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寄没有理睬黎听的发癫,他转头摁了下纪方池的后背,轻声道:“去吧,别人给你什么都不要接,渴了饿了来找我。”
纪方池站在身旁,矮了许寄大半个头,此时此刻却凶巴巴地盯着黎听,颇有种护食的味道,仿佛走了后他哥又要被欺负了。
许寄手上施力,纪方池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黎听站起来,手里的烟没熄,“我发现你是除了我,对其他人都很温柔啊?”
许寄很坦然:“是。”
黎听把烟叼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敲出一根,问:“抽吗?”
“不,”许寄拒绝,他慢慢地看过去,“我看你烟抽得挺好。”
黎听一下就笑开来,被拒绝了也不尴尬,把烟放回口袋里,道:“还行。”
还行?许寄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想揍人,亏他当时还真的被骗了过去,浪费了一支烟。
黎听放低了音量,声音带着淡淡笑意,“烟是会抽,但我发誓,那时候喝酒我是真的被呛到了。”
许寄晲了他一眼,“你的发誓比我吃的一颗生菜还廉价。”
黎听依稀中好像听过这句白话名言,许寄这是直译成普通话讽刺他来了,他诚恳道,“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保证我和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许寄不太在乎,他瞟了一眼远处颤颤巍巍的纪方池,道:“我只是想来提醒下,你私下群p我都不会管你,但在公众场合,请让你的大脑代替下半身做事。”
“不要给我找麻烦,不要得罪我。”许寄警告道。
黎听懂了,许寄是在说刚刚那男孩躺他腿上的事。
他们已经结婚的事实肯定没法瞒得严严实实,万一后续走漏风声,有人告状到了许乘跃和陈恋那,那么许父母肯定会让许寄和他离婚。离婚后,就又要催许寄结婚,进而衍生出一堆麻烦事。
“我不会,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刚刚出现那一幕的缘由,”黎听笑了一声,“不然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与信任。”
许寄又看了一眼纪方池的方向,后者正拘谨地在和另一个男人说话。
他有些心不在焉道:“我们之间不需要什么感情。”
“我知道,”黎听笑起来,“但我们是合作关系,总不要搞得太僵。”
一位服务员手里托着几杯酒从身旁经过,许寄收回视线,顺手拿了一杯,闻了下,是上好的红酒。
黎听则礼貌拒绝了。
许寄看了他一眼。
黎听说,“我没骗你,我喝酒真的不太行,而且不好喝。”
许寄没说话,他晃了晃红酒杯,微微仰起头浅抿了一口,喉结就在黎听眼皮底下滑了滑。
“我来这里是给公司做准备,”黎听道,“能够挤进你们的圈子,多认识一些人总没有坏处。”
许寄“嗯”了一声。
黎听省略了他因为这张脸被调戏的种种,直接说重点:“付铭,家里是制造业出口的,就刚刚坐在我左手边的那个,他问我怎么没带伴过来,然后很慷慨地把伴借给了我。”
许寄了然,同伴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这些少爷们的情儿。
“我说了好几遍不用,”黎听望着人的目光总是很专注的,会给人一种自己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的错觉,“威力还不如许少的一个出场。”
许寄冷笑一声,“我看你当时可是很享受啊。”
黎听侧头抽了一口烟,白烟却没吐出来,道:“那我总不能真表现出很恶心的样子,我现在讨好别人都来不及呢,怎敢拂别人的意?”
等这一句话说完,他才微微张开唇,呼出烟。
白烟差点要喷到许寄脸上,他皱起眉,不适地退后了一步,心里再次笃定,黎听这操作,没有个5年烟龄玩不出来。
黎听笑道:“主要是那男的不对我口味,我不喜欢那样的。”
许寄看到有人搭上了纪方池的肩膀,他心都不在这里了,顺着话接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黎听思考了下,认真道:“长得起码得和我差不多吧?温柔的,单纯的,爱笑的,还要笑起来好看的,身材也不能差。”
许寄看了看对方的脸,还挺挑,第一条都难满足,后边还跟着那么多要求,他直接懒得搭腔。
“对了,”黎听把烟摁熄在烟灰缸里,低头时长发落在脸上,他自然地将其拨回肩后,“你爸说那几百万给我当彩礼了。”
许寄丝毫不意外,给了就是给了,哪有向小辈讨回来的道理?更何况万跃也不差这几个钱。
“那我岂不是得装得更好点?”黎听的眉眼舒展开来,表情带上了点玩味,“万一被抓到了,会不会让我连本带利地赔啊?”
许寄说:“会直接让你在G城混不下去。”
余光里瞥到纪方池好似被人带着走,许寄站直了身体,将手上的红酒杯放进黎听的手里,他道:“麻烦帮我给下侍应生。”
说完就往那边走,离开时风衣的衣摆擦过黎听的小腿。
黎听收回腿,他转了下手里还剩下了点酒的杯子,轻轻“啧”了一声。
“18岁,我这个年纪都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来今天带你爽一下。”
其中一个男人看到许寄朝这边走来,小声道:“陈少,许寄往……”
许寄不愿意碰这些人,只能抓住纪方池的手臂,一个用力把后者拉了回来,冷眼道:“什么那么爽?要不也带我一个?”
他没有看纪方池,却能感受到来自左下角的灼热视线:哥你好帅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呜呜好可怕哥你好帅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许寄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直接笑出来,只勾了勾唇,可这副模样在对面那些男人眼里仿佛是阎王最后的笑容。
等人稀稀拉拉地走后,纪方池才抱怨道:“秦家的长子今天压根没来……我要和我哥说一下,看能不能走了。”
许寄便跟在一旁等,他希望纪驰能见好就收赶紧让他弟离开这,这样他也能解放了。
他扫过全场,黎听那张脸和身高无论在哪里都是出类拔萃的,能让人一眼就锁定他的存在,此时此刻正不知勾搭上了谁,笑得对面的人眼都直了。
“啊——”纪方池哀嚎一声,“我哥让我换目标,许寄哥我去了。”
许寄闭了闭眼,也跟着在心里哀嚎了一声,但表面仍然云淡风轻、不动声色,非常帅地睥睨众生。
或许是因为先前他和黎听在众目睽睽之下交谈的原因,许多人大着胆子凑过来,然后都被他的冷脸一一劝退。
一直到散场,人稀稀拉拉地往外走,纪方池才兴奋地跑过来,“好、好像挺成功的!也加到联系方式了!”
许寄已经待得没表情了,他站起来,“那走吧,先送你回去。”
哪知刚出电梯,就听到了外边门口传来的一阵喧闹,应该是有人在闹事,看戏的人还不少,许多都是刚刚在聚会见过的面孔。
许寄没有看热闹的习惯,刚打算绕过去拿车时,那絮絮叨叨大喊的声音突然爆发:“傍上大款了啊,是不是啊黎听?!”
许寄一顿,抬眼往那边望去。
越过层层身影,站在圈中心的黎听身姿挺拔,唇角下压,面无表情地看着黎越发疯,而后者像是喝醉了酒,满脸通红。
也就是许寄这多事的一看,直接被黎越逮了个正着。
“哈!”黎越目眦欲裂,指着许寄,大声道,“那不是你老公吗,黎听?你给他操了多少次才让许家大少愿意帮你抢公司啊?”
话音刚落,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好一会,这一记重弹才猛地在人群中炸开。
“什么?我没听错吧?谁?谁是谁老公?”
“不是,万跃集团的独子结婚了?”
“什么东西啊,这疯子刚刚说什么了,我好像没听清,许寄娶了黎家那个私生子?”
被迫全场公开。
相信不久后,两人结婚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圈子。
这一刻,许寄心里滋生了无限阴暗的想法,他无言地站了一会,才缓缓侧了侧头,竟扯开嘴角笑了一声。
完了,纪方池哆哆嗦嗦地扭头看了一眼,这要出事啊……
黎越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一步,扯了扯黎听的西装,“哇,这才多久啊?就穿上好西装了?嫁入豪门果然很重要啊是不是?就跟你妈一样……”
不知碰到了哪个禁忌词,黎听猛地抓住黎越后脑勺的头发往下扯,亦如21年来黎越扯他头发一样,他眼神森冷,“你他妈再提我妈一下?”
黎越觉得自己头皮都要被扯掉了,但他神经地大笑起来:“公司本来就是我的!你一个杂种凭……呃!”
下一秒,黎听的余光闪过一个残影,他手里的重量消失了,只余几搓夹在指缝的头发。
极大的一声坠地声,站在他身旁的那个人直接一脚把黎越从阶梯上踹了下去。
黎听瞳孔骤缩,转头,看到了那熟悉的、刀削一般的下颌线。
“啊……”许寄懒懒地站直了,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爬不起来的黎越,声音宛如坠进寒窖,阴森至极,“你好像说得很开心啊?”
黎听的心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