉浑身没有一块肌肉是完好的,嗓子难受得厉害。
床头没留下字条,苏洄赖了十五分钟才起来洗漱,走路有些困难,他一路扶着墙,走到书房,发现没人,于是下楼来到客厅。
宁一宵正在厨房煮鸡胸肉,雪糕在他身边打转,焦急地汪汪叫了两声,发现苏洄下来,他又急忙跑到苏洄跟前,绕着他跑。
“醒了?”
宁一宵从烤箱里端出一杯温着的蜂蜜水,递给苏洄。
“喝一点。”
苏洄听话照做了,嗓子果然好受许多,“今天不忙吗?”
“嗯,今天休息。”宁一宵把鸡胸肉放在盘子里,给雪糕摆好,又端出两份三明治,给苏洄的那份加了厚厚的煎蛋。
“你想做什么?我可以陪你。”
苏洄慢吞吞地吃东西,边吃边想,边想边盯着眼前的宁一宵。
想做的事太多了,想去看看他的母校,去见宁一宵说过的巨大仙人掌,想陪他参加每一次演讲,和他一起去看望长大的七只小象,一起去冰岛爬冰川……
但这一切的优先级都低于宁一宵本身。苏洄最想做的,还是抚慰他始终难以面対的伤口,弥补他情感上最大的空洞。
他伸出手,拉起宁一宵的手,“我想陪你整理阿姨留下的东西。”
宁一宵脸上的意外很明显,顿了几秒,想说什么,好像又被一个深呼吸咽下。
苏洄立刻改口,“如果你不想,可以改天……”
看到苏洄一脸小心的模样,宁一宵于心不忍,笑了笑,“就今天吧。”
“真的吗?”苏洄怕他难过。
宁一宵点头,“一直放着也不好,是该拿出来晒晒太阳。”
所有人都会畏惧宁一宵所避之不及的事物,除了苏洄。
他也很希望苏洄始终是例外。
宁一宵很清楚,苏洄的用意是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正如他孤身一人时,还是会在每年的十二月初为素未谋面的他的母亲祭拜,真诚又无私,不为自己,全然为他。
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宁一宵起身走到楼上,不一会儿便下来,抱着那个陈旧的箱子。他走近,将其放在地板上。
苏洄看见遗物箱,心为之一动,也离开餐桌,“我还怕你放在湾区那边呢。”
“先买的这套公寓,搬家的时候直接让人拿过来放着了,再没动过。”
说完,宁一宵拿来剪刀,递给苏洄,“你来拆吧。”
“啊?”苏洄抬头望着他,接过剪刀,“好的。”
箱子上面还有封条,苏洄小心拆开,动作很轻,打开纸箱时尘埃在阳光下飞舞,他怕宁一宵洁癖受不了,又找了湿巾擦拭了一遍,“你要不要戴手套?”
“不用了。”宁一宵面容平静,语气很淡。
苏洄完全打开箱子,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恍然间回到了那个阴暗寒冷的冬天。
那时候的宁一宵一句话也不想说,他也不敢开口。
他知道宁一宵迄今为止都不愿面対,但躲避不是办法,他更希望自己能牵着宁一宵迈过这个坎,让他事后再想起,不会只有痛苦和难过。
纸箱里的东西并不多,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叠放整齐的衣物,其中有宁一宵提过的那件白色长裙。
苏洄将裙子拿出来,在地毯上摆好,手指抚摸着布料,轻声询问宁一宵,“阿姨是不是也很高啊?裙子好长。”
宁一宵点头,“嗯,他们都说我的长相完全遗传了我妈,无论是脸还是个子,只是眼角多一颗痣。”
苏洄看向他,“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好看,真会遗传。”
宁一宵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很淡,说不清是开心还是苦涩。
“这个好可爱。”苏洄拿出来一个小的塑料玩具,是一只尾巴断掉的小狗。
“这是我小时候唯一的玩具,我妈攒了很久的钱,带我去镇上买的。”宁一宵看了一眼,想起许多往事,“放上电池会动,不过很早就被别人摔坏了。”
苏洄皱了皱眉,“别人?”
“住在附近的其他小孩子。”宁一宵语气平淡,“他们不太喜欢我,抢去玩,砸到地上,就弄坏了。”
苏洄摸了摸小狗尾巴断裂的痕迹,有些生气,于是很孩子气地骂了一句,“真讨厌。”
宁一宵被逗笑了,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关系,本来我也不喜欢玩具。”
“没有小孩不喜欢玩具。”苏洄将电子小狗摆在自己怀里,抬头询问,“宁一宵,你把这个送给我好不好?”
“坏的。”他强调。
“没关系,我的小猫玩偶不也坏掉了,你还不是一直留着。”
苏洄対他露出一个柔软的笑。
宁一宵无可反驳,“好吧。”
“妈妈的裙子也可以借给我吗?”苏洄问。
宁一宵又笑了,“怎么,你要穿吗?”
苏洄立刻正色,“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我是想借来做一件作品。”
宁一宵也不开玩笑了,“好。”
“你觉得阿姨会不会介意?”苏洄谨慎询问。
“她如果在,会觉得很荣幸的。”宁一宵温声道。
苏洄笑了,双手合十,“谢谢阿姨。”
他们一件件整理,宁一宵这时候才发觉,母亲留给他的东西每一件都是回忆,他甚至能在这些存放多年的衣物里感受到属于母亲的气味,这些遗物组成了巨大的普鲁斯特效应,将他拉回童年,但又不仅仅是那些痛苦的岁月,更多的,是有妈妈陪伴的时光。
或许是因为苏洄陪在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面対这一切似乎也没那么痛。
“好奇怪。”苏洄望着从箱子里一件件拿出来的东西,连衣服都是按照四季摆放的,“总觉得这些是特意收好的,不像是之后被整理出来的。”
宁一宵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语气十分肯定,“应该就是她提前整理好的。”
苏洄不解,看向宁一宵,“为什么这么说?”
宁一宵的眼神放空,看向别处,“我之前和你说过,考上高中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村子,我妈也不见了,她和那个继父一起消失了。当时我以为他们是躲债,但仔细想想,虽然催债的人一直找我麻烦,但那个继父没有再出现过。之前不一样,我上初中那会儿,他总是喝得醉醺醺,跑到我学校附近堵着我,有时候还会打我。”
苏洄无法想象,宁一宵小时候究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他下手很重,我妈拉都拉不住。”宁一宵眉头皱起,“继父失踪,対我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不用担惊受怕了。我妈很了解我,她知道我不可能再回那个地方,也很多年没有回去了,他们应该也一样。可是在她出事之后,你记得吗?老家房子是通着电的。”
苏洄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但这个真相却令他难以接受。
“通着电……你的意思是,阿姨在走之前回去过。”
宁一宵点头,“她平时舍不得用电,不可能一直开着,何况冰箱里还冻着她包的元宵。”
“她比谁都清楚,要想让我回那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走了,我才会按照她之前说过的愿望,回一趟老家,把她的骨灰洒在那边的海里。”
苏洄觉得浑身发冷。
她是算过的,也提前准备好一切。
“所以那场火……”
“大概是她自己放的,伪装成失火,只有这样才能不影响到我。”宁一宵很平静,其实他站在派出所的那一刻就猜到了。
尤其是警察提供了邻居的证词,说他们在家里吵架,继父打得她几乎站不起来,还在愤怒之下说出了威胁到他的话,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
“她不想让一个恶贯满盈的赌徒,成为我一辈子的威胁。”
苏洄的心底泛起一股莫大的悲凉。
清醒地看着自己被火吞噬,该有多么痛,可为了孩子,她别无选择。
“苏洄,你说人有来世吗?”宁一宵轻声问。
苏洄望向他,眼底泛着湿润的光,“我以前不太信,现在觉得应该是有的。”
宁一宵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苏洄很明白他,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一宵,阿姨下辈子会很幸福的。”
“希望是这样。”
遗物箱的最底层,压着一本A6大小的记事本,大约是封面磨损得太厉害,外面还套了一层书皮。
宁一宵対此很眼熟,“这好像是我妈记账的本子。”
因为从记事起,他就看到妈妈会在辛苦一天后坐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记账,所以从开始打工起,他也学会记账。
宁一宵翻了翻,纸张已经旧到泛黄,上面的字迹也大多褪了色,不甚明晰,但依稀可见当年生活的拮据和不易。
本子里还夹着一些收据,涉及到的金额其实少得可怜,但母亲会收集起来,还会写上一些対应的记录,比如是哪间店铺,和谁有关。
前半本是账簿,后半本看上去像是母亲写的日记,宁一宵随意翻了翻,里面记录的大多是关于他和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生父,譬如他会走路了,或是他考试拿了第一名,又或者是他生病发烧,进了医院。
母亲喜欢称呼他[小宵],但宁一宵从小到大都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因此拒绝被这样叫。
直到后来苏洄出现,用真挚且柔软的方式呼唤他的名字,这几个字的枷锁才被除去。
苏洄靠在宁一宵肩头,也看到他妈妈写下的内容,眼睛很尖。犹豫片刻,他凑到宁一宵耳边,学着他妈妈,轻声叫他,“小宵?”
宁一宵瞥了他一眼,“乱叫什么?”
“小宵?”苏洄笑得眉眼弯弯,“好可爱啊。”
“可爱什么?”宁一宵捏住他下巴,“我比你大。”
“就一岁。”苏洄瘪瘪嘴。
“大一个月也是大。”
苏洄亲了亲他的手, “好的哥哥。”
宁一宵没料到他会这样顺杆爬,一时说不出话,只好低头快速翻页,掠过小时候的内容,这样就不用看到满页写的[小宵]两个字。
苏洄老老实实靠着,没再继续挑战宁一宵的底线,只是注意力有些跑偏,从纸上的内容到了本子本身,忽然他发现了什么。
“这上面是什么?”
他指了指本子的封底,那上面有凸出来的一小块方片形状的痕迹。
宁一宵指腹抚过,感觉是书皮和本子之间夹着什么,于是他将书皮拆下来,一张旧相片落下来。
苏洄将其捡起,发现是一张合影。画面里,一个面容姣好、衣着朴素的女人抱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身旁站着一个瘦高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
宁一宵的确长得很像他的妈妈,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程度,小时候脸上带着一股子倔,眼睛很亮,眼角痣又平添一份清苦。
“这是……你妈妈和你?”苏洄盯着照片最右侧,呼吸突然有些凝滞,“右边的这个人……”
他觉得眼熟,这人的身形让苏洄想到他最不想见的人,脸型轮廓也很相近,但五官又不像。
宁一宵也发现了,他拿过照片,翻过来,发现背后是母亲的字迹,用圆珠笔写的[我和小宵,还有关诚],然后是一行日期[7.12]。
关诚?
宁一宵的记忆忽然回溯到在苏洄家留宿的次日清晨。
那天徐治开车送他,在车上提起往事,但宁一宵并不记得。
[你小时候应该见过我,不过那个时候你也就一两岁大,估计已经忘了,那个时候我十六岁,还抱过你。]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接济了我,我可能早跳海自杀了。]
[我在你家住了半年,秦月把我当弟弟,不过后来我让她跟我一起走,她没同意。]
十六岁,自己一两岁,在他家住过,这些信息都対得上。
当时听来只是感到不适,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如今再次回忆起这些话,才发现有这么多不対劲的细节。
宁一宵又想起母亲走后,徐治那通看似悼念的电话。
[我现在多少也能给你提供一点帮助,你妈妈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话,要是有没尽的心愿,你可以告诉我,我帮她完成。]
“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当时自己的直觉没有错,他的确在试探。
苏洄听见宁一宵自言自语,“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我不确定。”
苏洄也心存疑惑,他看到照片背后的日期,写着7月12日,于是又一次打开了秦月的笔记本,从后往前,翻到了几个日期対应的几张,从这里面,他找到了与[关诚]有关的日记。
“你看这个。”
[今天关诚带着我去了镇上,他的朋友来看他,还带了一台照相机。上次拍照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抱着小宵,不知该摆什么动作,拍出来不太好看,但他们俩都说好看。
小关的朋友人很好,他似乎刚考上一个不错的学校,临走前还请我们吃了饭。我问饭店要了收据,还挺贵的,花了快一百,以后得想办法请回去才行。只是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了。]
“收据。”
宁一宵从那些收据里翻找所有和吃饭有关的,其中一张的总消费额是98.5元,很接近母亲的描述。
他翻到背面,脊背一寒。
[7.12,小关的朋友徐治请客吃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