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叶飞眼中染上冰霜, “他在闭死关。”
“看来庄主是要存心包庇幕后黑手了。”巫元白笑着,浑身都兴奋了起来。
“幕,后, 黑, 手。”肇叶飞目光从行痴和尚、楼痴梦等从溥欢手中得到过神器的人脸上划过, 神色冰冷, “忘恩负义, 一群败类。”
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出言不逊了,行痴和尚眼中有一丝不快, 仍然按捺下来, “施主,贫僧只是想找剑神求证而已。不做亏心事, 不怕鬼敲门,施主何惧之有?”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冰冷的剑光充斥着杀意横亘在他的面前。
敬酒不吃吃罚酒!
行痴和尚心中一怒,硬迎了上去。如今比武刚歇, 贫僧倒要看你还有几分力!
金刚不坏身和凛冽冰冷的剑气撞在了一起。
“砰!”
强烈地冲击将四周的地面都刮去一寸。
其他人站在不远处, 没有出手, 但却将肇叶飞可能离开的路线通通封死。
巫元白哼哼笑着,鲜血自指尖划过弯刀刀刃不停掉落在地上, 而后蒸发, 化作带着血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楼痴梦瞥了他一眼,没有阻止。
巫元白嗤笑一声, 什么名门正派, 什么魔门奸邪, 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罢了。偷偷摸摸, 遮遮掩掩,还不如他呢。
那日——
“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溥欢发现了仙人遗迹呢?”
话落惊四座。
“你打得过剑神?”一旁虚空中,一道黑影慢慢现身,是夜半阎罗。
“我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加一起也打不过吗?”巫元白挑眉。
没人应声。
巫元白嗤笑一声,勾起唇,“那就再看看。”
一月前,无为道人横死,留下血字遗言。
巫元白再次找上行痴和尚,并请他通知其他人,“诸位,我们不去找剑神,还他一个清白吗?”
还是沉默一片。
巫元白扫了一圈这群被剑神吓破了胆的家伙,扬了扬眉,“这些日子诸位发给剑神的战贴可都是剑疯子接了的,谁知道是不是剑神与剑疯比剑,伤到了哪里呢?我们拖住剑疯子,让其他人去便是了。”
行痴神色微动,“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想找剑神求证。”
巫元白嗤笑一声。
……
“唰唰”翻书的声音在静悄悄的书房中响起,溥欢将这一年看过的所有内容以常人无法媲及的速度再次过一遍,并迅速在脑海中整理着思路。
这样……有一半的可行性。
“溥公子,”管家推门而入,轻声说道,“您的故友拜访。”
“何人?”
溥欢脸上带上笑意,这一年间,他有许多故友前来拜访,有怀疑他被囚禁的,有怀疑他被杀了的,还有想借着他的关系来雪山剑庄蹭酒的,亦有些不是故友的故友……着实让他高兴了不少。
当然见是不可能见的,无论是真的故友,还是假的故友。他不想让叶飞做无用功。
“惊鸿仙子羽莺语,她让我把这个给您。”管家伸出手,手中是一块白里透红的双鱼玉佩。
溥欢笑意消失,“她还好吗?”
“半身染血。”
溥欢叹了口气,接过玉佩,“让她洗漱一番,换套衣服,请到梅亭吧。”
管家沉默片刻,“是。”
临月剑神,红颜知己遍天下,惊鸿仙子羽莺语乃其中之一。
英雄难过美人关。
溥欢握紧玉佩,起身去听雪轩。
他当日赠出玉佩之时,曾许诺她一件事。他知道莺语的性子,非灭家之祸不会来求。
不能不见。
穿过大片红色梅花,溥欢在梅亭静坐。
半个时候后,他见到了一袭青衣的羽莺语。她绕过红梅,朝他奔跑而来,笑容依旧。
然后突地停住,抬眸对上溥欢的眸子,神色怔住,眼泪似珍珠般一颗颗往外冒,“你,你的内力?”
溥欢淡然,“废了。”
羽莺语眼泪流得更急更凶了,如一片白云般,飘入溥欢怀中,“我要和肇叶飞比试!”
溥欢失笑,“你打不过他。”
他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怎么了?”
羽莺语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仰头看他,“我想求一把神器。”
“为何?”
羽莺语眼泪突地又落了下来,“我大哥死了,我要报仇。”
“你应该告诉你们的门派和师长。”
“师父,师父说既已应约,比试之时,便各安天命。”羽莺语咬住唇,“要输得起。我输得起!我也可以和他比试!但我现在功力不够,溥大哥!”
“没有了。”溥欢看着她,“我丹田已碎,炼不出神器了。”
泪珠如连串般落了下来,羽莺语低下头,“神器真的是溥大哥你炼的吗?”
溥欢注视着她低下去的头顶,“是。”
羽莺语仰头抓住溥欢的胳膊,“溥大哥——”
“噌!”
一柄袖剑自袖中射出,架上溥欢脖颈。
“你为何要害我兄长?”羽莺语红着眼,仰头瞪他,眼中充斥着悲痛和哀伤还有愤怒。
溥欢神色平静,“我何时害你兄长?”
“一月前,无为道人横死,留下血字遗言——神器乃魔器,魔器噬主。半月前,我兄长比试后闭关,结果走火入魔而死,是用的你送他那把神器自尽。”羽莺语一字一句地说。
“是神器还是魔器,令师分辨不出来吗?”溥欢看着她,“若是魔器,刀魔是怎么破界飞升的。”
羽莺语垂眸,持剑架在溥欢脖子上的手微颤,“你随我去见我师父,他肯定能修复你的丹田,到时你当着他们的面造一把神器出来,我就相信你。”
溥欢抬手,羽莺语将剑往下压,“别动!”
脖间被剑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溥欢浑不在意,而是垂眸看向手心。
羽莺语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他松开手,手中那块白里透红的双鱼玉佩掉落在地上,碎成几块。
他看向羽莺语,露出笑容,“我不会和你走。你今日向我挥剑,我不杀你,亦不欠你了。”
羽莺语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却还是强撑着剑,“由不得你。”
“你欺我。”
“我——”
溥欢趁着她心神松动那刻,双指并拢,点了她的穴道。
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微弱内力,羽莺语皱起眉,“你——”
溥欢微笑,“谁规定内力一定要储存在丹田呢?从今日起,便不是了。”
“那你当着他们的面造一把神器出来,就能证明清白了!”羽莺语眼中如繁星亮起。
溥欢看着她,沉默片刻失笑,“傻姑娘……”
肇叶飞赶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在大片红梅掩映着的梅亭中,两道身影亲密无间地相拥着。
他内力一滞。
待到微微近了,才看见横在溥欢脖上的袖剑,以及他脖子上那条被剑划出的细细血痕。
太近了。
若是用剑,在杀死那女子的同时,也会伤到溥欢。
“碰!”
肇叶飞一道掌风挥出,将羽莺语打飞。
还没等到他补剑,他便看到溥欢飞身而出,接住女子,女子的青色衣袖与白色衣袖交缠在一起,亲密无间。
“叶飞。”溥欢挡在她身前。
肇叶飞冷冷看着他,目光在他脖子上的细长血痕上划过,收起剑,在梅亭中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溥欢将人放在地上,解开她的穴道,“江湖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回去闭关吧。”
“送客。”
肇叶飞冰冷的声音响起。
“姑娘请。”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前。
羽莺语不动。
“你打不过他。”溥欢露出笑意,“回去闭关吧。”
羽莺语又气又恼,转身离开。
闭关,她回去就闭关!无论这件事有多么不简单,她总会查清楚的!
“没有下次。”
身后冰冷的声音传来,“不要把你的红颜知己带入我的庄中。”
溥欢笑着转身,看见肇叶飞手中的茶杯时一顿。
“那是我的茶杯。”
肇叶飞手一顿。
“不是红颜,只是友人。”溥欢上前,拿掉他手中的茶杯,为他换上新的,“喝完我为你上药。他们派人去拖着你了?不用这么急赶回来,我能应付。”
肇叶飞目光看向他的脖子。
溥欢莫名感觉脖子伤口热辣处被冰了一下,痛感倒是少了很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想到还能这样用,忍不住轻笑出声,“不及你重,快点喝。”
肇叶飞一饮而尽,随着溥欢入房上药。
溥欢看着他身上新添的伤痕皱起眉,用热毛巾擦拭干净后,用手指沾着药膏轻轻上药。
“一月前,无为道人横死,留下血字遗言——神器乃魔器,魔器噬主。半月前,羽歌绝比试后闭关走火入魔而死,用神器自尽。江湖,要乱了。”
肇叶飞白皙的肌肉轻颤着,垂眸看着因上药离得极尽的溥欢,想起来了他刚刚看到的在梅亭相拥的两道人影。
“今日他们没得逞,之后会出现更多因魔器而死的人,早做打算。”肇叶飞冷声道。
“我有办法。”
溥欢双手落在肇叶飞的肩膀上。
肇叶飞僵硬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任他施为。
溥欢握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去,背对着自己,给他背后上药。
肇叶飞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滚烫温度,闭上眼,“什么办法?”
“你无需卷进来。”
“晚了,我已经卷进来。”肇叶飞转身握住他的手。
溥欢猝不及防之下,手指擦过他胸前的一点红,手指微僵。
肇叶飞一颤,有种怪异的感觉自胸口蔓延至全身,垂眸看向溥欢手指。
溥欢也垂眸看向自己手指,动了动。
刚刚的感觉仿佛再次席卷而来,肇叶飞握紧溥欢的手腕。
溥欢意识到什么,手指再次僵住,不再动弹。
肇叶飞仍紧握着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