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夜晚十一点,黎听都没有再打扰过他。
许寄安静地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写脚本,过了好一会,手机终于响了。
意料之中,他根本不用看来电显示,直接拿起放到耳朵旁,“喂,爸。”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乘跃真是发了大脾气,“你看看现在几点!还不赶快让黎听进门!”
许寄闭上眼,放松地把头枕在沙发垫上,“不。”
“你让人在外边等了一个晚上你、你良心过得去吗?!”许乘跃吼道,“而且要是被圈子里的人看到会怎么议论你!许家独子家暴新婚妻子,关在门外不让进吗?!”
要不是不合时宜,许寄差点想笑出声,“我又不怕别人说。”
许乘跃噤了声,被气到喘粗气,许寄都在心里给他补充好了:“你厚脸皮不怕别人说!我还是要脸的!”
“你和你儿子说!”许乘跃把手机扔给了自己老婆,“都26了,还不知道廉耻是什么,生了个什么怪胎出来!”
“再怪也是你的种!”陈恋道,“我可没有那么怪,所以这怪都是遗传你!”
许寄好像听到了他爸摔门的声音。
陈恋转头对他道,“儿子啊,主要是这万一在圈子里传开了,对公司对你的名声都不好,知道吗?”
许寄表明态度:“我不会让他进来的,我说到做到。”
陈恋也有点生气了,“那凌晨两三点都不让人进来?”
许寄的喉结很突出,仰着头更甚,“不让进和时间有关系吗?天亮了都不会。”
陈恋显然也被气得不轻,噎住了。
让人一直呆在门外也不是个事,虽然许寄不喜欢黎听,但也没道理继续让人受罪,他道:“妈,我有两个解决方案,你现在让人回去住,我每周回两次家。你不同意也可以,我给钱让他去住酒店,我不会再和他见面。”
黎听趴在行李箱上昏昏欲睡,忽然陈恋打电话来告诉他让他回家。
电话挂后,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11:29,表情晦暗不明。
这时许寄打开门,“回去吧。”
黎听的头发枕得有些乱,眼睛半眯着,反而带着些美人的颓废感,他扯了扯嘴角,站起来,握上了行李箱的拉杆。
许寄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长得很好,不笑的时候,脸又艳又冷,只是后者现在的表情像是要冲过来把他揍一顿似的。
他也不动,只倚着门,微微垂着眼,势均力敌。
黎听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唇角平直,上挑的眼尾像个钩子。
许寄都做好抬手格挡或者他先发制人的准备,哪知对方突然望着他弯了眉眼,摊开手掌,“可是我没有钱打车。”
许寄觉得自己的眉头可能抽搐了下,他找出几张现金递过去,黎听笑眯眯地接过塞进口袋里。
“我以后每周三周日要回趟家。”他道。
黎听顿了下,依然笑着说:“好呀,我还是会给你打电话的,要煮你的饭吗?”
许寄淡淡道:“不。”
确保黎听离开后,他关上门,霎时不注意形象了,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
因为运动需要保持良好的睡眠质量和健康的体魄,所以他的生物钟固定在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七点半。毕竟也26了,不再像二十出头那样通宵过后第二天都生龙活虎的。
黎听回去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只在周三当天,才打电话过来问。
许寄是一个遵守约定的人,每次都先在外边解决了晚饭,一回到家就回房间,黎听也不会来烦他。
互不干扰。
又是一个周三,黎听照旧问他回不回来。
“嗯对,打光再往右移一点,问下莫老师化完妆了没?”许寄恰好在忙,他用肩膀夹着手机,两手涂涂改改,今天合作的艺人有事耽搁了,晚了三小时才到,应该要加班了。
他道:“今晚回不去了,我明天回吧。”
黎听可惜地“啊”了一声,还拖长了音调,“好可惜,我今晚饭下多了点,自己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许寄没空听对方口嗨,直接挂了电话。
没想到的是,拍了没两小时,这个艺人又有事,说要先走了。
许寄身型高大,他站在摄影棚里,面无表情地转着笔。
经纪人不好意思地给他道歉,可话语里全是以后可能还会犯的轻描淡写。
许寄一脸淡漠,抬手制止了对方逼逼叭叭的话,道:“如果再有下次,我方以后不会再接有关该艺人的全部工作,并且合同里有写清楚,迟到早退三次,我方会直接终止与该艺人的本次合作。”
经纪人在心里吐槽果然Will的导演和传说中一样不近人情,可还是一堆人上赶着要他拍,因为拍得好啊!
“哎呀老杨,不是不体谅你们,贵人多忙我们都懂,”楚期生怕自己老板不会说话被欺负了,站在后边撑腰似的,茶言茶语道,“可你们也得体谅体谅我们呀,迟到三小时就先不和你算了,能等到你们是我们的福气,可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单是开机和人工的布置就要花多少钱呀,我心疼呀!这不就等于我们整个工作室陪你们玩了一天,损失却全部我老板来出,这也不公平是不是。”
经纪人苦笑着再道歉,连连保证没下次了。
等一大帮人走后,楚期“呸”了一声,小啾啾都震得晃了晃,“看见他那样我就倒胃口,还给我耍大牌!小贱人!”
遇上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人家压根不把你当人看,许寄只觉得倒霉和无语,他道:“要改一下我们合作的条件,一次都不能迟到早退,除非真的出了什么事。”
楚期深感同意,“就应该这样!惯得他们!咱排期都排到下半年了!还差他一个?”
许寄摆了摆手,“行了各位下班吧,辛苦了,明天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搞来搞去只比平时下班的点晚半小时,许寄想着既然变成了明晚加班,还不如今晚回去,也就没打电话和黎听说。
只是刚拐进路口,他就感觉不对劲,因为灯没开,窗户透出来都是黑的。
许寄习惯性地挑了下左边的眉毛,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即将要知道什么惊天大秘密。
他停好车,摁下密码,啪地一声打开灯,喊道:“黎听?”
嗯,别说没人了,许寄走进厨房,打开电饭煲,不仅没饭,连一滴水都没有。
他想起黎听那做作的夹子音:“啊好可惜~还煮了你的饭来着。”
许寄没有被影响,照常做自己的事,他倒要看看,黎听能玩到几点。
然后黎听以身体力行告诉许寄:他能玩通宵。
总之等许寄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家里仍然静悄悄,门关的鞋子摆放是一点没挪位。
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上班去了,到了下午,黎听的电话如约而至,那边温柔道:“你今晚是不是回来啊?”
许寄:“嗯,不用煮我饭。”
两人再次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晚上。
许寄真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面对一些他好奇的事情,他能潜伏很久。
两周后,滑雪场。
许寄正在滑雪,他从侧面起跳,前脚跨过使板子和道具垂直,流畅利落地在道具上滑行一段距离,最后稳稳落地。
电话响起,他换刃刹车,从雪服里掏出手机接起来,撒起谎来心不跳脸不红的,“嗯,今晚不回去了,这两天都在加班,回去再联系你。”
纪方池在一旁以谴责的目光扫视他,“哥你真的很不顾家啊,怎么能因为爱玩就撒谎骗嫂子啊……明明嫂子那么喜……”
许寄一个眼刀扫过去,对方噤声了。
当晚,他轻车熟路地开车回家,他甚至晚了一个多小时,留足了给对方跑路的时间,非常贴心。
不出意料,黎听不在家。
许寄顿时嗤笑一声,他没有什么其他感情,更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只觉得有趣。
明明一样爱玩,却一直装作很安分守己的模样。
好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