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三十分, 温书言坐在书桌前,准时开始写日记。
宁奚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等着他写完,没有想要偷看的意思, 但没忍住好奇道:“你会把我们今天的事情写进去吗?”
“当然了。”温书言答道。
他是很严谨的, 绝不会漏掉任何一件事。
说完,他又埋头写了一会儿, 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要看?”
宁奚连忙道:“没有。这是你的秘密, 我不会偷看的。”
温书言却自认为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口是心非:“不是秘密,郑老师和高老师都会看的。”
他提笔写完最后几个字, 大方地把日记本往宁奚面前一推:“看吧!”
宁奚:“……”
其实他本来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都已经塞进他手里了,那不看白不看。
他先看到的这页是温书言刚刚写下的:八月二十五日,周日, 天气晴。
早上六点五十五分睡醒, 先拿手机给去海边玩(预计游玩时长为两天一夜)的宁奚发了短信, 宁奚说晚上会来找我。
七点三十分开始吃早餐, 粥甜甜的, 好喝。
吃完没有出门散步, 看了一会电影(郑老师推荐),但没有学习到什么, 看不懂。
九点零三分, 付老师到达(迟到三分钟),开始上数学课。
今天的内容很简单, 题目很快就能解出来。付老师头发上面戴了一枚星星发夹, 不过没有宁奚送给我的星星好看。
十一点三十分,下课。宁奚提前从海边回来了!
因为今天很晒, 海边不好玩。
外面很晒的话,躲在遮阳伞下面不就好了吗?
不过我没有提醒宁奚。
我希望他早一点来。
下次跟宁奚去海边的时候再告诉他。
宁奚跟我讲了在海边玩的事情, 大多数我都已经在电视里面看过,但还是宁奚讲得更好玩。
十二点二十分,跟宁奚一起吃午饭。
有一道松仁玉米很好吃。但不知道为什么,宁奚吃得比平时少,可能是在为没能继续在海边玩感到遗憾。
下午一点钟,午睡时间开始,但没有午睡,跟宁奚一起解数学题。
宁奚想公式的时候会偶尔皱眉头,很认真,也很帅。
两点钟,跟宁奚一起看书。
太好看了,差点忘记了宁奚就在我身边。
宁奚居然一页都没有看,还问我表白是什么意思。
原来宁奚也有不懂的事情。
跟宁奚表白了。
本来想等到晚上的,背好的台词也没有用上。
终于亲到宁奚了!
八月二十五日,开始跟宁奚谈恋爱。
终于看完了这一页堪比小学生作文的流水账,宁奚把温书言捞到身前,问:“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温书言眨眨眼:“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宁奚刮了下他的脸蛋儿,又问:“背好的台词是什么?”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心动过的人,我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请你嫁给我吧。”
温书言说出这句台词的时候面无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简直像是被绑架着说出来似的。
宁奚忍不住笑道:“这是哪部电影的台词?”
温书言抬手比了个“三”:“三部电影。”
“你把三部电影的台词结合成一句了?”
温书言有点心虚似的:“怕被你发现我是抄的。”
宁奚哈哈大笑起来。
他又往前翻了翻,发现温书言的日记并不总是这么长。
凡是当天日记写得特别长、细节写得特别丰富的日子,基本都是发生了什么令他情绪起伏特别大的事情。
这些事未必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发现了一种很好吃的点心——雪花酥,这是高兴。
比如散步的时候被没牵绳的狗追,这是惊吓。
比如一直在看的系列漫画居然停更了,这是郁闷。
他很少会把情绪直接写出来,但宁奚完全能感受得到。
温书言的世界很小,每天能经历的事情也不多,但大多数人类会有的喜怒哀乐,他也都有。
甚至因为种种原因,这些芝麻大的小事,在别人身上也许不算什么,可发生在他身上,就可能让他本来安稳宁静的世界天翻地覆。
不过,最特别的一点是,他的日记里面,几乎每一天都有宁奚存在。
即使没有跟宁奚见面,那跟宁奚互相发短信也是要拿出来写一下的。
直到宁奚翻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六月十二日,周三,天气阴。
今天有一个很好看的人说要跟我交朋友,叫宁西。
除了这句以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文字。
宁奚愣了一下,才问:“为什么这天只有这一句?”
温书言探头过来,看了看,说:“写的时候不记得白天发生什么了。”
认识了“很好看的宁西”,就把白天的事情都忘光了吗?
宁奚若有所思地合上日记本,看着温书言黑白分明的眼睛,没忍住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你的睡觉时间到了,不困吗?”
温书言抱住他的手臂:“你要走了吗?”
宁奚还没回答,他就连忙道:“不要走吧。”
“要我留下来吗?”宁奚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可是这里又没有空的客房。”
“我的床可以睡得下。”温书言邀请道,“之前在你家里不也是一起睡的吗?”
宁奚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表情,觉得他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什么叫矜持和欲擒故纵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本来也不喜欢跟恋人弯弯绕绕地相处。
“好吧,那我们一起睡。”
温书言立刻就高兴起来。
“不过这里没有我的睡衣,而且我明天要上班,得回家换套衣服来,顺便看一眼兔子。”
虽说有人上门帮他照顾猫咪,但宁奚总归还是要看一看才放心。
温书言警惕道:“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宁奚笑道:“我男朋友在这儿呢,我还能跑了吗?”
温书言拽着他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宁奚拗不过他,只好带上他一起。
不过虽然距离不远,但大晚上的跑来跑去也太麻烦了,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今晚去宁奚家里睡。
温书言对此没有意见。
只要跟宁奚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刚进宁奚家的门,温书言就打了个呵欠,看起来非常困了。
宁奚先把他带到了主卧,看着他上床躺下,才去收拾自己。
至于上次那个承载着不太愉快回忆的客卧,早就被搁置了。
一切收拾完毕,宁奚回到房间,就看见温书言已经睡熟了。
宁奚站在床边,盯着他很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喜欢温书言一点。
而在看过温书言的日记之后,他觉得,温书言大概也一样。
第二天早上,宁奚是被闹钟叫醒的。
他闭着眼睛摸到手机,熟练地凭经验关掉了闹钟,正想再多睡一会儿,就听见耳畔响起了一道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宁奚猛地睁开眼睛,却见温书言脸色涨红,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连忙抬手去试温书言额头的温度,却被温书言拉住了手,往被窝里探了下去。
他先是一愣,因为温书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睡裤蹬掉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而后又是一惊。
原来不止睡裤,还有……
温书言哼哼唧唧地往他身边凑,语无伦次地喊着他的名字:“宁奚,难受,宁奚……”
宁奚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下意识张开了。
这一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尽管在思考他们之间关系的时候,宁奚曾经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一方面。
但在他眼中,温书言一直都是一张白纸,一片雪花,纯洁得令人不忍让他沾染上任何颜色。
然而现在,这片纯白的雪花主动栽进他的掌心,任他搓揉拿捏,还不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只要宁奚的动作稍稍显得犹豫了些,他就立刻气呼呼地喊:“宁奚!”
喊完就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凶他,又小声地求:“宁奚,你最好了……”
宁奚还能有什么办法?
温书言疗愈师的那句话适时浮现在他耳畔:“像书言这类的特殊人群,是同样会有婚恋需求甚至性需求的。”
既然他已经解决了温书言前面那个需求,那再捎带上后面那个,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宁奚刚刚说服自己,温书言就一把掀开了被子,一切顿时展露无遗。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羞耻,更学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
除了生理原因带给他的影响,宁奚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的神情,仿佛这种事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不知不觉之间,宁奚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
他们是恋人,是互相信任互相依赖互相喜欢的关系,为什么要觉得难为情?
[……]
许久之后,宁奚终于能起床了。
他跟温书言一起进了浴室,先把两个人都收拾干净之后,又去收拾卧室。
床单,被罩,甚至枕头,全都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他站在床边换,温书言还很懂事地站在一边帮忙。
可惜帮的全是倒忙——他不太擅长这种需要动手的事情。
就在刚刚,因为下手没轻没重,还差点把宁奚弄得很痛。
还好他嘴巴很软,足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宁奚把窗户推开,放了放室内的味道,又把换下来的东西一股脑地扔进洗衣机,这才送温书言回家,还蹭了一顿保姆准备的早饭。
他出门去上班,温书言把他送到门口,还亲了一下他的嘴巴。
把温书言哄回房间之后,宁奚才对目瞪口呆站在一旁的保姆道:“不用担心,我会自己跟明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