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古城, 里宛。
这里位于沙漠腹地,黄沙漫天,干燥炎热, 此刻古城四周有繁杂的蓝色光阵若隐若现,光阵上方符线错落, 一端连着城墙,另一端深深扎进地底, 牢牢将行踪诡谲的古城困在原地。
古城方圆百米左右, 矗立着一大片疏落有致的圆顶帐篷,几乎将整座城池包围起来, 间或有身穿仙门弟子服的小弟子穿行其中,忙忙碌碌。
贺楼捧着个烤红薯钻进帐篷, 红薯滚烫, 烫得他直哈气, 身后横伸出来一只手, 三只手指轻巧地拈起红薯,在他耳边笑:“你都烫出无影手了。”
贺楼抓了一下那只手,转身对上晏醉玉含笑的眉眼,也开始笑:“方才我遇见飞燕宗的师兄,他们送我的, 他们可有意思了,在营地烤红薯还炒栗子吃, 我待会儿再去蹭一点,他们炒的栗子也好香……”
晏醉玉剥开一点红薯皮,露出澄黄的果肉, 往贺楼唇边递了递, “八成是钟关带出来的, 他带出来的弟子,总是与众不同。”
贺楼低头咬了一口,烫得直探舌尖。
里宛古城这一趟,晏醉玉原本没打算带贺楼来。
贺楼刚刚换骨,需要修养,而且里宛古城与上回的香取山庄截然不同,香取山庄他尚且有把握,古城这边,虽说众仙云集,但一次性出动这么多仙尊,可见危险。
听完他的安排,贺楼当时并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晏醉玉出发前一日,贺楼提着个小包裹,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嗯,我也准备好了。”
晏醉玉:“……”
他差点怀疑自己说劈叉了,将不带贺楼说成了一起春游。
扶摇仙尊严词拒绝,百般劝告,小徒弟连连点头,等他说完,从小包裹里掏出一根白绫,往树上一挂。
贺楼:“十八岁生辰那日,我让你以后都带着我,你答应了。算起来,这是你第三次毁约,还有一次未遂,挺没意思的,师尊,要不然我们还是地底下见吧。”
晏醉玉:“……”
他被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晃神的功夫,贺楼已经将白绫打好结,探着脖颈往上搁,满脸写着无惧生死。
晏醉玉气笑了。
堂堂扶摇仙尊!啊,能被这种低级手段威胁?笑话!
他往院门外探了一下脚丫,警告贺楼:“不要跟我玩这一招,我不吃的啊……”
话未落音,贺楼椅子一踢,脖子一歪,吊在白绫上,翻着白眼吐舌头。
晏醉玉崩溃:“祖宗!”
贺楼从白绫上被抱下来时,他搭着晏醉玉的肩膀,在晏醉玉左右脸对称地印了一个吻,笑得特别阿谀奉承。
师徒俩大眼瞪小眼,晏醉玉被他笑没了脾气,咬牙:
“贺楼,你长本事了,你真长本事了……”
贺楼怡然不惧,还点头道:“我以后会更本事的。”
晏醉玉报复性地将他的脸揉得通红。
此时城池上方浓烈的怨气已经淡得只剩一层薄薄黑雾,距离斩月山主所说的怨气最低点还有一日,晏醉玉方才外出一趟,将整个城池俯瞰一遍,正用墨笔勾勒布局草图。
他姿态随意,劲瘦的手腕绷着青筋,绘到一半,帐帘被人拍响。
贺楼探头看了一眼,有点愣,不知跟外头的人交流了什么,他回头看看晏醉玉,迟疑一下,用支杆将厚重的帐帘撑起来。
裹着风沙的风彩翼低头钻进来。
晏醉玉侧目一看,讶异地挑起眉梢,向贺楼递去个询问的眼神,贺楼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比之一年前在十方台,风彩翼抽条不少,但看面容,还是稚嫩青涩的小姑娘,尤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大而透亮,跟小动物似的。
她抿着嘴唇开口,第一句话就打了磕绊。
“谢、谢谢仙尊……送来的,鸾、鸾鸟,”
晏醉玉看她结结巴巴,以为她是紧张,放缓语气道:“慢慢说,不用急。”
风彩翼连忙摇头。
“不、不是……”
她似乎很久不与人正常交流,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鸾、鸟,很很很……”
话未落音,营地里响起一声清越的鸾鸣,透过帐顶,能看到半空中划过的青色流光。
鸾鸟长吟着落在晏醉玉的帐门外。
“青羽,找到小师妹了?”一道清朗的男子音追寻而来,将帐门外的鸾鸟抱起,蹲下身时跟帐里的三个人看了个对眼。
“……”
风彩翼用求救的目光看着他。
男子年纪不大,雪白弟子服,领口处纹着逍遥门独特的标记,他跟风彩翼无声地对视两息,又对上扶摇仙尊好整以暇的目光,有点头皮发麻。
“原来师妹……来找扶摇仙尊了?”他尴尬地笑笑,静默一刻,麻溜地滚了进来。
行吧,不就是扶摇仙尊吗,能吃人不成。
石繁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晏醉玉看他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更有兴致了,笑吟吟地偏头,“你怎么这个表情?我能吃了你?”
石繁干笑。
半个月前扶摇仙尊伤重的消息半个修真界都晓得了,同样,逍遥门将缥缈掌教拒之门外的消息,也半个修真界都晓得了。
现在众仙眼中,两宗门就是王不见王的死对头。这样的风言风语传多了,底下的小弟子多少要信上一些,也就小师妹缺心眼,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还巴巴送上门来。
青羽在地上蹦跶两下,蹦进风彩翼怀中,风彩翼抱着它,拉拉石繁的袖子。
石繁一眼就看懂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抬手朝晏醉玉行礼,低眉顺眼地译语起来:“小师妹说,青鸾是难得一见的异兽,谢仙尊馈赠,另,一年前蒙仙尊相救,这滴精血,万望仙尊收下。”
好顺畅的一句话,风彩翼看石繁的眼神感动得冒星星,连忙从袖中拿出琉璃瓶,搁到晏醉玉面前,“收、收收收……收下。”
晏醉玉视线在两人间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问:“她的意思,怎么要你转述?”
“哦。”石繁忙解释道:“小师妹幼时落下的毛病,有些口吃,一紧张便更严重,半年前闭关,久不与人说话,如今交流都成问题,仙尊见谅。”
晏醉玉恍然,与旁边同样诧异的贺楼对视一眼。
怪不得风彩翼在外沉默讷言,还以为是个性使然,原来是旧疾。
“行,感激我收下了。”晏醉玉没再戳人伤疤,将琉璃瓶推回去,“我的伤已然大好,这个我用不上,你收回去。”
风彩翼眨了一下漂亮的杏眼。
然后她似乎领会了什么,露出个悲痛欲绝的表情,将青羽从怀中抱起来,跟鸾鸟那双绿豆小眼无声对视,青羽感受到她的悲伤,怆然地鸣叫起来,一主一仆生离死别了一会儿,风彩翼不舍地将青羽推到晏醉玉眼前。
石繁的译语还带着情绪,稍微酝酿了一下,语调极为沉痛,“既然如此,只能请您将青羽抱回去,我们不受嗟来之食,哦不……是无功不受禄。”
晏醉玉:“……”
眼看风彩翼大眼睛里泛起红,马上要往下落泪,贺楼连忙将青羽推了回去,“不要不要,我们不要,你别哭。”
风彩翼把琉璃瓶推过来。
贺楼又推回去。
风彩翼又哀痛地把青羽递过来。
贺楼头疼地把两个都推回去,“这个不要,那个也不要,你不要哭。”
晏醉玉看他俩推拉看得失笑。
“我收下。”
他不是扭捏的人,都到这种份上,再推脱未免矫情。
风彩翼长舒一口气,抱着青羽感激地离开了。
营地间帐篷离得不远,甫一入夜,鼾声便此起彼伏地响在耳畔。
晏醉玉仿佛回到被钟关支配的日子。
他发愁地看了一眼贺楼,发现贺楼也在发愁。
师徒俩相视而笑。
“过来。”
他朝贺楼伸手。
他才沐浴过,身上带着潮气,贺楼窝在他怀里,缠着他的发尾玩儿,指尖留下湿漉漉的水痕,晏醉玉自身后环抱他,手里捧着一卷书,闲聊似的道:“映月,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哪里定居啊?”
“嗯?”贺楼扭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这是什么问题?我们生是缥缈宗的人,死是缥缈宗的鬼,还能跑不成?掌教不得打死你?”
晏醉玉轻快地笑起来,“不是,我是问你……如果有机会,你喜欢哪里?北边,还是南边?我听说人烟罕至的极北之地,有雪峰冰川,崇山峻岭,草原丛林……最适合异兽生存,你想不想去那?”
贺楼卷头发的动作一顿,看他的目光怀疑起来,“我为什么要去适合异兽生存的地方?”
晏醉玉:“你移接龙骨后,便算半个异兽……”
贺楼从他怀中坐直。
“你前段时间总说做梦……”贺楼觑着他的神色,“是不是梦里,我去了那儿?”
师徒二人无声对视。
贺楼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怔愣,当时便有了答案。
他凑上前去,吻了晏醉玉的唇。
“没关系,那都是梦。”他安慰性地亲了一会儿,生疏地去吻晏醉玉的眼睛,“就算我要去,我也一定带着你……”
晏醉玉拉住他的胳膊,轻轻一扯,人便落到怀里。
贺楼由他抱着。
晏醉玉明白,这样患得患失庸人自扰,完全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可他总记得梦中贺楼骑上虎豹时的意气风发,也总记得,第一次与系统交锋,系统就明了地说过:贺楼是主角,他是世界中心,是万物法则,他本该站在最顶峰的位置,受万人景仰。
是自己误了他,就像当初的任如容和任睿风一样,用情感困缚住他的手脚。
晏醉玉心下不定,总想做点什么。
他拥着贺楼,在对方颈侧落下细密绵长的吻,贺楼开始还能配合,后来只能仰着修长的脖颈,难耐地磨蹭。
晏醉玉抬手打出道隔音符。
贺楼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晚的淤青尚未消透,他竟已经咂摸出其中滋味来。可惜晏醉玉实在冷静得过分,每每折腾得混乱不堪,又在最后关头跟贺楼道:“不行,龙骨未愈,时间未到。”
时间未到,你有本事别动手啊!
贺楼便恨不得一口咬死晏醉玉。
感觉身体里进来什么东西,贺楼浑身紧绷了一下,低头去咬晏醉玉的喉结。
“你就是,欺负我,你有病!”
他断断续续地骂道。
晏醉玉最爱贺楼在这种时候骂他有病,简直是赞美,当即戏谑道:“映月仙士,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一句话翻来覆去,我耳朵都起茧了。”
贺楼呜呜叫着,答不出声来,前后夹击下很快便狼藉一片,倒在晏醉玉怀中。
晏醉玉呼吸有些不平。
他将贺楼抱到软垫上,盖上薄被,下颌微微抵在对方肩头,喟叹一声,“映月,睡吧,不闹你了。”
贺楼尚在敏/感阶段,被他洒在耳畔的呼吸声刺激得浑身颤抖。过了片刻,他稍稍缓过来,摸索着探到晏醉玉腰胯,“你……”
晏醉玉按住他的手,闷哼道:“映月,别动——”
贺楼闷不做声,帐侧摇晃的风灯映出他红得滴血的耳骨和侧脸,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晏醉玉还疑惑,忽然腰眼一麻,他捧住贺楼的侧脸,声不成调:“贺楼,别,不用……”
贺楼还挺认真,抬起头小声跟他承诺:“我学了的……”
“你哪儿学——”
话未落音,晏醉玉忽然噤声。
贺楼腮帮子鼓了起来。
……不管了。
翌日清早,众人早早穿戴齐整,注视着古城上方愈发稀薄的黑色怨气。
晏醉玉一边端详怨气,一边跟贺楼说着里宛古城的过往。
查到的资料不太详尽,只知道,里宛如今只有一座城,可在两百年前,也是个沙漠小国,国土面积不大,人口不多,当时是两个大国之间贸易往来的重要关隘,是以里宛百姓的生活十分富足。
“那位神女,原是里宛古国的公主,十五岁时拜入佛门,灵秀聪颖,颇有慧根,随师门游历四方,渡人无数,便渐渐传出神女的名头。”晏醉玉道:“里宛遭难时,她不在国内,可里宛灭国后,也无人再见过她,前段时间仙门入城查探,见城内四处散落梵文,又没有在冤魂中找到她,这才猜测她兴许还活着,活在城中,并试图度化她的子民。”
贺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话间,古城上方的怨气几乎完全消散开来,城外靠怨气定点的锁城阵也迅速绷断,城门口扬起风沙,昏黄的风打着卷滚过去,带走诡谲无波的寂静,隐约的喧闹自沉重的铁门后传来。
“该进去了。”晏醉玉道。
怨气消散之日,冤魂们会短暂地沉溺于过往,城内光景会重溯至未出事前的某一日,这时的冤魂会将自己当成人类,攻击性大大减弱,便是仙修们入城查探的最好时机。
但还是得小心谨慎,冤魂们的美梦短暂易醒,倘若一个不慎惊扰他们,惹得他们提前醒来,届时入城的所有修士都会陷入危机。
为免全军覆没,各方仙修分作两批进城,晏醉玉是第一批。
甫一入城,沙漠地区独特的风土人情伴随着吆喝喧嚣声扑面而来。
“马奶酒——香浓可口的马奶酒——”
“羊肉,新鲜的羊肉——”
“毡顶小帽,便宜卖嘞!”
石繁警惕地打量着身边经过的「冤魂」,几名逍遥门弟子围在一块儿,将小师妹护在保护圈里,各自严防死守,高度戒备,偶尔有冤魂好奇地扫他们两眼,他们便风声鹤唳地竖起毛发。
“师兄——”一旁的逍遥门弟子用气声喊石繁,“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们?是不是我们露出什么破绽了?”
另一名弟子带着哭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仙尊们?我好害怕。”
石繁朝那名音量颇高的小弟子严肃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弟子可怜巴巴地扁住嘴,不敢吱声了。
石繁脸色稍霁,“都沉稳一点,与仙尊们走散是意料之外,但我们总要学会独当一面,这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里宛古城的入口似乎有什么玄通,从城门进入的人并不一定都会出现在主街道,反而可能随机被投放到任何区域。逍遥门幸运又不幸,幸运在于弟子们都在一块儿没有走散,不幸的是仙尊们都不见了。
风彩翼比男弟子们矮一个头,被他们围在中间,完全看不到外面光景,抱着青羽一脸茫然。
少顷,有弟子诧异地小小惊呼一声:“师兄,你看那。”
石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晏醉玉师徒二人。
“也好。”石繁略做思忖,决定向扶摇仙尊求助,“虽说是个独当一面的好机会,但还是太过危险,我们只是弟子,最好跟在仙尊身边,我觉得扶摇仙尊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我们求他,应该会……”
他一步刚提起来,准备迈出去,一个卷发碧眼的高大「冤魂」横冲出来,在他惊悚的目光中搭上扶摇仙尊的肩。
“朋友,嘿我的朋友……”
石繁连忙将腿收回来,痛心道:“完了,扶摇仙尊已经中招了。”
被拦住去路的晏醉玉,不着痕迹地向抱团小蚂蚁似的逍遥弟子递去一眼。
他手里拿着烤羊肉串,手里提着不少零碎小物,是刚刚一路逛一路买过来的,这个卷发碧眼的异域男子,是其中一个摊子的老板。
“哦我的朋友。”晏醉玉张嘴就是一股羊肉串味,他总是在适应陌生环境上很有天赋,三言两语就能模拟对方的口音,旁边的贺楼听得噗噗直笑。
晏醉玉瞪他一眼,警告他不许笑,朝碧眼男子热情地张开怀抱,“我的朋友!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朋友热情地拥抱了他,而后小声表示:“我那里,还有更好的货,以前的,皇帝用过的,珐琅鼻烟壶!别人我都不说的,你是我的朋友嘛!我偷偷告诉你,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便宜拿走。”
晏醉玉斜眼看他。
这位朋友看冤大头的眼神未免太过明显,就差把「来吧受宰」写在脸上。
他经营的是个藏品摊子,说是藏品,其实大多没有收藏价值,贺楼经过的时候对其中一条亮闪闪的宝石项链很感兴趣,晏醉玉懒得废话,第一口报价便拿了下来。
这位大哥的眼神刹那就伶俐起来,殷勤地跟他称兄道弟。晏醉玉也不浪费,把自己伪装成中原过来的出手阔绰公子哥,顺便向他打听了一下公主的情况。
“公主?公主有公主的府邸啦,在城中心,你去最高的门楼可以看到,东侧最华丽的那一栋阁楼就是!”
晏醉玉久久无言,碧眼男子似乎看出他的怀疑,忙又低声道:“我知道,中原朋友,你一定是有很多苦楚,慕名而来求公主点化,但公主最近闭关,你的心愿可能不得成的,不过没有公主,你还可以去找另一个人。”
晏醉玉挑了挑眉,露出点兴致盎然的神色来。
“公主的师父,悟离国师最近也在城中,我见过那位国师的真容,他前两天逛集市,被我认出来啦!别人都不知道,一般人我不告诉的!你是我朋友,朋友嘛,中原话,坦诚相待!我不会骗你的!”
……国师?
晏醉玉出了点血,从碧眼男子那里换来更详尽的消息。
悟离国师并非里宛国人,盖因他是公主的师父,被里宛国主尊为国师,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比公主还行踪不定,城中百姓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甚少有人见过,更不谈拜访。
拜访国师之前,碧眼男子让他去东街的一间茶楼吃盏茶。
“那间茶楼鱼龙混杂,很多小道消息,朋友要是有手段,说不定能打听到国师现在在哪里,再不济,也能探听到一点忌讳,不至于上门时冒犯国师,嘿嘿……我这消息值当吧?”
作者有话说:
因为删改后字数不够,将下章的内容移接过来,这两章断章可能有点奇怪,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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